敏绘看着那些衣服、鞋子,还有一些熊宝宝玩偶,却毫无感觉,在努力了十来分钟后,她还是宣告放弃。
"不行,我一点也想不起来,或许我们是白费心思也有可能。"她开始害怕得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要是真相有天大白,那她的生活必定要面临巨大的改变,这种无助感让她很难面对。
看到敏绘神情黯淡,雪耀也不好苦苦相逼,当两人之间陷入沉闷的气氛中,雪耀忽然想到另外一个方法。
"嗯,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的后背?如果你真的是我妻子,她的背部有一朵玫瑰花的刺青,这样不就马上能证明了吗?"他知道提出这项要求并不十分恰当,但也是最有说服力的方式。
"我……我的后背?"这番话引起她的恐慌,她有股想要立刻逃开的念头。"不,我绝对不让你看我的背!"
"我晓得这样做很冒犯,但这确实能让这扑朔迷离的事件得到更进一步的结论。"他不断灌输她这方法是最直接的,不懂她为何拒绝。
"总之,我不能让你看就对了。"她站起来,不住地往后退,直到整个后背直挺挺贴着墙壁。
"要不然你也可以告诉我,不可能连这个也不能说吧!"雪耀看她举止怪异,绝不是害羞或是怕他会侵犯她,但他想不透她为何如此坚决,觉得事有蹊跷。
"没有,我的背部并没有什么刺青,你不要再问下去,这么晚了,我还是先回去得好。"敏绘不管他的反应,掉头便往大门走。
"你不能不给我一个答复就走啊,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他伸手想抓住她的肩,却不慎拉到她的衣领,一个用力过猛,衣服"刷"的一声,被撕下一长条。
雪耀不禁错愕,他想不到他自己会激动成这样子,但更让他讶异的是,在她露出的雪肤上,有几条丑陋的鞭痕交错,那原本如凝脂般的背竟被这样伤害,看了教人着实心疼,这真是令人难以面对的残酷事实。
"我不是叫你别看吗?你为什么非得要让我难堪不可?"她连忙转过身来,不希望让他看到这丑陋的一面,晶莹的泪珠滴滴滑落,满腹的心酸梗在喉咙,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是为了回避这个……"雪耀有些无地自容,刚才的他是被鬼附身了吗?怎能做出那样粗暴的行为?不过这也让他知道,田中健太对她并不疼惜。
"我一直很想告诉你有关我的事,但大部分的事对我而言又是那样难以启齿,我希望你不要再过问,就当我今晚没有来找你好了。"背上的伤痕让她迟迟不愿抬头面对雪耀。
"我……我认识一位颇具权威的整型医师,他一定能将你背上的伤疤去除,但我能不能知道,这些伤痕是不是田中健太造成的,他常常打你?"他想走近,但敏绘不让他再往前走上一步。
"这是我的家务事,求你不要再问下去了,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背上有没有玫瑰花的刺青我并不清楚,因为当我有记忆开始,背上就有一块被雷射去除过的痕迹,原先究竟是什么样的图案,我自己也不晓得。"敏绘不想让他再看一眼她饱受折磨的伤背。
雪耀很明白,所有的巧合已经凝聚成一项事实,那就是敏绘的身份和丝欧的特征不谋而合。
"中岛小姐,如果……"他吞了口口水。"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妻子贾丝欧,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我……"这句话对她而言无疑是青天霹雳,震得她脑子乱烘烘的。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怎能作出判断,况且她已是健太的未婚妻,若她再投进他的怀抱,依健太的个性,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我不知道。我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敏绘仓皇地转动门把,却被雪耀从后一把搂住腰。他将她的脸捧起,紧接着两片热烫渴求的唇便落在她的唇瓣,吸吮那午夜梦回已久的企盼。
"丝欧,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夜夜难以成眠吗?"他狂肆地在她颊边、颈后、耳垂处索求,七百多个日子的想念,就在今晚泛滥成灾。
"不,你……你不能这样,求求你……"天啊,她还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也还是别人的未婚妻,现在竟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子有如此肌肤之亲。
"丝欧,就让我们再回到往日的甜蜜时光,相信我,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他吸舔她的贝齿,却在陶然忘我之际让敏绘挣脱他的怀抱往外狂奔。
雪耀立刻追出去,可是只能在雾茫茫的天色中,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一定是丝欧,因为刚才的吻是唯一能迷惑他心魂的吻,雪耀驻足在门外,思绪飘回两年前那种美好的光景,他势必将她带回他的生命中,而且刻不容缓!
第四章
敏绘匆匆忙忙地回赏雾轩,远远看见屋里没有灯光,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得趁健太还没回来之前先赶回去,免得让他瞧见她一身狼狈模样,又会大发雷霆。
就在她推开门的刹那间,她嗅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这是田中健太最爱的古巴烟草,她心中不由得一凛。
"你总算回来了。"田中健太将灯打开,室内立即灯火通明。
敏绘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已堆满十来根抽过的雪茄,从来一天顶多抽一、两根的他,今天却抽上往日的五、六倍,这点让地内心蒙上一层阴霾。
"是……是的,我觉得头比较不痛了,所以就自己先离开。"她站离田中健太有十步之远,脸部表情绷得如拉紧的弹簧,极为僵硬。
"哦,是这样吗?医院说你四点多就不见人影,可是你却八点多才回来,从医院回到这里顶多半个小时,路上交通塞得这么严重吗?"田中健太走到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慢条斯理地将酒倒入杯里。
"那是因为……因为……"敏绘宛如一只惊弓之鸟,在敏锐又聪明的田中健太面前,她紧张得乱了方寸,连话都说不出口。
"那是因为你跑到姓阴那家伙的住处吧!"他一口饮尽杯中物,并将杯子往她掷去,粉碎的玻璃布满她的脚边,令她脑中一片空白。
"健太,我……我只是去问他一些事,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他并没有怎么样。"事到如今,她只好将事实说出来。
"你和他之间没有怎样?"他拉住她的手腕,阴狠地瞪视她的脸,并粗鲁地将她的身子转过去。"衣服都被撕成这样,你还敢狡辩!"这个甩摆的动作让敏绘整个人朝摆设瓷瓶的角架撞了过去,差点跌倒。
"你……你听我说,这是因为他想要看看我背部是不是有他妻子的特征,我也不愿意啊,所以在拉扯之间才被撕破的。健太,你不要老往坏的地方想,可以吗?"敏绘极力解释,她没做过的事,绝对不能栽赃她,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她不希望受到污蔑。
"你还挺热心的,要是他说他的妻子胯间有块胎记,你是不是照样翻出来给人家看?"田中健太将她一把拉到身边,忿恨的火苗不断从他眼中窜出,他怎能容许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胡来,让他戴绿帽子?
"健太,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敏绘对他这种大男人的猖狂口气深恶痛绝,他根本就不顾她的尊严。
"在晚宴上,我就发现你们俩眉来眼去,接着他又好心要载我们四处游览,这分明是居心不良,你竟敢说你没有做出对不起我的事?"他老早就在观察,若不是得顾及颜面,他才不会吞忍到现在。
"那是因为他觉得我很像是他的妻子呀,今天若换成你我失踪两年,你会跟他一样如此痴情,对我念念不忘吗?"她多么盼望健太也能跟阴先生一样,将妻子当成一生的最爱,而不是泄忿、泄欲的工具。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田中健太的未婚妻,你养父曾告诫过你别跟我顶嘴,否则,我要他的公司马上倒闭。"他搬出中岛雄夫的名字,提醒她目前的处境。
不管敏绘说得再多,他还是不愿相信她说的话,因为两个人若要偷情,什么荒唐的剧本也编得出来。
"要是你对我什么事都不信任,那你就让我死,不要让我活得这么痛苦。"她知道凭她单薄的力量,是不可能和健太相抗衡的,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寻死以求解脱。
她心灰意冷,慢慢踱回房间。田中健太听到她说出威胁的话,唯恐她会付诸行动,也不再刺激她。
"这回我原谅你,下不为例,懂吗?"他跟着走进房间,见她坐在床沿啜泣,于是退一步道。为了维系他和敏绘间的感情,也为了和蓝天企业合作开发新土地的事,他这次就大量不予以追究。
敏绘寒心地咬着下唇,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只想进浴室站在莲蓬头下,让热水洗去她的烦恼,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为了不让田中健太有机会再拿她和雪耀的事作文章,敏绘开始刻意避免与雪耀碰面,她找冰雁一块参加附近社区的花艺社,并且和冰雁约法三章,不能让雪耀知道。
"我看田中先生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离开台湾,他似乎对开发灯塔后方的那片土地颇有兴趣。"冰雁抱着一大束海芋,和拿着一大把满天星的敏绘走向花艺教室。
"男人只专注于事业是必然的,那种生意上的事我也帮不上忙,幸好我懂一些花花草草,才不会闷得发慌。"敏绘耸耸肩,毫不在意地道。
敏绘才走进教室,便见一群妈妈们仿佛看到什么吓破胆的画面,纷纷张着一双大眼看着她,有些人连手中的花也掉落在地上,这点让她有些不自在。
"请问我脸上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了?要不然大家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她环视在场的婆婆妈妈们。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位戴玫瑰色眼镜的老太太鼓起勇气问她。
她一时间答不出来,一旁的冰雁则出面替她解围。
"何妈妈,她不是丝欧姊,她叫做中岛敏绘,跟她未婚夫来这边谈生意兼度假。"
"我就说嘛!死掉的人怎有可能还活生生站在这儿,不过你也真的太像她了。唉,说起雪耀这孩子,没见过有这么爱妻子的人,妻子都离开两年了,还不想要再婚。不是说我爱讲人家的闲话,像冰雁这么好的女孩子他偏偏不要,整天以为他的妻子还活着,真不晓得他究竟怎么想的。"何妈妈长吁短叹,替冰雁叫屈。
"就是说嘛,冰雁这么卖力为蓝天企业经营生意,白白浪费青春为雪耀这孩子理家理财,中岛小姐,你也评评理,这雪耀没选冰雁当妻子是不是他的损失?"另一位福态的萧妈妈也和何妈妈站在同一阵线。
"是……是啊,他是该选冰雁的。"敏绘只好附和道。
"何妈妈、萧妈妈,你们不要乱开玩笑,我只是来帮耀哥的,又没有说要当他的妻子。我一直不想来花艺社就是因为你们都喜欢拿我开玩笑,你们要再这样,下回你们带亲戚来住碧晴山庄,我就不再打折了喔。"为了不让这些婆婆妈妈在敏绘面前嚼舌根,冰雁只好搬出让她们觉得会吃大亏的事来吓唬吓唬她们。
"哎哟,傻丫头,秀织早就把你当成侄媳妇,迟早碧晴山庄都是要归你所管,你还不好意思什么?要是到时雪耀那孩子不娶你,我们附近的居民就学电视上举布条抗议,抵制观光客到你们那边住宿。"另一位戴老花眼镜的唐妈妈一起加入拥护冰雁的行列。
几乎整个花艺社的妈妈们都认为冰雁是雪耀不可多得的妻子人选,让敏绘的心中又起波澜,万一将来查出她真正的身份是贾丝欧,她应该再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吗?
冰雁嘴巴不说,但基于同是女人的心态,敏绘感觉得出,冰雁并不希望她真是贾丝欧。
"冰雁,大家都很爱护你,如果……阴先生能够娶到你,他真的会很幸福。"敏绘诚实地道,虽然她心中还是不免有一丝矛盾,这份祝福是真心还是客套的敷衍?
"那是她们过奖了,你也知道这些妈妈们就喜欢替人家凑对,这种事闲来无事听听就算,你可别当真了。"冰雁摇摇头、苦笑着说。
"我不会看错的,你的好大家有目共睹。"敏绘朝她笑了笑,这时,插花老师走进教室。
冰雁约略地将敏绘介绍给众人后,正式开始上课。
插花老师要每个人选自己最爱的花当主题,在问完其他人喜爱何种花后,她将目光停驻在敏绘身上。
"中岛小姐,你最爱的是什么花呢?
"我最爱的是紫玫瑰。"
她毫不犹豫便说出她心中最爱的一种花,然而,她却不知道,在她背上被雷射去除的刺青,正是她最爱的紫玫瑰。
几天来都不见敏绘,雪耀决定采守株待兔的方式。他知道今晚田中健太必须到台北参加一场与中日旅游相关的会议,独留下敏绘一人,因此他在田中健太走后就来到赏雾轩等着。
直到快十点,雪耀才等到敏绘回来。
"你连续躲了我四天,为什么?"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次见到他,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出现在这里,你会主动来找我吗?"雪耀问了好多人都不清楚敏绘在做什么,就连冰雁也不告诉他,直到田中健太到台北去,他才能够采取这种最笨,但也是最有效的方法见她。
"我们不应该再碰面,你应该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健太的未婚妻,而你的妻子已经过世,我们是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她告诉自己不该再对雪耀有任何的心动。
雪耀看她捧着一大束的紫玫瑰,冷静地道:"你知道吗?丝欧最爱的就是紫玫瑰,总不可能上千百种花卉,连这点也会这样巧合。"
"就算是又怎么样?如果我真的是贾丝欧,对你也已经没有感情,现在我只爱田中健太一个人,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吧!"她与他擦身而过,走进屋里。
雪耀跟上前去,并反手将门一关。"你在说谎,要不然你不可能在进了门之后还愿意让我进来,你心里还是渴望见到我,对吧?"
雪耀的话紧紧扣住敏绘的心弦。
"这……你不要把我和你的妻子画上等号,我的脑海里对过去一点印象也没有,你不要再逼我了。"她恨自己什么事也想不起来,也恨自己现在已是有婚约的人,更恨她没有冰雁来得精明成熟,种种状况让她觉得就算她是贾丝欧,在人事全非的情况下,该有可能的也变得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