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授受不亲。"
"吱!什么话?孤男寡女才好'亲'呢!"萨多尔为了兄长的不解风情而感到扼腕不已。
"唔……"床上的小美人突然发出充满困意的梦呓声,许久后,那双盈盈水眸才勉强撑开一条缝。
"早。"萨辛瑞温和地对那张睡眼惺松的小脸打招呼。
"早。"嗯!是主子。
"早哇!"萨多尔也好奇地把他的大脸凑了过来。
"哇!"雪流苏突然完全清醒了。"有野兽!"
"什么?在哪里、在哪里?"萨多尔也反射性地惊跳起来,后脚摆好架式,一副进入戒备状态的模样。
"哈哈哈哈!"萨辛瑞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
"三哥!"顿悟到自己就是被耻笑的对象,萨多尔既无奈又火大地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总不能找这个小美人的麻烦,或是跟三哥单挑吧!
"真是……吓死人了!"雪流苏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还很夸张地直拍着胸口,"你胡子长那么一大堆也就罢了,还不好好的整理,你想吓死人啊?我劝你晚上最好别出门,免得吓死一拖拉库的人,知道吗?"
"啊?"萨多尔有点困惑的喃语。
唉!这头野兽怎么比她的主子还傻?她没好气的瞅着那头"野兽"。
这小美人说起话来又麻又利又快,简直就像是闪电般一直打……慢点!她刚刚说了什么?她竟敢将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象征英雄气慨的落腮胡当作是--
"该死的!你……你竟敢侮辱我?"萨多尔许久后才总算开窍,他弹跳起身,怒目一瞪,脾气开始发作了。
拜托!他这么豪气的、漂亮的、雄壮威武的美髯须,到了这个小美人的口中,居然比一堆杂草还不如?哼!士可杀,不可辱!
"够了,你就饶了她吧!"萨辛瑞微笑地及时打圆场。"雪姑……嗯!雪儿,见过我五弟萨多尔。"
"哦~~他是你弟弟啊?"雪流苏惊讶的发问:"主子,你长得这般好看,和他一点都不像耶!
"轰隆"一声,萨多尔这次真的是直接被雷给劈中了。
三哥长得好好看,自己却和他"一点也不像"?她这岂不是间接在说他--长得很抱歉?!
萨辛瑞有点同情地看着五弟。
真是难以想像啊!不管是在大唐或楼兰,不知有多少女子均以爱慕的眼神注视着萨多尔健朗的体魄与深邃的五官;更有些大胆的女子还会用贪婪的眼神直接凝视着萨多尔健硕魁梧的身材……怎知一到了雪流苏的眼中,竟然完全走了样?
莫名的,萨辛瑞竟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下。
"哎呀……居然真的有人长成这副德行呢!"雪流苏最后一句平实的评语,直接将萨多尔的自尊打击到不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流苏一直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发现萨多尔已经僵滞在原地不动了。
"咦?主子,你弟弟怎么不动啦?"那她就戳他几下来玩玩吧!
"咳!我想他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恢复正常。"也或许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萨辛瑞暗忖。
"这样啊!"雪流苏道,没想到肚子突然发出好大一声咕喀声,似乎在抗议。
"呃……"萨辛瑞清了清喉咙,"你饿了?那就随我去用膳吧?"
"好好好!"她马上点头如捣蒜,民以食为天嘛!
先吃饱,再来执行她的"快乐任务",一定会事半功倍的啦!
于是,呆若木鸡的萨多尔便独自被遗弃在房里,没人理会。
☆ ☆ ☆
盈门客栈别称"第一大",长安城内还有一首童谣形容,"'第一大'第一大,千大万大,不比皇宫大。"
没错,盈门客栈占地约等于百来户人家的土地面积,里面的厢房、膳馆、浴堂、打尖歇脚的地方一应俱全。在这里歇息的客人上至高官贵商,下至贩夫走卒,各种阶层的旅人都能够按照自己所能支付的价码住进这间客栈,享受包君满意的服务。
在珍馐阁的二楼,一幅绢画雅致的屏风后面,在考究的檀木桌上摆了满满一席的佳肴。
"哇~~"雪流苏的美眸睁得大大的,后手的筷箸已经按捺不住地蠢蠢欲动,急于发动攻击。
"吃吧!"
"遵命!"她可是非常乐意服从主子的这个命令呢!
筷起筷落,眨眼间,她已将各个盘中的菜色统统搜刮到自己的碗中,堆成一座尖尖的小山,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呃-一不!人家她可是个秀气美少女,当然是采取"细嚼慢咽"的方式啦!只是嚼得比别人大声、吞得比别人快速而已。
"咦?主子,你不吃啊?"吃到一半,她总算想到此地不只她一人。
萨辛瑞招摇头。
不待他开口,雪流苏就抢先道:"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我夹走了你爱吃的东西,所以你才不吃?"
想了一下,她夹起盘中最后的一块醉鸡,忍着万分的心疼放到萨辛瑞的空碗里。
"你不必--"他其实只是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模样。
"哎呀!你赶快吃就对了嘛!"雪流苏催促道。
他只得夹起鸡肉放入嘴里。
嗯!看着他吃下那块醉鸡,雪流苏的小脸不自觉的露出甜蜜的笑容。"好不好吃?"
"好吃。"
"那--你觉得快不快乐呀?"她再问。
他的眼底飞过一株古怪的情绪。"用膳与快乐有何相关?"
"当然有啦!"雪流苏赶快替他洗脑。"肚子一饿,吃饱喝足了就会很快乐,而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更快乐。"
是这样吗?
萨辛瑞有些懵懂,却似乎又有些明白--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那为什么打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二十六年来,他虽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呢?
"是不是有时候好吃的东西,并不一定合乎自己的胃口呢?"像是悟通了某种道理,他开始自言自语。
"啊?你说什么?"正在埋头苦吃的雪流苏没有听清楚地的话,漫不经心地追问一句。
"不,没什么。"他顺口应道,举着准备跟雪流苏一起轻松自在的用膳,他要试试着用快乐的心情来看待事物。
第三章 伺候
夜凉吹笛千山月,
路暗迷人百种花,
棋罢不知人换世,
酒闲无奈客思家。
--梦中作 欧阳修
"萨王爷,原来你在这里!"那是一名大萨辛瑞约莫十来岁的男子,长得唇红齿白,身上穿着华缎衣袍,十分有礼,但眉宇间却隐含着阴柔的诡橘气息。
那名男子的身后跟了两名待女,各个都是姿态娇美动人,一左一右随待在旁,脸上盈满了笑。
"璋王爷!"萨辛瑞顿时没了食欲,只能无奈的叹息。
当初他之所以答应和萨多尔住到客栈,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他想避开眼前这个一见到他便死缠烂打的璋王爷,怎知终究还是躲不掉。
他心中的不悦似乎也传染到雪流苏的身上,她先是停下筷着,慢慢的,她那张小脸也跟着拧了起来。
可璋王爷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完全没瞧见这对主仆不好看的脸色,迳自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萨王爷,您可真是见外,好好的皇宫内苑不住,又不肯屈就您的大驾到寒舍小住几日,让我聊表地主之谊,却住到这人烟苦萃的客栈里。"
"请璋王爷见谅,我们兄弟俩全是为了图个新鲜,才会住在宫外,再说,我是何等身分,哪敢上王爷的宝府叨扰呢?"他话是说得十分客气,言下之意却十分疏离。
本就就是嘛!萨辛瑞合时,若不是璋王爷的权大势大,不容得罪,恐怕他早就口出恶言的赶人了。
"那么现下客栈你也住过了,难不成至今你仍会住不惯我那小小的王爷府?"璋王爷用力的以手指敲击木质桌面,一声声铿镪有力,像是某种警告,警告他人这王爷可是从来不接受被拒绝的霸气。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突然,一道忿忿不平的嗓音意外地插进来,雪流苏"咯"地一记粉拳也敲在桌上,美眸还睁得老大。
"难不成你瞧不出我家主子根本就不想到你家去做客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在强人所难吗?"
"雪儿!"萨辛瑞赶快严厉的喝叱,以免她得罪小人。
璋王爷身边随行伺候的两名美貌待女,此时竟不动声色的悄悄趋近雪流苏。
萨辛瑞眼光精锐的发现到这个事实,他暗中观察着那两名侍女移动的步伐,像是受过多年的训练般,看来他得多加留意了。
璋王爷像是直到现在才发现雪流苏的存在似的,他懒散的打量着眼前的俏佳人,但眼底有的则是别人无法察觉到的阴森气息。
"哪来的丫头,胆敢对我讲话这般不知轻重?"他俊美的脸庞不自禁的往前凑。
雪流苏反射性地想往后退,却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往后跌倒。
"小心!"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萨辛瑞已经身形快速地从他的椅子上闪过来,有力的手掌及时从半空接住她的腰肢,承受她的重量,并巧妙地借力使力,将她放回原先的位置。
"呀!"她那张小脸吓得一阵青、一阵白,反射性地将纤纤十指搭上萨辛瑞的衣袖,连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发出得急促的喘息声。
"乖,不怕不怕,雪儿乖。"像是在诱哄稚儿般,萨辛瑞将她纳入怀中,为她轻抚后背顺气,丝毫没有想到这般的举止落入别人眼会中是怎生亲呢暧昧的光景。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雪流苏一脸别扭地要从他的怀里脱身而出。
"好了,主子,可以了啦!
"是吗?你确定你没事了吗?"萨辛瑞这才微微松开她,眼里有的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暖柔和神采。
仔细审视再三,他才轻轻颔首,继而面对璋王爷。"漳王爷,您何必与我的人计较?容许在下向您赔罪,请您饶了她一回。"萨辛瑞拱手作揖,在有礼的表面下则是被压抑的怒火,原本该是谦和的微笑,也被扭曲得有些偏离角度。
那样的情绪应该叫做愤怒吧?
"也对。"像是看穿了些什么,璋王爷不再强人所难,爽快地站起身。"那么,本王爷下回再来叨扰了。绿芙、红蓉,走。"
甩甩袍袖,璋王爷是在两名美人的陪伴下,潇洒地离去。
☆ ☆ ☆
"吁--"雪流苏浑身的寒毛都骇得排排站呢!
望着那个诡谲的璋王爷,她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幸好自己的主子不是那种人哩!
她忍不住轻轻的摇头,想甩去那位璋王爷所留给自己的满身鸡皮疙瘩。
还是自己的主子最好了!
雪流苏突然想到萨辛瑞刚刚所说的一句话,"嘿!主子,你方才说小的是你的人吗?那就表示你是真的愿意让小的跟在你身边,让小的早日达成令你快乐的神圣任务罗?"
萨辛瑞一怔,着向她那张急切的小脸。"呃~~我……"
"快点说好!"'雪流苏盛气凌人地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不经意的把他整个上半身给拉低姿态,他脸上刚毅的线条无意间擦过她软软的柔唇。
"啊?!"
这个吻尝起来轻轻地、香香地、烫烫地--咦?还甜甜的?
雪流苏突然停止正在进行的动作,四目彼此交互凝望着。
然后,其中一张俊脸先烧红了起来。
"你--快放开我。"萨辛瑞小声地催促着,他甚至索性闭上双眼,像是害羞地不敢看她。
不过,雪流苏并没有时间欣赏主子的模样。
她正忙着伸出粉舌,认真地舔舐着双唇,仿佛在品尝着方才两人接触时所产生的异样感觉。
"嗯!主子,你的脸甜甜的,好像花蜜一样。"她惊诧地赞叹着,又再次往他的脸上舔去。
"别!"萨辛瑞惊喘一声,没有料到她还会再来一次,吓得急忙睁开眼,伸手捧住她的小脸蛋,防止她再度攻击。
小气!"主子啊,你就让我再试一下咩~~我只不过是想要试看看为什么当我用舌舔你的脸时,滋味会那么……"她的秀眉蹙了一下,旋即自眼中迸射出光芒,找出适当的形容词。"香甜可口!"
萨辛瑞只能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但他却也更加了解她一些。
原来,她除了与生俱来的小辣椒脾气外,骨子里却是仿如雪花般的纯洁无邪啊!
见主子怔愣得似乎是……不反对她的建议罗?
那她就不客气了,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直接瞄准他的俊脸,准备狠狠的"品尝"一番。
嗯~~谁教主子的这张脸尝起来真的好香、好甜,又好好"吃"嘛!
小手捧住他的脸,雪流苏半跪在椅子上,展开她的"品香之旅"。
"等……等一下!"好不容易从过度惊骇的痴呆中回过神,萨辛瑞这才发现,这只猫儿竟然还学起八脚章鱼,正很卖力地在他身上缠呀缠的。
"等……"奇怪?主子干嘛老喜欢打断她的兴致?雪流苏嘟起小嘴,不爽的问:"等一下做什么啦?人家还要咩!"他真的好好吃,她吃得意犹未尽耶!
"雪儿……"萨辛瑞苦笑着对她解释道:"一个好女孩是不可以随便对陌生男人做出这种非礼的举止。"
"为什么?"她有听没有懂啦!"什么是非礼的举止?是男孩才能做的吗?这就太不公平了吧?再说,你是我的主子耶!又不是什么陌生男人。"
"嘎?"萨辛瑞对她的这番论调感到讶异不已,这这……能说她有错吗?好像都……对耶!
"我可以继续了吗?"都已经说清楚、讲明白了,应该没问题了吧?嘿嘿!雪流苏马上露出一种非常贪心的眼神,直勾勾的盯住他不放。
"不可以!"萨辛瑞吓得赶快喊停,"够了!
"吱~~小气!"雪流苏虽然心有未甘,但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对她的行径感到骇然,只好暂且鸣金收兵罗!
吁~~好险好险!逃过一劫的萨辛瑞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忍不住抹掉额上大把大把的冷汗。
☆ ☆ ☆
身为小的该怎样伺候主子,让他觉得快乐呢?
几天下来,她观察着其他厢房的小厮表现,总算有了定论--
右厢房的小厮,每日一大早,便起来替他家少爷端洗脸水;左厢房的小僮,每餐都恭恭敬敬的捧膳食入房;前头厢房的仆人,几乎日日都会挨上主子的一顿好骂;至于后面厢房的丫头,身上则常常带了被主子打的伤。
嗯?
这就怪了!
怎么她家的主子都不会要求她每日端洗脸水、捧三餐,而且,既不骂她,也不打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