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就是说你的肚子里……”
他胡乱比了一通,胡莉菁还是如沐春风的点着头,完全沉浸在幸福中。
他突然的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是莫先生的?”说完他就立刻骂自己白痴。
抚着小腹,胡莉菁脸上有种安详从容的光彩。
她没有回答,但答案很明白的便写在她脸上。
他轻轻揽着她的肩头,“莫先生知道吗?”
她温婉的摇头,“才刚检查出来,他还不知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白佳昕试着去想一个极度冷酷的“商人”惊喜的模样,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唉他这个天真而单纯又傻气的表姐。
偌大的办公室中有一头焦躁不安的狮子正来来回回的走着,脚步之沉重几乎要把地毯给磨平。
莫子璧看着电话,很难得的发起呆。胡莉菁下午请假,是跑到哪儿去了?
无端的,他竟为她的行踪感到忧心起来。这几天,她明显的食欲不振及频感疲劳的现象令他担心。
真是的,他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彷佛只要他没有一直盯着她,她就会出状况。
他拨了家里的电话好多次,都是答馅录机的电话,这表示没人在。看来胡莉菁还没回到家。
胡莉菁没回到家也罢,连那个客人卡罗琳也都天天跑得不见人影。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莫子璧知道卡罗琳一定是窝在白家,对这访客他倒是不担心,反正她把他家当旅馆一样;但胡莉菁呢?请假一下午跑哪儿去了?令人牵挂啊!
莫子璧静坐客厅内,宽阔的空间只剩下老爷钟的钟摆规律摆动的声响,宁静的气息更彰显出他心中的焦躁。
他今天特地提早回来等她,怎知等了许久就是不见伊人,她到底跑哪儿去了?真令人担心。突然,他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正是热恋得难分难舍的时候,虽然没有住在一起,但所租的房子却只在隔壁。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他们俩下午都没课,约好了时间想去附近散步,怎知他左等右等、苦候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他的等待心情愈见焦虑,正当他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而要沿路去寻人之时,她却捧着一堆足以淹没她的花出现在他面前。
“对不起,我迟到了。”当年的她如是说着。
“很好你还知道你迟到,总算还有救。”他强压下内心在焦急后的欣喜,冷静地回应她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兴奋。
“我想去买点东西时,看见宗村家园圃里的花开得灿烂极了,忍不住我就买了一些。”她吐着舌头的样子像极了撒娇自首的孩子,令他怦然心动。
“一些?”他指着那一堆花,“那叫一些吗?”
她又吐了下舌头,“喔不是一些,是一大堆。”她终于承认那些花看起来有点多。“春天嘛趁着花开得娇艳之时为花的美丽留下些纪念,也是一种应景的幸福啊!”
等不到人的一腔怒气就在一堆花以及她的三言两语间轻松的化解掉。
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他就是对她狠不下心。对这个女人,他永远以最特别的态度待她。
不管她曾做过什么事,他就是没办法狠下心去讨厌她。虽然,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恨她的但是,没有那么深的爱,又何来那么深的恨?爱恨交织的心绪本来就是令人困惑的。
他对她还是有爱的。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自己心知肚明,他对她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减少过。纵使时光已匆匆流逝了十年;纵使他在这十年间已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他恨她”。但是,爱恨交织的终极依旧是他还爱着她。
最爱的人还是她还是那个把他年轻时所建立的幸福家庭美梦一把敲碎的胡莉菁。
人的一生总在追寻着一些幻梦,能实现的,叫做理想;不能实现的,则沦为白日梦。
他对胡莉菁还是存在着些不同的情绪。到底会变成理想或白日梦?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很难得的,他干脆起身到楼下的大门口去站岗,等待着一个女人归来。
再一次见到那辆眼熟的老爷车出现已经够令人皱眉头了,再看见那个年轻男子小心翼翼的扶着胡莉菁下车的样子更令他怒火中烧。
“又是你这个小子”他蛮力的一把揽着她的腰肢,口气很冲地骂道:“一个下午到底跑到哪儿去了?连个电话也没有。” 她有些迷惑的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下午……请了假啊!”是她耽误了什么重要的公事吗?否则为何他像吃人老虎般的恐怖?手贴在他的胸膛上,借着起伏不定的急促呼吸,她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莫子璧冷冽的眼神毫不客气的扫过白佳昕,令他不由得全身冒起寒意。
“那……我先走了。”白佳昕在他的目光逼人之下只想急急离开。看莫子璧那个样子,他一定误会了他和表姐之问的关系。
莫子璧也许不会对胡莉菁如何,但白佳昕很清楚,再留下去,恐怕他一定会被“如何如何”的。表姐一定没有告诉她的同居人,他是她可爱的表弟。
胡涂的胡莉菁真要害死人了
待他一走远,莫子璧便二话不说的拉着她回家。
“你一个下午到哪儿鬼混去了?还需要个男人护送你回来?”
被骂得莫名其妙的胡莉菁还有些困惑。“我请了假的……”
“我要的是答案。”他在她身边大吼,令她几乎受不了。“我到医院检查去了。”再吼下去,恐怕她要聋了。
“医院?”一听到答案,他立刻软下声音,紧张地探问:“怎么了?还好吧!?没事吧!?”
她噗哧笑出声,连忙安慰他:“没事,没事。”歪着头,她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我们上楼去吧!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好消息”和别的男人一起回来还有什么好消息?也罢他满腹牢骚的随她上楼,他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好消息。
那个送她回来的男人,那个叫白佳昕的书记官究竟和她有什么牵连?为何老见他们俩在一起?想到这个他就不禁醋海生波。这一些,她最好在今天都能给他一个交代。
关上房门,胡莉菁一脸透着幸福的梦幻神情,拉着莫子璧的手一起坐在沙发上,她的眼神散发出了迷蒙的色彩,整个人就像是仙境中的精灵般。
莫子璧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一种悸动直扯着他的神经。
在这种气氛下,他失神了。
她握紧了他的手,满心快乐的道:“我怀孕了,子璧。我有宝宝了。”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狠狠地往他脑子重重击下。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却见他的神情逐渐冷冽而至面容变色。
莫子璧一语不发的直盯着她看,看得她的心开始下坠,心情也不由得闷了起来。
她不安的直冒手汗,面对他犀利的眼神,她突然觉得退缩。
“你……不希望我怀孕吗?”她低语如蚊鸣,心虚的胡莉菁这才突然惊觉,子璧从来没说过希望她怀孕之类的话。
严格说来,他们俩目前的关系根本就处在一种扑朔迷离的微妙状态之下。子璧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承诺,是这种日夜相守的幸福感模糊了她的神志吧!?
望着他愈来愈铁青的脸色,胡莉菁心里有了底。
她不该,不该怀孕的;不该如此贸然且欠缺考虑的让这件事发生。 子璧不高兴从他知道这件事起,他的笑容及关怀在那一瞬间全数隐没。
她突然觉得想笑,想疯狂的大笑。
悲伤与疯狂的神经交错地牵扯着她不安的内心。
原来这一切竟都是她的自作多情,感觉高兴、感到幸福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子璧一点儿欣喜的情绪也没有,甚至连方才在楼下的那种关怀也不见了。
他根本就不想要她怀孕。也许,他压根儿就不想和她有任何牵连。目前的这一切之于他,或者只是一场游戏,或是一场再一次的萍水相逢而已
悲伤袭来,她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莫子璧深陷在她眼里的浓情而无法自拔,他的心情在上下交战。
她居然有了他的孩子了?他在冒冷汗,仿佛心脏在发抖。
这么突然发生的事令他完全措手不及,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觉得安静沉默的日子里无端响起了平地一声雷。
胡莉菁的久驻心头是他长久以来不愿正视、也不愿承认的。
突来的消息,就像是轰天雷,轰得他脑中一片空白,连思考能力都失去了。“其实,你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个孩子。”她直率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他心里挣扎不已。“太突然了。”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令他一时乱了手脚。
她眼神黯淡下来,强压下落泪的冲动。“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己以为我们能像没有芥蒂的过往般……是我太天真,以为有个孩子就可以牵系我们之间……”再也忍不住,成串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心开始滴血。
莫子璧想阻止她说下去,想拭去她的泪,想真真切切告诉她:不是的。她不是自作多情,不是……
但他太震撼于这个令他作梦也没想到的事,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摆在他眼前。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慌了手脚。
他不知道,她居然想要和他有所牵系…… 十年前,她嫌他穷而离开他,不是吗?那时他们之间是那么的相知相许……
这十年间,他仗着自己努力得来的优势,处处找她家的麻烦、刁难她的家人,只为了报复她十年前的嫌贫爱富。做了这么多卑劣行径的他,居然……
他恨她的,不是吗?虽然莫子璧知道自己恨她的心是因爱而起。但是,她呢?在他做了这些事之后,她对他难道没有一点点的怨恨吗?
是他害得她有家归不得的,不是吗?
这样的他,胡莉菁还想要和他有所牵系?而且,这个牵系还是一个孩子?
他闭上双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他内心深处,胡莉菁的影像一直是存在于僻远角落的,也是他心中完美的表征,不管他们之间风风雨雨多少年,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现在的她,就近在咫尺。不但如此,她还心甘情愿的为他怀有一个孩子,为的是希望能和他有所牵系,这如何不令他震撼
他和胡莉菁不会再是不相干的陌路人了,虽然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陌路人。
虽然自她搬来之后,所有一切发生的事都是他强迫的……一时间太多混乱冲进他的思绪中,金算盘一时间不再是金算盘了。
看着他脸色变换之快,高深莫测,敏感而脆弱的胡莉菁觉得这一切的事情在她心中都有了答案。
“我希望能留下孩子。”她平直地道,收敛起一切情绪的她显得相当平静。
还未从混乱中脱身,他口气很冲地道:“你高兴就好。”语毕,立刻转身回书房去。
他要想一想,他要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好好的把这一切清清楚楚的想个分明。
有孩子了?他居然和胡莉菁要成为一家人了?
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她漠然回房。
莫子壁的气息浓厚地散布在这个房间中,这熟悉的气息令她的情感溃堤,压抑着的泪水终于落下。
她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还天真的以为,在有了孩子之后,她和子璧之间除了过去,还可以有未来的,结果……
她躺在床上,努力想寻回那一丝有他气息存在的真实感,但这一切却让她感觉那么的遥不可及。
伸直了双手,手掌在黑暗中摸索,她忽然感觉到二行清泪热热的爬上了双颊。
子璧今晚不会回房了。她知道。
当他有事情解决下了时,他就会习惯性的在书房里窝着,直到事情解决为上。
自她搬进这屋子两人同床以来,今晚是他第一次没有回房睡。是她,是她自己把这看似平静的生活给一手摧毁了。
早先架构的美梦,现在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景,她不禁要告诉自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是她欠他的。
这么深重的感情债都是因为她--胡莉菁,一手强压在他身上的。
如果说,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能永远幸福、快乐,那么,为了莫子璧着想,她是该放手让他快乐的。毕竟十年前,是她一手将他的幸福快乐全部拿走;时光荏苒,年华似水悠悠流去,现在她爱他的心不变,所以她要还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的日子。 她已有了决定。只是……那种曾经沧海的苦涩心情,她又得用多少时间来治疗自己心中的痛? 莫子璧很难得的望着窗外沉思、发愣。 从那天起,胡莉菁就失去了笑容。他们依旧住在一起,但莫子璧觉得她像捉摸不到的精灵,属于“人”的生气也在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是不想有他的孩子吗?
不像呀他记得她那天欣喜若狂的样子,不像是不要小孩的模样呀
想了很久,他也想不出为什么。
在那一夜的深思之后,他很确实的告诉自己--他要胡莉菁,也要孩子。他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都要成为往事,他要给她一个快乐的家。
但在此刻,他却实在的感觉到她不快乐。
在公司时还好,但回到家里,她就像游魂似的在家里飘来荡去的,无端地令他忧心。
“赵秘书。”他突然抬头唤进了秘书小姐。
赵秘书立刻出现在他眼前。
老板这几天脾气变幻莫测,小心点好“如果……有个女人心情不好,你说该怎么让她高兴才好?”他有些尴尬的问着。
赵秘书用力眨着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老板,敢情现在是在问她该如何讨好女人?
见她没反应,莫子壁又接着问:“就是……你知道的嘛情人之间总会有闹情绪的时候,如何……”真是令人难为情,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赵秘书憋住了笑,很正经的告诉他:“莫先生,女人要的只是一些鼓励及安慰。您可以陪她吃顿浪漫的晚餐,或者邀她共度一个美丽的夜晚呀”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她现在连理都不理我,把我当隐形人了。”夜晚?还浪漫哩简直作梦
原来向来所向无敌的银行团主席也有吃瘪的时候赵秘书第一次觉得原来莫子壁也是个凡人。“送花送花一定有效”
看赵秘书说得如此这般肯定,他不禁回想,他好像从来没送过她花。在日本时,他家里的花都是她买来扫好的,他只是负责批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