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查过每处,终于在最北方的院落找到沉睡中的何之功。从床上的凌乱以及他与身旁女子赤裸的身躯,可以想见睡前做了什么事。
对两人动了一点手脚,确定他们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之后,她离开卧房继续寻找,守业真的会在这里吗?她不愿去想他或许已经被杀的可能。
夜色中,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声音……
乔守银侧耳倾听,那有规律的「叩咚」「叩咚」声,似乎是从……西方传来。
她拔身而起,循着声响身形急速掠往西方,顷刻,她停在何家庄院最偏僻的西院后头一间木造小屋前,那声音,就是从小屋里传出的。
她悄悄的覆在木头缝隙观望,透过月光,只能依稀瞧见地上有个人,似乎被绑着,而那持续的叩咚声,便是那人用脚跟敲着墙壁的声音。
「守业?」她低声唤。
叩咚声霎时停了下来,她屏息以待,须臾,那声音继续响起。
不是守业吗?
「守业,是你吗?」她再次问。
叩咚声再次停止,随即一声声呜呜闷响传来。
「守业?」他没办法说话?「别急,守业,听我说,姊姊现在还不能救你出来,我明天一大早就上衙门报官,趁着何之功还在睡梦中时,来个人赃俱获,永绝后患,你懂吧?」
没有回应。
「懂得话就敲一声让我知道。」乔守银又道。
叩咚一声响起。
「很好,守业,你再委屈一晚,姊姊保证何之功不会有机会对你怎样,明天一早你就能自由了。」
又是叩咚一声。
「姊姊在这里陪你好了。」她不忍心走开,在窗下坐了下来。
一阵摩挲声之后,她听见上方传来一阵低呜声,连忙站了起来,看见乔守业困难的靠着墙站在窗口。
「守业……」她抬手穿过栏杆,拿掉塞在他嘴巴里的破布。
「呼……谢谢。」乔守业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虚弱的道谢。
「你还好吧,何之功有没有伤害你?」
「除了后脑被敲了一个包到现在还消不了,加上这几天滴水未沾之外,伤害倒是没有。」他喘着气。「不行了,我要坐下来。」手脚被缚,这么站着实在很困难。
乔守银心疼极了,看他靠着墙滑坐在地上,她也坐了下来,两人靠着墙,背对着背。
「守业,是四姨娘吗?」她问。
「嗯。」乔守业低应。
她低声一叹,虽然早已知道,可是这种情况还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姊姊,谢谢妳来救我。」乔守业在里头低吟,他一直认为自己可能死定了。
「等事情结束之后,你可要好好的去向吴老板道谢,要不是他冒着危险前来通风报信,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你。」
「美玉斋的吴老板?」
「没错,何之功还监视他呢!」
「我会好好谢谢他的。」
「也许你可以答应吴老板帮他设计几款玉佩的图样,他以前不是提过,被你婉拒了吗?」
「也对,他一定会很兴奋。」乔守业失笑,可以想象吴老板高兴得跳脚的模样。「姊姊……」
「嗯?」乔守银低应。
「……今天的月光很亮,中秋快到了吧。」
「是啊。」
「姊姊……」
「又怎么了?」
「……谢谢妳陪我。」
「傻瓜!」乔守银微笑,仰头望着明月,明月将圆,中秋之期只剩三天,不知道李慕醒那边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大清早,乔守银便离去,半个时辰之后,领着府衙的捕头和三名捕快来到何家庄院。
何之功被下人匆匆唤起见客,一脸惺忪的他愤怒的甩了下人一巴掌,直到看见乔守银以及官兵们,所有的睡意顿消。
「这是怎么回事?乔守银,妳一大清早扰人清梦,还带着官兵到我庄院来,是什么意思?!」压下心慌,他先声夺人。
「何之功,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我弟弟呢?」
「笑话,找弟弟找到我这里来,乔守银,妳去青楼酒馆找过没?也许你弟弟上青楼尝鲜了!」何之功嗤笑。
乔守银懒得理他,转向捕头。「大人,这事就麻烦你处理了。」
「当然。」捕头点头。「何之功,我们得到消息,你将乔守业囚禁在柴房里,现在立刻带我们到柴房去!」
「胡……胡说!没有这回事,一定是这个臭娘儿们污蔑我的。」
「是不是污蔑去看看便知道,走吧。」捕头一挥手,两名捕快上前押着何之功。
何之功知道一切都完了,可是为什么?
「是那个贱人告的密,对不对?!」他想到何如双,除了她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是那个贱人对不对?她一定知道我现在一文不名了,所以舍不得离开乔老头,才告密的,对不对!」被押着的他,怒红了双眼,朝乔守银咆哮质问。
乔守银不置一词,急着抓来一个下人,要他带路。
「大人,我很担心舍弟,麻烦大人快点。」她客气的说。
「走!」捕头一声令下,押着何之功往柴房去,没多久便将一身狼狈的乔守业救了出来。「来人,将何之功押回衙门待审!」
罪证确凿,何之功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不过,他不甘的咆哮着,就算他要死,也要拉几个人当垫背。
「这件事是何如双那个贱人的主意,她才是主谋,她另外还计划着对乔守银妳不利的计谋,而你们的二娘和三娘她们都是共犯!我只是应她们所求而已。」
「押回去!」捕头喝令,押走了何之功。
「姊……」乔守业一身疲惫,眼底有着浓浓的哀伤。
「我知道、我知道……」财富、权势,真能腐化一个人的良心,或者是她做错了?是她带给了她们不安,以至于出此下策吗?
黯然一叹,姊弟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回家吧!」
第十章
因为狗咬狗,互相扯出了一堆丑事,罪证确凿之下,仅仅一天的时间,便已做下判决──四个人全都被关进大牢里。
乔老爷一下子像苍老了十岁般,整个人的精神都没有了。
而因为自己的娘亲出了事,乔守银四个同父异母的兄姊在一夕之间竟然全收敛了不少,不敢再张狂作怪,不知道是有了前车之鉴,让他们有所悔悟,还是领悟到乔守银不是好惹的,为免落得与娘亲同样的下场,还是安分点好。
虽然还有待时间验证,不过不管如何,乔守银都是乐观其成,这个家,已经禁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在当天判决结束之后,她开始安排兄姊掌理部分家业,并从旁给予辅导,虽然有点麻烦,不过看见兄姊们有心尝试努力,不管成绩怎样,她都为爹爹感到欣慰。
她原本也安排爹娘在弟弟的陪伴下去旅游散心,不过爹娘摇头,打算在娘亲的寿辰过后再行打算。
也对,今天已经是中秋了,月圆人团圆……
突然一叹,今天,是中秋了。
引颈而盼,却盼不到李慕醒的出现,心中惶惶不安,为什么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呢?
她无法再留在这里空等待,也许他需要她的帮助,也许……
「小姐!」敏儿突然惊呼,错愕的瞪着她的身后。
乔守银一凛,缓缓转过身,看见一名外表落魄的老者,眼光灼灼的望着她。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她冷声问。
「妳不要管我是谁,妳是乔守银吧?」那名老者问。
「没错,我就是乔守银。」她也不否认。
「很好,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乔守银不豫的蹙眉。
「一支银簪,我好不容易才查到它落在妳手里,马上把它给我!」
银簪?难道是她遗落的那支?
「我的银簪很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支?」乔守银嗤笑。
「就是妳在古董摊买的那支。」
真的是那支银簪!它有何特别吗?
「银簪不在我身上。」
「妳骗我!」
「是真的。」乔守银脑子灵活的转动。「当我发现银簪有古怪的时候,我就将它交给一个人了。」
老者一楞。「妳发现银簪的秘密了?!」
「没错。」她冷笑,原来银簪真的有秘密,到底是什么?
「妳把它交给谁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者抽出刀子,阴狠的瞪着她。「因为如果妳不告诉我,我就杀了妳。」
「那也要你有那个本事。」乔守银斜睨着他,语带不屑。
「妳找死!」他提刀冲上前,想要让她好看。
乔守银冷冷一笑,身子微偏手刀一扬,打掉了他的刀子,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妳会武功?!」老者惊问。
「没错,而你却不会武功。」她轻哼。
「妳想怎样?我告诉妳,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带着你的秘密下地狱吧!」乔守银轻哼,一抬眼,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抛下老者,她来到李慕醒面前。
「你……回来了……」再相见,恍如隔世,所有的担忧全都放下。
「嗯,我回来了。」李慕醒凝望着她。「妳这里好像很热闹。」他瞥了一眼背对着他被定住的人。
「先别管他,是蓉蓉吗?」她急问。
「是陈蓉蓉,我已经将她送回陈家庄,不过……」
「怎么回事?」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明日一早,她还要再进宫去。」
「为什么?」
李慕醒再次望向那名老者。「他是谁?」他不放心的走向他。
「李慕醒,我说先别管他……」
「是你!」李慕醒错愕的看着也瞠大眼瞪着他的老者。
「你知道他是谁?」乔守银讶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绍国栋,你看起来……很好。」李慕醒嘲讽地笑道。
「哼!」绍国栋冷哼一声。
「原来他就是绍国栋!」
「他能定在这里多久?」
「至少两个时辰。」
「很好。」他点头,朝身后的萧氏兄弟吩咐。「你们在这里守着他,别让其它人接近,我和乔姑娘有事要谈,别来打扰,知道吗?」
「是,王爷。」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听着李慕醒的叙述,乔守银深觉官场比高场更形复杂与黑暗,绝不是普通人能待得了的,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让弟弟进入官场。
「现在因为你们还找不到锦盒的钥匙,所以你和皇上一致决定,暂时还不要拆穿敏贵妃的计谋,所以只好偷偷将陈蓉蓉带出宫,明日一早再送回去。」乔守银沉吟,总觉得事情似乎有点头绪了,可一时之间却抓不住。
「没错。」轻轻抚着她的发,温柔的眼神停驻在她脸上,他喜爱看她沉思的模样。
「你确定绍国栋知道钥匙的下落?」
「只有他才知道,不过我想他不会这么容易松口,甚至以他的个性,他是宁死也不会松口的。」
只有绍国栋知道……
乔守银脑中倏地闪过一道灵光。
「银簪!」是了,一定是的,银簪的秘密,就是钥匙!
李慕醒微讶。「什么?」
「你知道钥匙的模样吗?」
「知道,皇上有将钥匙的模样绘成图给我。」他将图样拿出来,摊在桌上。
钥匙细长,有着特别的花样,却看不出是什么花样。
「你知道绍国栋为什么找我吗?」乔守银看着图样问。
「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他要我的一支银簪。」
「银簪?」李慕醒挑眉。「妳有很多银簪吗?」
「没有,只有一支,不过却在不久前遗失了,根据方才他所说的,银簪有秘密,只是……不知道跟钥匙有没有关系。」
银簪有秘密?!
他缓缓从怀中拿出随身带着的银簪递给她。
「是这支银簪吗?」他笑看她错愕的表情,他也喜爱这样的她。
「为什么它会在你这里?」乔守银接过银簪,没错,就是它。
「哦,这件事说来话长……」李慕醒有点尴尬的笑。
「总而言之,就是你偷了我的银簪,是吧。」她斜睨着他,对他随身携带着她的东西,心窝觉得甜甜的。
「错了,不是我偷的,我只是看到它掉落,然后将它捡起来罢了。」
乔守银轻笑,不跟他计较。
「这银簪会有什么秘密呢?」她仔细审视着,却看不出所以然,看起来就是一支普通的簪子嘛!
李慕醒从她手上拿过银簪,「也许……我只是猜测,钥匙会不会在银簪里?」
「你的意思是绍国栋在钥匙外头裹上一层银,而钥匙就包在里头?」
他点头。
「你知道钥匙的材质是什么吗?」
「据说是阴山寒铁所制。」
「阴山寒铁……那好,咱们就熔了这支银簪。」阴山寒铁的熔点比银高太多,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会跟着银融化。
说做就做,毫不拖延。
熔掉外层的银,累得众人寻找良久的钥匙终于现身!
李慕醒拿着钥匙,心中颇为感叹,原来东西一直在他手上他却不知道。
「我想不通,为什么银簪会落在市集上?绍国栋应该会很宝贝它才对啊。」
「也许就是因为太宝贝了吧。」李慕醒笑了,「根据这几日的调查,国舅府被查封之后,一些不肖奴仆偷盗府里值钱的珠宝首饰贩卖,我想这支银簪也是因为这样被偷走的吧。」
「我还是不懂,他为什么不自己带着?」
「其实这很容易理解的,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顺利逃走,为了预防万一,基于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观念,他认为藏在国舅府会比带在身上更保险吧!基本上也不会有人怀疑,只可惜,他没料到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主子养什么狗。」
「既然钥匙找到了,那蓉蓉应该就不用再进宫了,对吧!」
「她是不用再进宫了,不过妳要。」李慕醒笑望着她。
「我?为什么?」
「因为皇上想见妳。」
「我不要。」奇怪了,他想见她就要给他见吗?
「他是皇上,手上握有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李慕醒提醒她。
不悦的撇撇嘴,「好吧!见就见,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我!」
「能出什么事呢?皇上非常开明,不会随便杀人的,放心好了。」
乔守银可不像他那么有把握,她已经好心的事先警告过他了,到时候真出事的话,她可不管!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李慕醒忘了她的起床气!
苦笑的望着她冷凝的脸色,不知道她还需要多久才会恢复正常。
「还楞在那里做什么,不是要见皇上吗?」乔守银不耐的问。
「我想还是晚一点再来接妳好了,我和昀廷、昀颢他们先行押绍国栋进宫面圣,等事情解决之后,再来接妳进宫。」到时候她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才对。
「随便你,滚吧!」她挥挥手,开始做自己的事。
「银儿……」李慕醒低唤。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啊?!」猛地抬头瞪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