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啦!”那记者涎着一脸皮的笑。“只是想访问一下水小姐,有关你与名设计师赛门的不伦之恋,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赛门只是合作关系,没有什么不伦之恋,请你不要胡乱报导。”人家赛门都有老婆了,这些家伙还惟恐天下不乱地胡刊一通,分明故意破坏人家家庭嘛!
“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你和赛门携手进饭店啦!”
“很多人?”她咬牙,“那你就把那些人找出来与我对质啊!你要提不出证据,小心我告你。”越过他,她已经快忍不住扁人的冲动了。
“我怎么能出卖证人呢?”可惜那记者显然还不想放过她,他冲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水小姐,你就别再否认了,这圈子的性爱开放是大家都晓得的事,观众又不会怪你。”
真是教人忍无可忍!水如新阴寒着一张俏脸:“放手,再不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她用力推开他。
“哇!名模特儿水如新出手打记者了。”他蓦地扯开喉咙喊得震天价响,“你恼羞成……”还没说完,一记铁拳打歪了他的鼻子。
郝枢启不晓得几时已冲到事发现场,将水如新护在身后:“你再说一句污辱她的话,我绝对让你和你的杂志社从此消失。”
“唔……你……”那记者的鼻子被打断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不滚?”郝枢启霸道地砸了他的相机,同时将他踢出舞台后方的休息区,“别再让我看见你!”
那记者似乎被吓到了,连滚带爬逃了开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对郝枢启呜呜地抗议个不停,惹得他心火更盛,随手拎起一张椅子就朝手下败将砸去。
“你的脾气很大嘛!”身后,水如新瞧着他发飙,对他如此紧张的反应相当满意。这显示了他从未遗忘过她,甚且……还爱着她。
“任何人都不会对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好脸色!”他转身,狂烈的怒火自眼中射出。
“你说什么?”他竟相信那种八卦流言,王八蛋!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还用得着别人说明吗?”想到她变心爱上了别人,他就气得心脏几乎爆裂。
“我什么也没做,所以什么也不清楚。郝枢启,你是疯狗吗?见人就乱咬!”枉费她拒绝了一大票追求者,一心惦着他,他却如此冤枉她,真是太不值了!
“无风不起浪,你要真循规蹈矩,谣言要从何而起?”他被嫉妒冲昏头了。
而水如新则是气死了。他存心诬蔑她,她还有何好解释的?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循规蹈矩?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就算交一百个男朋友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你……”他想不到她会承认,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好,日后咱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做人还是忠厚一点儿好,做第三者抢人丈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脸色一瞬间转红又转白:“我也奉劝你一句,做人要懂得留口德,胡言乱语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哼!”迈着重重的脚步,水如新忿忿地转身离开休息区。
现在独留郝枢启,愤怒与不安同时攫住他的身心。
“你实在很过分。”一个瘦小的女人悄无声息地接近他身边,是的黄意。
他一脸愕然望着她。他们不相识吧?
“你是没见过我。”时黄意看透他的心思,“不过我常常在如新的皮包里瞧见你的照片,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她带着我的照片?”他不敢相信,心中惊喜交加,“为什么?”
“当练飞镖的靶子,你觉得如何?”她挑眉,没见过这么自大又愚蠢的男人,受不了!
“啊?”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嗟!”时黄意确定与他谈不出个结果来,转身离开,不想浪费唇舌了。
郝眍启莫名其妙被亏一顿,直觉与法国犯了冲,才会每次回来,都被伤得体无完肤,总要休养好久,才能补回破碎的身心。
“她很难缠对不对?”柳扬摇头拍上他的肩。
郝枢启再一次被吓到:“你怎么在这里?”
“我……”他搔搔头,一脸尴尬。
郝枢启望着好友为难不安的神情,心中顿有所悟。
“你一直与如新保持联络?”
柳扬低下头,压根儿不敢望向他指责的双眸。
“你背叛我!”原来他一直被耍得团团转,可恨啊!
“枢启,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吧!”
“你帮着她戏耍我还有脸来见我?”
“我们哪有耍你?”柳扬吓了一大跳。这罪可重了!“嫂子想创业,找我做法律顾问,我不想她被骗,所以偶尔帮她了解一下合约书,这能叫‘耍’吗?”
“可你却没有告诉我。”每一个人都瞒他,怎么?他是鬼不成,叫人人对他退避三舍?
“哎,这你可冤枉我了!不是我不说,而是……这几年你又没问我!”
“你——”的确,因为发生了太多事,使他无暇顾及其他,但柳扬知晓他记挂水如新,应该主动告诉他啊!
“枢启啊!没有提点你是我不对,可是你的脾气越来越糟,叫人不敢轻触其锋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原来你是怕得不敢来找我啊?那你现在又来干么呢?!”郝枢启冷笑地推开他。如果朋友做得这么难过,那不用做了嘛!
“唉,我……我是想告诉你,你真的冤枉嫂子了,这几年她在法国日子过得比修行僧还清白,绝对没有跟人乱来,她还是爱你的……”柳扬迫在他身后,“你有没有听见?”
郝枢启没有回头:“那又如何?我们已离婚了。”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恶!偏偏他还惦着她不放,太没用了。
“你们明明都还爱着对方,为什么不各退一步复合呢?”
郝枢启顿了下脚步。他以为他不想复合吗?是她不要啊!
“不肯回家的人是她。”
“因为你没有真正承认她啊!”本来柳扬也不懂,水如新放弃好命的少奶奶不做,究竟在执着些什么?直到最近,被时黄意日夜嘲讽的,他才渐渐开了窍,这两个女人要求的从来不是富贵荣华,她们想要的是心上人的认可,承认她们确有能力与男人们立在同等地位上,成为可以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
说实话,以前他觉得这样的女人是麻烦,而爱上此等佳丽的男人则是自找麻烦,女人还是笨笨地依靠男人才可爱。
可是当他真正见识到聪慧女子发光发热的灿烂模样后,他也不知不觉被吸引了,跟她们谈话是一种享受、相处则充满了兴味,她们或许有些难缠,但绝对能带给你一种无与伦比的生活乐趣。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还需要我的承认吗?”冷硬的话落下后,郝枢启不再留恋地步离了舞台后方。对于水如新的心思依然一知半解,但重重的不满却不停地涌出。他们到底要他做到什么程度才够?拼了半生的老命,还满足不了所有人吗?
牺牲奉献到了尽头,终也发现了失落,只是症结在哪里?他还不清楚……
第十章
真正让郝枢启觉得他这一辈子是白干了、一点价值也没有,是在大儿子郝韫然国中毕业的那一年。
“爸,我不考高中,我要报考师专。”端上最后一道排骨汤,郝韫然解下围裙坐在餐桌边。
郝枢启口中的高丽菜应声掉了出来:“你考师专?你想当老师?”
“嗯!”捧起饭碗,十四岁的男孩白玉般俊逸的脸上浮着一抹羞涩的浅笑。
“不错哦,老哥,加油,祝你金榜题名!”只比郝韫然小一岁,却长得高头大马的郝韫礼豪迈地在兄长的肩膀捶了两下,差点把他斯文的大哥打趴下地,“明年就换我了,不过我要考高中,读理工科,我将来要做摄影记者。”
最小的郝韫霆伸出筷子,即时阻止壮硕的二哥继续摧残大哥的肩膀,修长的凤眼阴阴地眯着:“二哥,你放心,大哥又不是你,莽莽撞撞的,不必你的铁沙掌加油也绝对考得上。”
“臭小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郝韫礼一拳击掉了他的筷子。
他也不在意,伸手拿过郝韫礼放在桌上的筷子,照样可以吃饭。
“喂,那是我的筷子,还……唔!”骂到一半,郝韫礼嘴巴被长兄塞进了一颗狮子头,堪堪堵死了他的大嘴。
“如果你们不喜欢吃我做的菜,那从明天起,我不煮了。”郝韫然淡淡地扬着眉。
韫礼、韫霆一听,立刻乖乖地闭上嘴巴努力吃饭。一家子都是男人,温柔的韫然若不做饭就得轮到韫礼和韫霆了;他们两个也不是不会做,不过有点懒罢了!至于那个被排除在轮班表之外的父亲郝枢启,他做的东西猪吃了都会拉肚子。
三兄弟安静地吃起饭来,却有一个人在此时放下碗筷;郝枢启面色凝重地望着三个儿子,他们是他一生的骄傲,聪明绝顶、英俊不凡,是他……和水如新的最爱。
他这大半辈子都很辛苦,年轻时为了争一口气,他发誓要功成名就;后来遇上前妻水如新,她是娇贵如花朵般的女人,他想将她好生保护起来,所以拼老命赚钱;即至离婚后,他将全副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为了给他们留下最多、最好的,他每日工作得战,战兢兢的,不敢稍、有懈怠;好不容易,事业稍有成就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以接掌家业为念的,这算什么?
“你们一个要当老师、一个要做摄影记者,那爸爸的公司以后谁要接管?”
郝韫然为难地低下头去。韫礼可就没有那种体贴的胸怀了,他手指直指向么弟:“有韫霆啊!”
“二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没学过啊?”郝韫霆丢过去一记白眼,“我可是立定志向要当小说家的。”
郝枢启的脸色越显阴沉。很好!三个儿子就把他辛苦创建下来的基业当成垃圾踢来蹋去:“闭嘴!我只问你们,将来我死后,你们谁要继承家业?”
温柔的天性使得郝韫然为难地抿紧唇,他并不乐意从商,但父亲的要求他又不忍拒绝,进与退两般皆难。
“别指望我!”韫礼却什么也不顾地冲口吼道,“公司交给我,保证不用三天就垮成一堆废墟。”
一时间,郝枢启气得险些爆血管:“你再说一遍!没有我的公司,你有办法长这么大吗?”
“可是老爸,那是你的梦,不是我们的啊!”郝韫霆截口言明立场。
梦!郝枢启突地浑身一颤。开公司是他的梦吗?记忆回到意气飞扬的大学时代,他确曾以当实业家为梦,但……曾几何时,深沉的现实压力使他成为一个生意人,惟利是图。
早就没有梦了;结婚之后,为了妻儿,他让自己变成一具赚钱机器,夜以继日地辛勤努力,所思、所想、所为,无一不是为了让妻儿过好日子,他自觉牺牲得够多了,然而为什么,水如新不体谅,愤而离去;眼下连儿子都不屑于他辛苦卖老命得来的成果。
“爸,对不起!”郝韫然歉然地望着父亲,“韫礼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我们兄弟都没有从商的天分!我们无能继承您的公司的,还是请您另选接班人吧!”
那话刺耳得像枝利箭,将郝枢启的心活生生扯成碎片。受不了自己半生的辛苦竟成一场错误,他执意坚持到底。
“没有天分就去学,你们三个谁也别想逃避责任。”愤怒地踢开椅子,他指向大儿子,“你给我考高中去,以后读商校,不准你当什鬼老师。”话落,抛下呆愣的儿子,他气呼呼奔出门去。
郝韫然难过地放下手中的饭碗:“你们吃吧!我回房准备功课。”
“大哥!”郝韫礼拉住他,“你管那个专制老爸做什么?未来是我们自己的,当然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我就是要当摄影记者,他要反对,我就离家出走,你也别担心啦,凡事有我给你靠嘛!”
郝韫霆忍不住嗤笑: “大哥,你千万别听二哥的,照他的方法做,绝对什么事也办不好。”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郝韫礼放开兄长,转而揪住幺弟的领子。
“你们别吵,我自己的事我自有分寸。”郝韫然总希望每个人都能过得好,万一没有两全之策,他也不在乎牺牲自己了。
“大哥……”郝韫礼其实很心疼这事事为家人设想周到的兄长,但要反抗的对象是自个儿父亲,他也没辙了。
“喂喂喂,你们干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反倒是机灵的郝韫霆,什么事都能想到鬼点子应付,“我们都想甩掉家业,又不想被老爸哕嗦对不?”
两位兄长齐点头,没耐性的郝韫礼还吼了句:“你有什么办法就快说,少吊人胃口,小心我揍你!”
郝韫霆贼邪一笑:“办法很简单,等我们长大后,各娶一个聪明的老婆回家不就得了。”
“你是说……”把家业交托给媳妇,郝枢启大抵是不会反对了,只是郝韫然担心那会对未来的妻子造成重大负担,“有目的地娶妻,不会太过分吗?”
“怎么会过分?”郝韫霆驳道,“又不是叫你们特意去娶个女人回来承继家业,只是在选老婆时,少看人家的外表,多注意一下对方的脑袋;况且我问你们,你们想娶一个笨女人回家吗?我可不要。”
“我们也不要。”麻烦似乎有了解答,郝枢启的公司在三兄弟一致的同意下,继承权扔给了他未来的儿媳妇。这方案真的可行吗?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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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意经纪公司”的大楼,柳扬站在窗边对着时黄意招招手:“哎,你来看一下。”
“什么?”她一脸狐疑地靠近他,顺着他的手势往下望, “他怎么又来了?”郝枢启最近老爱往这儿晃,又不上楼把话说清楚,不由令人怀疑起他的居心。
“原因你还不懂吗?”他把嘴往正在训练新进模特儿走台步的水如新的方向努一努,“美人如玉啊!谁放得下?”
时黄意送他一记冷然的白眼:“你也很喜欢?!”
“当然,美女!”察觉到前头两记白眼已化成火箭,他猛地咬住唇,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那个……开开玩笑而已,如新是枢启的老婆,朋友妻不可戏,我怎敢有妄想之心呢?”
“你有没有妄想之心与我何干?”她淡漠地移步离去。
“怎会没有关系呢?你明知……”
不待他说完,她截口抢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儿在叫我,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