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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他到底到哪儿去了?”
炎燏煌漫无目的地在广大的沄涌山庄里漫步着,满脑子想着已十多天没见到阙门矞皇,却没发觉自个儿正一步步地走进杏园。
她想跟他道歉,至于为什么要道歉她也搞不太清楚,只是他离去时,眸底的那抹碎魂裂魄般的悲怆令她心疼,让她想要把事情的原委告知他,就当她先同他借玉玲珑,待她返回大别山一趟,再带回来还给他。
不过话说回来,当他占了她的清白时,她也同他开过条件的,孰知他居然忘了,还那样子吓她,应是他不对;但是她也自认理亏,遂只好由她道歉,但她碰不着他的人,要她同谁道歉?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居然在离去之时还同庄里的奴仆交代,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既要她留下,身为主人的他该要招待她的,是不?
唉,叹了一口气,她抬眸望着陌生的园苑,却觉得这个地方熟悉得可怕,仿佛闭上眼,她也可以走入那栋建筑物里,但是……
“咦,这不是我那一天梦过的地方吗?”炎燏煌不禁喃喃自问道。
这杏花虽与梦中的凋零不同,然而这阁楼……她迅速地进入花厅,往左侧上二楼,往右侧进闺房,天啊!居然一模一样。
“你……”
“咦?”炎燏煌整个人弹跳起来,反身瞪视着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的人,竟觉得他也有几分熟悉。“你是谁?”
“你忘了?那一天你同大哥在中庭的凉亭吃糕点……”阙门矞夐好心地提醒。
“啊……”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还好,她以为她病了,居然连别人家的园苑也感到熟悉,看来八成是因为她在很久以前曾经来过,而她这个过目不忘的好脑袋便紧紧地记住了。
对了,说不定爹娘在很久以前带她来过,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安心地让她一个人只身赴异乡?八成爹娘和老庄主是旧识,遂……
“你要找我大哥吗?”阙门矞夐的嗓音唤回了她神游的思绪。
“我、我才不是要找他,我只是出来晃晃。”她很肯定这个答案,但是……“不过既然你喊他一声大哥,这就代表着你是他的弟弟,那你一定知道他这十几天跑去哪里了,是不?”
“他到醉仙楼去了。”他笑着,有点意外大哥怎会跟个小女孩凑在一块。
“醉仙楼?”那是什么鬼地方?
“那里是男人爱去的地方,只要你去的话,你便知道了。”阙门矞夐轻摇着扇子遮去笑眯眯的眼。
“是吗?”
什么叫作男人爱去的地方?
第七章
“矞皇,今儿个天气真好,我想要到外头赏花。”缪璇甜柔地说着,一双丹凤眼直睇着他。
“可是你的身子……”
阙门矞皇敛下眼眸,突见她许久不见的笑靥,他不禁要答应她的要求了;但是大夫交代过,她近来的身子每况愈下,实在受不起折腾,别说到园外赏花,光是到园前的杏林都有点问题。
“答应我嘛,我想要出去走走。”她哀伤的眸子染上薄泪。
“璇儿,听话,咱们的婚期快到了,你得替我多多保重身体,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缪璇气恼地吼着:“怕婚礼进行不了,怕我死在婚礼上,还是怕我丢了沄涌山庄的脸?”
“璇儿,你知道不是这样的。”阙门矞皇苦笑着。
“我知道,我只是很怕,很怕一直待在房里,到最后我哪里去也去不了,我的一生只有在这个房里。”她哀恻地流着泪,不再歇斯底里地发脾气,如此一来反倒显露出她的疲惫。
“不会,不会的……”他紧紧地搂着她,年少的心里蛰伏着太多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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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门矞皇!”
是谁在唤他?
阙门矞皇无力地睁开无神的眼,木然地瞪视着杵在他眼前、双手叉腰、宛如茶壶的女子。
是璇儿吗?
他眼前的焦距有点涣散,模模糊糊地像是罩上了一层薄纱,看得不真实,也看不出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
“阙门矞皇,你是想死吗?居然窝在这种地方闻这种‘西域毒香’!”
炎燏煌扯开层层诡异的帐帷,打开紧闭的窗棂,一脚踹掉正烧出鹅黄色烟雾的香炉,再走到他的身旁,怒不可遏地将他拖起,孰知她担不起他的重量,反倒被他拉进温热的怀里。
“燏煌?”他轻唤着,低低地笑着,讪笑地唤着她像是在唤着自己。
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难不成是急着想要向他索讨玉玲珑?倘若她真是璇儿转世,他是绝无二话,随即奉献给她,但是他没有办法确定她到底是谁。
她只是个偷儿,她只是想要偷取他身上的玉玲珑。
“你……”听闻他唤着自己的名,炎燏煌脸不由得羞红,但随即又露出一张夜叉般的脸。
“我告诉你,这种西域毒香很毒,闻久了脑子会坏掉的,你知道吗?”
她大别山的家里有着各式奇珍古玩,自然也少不了稀奇古怪的薰香,这种西域毒香她用不着看那焚出的烟丝,光是凭着那令人飘飘欲仙、神智恍惚的气味,就可以说出这种毒物的名称。
倒是他干嘛这样子糟蹋自己?
“你关心我吗?”阙门矞皇低沉地喃着,双手将她环紧,让她柔软的身子整个贴附在自个儿身上。
她也会关心他、在乎他的心情吗?
她一点也不像璇儿,脸蛋不像、声音不像、身形不像……说到底似乎没有一处相像,但是凭借着她肩上的刺青,他便认定了她。可她与璇儿之间的差距太大,大到令他难以置信她便是转世后的璇儿。
到底要他如何做?是接受她,还是放弃她?
他已经等了十几个春秋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够等多久,一旦错过了她,面对的未来可能便是这般放浪至死;但是面对她,他又无法用面对璇儿的心那样待她。总而言之,倘若她不是璇儿转世的话,他根本不可能会喜欢她。
抱着这样的心情是幸还是不幸?
他不想要再一个人面对无穷无尽的孤单,和那种独自飘零的空洞,他想要一个确切的未来,想要一个可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是她吗?会是她吗?倘若不是呢?要他如何面对幻灭的未来?
“我……”
娇颜持续发热着,只为了他黑曜石般的幽晦眸子里闪动着教人心疼的光芒,蕴藏着教人不舍的悲绝。
“矞皇,这是怎么一回事?”醉仙一掀开帐帷,便见到这古怪的一幕。
“醉仙?”他仍是笑着,像是没有灵魂般的空洞。“来,到这儿来,再陪我喝一杯。”
他将怀中的炎燏煌抱起,让她端坐在自个儿的怀里;而炎燏煌不解的眸子睇往走入房内风姿绰约的女子,审视地挑起眉,注视着她纤腰轻摆、莲步轻移的淑雅丰姿,再睇着笑咧嘴的阙门矞皇,没来由的一把火烧上了心头。
她到底是谁?
方才她大摇大摆地进入醉仙阁,是没仔细地瞧这是什么样的地方,但以眼前的情况瞧来,这里八成是娘所说的、男人最爱去的勾栏院。
听娘说,那里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秀色如画,那些莺莺燕燕,曲意承欢,为的便是留住每一个上勾栏院的风流客,而他……该不会是为了她,才流连忘返的吧?
“来,让我敬你一杯。”
他睇着醉仙,拿起矮几上头的龙腾青瓷杯,豪爽地大口呷着;而醉仙见状,堆起满脸的笑意,才拿起酒杯回敬,却被炎燏煌一掌拨掉。
砰的一声,惊回了阙门矞皇缥缈的神智。
“燏煌,你这是怎么着?向醉仙道歉!”阙门乔皇不悦地喃着,气恼她没有半点女子该有的度量和雅兴。
“偏不!”她对着他吼了一大声,强自撑起他沉重的身躯,直往门外走。
笑话,他自个儿说过要娶她为妻的,而现在他竟然要她向一个勾引她夫君的女人道歉?门儿都没有,她做不到!
“燏煌,你到底在做什么?”阙门矞皇无奈地叹口气,随即双脚着地睨着她,想搞清楚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你倘若要玉玲珑的话,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玉玲珑不在我身上,你不用在我身上大费周章。”
玉玲珑?这块稀世的雪玉价值连城,自然是所有偷儿的最大目标,而像这般胆敢在他面前直接索取的,炎燏煌是头一个,可谓奇葩。
她不是因为宿命的牵引而来到他的身旁,而是因为玉玲珑。可笑的是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玉玲珑代表了什么意义,只是一味地想要得到它,无视于他的心情、他的等待。
是谁说可以天长地久、地老天荒的?是谁说即使转世轮回之后,她一样会记得他的?谎言,根本是天大的谎言!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了,甚至连当初两人定情的玉玲珑都给忘了。
换了身形、换了个性,只是一个无耻的宵小,而他等了那么久,这便是他等待的代价?真是可笑。
“谁跟你提到玉玲珑了?”炎燏煌突地槌着他的胸,又道:“是你占了我的清白,还说要娶我的,而现在你却待在这种地方,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我的夫君背着我,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你最好从今而后不要再到这种地方,要不然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她口齿伶俐地说着,恍如几道凌厉的骤雨打在他的身上,狂烈而嚣獗,不禁令他一愣。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阙门矞皇敛眼瞅视着她,望着她涨红的粉脸隐隐地透着一股酸意,她是在吃味吗?
“你不爱我来这儿?”他抱着仅剩的自信问。
“有哪一个女人有那么好的度量,可以接受自个儿夫君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娘无法接受,遂她也无法接受;是谁说女人便得守着三从四德的?她偏不遵守那种伤害自己的蠢规定。
那些自喻为贞妇的女子,大方地让出自个儿的夫君,定是因为她们根本不爱自己的夫君,倘若是她的话,她才无法接受呢!
倘若阙门矞皇敢再到这种地方来的话……咦?她在想什么?她方才说了什么?
她怎么会这样子告诉他?他根本不是她的夫君,而且他还十分厌恶她偷儿的身份,而她不过是来同他解释一番,怎么说着说着,却变成这个样子?
“等等!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说……”
炎燏煌忙不迭地解释着,他却仰头大笑,爱怜地搂着她往外走,压根儿不理睬她到底忙着解释什么。
“阙门矞皇,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样的,我……”
“天气这么好,我们搭画舫游湖去。”不管她的心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他听出了她满腔的酸意。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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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不会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阙门矞皇慵懒地斜躺在画舫边,稍嫌失焦的眸子睨往苍翠的湖水倒映着灰茫的天,大手探入湖中,轻轻地撩拨着仍带着寒意的湖水。
“你怎么知道?”
炎燏煌停止了四处张望的举止,微蹙着眉,不悦地睨着他邪气的笑。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得为妻儿工作,怎么可以整天流连在勾栏院里,一去便是十数天?瞧他涣散的眼,分明是尚未清醒嘛,否则怎么会在这么差的天气里游湖?
她抬眼瞟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由得又叹了一声;像他这个样子,要她怎么跟他解释玉玲珑的事?
“你对我……”阙门矞皇的猿臂一探,轻而易举地将她拽入怀里,醇厚的酒气喷洒在她的鼻息之间。“是不是有点不一样的情感?”
她是璇儿吧?告诉他她就是璇儿,让他可以不用再等待下去,可以不用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颓丧地沉沦在醉仙楼。
“你……你羞不羞啊,问这什么问题?”炎燏煌羞涩地大吼着,掩饰自个儿不自然的神色。“我有事情想要同你说,你可不可以清醒一点,让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玉玲珑。”
阙门矞皇挑眉低睨着,突道:“不听,我不想听!”
酒催化着他的感官,刺激着他的本能,况且软玉温香在抱,他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他搂紧她,倏地烙下索求的吻,放肆地圈画着她粉嫩的唇,趁着她惊慌微噘双唇之际,狂然探入她的口中,追逐着她不知所措的舌,舔逗着她细滑的贝齿,沿着口内抚诱着。
“呜……”
她的小手直抵在他坚硬的胸前,不懂他为什么突地吻她,不懂他的气力怎会如此强大,仿佛要将她勒毙似的。
“璇儿……”他将她压制于舫边,狂热的吻几欲烙下她雪白的肩。
炎燏煌大口地呼吸着,对于他强势的汲取,感到前所未有的骇惧,只能不断地挣扎着,在心湖上激荡出危险的涟漪。
“阙门矞皇,你现下是在喊谁?”她放声大吼着,双手不客气地槌着他的胸膛。“我告诉你,我炎燏煌是个偷儿,不是个鸨儿,你可不要喝了点酒,就想要占我的便宜。”
可恶,他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亏她还好心地想要跟他谈清楚,一心想要将他带离醉仙阁,脱离西域毒香的禁锢,而他竟然这样子对待她。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夫君吗?夫君这样对待你是正常的,你不需要害羞。”阙门矞皇轻声喃着,噙着邪佞的笑。
“你不可理喻!”炎燏煌怒吼了一声,再也管不了自个儿正身置湖心,急忙将他推开,转而站起身。
然而两人在画舫上头的举动却令画舫失了重心,不断地摇晃,炎燏煌一不小心,便被摇入湖中……
“燏煌!”
扑通一声,掀起激扬的水花,缠在脑门的酒气突地挥发,他旋即跃入湖中,挥着有力的臂膀直往载浮载沉的炎燏煌泅去,艰险地将她捞起,推到画舫上头。
“燏煌,你没事吧?”
他抱起湿漉漉的她,大手轻拍着她苍白的小脸,使力拥紧战栗不已的她,一颗心狂颤如擂鼓,混乱无章地失了序。
“我……”炎燏煌睐他一眼,原本是气他的,但见他忧心忡忡的神色,便忘了自个儿还在生气。“湖底的水很冷,我吓了好大一跳。”
她虽然走遍五湖四海,但爹和娘却因为她怕水,遂不曾要她学习泅技,以至于她见到水便会发抖,更遑论要她泅水了。
“冷吗?你冷吗?”阙门矞皇急切的问着,冷厉的眸中是说不尽的酸楚和担忧。
天,他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差点害了她?这湖虽不算深,但只要是不会泅水的人落湖,一样可以使人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