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合!亲子关系的DNA监定结果完全吻合。
侯竞琰看着刚出炉的检验报告,心情起起伏伏,是忐忑也是震惊。
因为张子翎突然带着个孩于上门认父亲,家中因而被搞得乌烟瘴气,结果闹了半天,那两人却认错了人,孩子的父亲不是他们说的侯竞语,而是他——侯竞琰。
不假思索,侯竞琰直觉想到孩子的母亲是她吧?那个他深埋在回忆中的女子。
年少时,他错过了唯一深爱过的女子,说不定这意外寻上门的孩子,可以让他找到消失许久的她,那将会是让人多么欣悦的消息啊!
“张子翎、张子希,这么相像的名字,我怎会粗心到连基本的联想都没有?”侯竞琰不断的斥责自己的胡涂。
“先生,你还好吧?”一旁的医护人员担心的问。
在这工作环境下,老是看到许多光怪陆离的亲子关系,只希望这一次别又毁了一个家庭才是。
“没事,我很好。”侯竞琰赧然一笑,随即迅速往外走去。
无暇理睬旁人狐疑的眼光,也顾不了家人听见真相后会怎么吃惊错愕,现在他只想回忆他跟子希的一切,那段尘封在过往的甜蜜情爱。
侯竞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感觉自己一直都保持在诧异惊喜的极端情绪中。孩子,他们两人有一个俊秀可爱的孩子呢!
想到子希为他生了个孩子,他就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呆坐在房里,他想找人诉说他此刻的震惊,还有那希望萌芽的喜悦,下意识的,他拨了通电话给多年前被母亲收留和他情同兄妹的别恩渲。
“喂!”他现在激动得浑身发颤,连声音都是。
“喂,大哥,是你吗?”别恩渲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就知道是他。
“嗯,你现在有空吗?”
“刚下课,当然有空。”在大学法律系任教的别恩渲最爱下课时间,因为这时候她可以躲在她专属的办公室里,不用面对那群傻呼呼的学生。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他欲言又止,不知道她听到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大哥,你怎么了?”她平时再怎么粗枝大叶,这时候也感觉到他不寻常的态度。
电话那端迟疑了半晌,侯竞琰才难掩激动的说:“恩渲,孩子是我的,不是竞语的,廷峻是我的孩子。”几番思索后才毅然脱口而出。
电话那端的别恩渲果真被这消息所震慑,短暂的错愕后,“大哥,你说什么?”
她开始怀疑,那向来温文稳重的大哥是否受到啥刺激,她明白身为长子的他承受了许多家庭的压力,但是,他也不该为了平息风波,而将孩子说成是他的?
“别说你不信,要不是DNA比对结果证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廷峻是我跟子希的孩子,恩渲,一定是!”他斩钉截铁的说。
活了三十多个年头,张子希是他唯一深爱过的女人,但是他却错过了她。这一次若不是张子翎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有个孩子。
“恩渲,你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她迅速回答。现在还有啥事情,比知道真相还吸引她?她宁愿请假或是旷课,也要排除万难跟大哥碰上一面,断不可以错过这知道真相的大好机会。
“你帮我把子翎跟廷峻接过来,我在家里等你们。”侯竞琰怕自己太激动吓到孩子,所以请她帮忙。“恩渲,子翎一定是子希的妹妹,对不对?”他激动的揣测着。
十年了!没想到一晃眼十年就过去了。当初因为与父亲的条件交换,他遵守约定到德国留学,也因此跟子希断了音讯。
“对,一定是。”别恩渲安抚着侯竞琰激动的情绪。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坦率的表达情绪,带着期待的喜悦,还有那不曾出现在他身上的……慌乱。
以往大哥总是给人完美的形象,从容的仲裁她和小弟侯竞语之间的争端,轻松安抚双亲的情绪,游刃有余的处理着事务所里的每个案子,一切都是那样的从容,就连她探知他为情所苦的时候,他依然维持着他完美的侯家长子形象,负笈前往德国求学,认真的过着他的每一天,扮演着那谦恭有礼的侯律师角色。
这一次,他该是等急了、等怕了吧?!才会这么的迫不及待。
他又突然开口,“对了,恩渲!”
“什、什么事?”还好,她这快刀手差点要挂上电话了。
他知道妹婿范景棠的人脉很广。“景棠有没有认识什么可靠的征信人员?”
“应该有吧!你要做什么?”看来大哥这次是非见到张子希不可了。
只是奇怪,他不也认识许多知名的征信人员,干么要舍近求远?
“我想请他们去调查张子翎的来历,还有子希的下落,好确认我所猜测的是对的。”
“你怕张子翎有所隐瞒?但是为什么不用你认识的人?”她质疑着。
“嗯,我的确是担心,至于为什么不请认识的人帮忙?”他顿了一下,“这件事我不想太早让爸爸知道。”
别恩渲没有多问什么,“嗯,我知道了,我会让景棠跟你联络。”
“谢谢。”挂上电话,候竞琰的思绪不由得飘回十年前,幽幽忆着张子希的一切。
第一章
十年前
侯竞琰甫通过律师资格考试,成为一个怀抱满腔热血、希望的新进律师。
他有个年仅十六岁的当事人——小瑞,因为贩毒被捕。淳朴的他只是想赚取一点生活费,好帮忙贴补家用,压根儿不知道他送的货物竟是毒品!
虽然他没有前科,而且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少年,但是幕后的大毒枭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警方调查多时,却苦无证据,于是所有的罪名就由这个活该倒楣的孩子承担。
这个特殊的个案,侯竞琰辗转从在警局服务的朋友那儿知道,大家虽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却也束手无策,他看不下去,决定在法律上提供协助,担任起这孩子的辩护律师,而且分文不取。
父亲的律师事务所主要是帮企业集团处理法律上的问题,但是侯竞琰觉得,能为那些没有资源可运用的弱势当事人做点事,那才是他所希望的,是以,他瞒着父亲,接受警局朋友的委托,接下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今天,他因为跟踪一个贩毒集团的成员,一时大意暴露了行踪竟被逮来。现在坐在他面前的,就是那该杀千刀作恶多端的大毒枭。
“侯律师,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山青帮的头儿裴老大不怀好意的说。
遇到这种满怀热血的菜鸟律师真麻烦,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抓到一点小辫子,就这样穷追不舍。今天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还当山青帮都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一个未成年少年贩毒顶多关一阵子就没事了,这碍手碍脚的小律师非跟他过不去,对他的手下苦苦纠缠。
“斐老大,我只是想跟你打个商量,你给条生路,我也退一步,到时候法庭上见,只要事情处理得当,你有面子、我的当事人也平安,咱们皆大欢喜,你又何必像不沾锅似的,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万一到时候警方又发现了什么,一牵扯下去,可就由不得我们现在在这里当面的秤斤论两、粉饰太平了。”
他是全台首屈一指的毒枭,从来只有他让人跪地请求,还没有人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跟他谈条件,这家伙真是年轻气盛得不知死活。
“唷,我的大律师,那我可真感激你了,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这起贩毒案件有关系?”
“裴老大,一个孩子怎么会有价值台币三千万的毒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是被利用的,至于证据,你要啥证据我都可以给你啊。”侯竞琰俊美的脸上漾着极为轻佻的笑容。
面对这些人渣,他体认到最差的下场就是定不出去,但是像不像七分样,他想要唬这些人渣,就得更像样些。当下,他脑子里直接想到曾经是小太妹的别恩渲,使坏欺负弟弟竞语时的模样,他揣摩起那坏样子来唬唬这些真正的坏胚子。
“你知道了什么?”裴老大有点紧张的问。
“我能知道什么?只是凑巧听见道上各帮派都在奢望那批货,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动手抢夺,就给警察抢先一步了。我知道三千万裴老大不会放在眼底,但是别人可不这么认为,交了钱,货却没到手,你说如果我表明愿意出面帮他们送裴老大进去吃顿丰饭,你说要啥消息会没有?”
“你不用恐吓我,小子。”裴老大满脸横肉微微抽搐。
“我没有恐吓你,只是阐述事实,多少人巴不得看到你进监牢蹲,他们觊觎的是你的兄弟跟你的地盘,还有可以掌握的贩毒利润,我说的没错吧?”
“我说侯律师啊,我真搞不懂你耶,帮那小子打官司,你能拿到多少钱?站在我这边可就不一样了,少不了让你吃香喝辣的。”
“裴老大,我也真不懂你耶,你的兄弟个个忠心耿耿,而且多得不像话,你交几个给警方,放那孩子一马,对你而言是轻而易举,我一样可以做你兄弟的辩护律师啊!而且是分文不取喔。”侯竞琰笑了。
啪!裴老大气愤的甩了嘻皮笑脸的他一巴掌,“你这家伙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跟你说,你还给我要嘴皮子。”
霎时,木棍跟开山刀将侯竞琰的颈项密密麻麻的围绕住,但他依然是笑。
“我也是很诚恳的跟你谈合作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撇撇发麻的嘴角,口中还有些微的甜腥味。
“侯竞琰,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少跟我谈条件,因为你能不能活着回去还不知道呢!”狰狞的老脸发出怒吼,裴老大恨恨的捻熄香烟扔在地上。
他不喜欢让自己的手下出面顶罪,任何案件只要跟山青帮扯上关系,就容易引起警方的注意,难保以后一点风吹草动,警察不会三天两头来找麻烦。
何况,他的手下若是办事不漂亮,成天被警方逮到,这对他而言也很没面子,他不喜欢让人耻笑的感觉。
“我知道我随时都可能被送上路,但是,我只是在提供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身上。”
虽然他没学过行销,不过人性惯有讨厌被控制、喜欢选择的习性他懂,这会让人们有被奉为尊上的错觉。
裴老大眯起那深陷在肥肉里的眼睛,朝旁边的手下点头示意,侯竞琰还未反应过来,颈后顿时传来痛楚,他便昏厥了瘫倒在地上。
“没有人可以威胁我,因为我讨厌被威胁。”狡猾的嘴角叼着新点的香烟,“我有一个办法,让你变成我的人,即便你不愿意,我也一样可以把你紧紧的绑在山青帮,让你甩都甩不掉。”踢踢地上的人,裴老大得意的说:“想请我吃牢饭,我就先让你吃不了律师这行饭。”
他肥手一挥,一旁的手下机警的上前。
“老大?”
“把小姐带着,跟这家伙一起送去别墅,然后把那个拖油瓶送给他,找人好好给他看好,你知道怎么做吧?”
“是,老大。”
裴老大大摇大摆的离开,口中喃念着,“哼,想送我去吃牢饭,天底下有送岳父吃牢饭的道理吗?你不想跟我有关系,我就偏偏要赖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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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竞琰在床上幽幽转醒,发麻的后颈仍让他极不舒服,睁开双眼,原以为自己会被扔在臭水沟里,成为极具新闻价值的死尸,孰料,却发现自己躺在陌生柔软的床榻上。
但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疑惑,因为房间的角落缩着一名泪眼婆娑、脸颊微肿的……少女。
虽然她身上穿着冶艳的衣服,脸上妆点着丰富的色彩,然而她那整齐的发、纯真的眼,让他直觉判断她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女。
显然他的苏醒让少女感到恐惧,瞧她缩到几乎要把头攒到怀里,亏她做得出这高难度的动作。
“你……”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喔——”他只发出了一个单字,这少女已经讲了长串制止的话,还随手抓过距离最近的花瓶,虚张声势的威吓着,“你敢过来,我就马上让你头破血流!”
侯竞琰高举双手,展现善意,“我不过去,你不要紧张。”
他心想,别砸我,这脑袋才被那记手刀砍得发昏,不想又因为不明原因被一个丫头手里的花瓶砸到头破血流。
僵持了些许时间,见他没有冒犯之意,少女的神色才稍稍和缓。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你又是谁?”
虽然惶恐,但并不表示她缺乏战斗的意图,她那对眼睛已经在短暂的时间内,恢复到具有威胁的意味。
她一直都生活在反抗那堪称世界人渣的继父的日子里,若不是她势单力薄,今儿个也不会被抓来,被打扮成这副应召女的鬼样子,但是即便是如此,也不代表她就会这样乖乖束手就擒,她的抗争会持续不断的。
侯竞琰思忖,瞧这孩子,应该跟小瑞差不多岁数吧?
早一秒还惊魂未定的柔弱样,下一秒就转着眼珠子,不知道在想啥事情,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她怎么也被关在这里?
“你为什么也被抓来这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少女问:“你也是被抓来的?”怎么这男人看来也不大济事的样子。
也是啦!瞧他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样,难怪会被抓来,一点都不冤枉他。渐渐的,她胆子大了起来。
“我应该算是被打昏抬进来的。”侯竞琰戏谑的说,“那你呢?”
“像拎小鸡一样给拎来的,不过我不是没用的肉鸡,至少他们的睑跟手都有我的精心杰作,若不是找不到东西攻击,我一定让他们血溅五步!”
不难猜,这小丫头断不会乖乖就范,即使是被囚禁,她仍张牙舞爪的随时准备反扑,虽然两颊被打得发肿,她依然不安分。
她低头嫌恶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那人渣老头干么给她穿这种丑不拉叽的服装,简直跟应召女没两样。
“为什么会被抓来?你还是学生不是吗?”她揪扯衣服的样子很坦率也很可爱。他不自觉的想着。
“我哪知道,那天在放学途中,那人渣老家伙的手下就把我绑来了,然后来个妖女非要把我打扮成这样,说是要当祭品,我又不是什么猪鱼牛羊的,还是当我是牲礼素果?”
眼下的确不是说笑的地方,但是他每每要让这女孩逗趣的话给逼得忍俊不住。
“你知道裴老大?”
“很不幸,我的确知道那人渣。”她的语气不屑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