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深情她看得见,他的爱意她听得见,但是具体的情爱却是她摸索不到的,甚至连她自己的别扭和过度的防备,也是她思不透的。
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人需要她,也没有人会像他这般大刺刺地闯进她的生命里,放肆地咀情嚼爱、咏情叹爱。她一直是孤单的,直到现在她才发现。
“摩耶,你的防人之心相当严密,让我不用担心你会吃上闷亏,但是你怎么可以连我也防?这样对我会不会太不公平?”在门口站了老半天,等不到她松懈心房,他不禁苦笑。“算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谈吧。”
“你要去哪里?”话一出口,连她自个儿都感到意外。
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真没想到他一说要离开,自己便亲手毁了之前佯装的沉默。
“因为身份曝光的关系,所以我有点事情要先处理。”他笑眯了眼,感动她对他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怕我一去不回吗?是不是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就会觉得寂寞?”
“谁会寂寞啊?”席摩耶想也没想地吼回去。“你快滚吧你,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最好别再回来!天啊,她不是要这么说的,只是她不习惯人家对她好,以至于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一个关心她的人;她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到底要怎么才能平和,她不知道要怎么做。
呆站在玄关旁,默默地等着他的回应,打算要好好地把自己的想法清楚地诉说清楚;然而,她等了一会儿,却一直等不到他的回应。
席摩耶疑惑地走向门边,自钥匙孔中探去,却见不到他颀长的身影,不禁猛地打开门,左探右探,却始终看不到他。
他刚才真的在这里吗?不会是她在幻听吧?
他会不会真的一走就不回来了?
尾声
一样的街景,一样的氛围,席摩耶身上一样包着大衣,一样茫无头绪地走在香榭大道上,然而却始终找不到那个男人。
钟离楚他到底上哪儿去了?
等了一个多星期,依旧等不到他回来,于是她便向公司告假到法国,只想到这里碰碰运气,看自己是否能够再遇见他。可是一连三天,满街都是街头艺术家,却依旧不见他的踪影。
他曾经说过他在整个欧洲流浪,或许他这一次并不是回到法国,说不定是意大利、英国、德国、西班牙……天啊,光是一个台湾就找不完了,更何况是一整个欧洲?
可恶,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为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为什么要让她习惯了他的温柔之后又置她于孤寂的空间?
混蛋,如果他打一开始就不打算睬她,那就不应该招惹她;混蛋,本来是他追她的,现在却搞得好像是她恬不知耻地接近他。
她是别扭了点,但那只是她无法适当地表现自己的心情罢了,他至少要给她一点时间整理心情,让她慢慢培养表达的能力,而不是这么无情地转身就走,甚至也不等她把话说清楚。
他是在生她的气吗?是不是她把话说得太重了?
至少要给她道歉的机会吧?
“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低柔的嗓音在席摩耶身旁响起,她倏地抬眼,却见到一个怪异的法国人。
“我吗?”她有点迟疑。
“你是女的?”
法国男人咕噜咕噜地撂下一串她听不懂的话,之后就飞也似地逃了,让她从一头雾水到恍然大悟。
好样的,她总算明白了。原来那个男人是把她当成男人搭讪!多可怕的事,想不到历史又重演了,她以为自己应该多了点女人味,想不到……“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另一道低柔的邀请声再起,席摩耶不禁在心底苦笑自己的行情看涨,然而却涨错了方向。她抬眼,张口想要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好让这附近的男人女人搞清楚她的性别,别再胡乱搭讪她。
“你的眼睛是瞎的啊?我是女的!”
“我知道,我的眼睛没问题。”
席摩耶一愣,尚未搞清楚状况,却已被眼前的男人狠狠地搂进怀里,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钟离楚?”他居然真的在这里!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跑来这里找我。我不是说过要你等我的吗?怎么自己跑来了?”他感动得声音都有点哑了。“要不是我刚好从曼彻斯特回来,你这下子不是扑空了吗?”
原本找不到小梵和尉庭摩已经磨得他一肚子火了,打算顺到绕来这里重温旧梦,想不到朝思暮想的人竟如此没有防备地窜到他的眼前,要他怎么能不感动?
“谁、谁跟你说我是来找你的,我只是……”她惊慌失措,脸在烧,烫得她都快拧出泪水了。
“巧遇吗?”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汲取着她的甜蜜。“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说有红线牵引也不为过吧?”
如果是以前,她会推开他,红着脸狡辩;但是现在她却好想念他的温柔,他的气味,他的声音。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挂念得快要不能自己。
找到他了,总算找到他了,而且他也没有放弃她,他会回去的。
“哇,好热情的情人,想不到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席摩耶的感动哽在喉里,抬眼盯着正对她评头论足的外国人,开始恼羞成怒。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居然这么有语文天才,随便学学也能听得懂。
倘若她们是出自于真心的赞美,她根本不会觉得有问题;但问题是这里是花都,举目可见对对情人当众亲热,她和钟离楚根本不可能成为众人的焦点。唯一的可能性是,她们又搞错了!
“你们的眼睛有问题啊,我是女的!”要她说几次啊?
混蛋,她的头发明明比较长了一点,穿着也比较女性化了,脸上也着了颜色,她们还看不出来吗?
河东狮吼吓得一干女子作鸟兽散,而仍抱着她的钟离楚也不禁放声大笑。
她总算有些自觉了,这么一来,即使没找到小梵和尉庭摩也无所谓。
“你笑什么?”她微恼地吼着,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喂,我想回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她没有办法像他一开口就可以吐出一堆肉麻恶心的话,但没发火也算有些进步了。
“不。”钟离楚稍稍退开一步,眼都笑弯了。
“为什么?是因为你事情还没办好吗?”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算是她前进了一大步。
“不是。”他仍旧是笑。
那是因为他变了?席摩耶抬眼睐着他,却不敢再问出口。“那我走了。”
强自打起精神掩饰心底的难堪,但遗憾的是,她还没坚强到可以挤出虚伪的笑,光是没掉泪,她都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要去哪儿?”他抓住她,笑得勾魂。“好不容易在这里相遇,我们不是应该先在这里玩个几天再作打算?看是要一起回台湾,还是一起待在这里,或者我们再到其他地方去玩。”
“嗄?”什么意思?
钟离楚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街道的另一头走。“你比较喜欢欧洲还是台湾?”
“我不知道。”太快了、太快了,她跟不上他的思绪。
“那好,我先带你游塞纳河,然后在欧洲玩个半年,你再慢慢地考虑。”他笑着,心底有着洋溢的满足。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她不禁发愣。
她可不是贪图他的地位名声才想和他在一起的。
“你比较在乎你的工作,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无所谓吗?”他突地停步,定睛注视着她。
“我……”要不要说实话,要不要试着把心底的感受告诉他?“如果工作比较重要,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钟离楚笑得好柔好柔,缓缓地俯下唇,轻柔似风地轻啄上她粉嫩的唇。
透过他热情的舌,她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他的喜悦,毫不掩饰、毫不隐藏地展现,仿佛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对她诉爱。
“哇,好热情!”
“挺养眼的。”
身旁的闲言闲语打散了她旖旎的缱绻,让她微蹙起眉头。
“怎么了?”他轻啄她的唇。
“我讨厌巴黎。”
虽说这些人的言语中没有半点歧视,但是听在她的耳里就觉得刺耳极了。
“巴黎很棒,还有很多好地方你都没去过,等你游完巴黎之后,你就会发现这里像极了我梦中——的国度。”
他轻笑着,不敢再深入索吻,怕情难自禁,于是拉着她便往街道尽头走。
“但是……”
她不是嫌地方、也不是嫌人,只是心理作祟。
“好搭的两个人。”
听,又来了,但这句话倒还可以接受。
“说得也是,好帅的两个男人,我们去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们……”
“他是我的,你们给我滚!”不等她们靠过来,席摩耶把钟离楚拉到身后,一副捍卫至宝的模样,不但吓跑了搭讪的女人,也一并让钟离楚笑出泪水。“不要再笑了,你笑什么?”他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吗?
“呵呵……”
钟离楚紧搂着一脸烧烫的席摩耶放声大笑,低柔的笑声之中蕴籍着难喻的喜悦,随着初春的风流窜巴黎的香榭大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