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立名目的社交晚会。”侯竞琰面不改色的说。
别恩渲觑了他一眼,“呵呵,巧立名目啊,主办人如果听到你这样的评论,会心脏衰竭而亡。”
又是一场冠盖云集、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交筵席。
“或者应该说是未婚男女的相亲场合。”
“哥,那你还真亏大了,因为站在你身旁的人是我,我还真担心会破坏你的艳遇机会。”恶魔不搞破坏怎算恶魔?
“我倒觉得是我的存在阻碍了你的艳遇。”侯竞语下颚努向一方,“有不少青年才俊一直打量你,你说我该不该继续跟你站在一起?”
“少会错意了。”人满为患的会场,随便一瞥,任谁的视线都会接触,千万别多情。
“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儿要交际才有力气。”
侯家两兄弟个性率真,不会在这种华丽场合虚伪迎合,和那些爱装潇洒的少爷们相比,更叫别恩渲欣赏些。
“嗯,去评论一下今晚主厨的厨艺。”
角落里,别恩渲吃得愉快,反正她是陪客,该打的招呼让侯竞琰去便成。
“如何?跟妈的手艺比起来。”
“勉强可以。”她顺手塞了一口给侯竞琰。
他也没回避,还将手中的香槟凑近她的唇边,让她顺势饮下,两人之间的融洽、自然、亲密表露无遗。
一个陌生男子走向两人,别恩渲不认得对方,是以伸手拍拍侯竞琰的肩膀,示意他身后有人。
侯竞琰让别恩渲帮他拭净了嘴,才转过身,“喔,雷特助,你好。”侯竞琰点头致意。
“侯律师,我正要找你,没想到就在这里遇上。”
“这合约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原来是事务所的客户,别恩渲啜饮着香槟,保持安静。
“不,你误会了,是我上司范总经理想跟你约时间碰面。”
别恩渲正想开溜继续觅食,对方却早她一步开口,“这位是侯律师的……”
“妹妹。”
“女朋友。”
糗,同个问题,两人却有不同的回答,雷特助玩味的盯着两人。
“我妹妹就爱开玩笑,”侯竞琰抢先解释,然后对别恩渲说:“渲,这位是海棠企业的雷特助。”
海棠企业?画地图的还是在做国土买卖?还是搞园艺的?她眼神里透露出不感兴趣的讯息。
“侯小姐刚回国吗?也准备从事律师工作?”
侯小姐?就知道会有这种尴尬的情形。别思渲扁扁嘴,一旁的侯竞琰见状拍拍她的手聊表安慰。
“我妹妹最近刚回国,在大学法律系任教。”别恩渲死不吭声,侯竞琰只好陪笑的说。
“真的啊!如果当初我们学校有这么美丽的教授,我会马上转系攻读法律。”雷特助自以为幽默的说。
“呵呵……”颜面神经失调的扯开嘴,别恩渲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回去。
如果他知道她在学校是怎么整治那群家伙,就不会如此说了。
“对了,侯律师,我们范总今天也在现场,可否麻烦这边请?”雷特助终于讲出重点了,“侯小姐一起过来坐吧!”
走在前面的雷特助带路,后头的别恩渲跟侯竞琰则不停的咬耳朵。
“之前不是说好对外说法是女朋友,你怎么临时改变主意了,该不会有目标就想甩下我吧!”
“我看这雷特助也是个青年才俊,制造个机会嘛!”侯况琰咧嘴笑,“海棠是事务所的新客户,感觉还不错。”
“原来是想出卖我好拉拢新客户?”
“唉,此言差矣。”他摇摇头。
“我要跟妈告状!”别恩渲却已准备开铡。
旁人看来真要以为这是对爱打情骂俏的小情侣了。
“总经理,侯律师跟他的妹妹来了。”雷特助对着一名背对他们的身影恭敬的道。
有着健硕身影的男人一转身,四人之中,有两人倒抽了一口气。
是她!
那个年少时期强占他心灵,却又莫名其妙和他分手的女孩,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噢,怎么会是他?别恩渲在心里大喊不妙,连忙低头掩饰。
一只手递到她面前来,她不知道该不该握。
“恩渲,快跟范总打个招呼。”侯竞琰不懂她怎么突然变得忸怩,该不会是见着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所以羞怯了,若是如此,他这做大哥的真要助她一臂之力才行。
“嗯,”匆匆一握,她像烫着了似的,连忙把手放到身后猛甩,试图甩去股炙热。
她是姓别吧?几时成为侯家的女儿?范景棠纳闷着。
看着消失十年的她,他心头有说不出的复杂。
当初他不相信她会选择离开他,然而当母亲拿出她写的字条,他大受打击,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以为她不会说分手,毕竟她很爱他,不是吗?
大厅扬起跳舞的音乐,范景棠毫不犹豫开口,“能否请恩渲小姐跳一支舞?”
她没胆去,孰料侯竞琰这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竟从后头把她推了过去,害她像只猎物,完全的落在范景棠身前。
她回头瞪了侯竞琰一眼,瞧他笑得开怀,一副乐见才子佳人的蠢样。
“这笨蛋。”
“什么?”范景棠出声问。
“没,没什么。”她心虚应道。
自始至终别恩渲都是尴尬的旋转着,这种文诌诌的舞步她压根没试过,以前她只跳狂放的舞曲,浑身乱扭一通。这下她懂了,活像只虫的别君棠原来遗传自她的不良基因。
“你好吗?”
“……很好。”
当然好,拿了一千万潜逃,若说不好那实在太过意不去了,好歹让她一放假就能带女儿出国玩耍,哪会不好!
面前的男人不再那么酷了,变得稳重、内敛,虽然眼神有些世故,不过身上特有的气味依旧。
两人的舞是在他的带领下进行的,昔日的书呆怎么好像挺会跳舞的,转呀转的就把她转了出去,又一个缩臂,晕陶陶的她已经躺在他怀中。
这舞跳得她心儿怦怦乱跳……
“怎么成了侯律师的妹妹?”
“因为没被嫌弃,所以就成了。”只是随口说,她没别的意思。
闻言,范景棠有些怅然,他知道母亲曾经隔三差五的找她麻烦,他没有保护她,因为她是强势不轻易屈服的人,不会被打败的。
然而,她最后竟选择分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呢,好吗?”她不想继续自己和侯竞琰的话题。
“若说不好,你会心疼吗?”
“我……”
他不好,真的不好,求学阶段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女孩蛊惑他,当他真爱上了她,她却又莫名其妙走了,害他满腹落寞的搭飞机离开台湾。
此时他心中突起一个念头——掳走她,掳到让人寻不到的地方。
别恩渲没看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企图,娇软的手已经牢牢抓住往外拽去。
“哥——”她惊慌一唤,脚步被动的跟着往外奔去。
“总经理?”雷特助搞不懂自己的上司在做啥?
“恩渲。”侯竞琰跨步想追上,手中的酒洒了一身。
宴会上的众人全因这起突发事件呆愣住,范景棠,这个海棠企业的总经理在目睽睽下,强行掳走了侯家的掌上明珠。
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侯家除了那对兄弟,几时多了个千金?
侯家夫妇带着别君棠来拜访孀居的故友。
“这是谁家的丫头啊?”
“我是君棠丫头。”别君棠抢第一个进屋。
“快进屋子来,我正让小阿姨给你准备点心吃呢!”身为东道主的彭太太招呼着。
“倩倩回来啦?”侯母问。
“嗯,跟着他表哥回台湾。”
彭太太是台湾富豪范家的成员,当年为爱下嫁一个穷学生,年过半百,老伴走了,她一个人独留在台湾,坚守与爱人胼手胝足建立的家园,独生女彭倩倩在国外定居多年,近日才刚回国。
“侯姨,你们来了啊!这孩子是竞琰哥的吗?好可爱。”彭倩倩端出一盘水果、点心,目光落在眼前的小丫头上。
“那是我大舅,我喜欢大舅,但是我不想当他的小孩。”别君棠自个儿回答,“他说我是他的小女朋友。”
“大舅?”彭倩情思索了一下。没听说侯家有女儿啊,况且两家交情又不是最近才开始的,竞琰、竞语她都知道,怎么那位千金她压根没印象,许是表亲的孩子吧!
“是啊,她是你侯姨的外孙女。对了,你从没跟恩渲碰过面吧,这丫头是恩渲的孩子。”彭太太堵住女儿的话语,有些事情不适合在小孩子面前说,况且侯家对这女儿一直持着保密、保护的态度。
“恩渲?可是……”接收到母亲眼神的暗示,她住了口。
“阿姨,这相片上的人是你吗?”四处兜转的别君棠看着客厅中新挂上去的相片。
“是啊!”彭倩倩走了过去。
“好漂亮,跟我妈有得拼。”
“那阿姨用数位相机帮你在这相片前照张相。”
“真的吗?谢谢。”像只蚱蜢的她难得乖乖的站好。
“君棠,你妈妈也弹钢琴吗?”
别君棠一脸怪异,“没有,”她那个妈做不来弹钢琴这种优雅事,比较喜欢挥拳打人,这是小舅说的。“不过,她不上班的时候就很美丽了。”
“是喔,那改天你带你妈妈来我们家玩,阿姨也想看看你的漂亮妈咪。”
“好啊!”前提是她妈愿意牺牲假日的补眠时间出门。
“君棠,你想不想学钢琴?阿姨教你。”
她摇摇头,“不想,我妈说我像蚱蜢,我比较喜欢跳舞。”顿时她眼睛发出光芒。
蚱蜢?这妈妈的比喻真毒,“那你喜欢跳什么?”
这孩子挺特别的,很聪明大方,全身充满活力,而且她的眼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芭蕾舞!我在学芭蕾舞耶,好多年了喔,可是我妈说我跳得好像李棠华特技团的表演,要不就是说我把芭蕾当作体操耍!”
也难怪别恩渲会这样说,没看过谁家学芭蕾的小孩会在二楼的栏杆上练平衡,她以为她是平衡木体操选手啊,三不五时还表演空中转体两圈半,然后在一楼大厅立定。
李棠华?体操?这孩子确定她没学错项目?
彭倩倩瞪着眼睛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有趣,她喜欢。
“那阿姨弹钢琴,你跳看看,小时候阿姨也学过喔!”
“真的?”
“是啊。”
彭倩倩坐到钢琴前,慢慢的弹着曲子,别君棠倒也有模有样的跳起来,灵活的双脚交错,双手优雅伸展,看来的确是有天分的孩子。
此时候父的手机铃声突地响了起来,打断如此和谐的一幕。
“喂,竞琰,什么事情?”
“爸,恩渲在会场被海棠的总经理掳走了,他叫范景棠。”
出了事,雷特助也无法处理,侯竞琰只好打电话给侯竞语,询问别恩渲这些年的交友情况,要他透过各种管道去查。
另一方面他赶紧打电话给父亲,因为父亲一定有管道可以跟海棠企业的高层联系,眼下不管如何,一定要找到恩渲的下落。
“海棠的总经理范景棠?”侯父看了故友一眼。
“怎么了?”侯母有些不安。
他示意妻子稍安勿躁,“嗯,我知道了,你跟竞语分头去处理。”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听到海棠企业,彭太太知道她该帮眼前的老友一个忙。
“现在海棠企业的总经理范景棠是你的……”
“景棠表哥怎么了?”停下弹奏动作,彭倩倩不解的走来。
彭太太向侯父解释,“海棠企业现在由我的侄子掌管,他是我大哥的长子。”
“他今晚在一场酒会中掳走我的女儿。”
“恩渲?”她不懂景棠为何掳走恩渲?
“表哥他怎么……”彭倩倩则是一脸诧异,她这表哥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掳走一个女人?几时他也会注意女人了?
犹记半年前,舅妈强逼表哥订婚,身为他未婚妻好友的她,不曾听闻她这呆头表哥有啥惊天动地的反抗举止,如今居然发生这种事?
舞得正尽兴的别君棠拍拍前额,是哪个笨瓜敢掳走她妈?小舅老说她妈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火爆女,谁妄想欺负她就会倒大楣,那家伙一定是神智不清才会这样胡涂!
等等,那人会是秘密橱柜里,空白的一号先生吗?
* * *
“已经很晚了,你要去哪里?”从会场出来,他的座车便处在高速奔驰的状态中,一路奔上高速公路。
范景棠没有说话。
真的掳了她,在众人一阵错愕下,他做了生平最疯狂的事。
别恩渲的手机响了,她只来得及按下通话钮,手机就被抢了过去,并且迅速关机。
“范、景、棠——”讨厌他不吭声的擅自作主,她当下一恼,恨恨别过脸。
范景棠不回答她的问题,拔下车上的行动电话。
接通后他公式化的说:“福伯,是我,行程提前了,今晚午夜我就会到达,简单帮我整理一下环境,另外明天帮我准备三天的必需品。”说完迳自挂上电话。
第二通拨给了雷特助。
“范总,你人在哪里?”话筒里传来他紧张的嗓音。
现在大家都找他要人,谁叫他是肇事者的下属!
“你不用管,这三天我不会进办公室,一切行程先取消,媒体那边你处理一下,不要见报。”
“可是范总,范总……”再多紧急的呼唤也改变不了通话结束的事实。
“你停车好不好,你可以三天不进办公室,可我却不能三天不工作,不,连一天都不行。”
范景棠依然沉默,车子在他的掌控下丝毫不减其速度。
暗夜的高速公路上,他俩像亡命之徒的自台北展开奔逃,尽头在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三章
范景棠花了不少时间在山中找路,抵达他计划的目的地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停好车,小屋前有一对老夫妇掌着灯等候他。
绕过车头来到另一边,见倔强女子已经熟睡,他弯腰解开她的安全带,拦腰将她抱起。
“少爷?”他怀中的女人是谁?少爷的未婚妻吗?
“你们去休息吧,其他的我自己来。”他不想让过多的交谈吵醒她。
“是,少爷。”一盏灯高挂门梁上,夫妻俩扶持而去。
木屋内的灯光已亮,他抱着她走进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别恩渲却凝眉醒来。
“这是哪里?”她依稀记得刚刚的山路颠得有点厉害。
“不用管这是哪里,你睡吧,这三天我们会在这里住下。”
难道近日的烦躁是为今日重逢的预兆?真烦!
别恩渲下床,在床边兜绕几回,“范景棠,我警告你,最好明天早上我醒来,人是在台北的家,要不你就完蛋了。现在我要睡了,你给我滚出去!”抓起枕头,她狠狠的朝他砸了过去。
扬手一挡,他格开了枕头,跨上前将她的手抓得死紧,“这里只有这一间房,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三天我们是要一起生活的。”
“你——”
挫败是她最不喜欢的感觉,转身挣脱之际,她恶狠狠的踩了他的脚一记,然后气呼呼的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