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樽翰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睛,看到她之后立刻站了起来。
“桦姨,你终于回来了!”
“樽翰,你怎么会睡在这里?!”李岳桦也站起身。
“桦姨,我……”叶樽翰低下头。
她叹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门。
“先进来吧,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她把他带进屋。
“你等多久了?”进屋后,示意他坐下,李岳桦才问。
“从餐厅出来之后,就过来了。”叶樽翰低语。
从餐厅?!也就是说,当白秉辰动员几千人人力在全台北做地毯式的搜索时,他却在她家门口等她回来!
真是失算啊!
“等了那么久,你一定又累又饿,桦姨去下一碗面给你吃,然后你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事都等你睡醒了之后再来讨论,好不好?”
“对不起,桦姨,昨天就这样跑了。”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李岳桦温柔的看着他。
叶樽翰撇开头,倔强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除了桦姨,其他人我不认识。”
“其实桦姨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信不信?”李岳桦斜睨着他轻笑。
叶樽翰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不发一语。
“你心里无非在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你爸爸,又像桦姨所说的是爱你的,为什么这些年来对你置之不理,让你生活在妈妈的暴力之下不闻不问,对不对?”
叶樽翰抿紧唇,脸上有着伤痛。
“没错,那个人根本不配做我的爸爸。”
“樽翰,你误会他了,他不是对你不闻不问置之不理,而是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啊!”
叶樽翰惊讶的望着她,久久,才喃喃地道:“怎么可能?哪有做爸爸的不知道儿子的存在?!”
“是真的,樽翰,当初你妈妈根本没有告诉他就离开他了,直到前几天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所以你不能怪他。”
“怎么办?桦姨?”他听起来好像快哭了。
“怎么了?什么怎么办?”李岳桦不解的问。
“我错怪爸爸了,又这么跑出来……爸爸一定讨厌我了,一定不要我了,怎么办?我不要再跟妈妈生活了,我绝对不要回去,桦姨,怎么办?怎么办啊?”
李岳桦失笑,她轻轻的拥住他。
“呵……樽翰,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爸爸绝对不会怪你的,也不会不要你,放心好了。”
“真的吗?”
“当然喽,桦姨说过,桦姨从来没骗过你的。你知道桦姨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吗?”
叶樽翰摇头。
“那是因为桦姨在你爸爸的公司里,你爸爸现在动员了将近三千个人到处找你,我就和你爸爸在办公室里等消息,所以才会这么久才回来,这样你应该相信你爸爸没有不要你了吧!”
“嗯。”叶樽翰兴奋的点头,突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响起,他腼腆的笑了。
“好了,桦姨赶快去煮碗面,否则你的肚子在抗议了。”拍拍他的头,李岳桦站起身走进厨房。
“谢谢你,桦姨。”叶樽翰在她身后喊。
她回过身甜甜的一笑。“不客气。”
* * *
在厨房听到门铃声,她就猜到来者何人了,除了白秉辰之外,还会有谁?
她知道他不用钥匙直接开门,是给她的尊重,毕竟这里是她的家,而且,她正生气中。
“桦姨,有人按门铃,我可以去开门吗?”叶樽翰站在厨房门口问。
李岳桦暗叹口气,拿起手巾擦擦手。“樽翰,你去客厅坐好,桦姨去开门就行了。”
“喔!”
李岳桦打开第一道铁门,不出她所料,就是白秉辰。
“岳桦,我很抱歉,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不好?”一见到李岳桦,白秉辰立即说。
李岳桦不理会他,打开第二道铁门之后自顾自的转身走进客厅。
白秉辰立即跟在后头。
“岳桦,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岳桦……樽翰?!”白秉辰跟进客厅之后终于看见坐在那里的叶樽翰,他惊愕不解的看着他们。“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李岳桦回过身瞪他。
“你该不会又要说我故意把他藏起来让你着急是不是?”
白秉辰一愣,他当然不认为她会故意把樽翰藏起来,可是他刚刚却是差点质问她为什么不立刻告诉他樽翰在这里!
好险啊!如果他脱口而出的话,这辈子就别想她有原谅他的一天了。
“我不可能说那种话的,这段时间你的担忧我也是看在眼里啊,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哼!”李岳桦轻哼。“白总裁来得正好,贵公子肚子饿了,你就进厨房尽尽你为人父的责任吧!”“当然,没问题。”白秉辰乐意遵从,先把儿子的肚皮填饱,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
看他走进厨房,李岳桦低声对叶樽翰道:“樽翰,桦姨有事要出去,等一下和爸爸好好相处,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好人的,嗯?”
“桦姨,你……不会讨厌我吧?”叶樽翰突然问,他敏感的感觉到她似乎在生气。
“傻瓜,桦姨最喜欢樽翰了。”李岳桦嘴角微勾,拍拍他的头。“桦姨是真的有事,不能陪你。”
“嗯,那桦姨去忙吧,我会和爸爸好好相处的。”
“乖。”李岳桦进房拿了公事包便出门去了。
当白秉辰端着一大碗面出来时,早已经看不到李岳桦的身影。
“她人呢?”他将面放在桌上,递了一双筷子给他,小心翼翼的问叶樽翰,连声音都不敢太大,怕吓到他。
叶樽翰腼腆的一笑。“桦姨说她有事,所以出去了。”
“该死!”白秉辰低咒一声,随即又道:“对不起,我不是在骂你,也不是在生气,你不要怕。”
“我没有害怕,桦姨说你是一个好人,说你不是故意不要我,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
岳桦她……
白秉展感动的点头,他真是个王八蛋,竟然对岳桦说出那种话,她生气是应该的!
“樽翰,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爸爸?”白秉辰低问。
“爸爸。”樽翰露出一个笑容。
“樽翰,你认为白樽翰有没有比叶樽翰好听?”
* * *
终于把少年强盗案给解决了!
李岳桦踏出看守所,伸展一下僵硬的肌肉。
从上次的会面她就发现,少年的供词与现场多有不符,而且似乎是因为在警局时警察先入为主的观念,不相信他的说辞,甚至有逼供的情形,他在受不了逼供和自暴自弃下干脆承认犯案。
她也传讯了目击证人,问她在警局指证嫌犯时的情形,结果发现目击证人根本是因为警察的误导,才指证了少年,再加上那名被害人的态度过于激动,在黑暗的情形下竟也能斩钉截铁的说一定是少年,让她心生疑惑。
她告诉他少年的孝顺,为了不增加母亲的负担,他白天上课晚上打工贴补家用;还有少年的善良,少年之所以常常出现在那附近,是因为他拿店里的厨余去喂空地的小猫咪!就这样对他动之以情,终于突破他的心防,说出了真相。
原来,真正的犯人是被害人的孙子,一个体型发型都和少年很相似的男孩。被害人在男孩一开口时就发现是他的孙子,所以为了隐瞒,才诬指常在附近走动的少年。
事情完满的结束了,她的心情也随之放松。
来到车旁插入钥匙打开车门时,看守所大门守卫突然从守卫室探出头来,喊着在马路对面的她,“李律师,你的公事包忘在里头了!”他扬着手上的电话,表示是里头的人打电话通知他的。
李岳桦看着空空的两手摇头一笑,连续将近三十六小时没阖眼,真是太累了,竟然连公事包都忘了拿。
对守卫招招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关上车门,她跨过马路准备重新进看守所,不料突然窜出一辆无牌照的轿车,快速的往她冲过来。
李岳桦眼神一凝,一矮身,纵身一跳跃向路边,在地上滚了两圈,险险的躲过致命的一撞。那辆轿车则加快速度离去。
守卫连忙冲了出来,将她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李律师?!”守卫关心的问。
“没事,只有我的套装和我的自尊受伤了。”李岳桦打趣的说,拍拍身上的沙尘,发现膝盖和手掌多有擦伤。
唉!最近事情一多,她几乎已经忘了还有一个人躲在暗处伺机取她的性命,嗯?也许不只一个人喔!
“最近的年轻人开车老是横冲直撞,也不怕撞了人,具是可伯!”守卫摇头抱怨。
“对啊!有的人还酒醉驾车呢,拿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开玩笑,再怎么宣导还是没用。”她不想告诉他,那辆车主的目的就是要撞人啊!
“就是就是,我最讨厌那些酒醉驾车的人了,那些人如果不想活,就自己去撞墙,干么拖无辜的人去死,你说是吧!”
“是啊!再正确也不过了。”只可惜,法律对那些人来说实在如同无物,身为律师,觉得非常无力。突然眼睛一亮,守卫说年轻人?那么说……“你有看到驾驶人啊?”
“不是很清楚,只大略看得出是一个年轻人,至于五官就一片模糊了。”守卫遗憾的说。
“这样啊——”
“李律师,看你的手脚都擦伤了,不然你到守卫室坐一下,我进去帮你拿公事包。”守卫将她扶进守卫室。
“那就谢谢你了。”她朝守卫甜甜的一笑,让守卫红了脸。
“不……不客气啦!”守卫搔搔头,飞快的跑进里头,没多久,就拿着她的公事包跑出来。
“慢慢走就行了,何必跑得这么急,我又不赶时间。”李岳桦笑着接过公事包。
“没关系,我喜欢跑步。”守卫傻笑着。
“那谢谢你,我先走了,拜拜。”
第八章
忍着手脚的抽痛,李岳桦一身狼狈的回到家,一开门,就听见那对反客为主的父子不知为了什么事而哈哈大笑。
“看你们相处得这么愉快,真是让我欣慰。”李岳桦嘲讽的笑着。“我在外头累得半死,一回到家就看见你们快乐的笑着,世界真和平啊——”
“岳桦,你回来啦?”两父子立刻迎上来,白秉辰一眼就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岳桦,发生什么事了?!你没事吧?”他上上下下的审视她,看到扯破的窄裙,沾了尘沙的衣服,还有手掌、手肘、膝盖、小腿等多处深浅不同的擦伤。
“除了你眼睛看到的之外,就剩下我的自尊了,其他……都还好,暂时没事。”李岳桦跛着脚走进卧房,那对父子也跟着进去。
“跟着我干么?我要洗澡,你们想观赏吗?”李岳桦手放在扣子上,瞪着这对白目的父子。
“呃?”白秉辰一愣,立即拉着叶樽翰出去,顺手帮她带上房门。
“爸爸,桦姨是不是还在生气?”叶樽翰担忧的望着李岳桦的房门。
“樽翰,你桦姨就算再怎么生气,也绝对不会像你妈妈一样打你的,爸爸也一样,所以你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
“真的都不会打我?就算我做错了事也不会吗?”真是不可思议。
“除非你是故意犯错,而且屡劝不听,不过那也只会打打手心,或者打你几下屁股,会痛,让你记取教训,可是不会受伤。”
老实说,他认为教育小孩就要恩威并施,该打的时候还是要打,但是绝对不能让怒气凌驾于理智之上,那下手就会失去轻重,生气是要表面生气,让小孩子知道你确实在生气了,可是绝对不能连心里都气。
“我知道了。这么说来,我就不可能挨打喽!”叶樽翰笑了,也间接的告诉他父亲,他是个好孩子。
白秉辰摸摸他的头。
“樽翰,你看到你桦姨受伤了吧!”
“嗯,看起来好像很痛。”
“肯定很痛,樽翰,你桦姨因为让很多坏人去坐牢,所以现在外面那些坏人打算报复,所以从今以后,我们要负责保护她的安全,爸爸如果不在家,就要靠你了,一定要跟紧她,不管她要去哪里,你都要跟着,知道吗?”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桦姨的,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如果桦姨不让我跟呢?”
“这个嘛……”嗯,这的确是个麻烦,岳桦的工作常常需要跑法院、监狱、警察局和看守所,这些都不是适合小孩的地方,她不可能让一个小孩跟的。不过……“樽翰,你只要假装害伯自己一个人在家,再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你桦姨,你桦姨就会让你如愿了。”他很得意的传授“撇步”给儿子。“有用吗?”叶樽翰怀疑的看着爸爸。
“我保证,绝对有用。”听到里头有了声音,他对叶樽翰低语。“不信的话我们马上做个试验,如何?”
“怎么做?”叶樽翰也压低声音。
“等一下我们进去,你要注意,我对你眨两下眼睛的时候,你就开始用可怜兮兮的眼光望着你桦姨,然后顺着我的话说,知道吗?”
“嗯,知道了。”
“好,咱们做实验去。”两父子无声的喊了三声加油,由白秉辰敲门。
“进来!”李岳桦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他们互望一眼,互相给对方打气。
白秉辰开门走进去,看见只穿了件短浴袍坐在床上的李岳桦,她的前方放着急救箱,她拿着消毒水,正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想擦手肘的伤口。
“我来帮你。”白秉辰立即上前,想接手擦药的工作。
“不必了,这些伤口还难不倒我。”李岳桦一口回绝。
“还在生我的气?”看来还气得不轻哪!
“难不成我是汽水喝多了!”李岳桦嗤之以鼻。
“气归气,身体也要照顾好啊!让我帮你擦药,然后你要气到老都随你,好不好?”
“哼!”李岳桦才不管他咧,要她气到老,他存的是什么心啊他!
无奈,白秉辰只好对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儿子眨两下眼睛。
嘎?眨两下了,那么是要开始装可怜喽,
叶樽翰用手掌揉了揉脸颊,然后那遗传自父亲漂亮有神的双眼立即蒙上一片水色,散发出小狗般可怜的光芒。
帅!看着儿子的改变,白秉辰忍不住在心里称赞。
“桦姨……”叶樽翰爬上床,跪坐在李岳桦的身边,用着可怜兮兮的眼光瞅着她。“桦姨,你就让爸爸擦药嘛!我看你这个样子心里好难过喔,桦姨一定很疼很疼对不对?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然就像爸爸说的,擦药归擦药,你还是可以生爸爸的气,这样好不好?”
哇咧!樽翰怎么会……
不公平!这样一点也不公平!竟然用那种眼光看她,太不公平了!
“桦姨,好不好啦?”叶樽翰再接再厉。
“呃……好……好吧!”破功了啦!律师界最黏人、最难缠的麦芽糖,只要让她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就一口咬住死命不放的毒舌派掌门人,今天在一个十三岁男孩小狗般可降的眼光下,破、功、了!唉!默哀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