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已经叫征信部去做另一件事情了,再叫他们调查风江,我怕他们的工作压力会太大。”晌融一副好不后悔的样子。小司楚隐隐觉得不妙。“妈咪,你又做了什么事?”
“这件事可是你的主意喔!”晌融抢先声明。“我请了一个杀手。”
“啊!”小司楚张大嘴巴。“你真的请杀手测试风叔叔?!妈咪,你怎么可以这样,风叔叔人这么好,你居然……”
“那主意是你出的耶!”晌融也很懊悔,她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又陷入爱河。
“小孩子随口说说的话你也当真?”小司楚倒戈得更快。没办法,风江笼络人的手段太厉害,前两天,她还觉得他有点可怕,谁晓得今天一个下午厮混下来,她就觉得他是个大好人了。
两母女大眼瞪小眼,半晌,晌融摇摇头。“没办法,请了就是请了,幸好当时我没省那点小钱,请了一个超A级的杀手,佣金是贵了些,不过我相信他不会随意害风江的性命,不过……受点罪大概是免不了了。”
“妈咪,我想转学回台湾。”小司楚突发惊人之语。
“怎么?英国是你自己要去的耶!”幼儿园的时候,晌融带司楚做过智力测验,当初判断女儿智商高达两百。自那时起,晌融就不遗余力地训练女儿的自主能力和是非观念,她不在乎女儿是不是举世无双的大天才,但女儿绝对要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
司楚的就学、生活,一向由她自己拿主意。去念英国的寄宿学校,期望像德蕾沙修女一样,为世界尽一份心,就是司楚为自己立下的志向,可这会儿为什么突然改变了?
“我不会放弃自己的志向,但我希望陪在妈咪身边。”司楚反手抱着母亲。“你生病的时候,我居然都不在,我好难过。”
“司楚真乖。”晌融心满意足地回抱女儿。“谢谢你这么疼妈咪,这件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
“我明天就回英国办休学,大概一个礼拜到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了。”
“你不读完这个学期?”“有必要吗?”小司楚皱着眉头。
“你别太担心妈咪,我没事的。”晌融突然调皮地对女儿眨眨眼。“你妈咪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的喔!”
“你能够把风叔叔搞定再说吧!”
“啊!”晌融想起外头还有一盘好料在等着她呢!“你风叔叔说,他还烤了苹果派,你想吃就出来吧!”她甩一下头,忘掉风江的奇言怪语,决定专心去对付那盘珍馐佳肴。
“妈咪,休学的事我会再仔细考虑一遍。”小司楚对她摆摆手。
晌融笑了下,走出女儿的房间。
风江在餐厅里听到关门声,走出来。“菜都凉了,快来吃吧!”
“嗯!”晌融在他的陪伴下重新回到餐厅。“你真的把所有的虾子和螃蟹都剥完了?”
“我一边吃,就一边帮你剥喽!”他笑着挟了一只虾送进她嘴里。“运气不错,今天买到的海鲜都很新鲜。”
备受宠溺的幸福感让晌融决定暂忘所有的麻烦,全心享受他的爱怜。
“你也吃嘛!”拉他坐下来。“你的手艺真不错,在哪学的?”
“你教的啊!”想当年,为了学会烹饪,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我?”他又把晌融和“丝芮”搞混了不成?
“忘了?”风江扬眉一笑。“有一回,你工作太忙,没空帮我准备便当,结果我一个星期中午都饿肚子,后来你知道了之后,就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并且严格规定我非学会烹饪不可。”这就是他的新追妻政策,不管她想不想得起来,他逮着机会就向她灌输过去他们恋爱的经过;他已经把从前追求她的手法全写成笔记,准备一样一样地向她展现,相信总有一天会唤醒她的情,让她重新爱上他。“你怎么这么懒,没便当就外食嘛!餐厅、自助餐这么多,还会没地方吃饭?
”晌融纯粹是下意识反应。以前,在两人的交往过程中,这种情况肯定发生过很多次,她才会记得这么牢。
“是你说的,餐厅太贵,浪费钱;至于路边的摊贩、自助餐,谁晓得他们有没有通过食品卫生检定?我才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他的回答完全是十年前那一套,果然顺利激起她埋藏在潜意识里的记忆。
“你的要求也未免太多了。”晌融一拍额头。“看来以后我们不每天上市场买菜做饭是不行了。”
“那我也没有吃白食啊!我会帮你做饭。”
“你除了会做饭?还会做什么?”
“嗯?我会修理电器、换灯炮、通马桶……还会很多很多东西。”
“扫地、拖地、洗衣服会不会?”
“那种东西佣人自然会做,不需要我动手。”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
“这别墅里哪儿来的佣人?”原来这男人也会耍赖,她掩口频频失笑,和他聊天实在太有意思了。
“不准取笑我!”他大感尴尬地搂住她的腰。“我有东西送给你。”
“什么?”又做菜给她吃、又送礼物的,这男人可真积极。
“就是……”红潮在他脸上一闪而逝,说真格的,二十八岁的大男人还要学十八岁的小毛头那样追女孩子,怪不好意思的。“你听就知道了。”
风江打开预先藏好的收录音机,广播里流泄出一阵悠扬轻柔的声音。
他该不会点了广播给她听吧?晌融扬起眉,等待着。
有一幕画面缓缓在她脑海里浮起,异常清晰。地点走一处简陋的货柜屋,狭窄的木板床上,一个俊秀的大男孩怀里抱着一名娇丽多姿的美少女,一边亲吻她,而他们面前有一架收音机,正拨放着“我永达爱你”的情歌。
男孩捧起少女的脸深情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我的甜心。”
少女感动得泪流满面,紧紧地拥住他,献上青涩的吻。
“谢谢!这是我收过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哦!晌融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今晚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原来他在重演十年前的情境。老天!他该不会想重新追她吧?用十年前那一套?
成堆的笑素在她肚里发酵着,亏得他想出这一招,实在太佩服他了。可是……
他搞了这么久,到底找到那个调频没有?
“你想找哪一个电台?”
汗水沿着风江额头滑下。该死!再找不到,他点播的声音就要过了。
虽然向她求援有些丢脸,但逼不得已,他也只能气闷地道:“汉声。”
“汉声有好几个网耶!你点播的是哪一个?”
他轻哼了声,抿紧唇。
上帝!他不会连自己点播了哪一个网都不知道吧?她的眉毛抖动着,笑声有冲口而出的态势。
“啊!”风江突然喊了声。
就听到收音机里传出这样一段话。“以上就是我们为风江听友做的服务,你还满意吗?接着我们下一位听友……”
“哈哈哈……”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这实在是太好笑了。他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的?干么非照着十年前那一套来不可?
“别笑了!”风江的脸色一变再变。该死的!他依稀、彷佛记得当年没这么多电台啊!那次他一打开收音机就找到了想要的频道,谁晓得现在的广播会变得这么复杂?
“唉哟……”她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拜托!”他无颜见江东父老地用双手捂住脸。天啊!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样的蠢事?简直是笨透了!可恶——
时光就在这样的笑笑闹闹中,不知不觉地流逝,那空白的十年被轻易地跨了过去,他们彷佛回到十年前正在热恋的当口,开心地品昧着恋爱的甜蜜……
小司楚回英国已经三天了,晌融温柔的微笑里总是带着一丝寂寞。她一定是很想念女儿。
晚饭她也只吃两口就不吃了,风江瞧着她孤单的背影,心里有着难舍的酸疼。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教她重展笑颜?
现在的她,他并不是非常了解;但十年前的她……“丝芮”最喜欢听他唱情歌了,不晓得“晌融”的喜好怎么样?
尴尬的红潮一闪而逝,他一张俊脸微微发烫着,自那日点播告白失败后,他就不大敢再去做十年前那些年少轻狂的蠢事了,可是……见她难过,他也不开心,再怎么丢脸的事,只要能博得她粲然一笑,他也愿意赴汤蹈火完成它。
下定决心后,风江随即翻遍整栋别墅,找到一把吉他。不晓得是几年前留下来的骨董,音都乱掉了,幸亏当年为了追求她,他苦下功夫,勤练了三个月的吉他,弹得手指都裂开了,才博得她答应交往的承诺,也算值得啦!
调好了音,试弹两遍,音质还可以,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音乐高手,可以伴奏他的歌声就行了。
风江背起吉他,来到前庭她房间的窗户下,一阵热流又往他脸上冲去。
说真话,月下唱情歌追女孩子这种行为真的是满蠢的,不知他当年怎会做得这么起劲呢?而且她还真的被他追到手了,不晓得到底是谁比较笨啊?“咳!”清清嗓子,弹琴的手有点儿抖。
“啊——”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也不再是少年郎的高亢激越。唉!真难为这把二十八岁的老骨头了。
被窝里的晌融毫无防备地接收到一阵熟悉的音律,那深埋在潜意识里的过去被一点一滴挑开了。
本来,遇到风江后,锁住她记忆的铁链就日渐松弛,与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新的画面涌现脑海,她差不多已经记起了七成的过去,只剩下最后一段噩梦,因为恐怖,她一直将它牢牢压制住,不敢去碰触。
可是那阵音律却直探入她的记忆底部,撕碎封印,血腥黑雾终于涌出,滚滚翻腾,占领了她的梦境——
“风,我……我怀孕了!”美丽的少女脸上写着羞涩。
“真的?”得到女孩肯定的答复,男孩兴奋地跳了起来。“太棒了,我要做爸爸了……”他开心地吻上她粉嫩的樱唇,任幸福的波涛包围住两具年轻的躯体。
这一刻,他们的爱是真实、深切而浓烈的,而他们也相信这份爱会坚持到天长地久!
唯一没想到的是现实的残酷……
画面急速转换,睡梦中的晌融痛苦地呻吟、挣扎着。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分?也敢妄想进我风家门!”一个中年男人,好凶狠,严厉的言词与面容。
晌融下意识想躲,却被一堆杂物砸得跌倒在地,中午男人挥着拳头欺近身来。
“不要、不要……”她痛苦地摇头,四肢并用、逃出屋子。
外头的风雨好大,她几乎站不住脚。“救命……”她看见前头杵了一道人影,遂扯开喉咙拚命地呼救。人影慢慢接近了。“乌鸦也想随凤飞,现实生活焉有此等好事?”冷冽的声音更甚十二月的冰雪。
那女孩胆战心惊地拔腿快跑,要逃、一定要逃……否则她会被杀死!
人影更近了,她瞧见一双白惨惨、魔鬼般的爪子,是死神吗?“他”挥动着大镰刀就要拘她下地狱了。
“不要——”
晌融气喘吁吁地睁开眼,冷汗湿透了羽毛被。
这噩梦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作了,然而这么清晰的画面却是首见,原来想要害她的人不只一个:那个中年男人,还有最后推她落海的人,他们……唔!她抱着双肩,止不住颤抖,隐身在暴风雨中的人影又逐渐从脑海中淡化了,刚才她分明捉住了什么的,怎么会……
窗外的歌声依旧带着熟悉的频律不停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该死!她的头好疼。
本来和风江在一起后,他安定人心的气质,一圈又一圈地保护着她,她已许久不再作那个噩梦了。
以为只要待在他身边,痛苦便将永远地远离她,可是今夜,噩梦却以更详细写真的画面破坏了她的睡眠,寒气般的恐怖感充斥在她每一条血管里,逼得她眼中的泪如潮水般不停涌出。这一切全是那扰人清梦的可恶歌声害的!
晌融火冒三丈地端起床头柜上的大水杯,打开窗户泼了出去。
“啊!”寒流来袭的夜里,给一杯冷水兜头浇下的滋味冻白了风江的唇。“哈啾!”怎么这样?她就算不喜欢他的歌,也不该拿水淋他嘛!
听到异响,晌融打开灯,凑到窗边查看,一条颀长精硕的人影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好象风江……
她房间里倏然大亮的灯光,打断了风江喃喃不绝的抱怨。要在这时候让她瞧见他的狼狈,他这一辈子都不要做男人了!
他跑得好快,一溜烟地窜进玫瑰丛里,霎时,如潮的后悔立刻淹没了他。可恶!刚才他应该躲进桂花丛里的,这些该死的玫瑰刺刮得他的皮肤痛死了!
“搞清楚是谁在照顾你们好不好?”摸着手上、脚上丝丝血迹,他真觉得玫瑰是最忘恩负义的一种植物。
晌融关上灯,缩回床上,抱着棉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会看错的,那绝对是风江,除了他,没其它人能闯得过他细心怖置的保全系统。
只是……他半夜不睡,跑到她窗户下唱歌做什么?唉哟!哈哈哈……笑死她了,他怎么尽干这些乌龙事?
很显然,十年的岁月并没有让这个男人成长多少。以前,他自弹自唱情歌的功力就只能列入三流;时光流逝,刚才他的表现更是退步到“不入流”的境地,亏他还有脸唱得那么大声!
想当年,她也不是被他的歌声所吸引,不过是看在他弹得手指都流血了,仍依然不放弃的毅力上,一时心软,便接受了他的追求。
但他真的对她很好,专情又痴心,这么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这样一个好男人,值得她用生命去喜爱。
好吧!看在他这么辛苦,而她也由衷喜欢他的分上,再矜持下去就显得虚伪了:女人有时候也该主动一点儿,送出些许的甜头,男人才不会太可怜。
若他的努力有了报偿,那些成就感自会驱使着他更加用功,而最后受益的也总是她,这就是投资报酬率的分析了。
她微微一笑,天使的面孔下有着一颗媲美魔鬼般聪慧、机敏的脑袋。
可不要以为漂亮的女人都只是花瓶哦,聂晌融就是标准的美貌与智能兼具的女人!
为了弥补那夜向风江泼水的愧疚,晌融决定请风江看电影,二轮片,一次可以看两场,只要一百元的那种。因为他好象非常怀念十年前那些阳春型的约会,所以她也顺他的意,当自己是穷脱底的大学生,陪他重温旧梦。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上午九点,但……
“喂,起床啦!”晌融把平底锅敲得震天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