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台湾总部那群老不死的长老到底灌输她什么观念,竟让她的改变如此之大,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他一样,落入命运的囚锁之中,她逃不了,他也一样逃不了。
命运,他对挣脱不了命运的自己深恶痛绝!
“终于找到你了!”
一声清脆的嗓音突地拉回天晁飞离的心神,他下意识地将抽屉里的照片放进他西装里的内袋,随即正色睇向她。
“恭喜你,终于找到我了。”他是诚心的恭喜她。
不过,她也真是了不起,纽约就这么大,再加上长老早就把他的所有资料都交给她,她居然花了三天才找到他,实在是令他啧啧称奇。
“主子,别玩了,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虚尘委屈道。
真是的,长老给她的资料她不晓得放到哪里去了,打电话问卡洛尔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只能努力地回忆她只看过一遍的资料,然后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寻找。
花了三天才找到,真把她给折腾死了。
“我一直待在这里等你,你怎么能说我在同你玩?”丢掉手中早已熄掉的烟,天晁不禁又点上一根。“身为护法,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合格,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通过测试的。”
“我……”他非要这样羞辱她吗?虚尘一个箭步冲上前,硬是将他衔在唇上的烟抽掉,丢到烟灰缸去。“少抽一点烟,你以为自个儿身为天众的转世,就可以得到永生不死的生命吗?”
真是受不了,自她见到他起,他嘴上的烟一直没停过;倘若把他的肺部剖开来看,里头八成已经薰成黑色,而且还有一层黏稠的焦油了。
“你是在关心我吗?”天晁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她带人怀里,让她暧昧地坐在他的双腿上。
“我当然关心你啊!”
她说得理所当然,不禁令他的心微颤着,然而她的下一句话却令他失望了。
“因为你是天众的转世,我当然得关心你。”
语末,她不禁有点无奈,仿佛她是多么不愿关心他似的,就好像她的关心不过是出自于他们的身份不同,全然不掺杂任何一点不该存在的化学成分般。
天晁冷寒了俊脸,随即将她推开。
可恶,身为护法,她连最基本的哄骗都不会吗?
天晁微恼地站起身,随即往门外走去,压根儿不管在他身后的虚尘瞪大了水眸,愕然地睇着他决绝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倏地回神,站起身直往外跑。
他这个人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这么多年来,她非但不曾更加了解他,反而还觉得愈来愈不懂他古怪的行为。
“主子,等等我!”
看见他站在电梯前,虚尘气喘吁吁地跑至他身旁,有点无奈他前后不一的诡异行为。
真是的,每年一次的天祭他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肯乖乖地回台湾?总是要她这个护法千里迢迢地自台湾到美国带他回去……他该不会是在纽约待久了,连回家的路都忘了吧?
不可能,只要到机场买张机票,记得带钱跟护照,他随时都可以回去的。所以说他根本是讨厌她,才故意整她的。
唉,别讨厌她嘛!虽说她也不爱这份工作,但老天偏要他们两个凑在一块儿,这也怨不得谁呀,是不?再说,这已是最后一年了,也是她最后一次到纽约接他了,他该不会连最后一次都要惹她发火吧?
***
“回台湾吧!”天晁盯着电梯门,连看她一眼都嫌累。
“你决定要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不,你自己回去。”他开始怀疑她根本听不懂他所说的话,否则怎么能够一再的误解他的话?
“不行,倘若你不跟我回去,我也不回去。”她也不能回去啊!
长老和其他的三位天众都在等她的消息,倘若她真的独自一人回去,要她如何面对那些责难?
“好啊,那你就留下来,我可是很欢迎你留下来和我作伴。”天晁总算转过脸正眼睐着她。“既然你不想回去,就住在我这儿,看你缺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带你去买,带你去选购。”
如果可以这样子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他不想回台湾、不想觉醒、不想面对那些莫名其妙的宿命,更不想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那怎么行?”虚尘颓丧地叹了一口气,一双柳眉蹙得死紧。“你以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经她这么一说,天晁倏地敛下慑人的魅眸睨着她,迷人的唇紧抿成一直线,仿佛将有一触即发的危险。
“主子,你应该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并不是属于你的,而是属于北方多闻天的。由于你是天众的转世,所以你才能得到这一切;倘若你不听从总部长老的命令,你应该知道结果。”
她实在不想撂下这等狠话,但有时候人的劣根性奇强,若是不多给一点刺激,只怕他永远不会正视这个事实。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过是一个傀儡?”天晁低沉的嗓音如鬼魅般飘忽诡谲。
是这样子的吗?
她是用这样的眼光看待他的吗?
倘若他不是天众的转世,是否他这个卑微的私生子将永远得不到她的重视?她关切的不过是那缥缈的天众神体吗?
那么,站在她眼前的他到底算什么?是人、是躯体,或者只是一具等着天神觉醒、回归的容器?
这就是他存在的价值吗?
“我……”糟了,她说得太重了。
“我懂了。”
他冷然地丢下语焉不详的话,迅速的走进甫开的电梯,冷冷地瞅视着一脸愧疚的虚尘,无情地让电梯关上了门。
虚尘呆愣在电梯门前,泪水莫名的掉落,吓得她瞪大双眼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她怎么哭了?她不懂自己怎么会哭了?她在总部受了那么多苛刻的磨难责备,都未曾掉过泪,为何现在却会……
她不是故意要伤他的,她只是想赶紧将他带回台湾,想赶快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
或许她真的不适合当护法吧!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完成,甚至是以不择手段的方式。
第三章
带着被酒精麻痹的身躯,天晁摇摇晃晃地进入自个儿的家门,却在灯火通明的大厅沙发中见到一张熟寐的睡脸,他不禁在她的身旁停下脚步,一眨也不眨地瞪视着她。
她还没走?他有点讶异。
自那一天在公司不欢而散,他刻意夜宿在外,甚至连公司也不去,蓄意让她找不到人,让她灰心离去,想不到她却守在这里。
她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待在一个饥爱如渴的男人家里,会发生什么事?
哼,算了吧!她满脑子只有总部的命令,哪里会知道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私密?
天晁自嘲似地笑着,甚至勾起了迷人的唇,索性在她的身旁坐下,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魅眸直盯着她不算亮眼、却能勾动他心弦的容颜,长指在她微启的唇瓣上轻轻抚摸着。
他要的,她给不起,也不愿给,而他因自卑而起的强烈自尊却又不容许自己先对她诉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自己愈来愈远。
她为什么不懂?到底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她这样的死脑筋?
天众总部早就疯了,为了一个近千年的神话,不把人当人看待,硬是逼人把身为人的劣性全都除去,自以为这样的纯净便更能够接近神格一点。是不是除去了劣性,他也会变成像她这般仿若失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是想要接近天界一点,或者是纯粹以玩弄他们为乐?
他宁可自己是个人,是个真真正正的人,而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遥远天神;他只想要当个人,当个可以自己作主,选择爱与不爱的人,而不是被捆住手脚的傀儡。就好像只要他们手中的线一拉,他就得随他们的指示向东或朝西。
倘若挣得开他们,或许他便可以自由了,但是有太多的理由让他不得不受其摆布。
他只要一想起父亲因为长老的一番话而对他下跪道歉,他便觉得值得;再想到虚尘会待在他的身边,他也觉得值得。
但是,她为何不用一个女人的眼光看身为男人的他?难道除了任务、除了长老、除了主子,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了吗?
为了她,他甚至不敢轻易离开天众,就怕他会为她带来可怕的酷刑……
不过,即使他真的想逃,只怕也逃不出天众的联系网,他能逃到哪里去呢?再加上这一阵子公司内部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似乎正步步危害着他的生命。
他不怕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他怕的是跟在他身旁的她;他怕自己会有疏忽的时候,怕自己会有自顾不暇的时候。
而她,却永不远不懂得他的用心。
“呃……”躺在沙发上睡着的虚尘感到自己的唇上有着轻麻酥痒的感觉,不禁轻抿着唇,以贝齿轻啮着,却突地感觉到有东西逼近她,湿热滑腻的物体轻抵着她的口,继而探人她的口中。
她登时瞪大双眼,下意识地用单手往前攫住侵犯她的人,另一只手则快速地掏出大腿枪袋里的枪抵住面前的人。
“我有让你恨到非要掏枪杀了我的地步吗?”
天晁动也没动地睇着她还仍是迷糊的水眸,唇角不禁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说真的,倘若能够死在她的手中,不啻为另一种解脱!
“主子?我……”虚尘登时瞪大清湟水眸,连忙将枪收回,俏丽的小脸布满歉疚,尴尬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天!她居然睡迷糊了,竟拿枪指着自己的主子。
天晁不由分说地抱紧她,用自身的重量半强迫地将她压在沙发上,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不想让她看见他的心疼。
算算虚尘的年纪,今年应该还未过二十五岁,然而她的行为却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二十五岁女人该有的举动。她应该要很正常地长大,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可以上学、可以交友;可她却把她人生最美的精华奉献给天众,是他和整个组织扼杀了她的青春。
他不曾见她生气发火,甚至是大笑或者是大哭。总部里的长老到底是怎么训练她的,居然把她改造成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木偶!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主子,你在生我的气吗?”虚尘任他将自己抱得死紧,压根儿没意会到两人的姿势暧昧,径自地道:“唉!我也真是糟糕,居然一睡着就跟死了没两样;若是让其他护法或是长老们知道,真不知道会怎么处罚我了?”
天晁蓦地拧紧眉头,大手突地袭向她丰挺的浑圆,隔着棉衫搓揉她的甜美,有一股破坏的劣性油然而生。
护法!长老!难道她心底就不能有一点他的存在吗?难道她非要用这种未经大脑的话语再三伤害他?难道卸下主子的光环,她和他之间只是再可笑不过的陌生人了吗?
“主子!?”她倏地僵直了身子,就算她再傻也不可能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倘若主子需要几件玩赏用的家具,虚尘会立刻为你准备。”
天晁突地单手撑起自己的身躯,含着怒焰的魅眸直盯着她。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要的是你!”
“我?”为什么?
“我认为身为护法,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服侍主子,不知道你认不认同?”瞧她瞪大清滢的眸,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天晁接着又说:“那么我要你的身体,一点都不为过的,不是吗?”
虚尘眯着他半晌,才说:“如果主子愿意跟我一起回台湾,让我完成我的任务的话,我不在乎献上自己。”
她说得多么轻松,仿佛事不关己般,但是天知道她的心在狂颤,只因他的一席话而不住地战栗着。
她真的没想到主子对她……竟会有这厮的欲望。
“你……”天晁突地眯紧阴诡的幽眸紧瞅着她不改其色的俏颜,一股说不上来的悲哀拂上心头,令他欲笑不得,欲哭不能。
说来说去,她最关心的还是天众总部。
“主子?”虚尘看着他诡异的神情,感觉吹拂在自己脸上的气息炽热而的人,似乎隐隐带着一丝她不懂的幽怨。
“哼,你可真是忠心!”天晁暴喝一声,随即站起身离去。
他没有办法再待在这里,只要一想起她的脑子里除了天众总部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他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折感;再待下去,他早晚会被她给逼疯,而最可恶的是她居然不自觉。
她压根儿感觉不到自己的改变,甚至以为自己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才叫正常?
“主子?”虚尘连忙站起身,不解他的转变怎么会这么大,忙不迭地抓起搁在沙发边的大衣,跟着他跑出门外。
***
“你知道吗?你就像一只狗!”天晁停在电梯前,看着她跑到自己跟前,不禁讪笑着,然凌厉的魅眸里却是评断的色彩。“真不知道长老们是怎么训练你的,居然能够将你培训得如此完美,真是让人赞佩不已。”
不,他错了,他不该说她是一只狗,应该说连狗都比不上她的忠心,只是她是忠于天众总部,而非他。
虚尘站在他的面前,也正色以对的道:“就某层面而言,护法的确可以算是一条狗;只要能够取悦主子、保护主子,即使化身为一只狗也是应该的。”
这不是长老们教给她的观念,而是她对自己的期许。或许他们两个人永远会像是无法交集的平行线也无妨,至少现在她可以尽她所能的保护他;即使他把她当成一只狗也无所谓,她要的只是他的平安,只是把他带回台湾交给长老,其余的她不敢奢想。
天晁瞪大魅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半句话;见电梯门大开,他随即走进电梯里,已然气得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回敬她。
或许都没用,她的脑袋早巳被长老们给洗脑了,就算他现在再说什么,她也永远听不懂他话中的嘲讽和担忧。他何必管她?天底下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他何必为了一个木偶女人而牵肠挂肚?
“主子,你要外出吗?那么应该是到地下三楼了!”虚尘也跟着走进电梯里,仿若是电梯小姐般尽责的说。
“你出去!”天晁怒喝一声。
“请原谅我做不到。”虚尘沉声道。
这几日她一直等不到主子,听卡洛尔说了些他的近况,发觉最近确实有杀手正虎视耽耽地准备取他的性命;而她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了,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地离开她的视线?
即使是违背他的命令,她也非要跟在他身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