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余丽娜在听到邵碧莲名字的同时,立刻闯进来,歇斯底里的大叫——
“原来你跟邵碧莲那个贱女人是一伙的!”邵碧莲这个名字像个魔咒,立刻卸除余丽娜平静的面具。她冲到邵英暄面前,想要掐住她。
任何跟邵碧莲有关的人,都不准出现在她眼前!
邵英暄一闪而过她突如其来的攻击,余丽娜一个扑空跌在地上。她狼狈的起身,红了眼的继续扑向邵英暄。
柯贤庆急得大喊:“你住手、快给我住手!”余丽娜疯了!场面一时大乱。
柯尔熙听到争执声跑进来时,只见母亲倒在地上,父亲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赶紧扶起父亲,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
余丽娜抢先告状,“尔熙,你看看你交的女朋友!才到家里的第一天,就闹得我们家鸡飞狗跳!”糟老头的老毛病她清楚得很,一时半刻还说不出话来。她要趁这机会撵走邵英暄,不让她有机会兴风作浪。
柯尔熙望着邵英暄环胸站在一旁,一脸的怒意,他难得的板起脸,“英暄,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诘问让邵英暄抿紧唇线,倚在门边倔强的不发一语,冷眼看他究竟要如何处理。
柯贤庆不愿意她被误会,抖颤的手指着英暄急得替她澄清,一急之下反而喘得更严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余丽娜趴在床边大哭叫嚷:
“这是造了什么孽唷!你谁不去爱,偏偏找了个会顶撞长辈的死丫头!瞧瞧!把我们两个老的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贤庆哪!你别急,儿子会帮我们讨回公道的。”
柯贤庆激动的想甩开趴在床沿的余丽娜,伸出的手却无力垂下。
这个动作让柯尔熙误以为父亲是想安慰,第一次哭得这样伤心的母亲。
柯尔熙沉痛的低喊:“妈……”
她的做作让冷眼旁观的邵英暄走到她面前,冷冷的说:
“你够了吧!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余丽娜形象尽弃的放声痛哭。
柯尔熙真的动气了。他站起身,想要抓住口不择言的邵英暄。几个擒拿下来竟然招招落空,他错愕的望着邵英暄。“
“你懂武术!”而她居然提都没提过!
狂怒下的邵英暄根本懒得回应,径自下楼打电话通知救护车来载走陷入昏迷的柯贤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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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贤庆在及时送往医院急救后已无大碍,医生注射镇定剂让情绪激动的他能够暂时的休息。
在回家的路上,余丽娜把握机会对始终不发一语的柯尔熙洗脑。
“尔熙,妈妈知道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但是,她根本不适合你。”
柯尔熙深深叹了一口气,说:“让你跟爸爸受气我很抱歉,英暄的脾气确实不太好,但是我相信,她绝对不是有意顶撞你们的。”英暄昨晚的确对母亲有些不满,但是,怎么会连向来无争的父亲都杠上了?
还有,英暄为什么要对他隐瞒懂武的事?被欺骗的感觉让人不悦。他揉揉眉间,这一连串的事让沉稳的他也不免无名火起,毫无怀疑地直接定下邵英暄的罪。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爸爸应该去适应她的脾气?”余丽娜略微放软语气,让柯尔熙产生自责。
“我没有这个意思!妈,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改变她的。”
余丽娜若有似无的轻哼。
时间?她绝对不会让邵英暄有机会澄清一切的,在贤庆能够开口说话之前,邵英暄一定得走!她不会让他有机会找到邵碧莲!
余丽娜蛊惑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孩子,要改变一个狂妄不驯的人是不可能的。”言辞恳切的像个慈母。
“如果英暄在乎我,我相信她会愿意为我改变的。”
柯尔熙仍然认为,慢慢劝导她,英暄应该会有所改变的。但是,她对长辈没有一点基本的尊敬,甚至还使得修养一向很好的父亲住进医院……
突然发生太多事,柯尔熙疲惫的不知道还能替她的行为,做些什么解释。
“是吗?”余丽娜加重语气,“好一个她在乎你。如果她真的在乎你,会蓄意激怒你爸爸、当你的面对我不礼貌吗?”她在赌,赌柯尔熙惯然的孝顺。
对于亲眼见到的事实,柯尔熙有些动摇,却还是替她辩驳:
“英暄不是故意的。回去我就让她跟你道歉。”
“本来呢,很多事妈妈怕伤害到你,不愿意让你知道。事到如今不说不行了。”余丽娜下猛药。
他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道歉就没事了?她要的不是道歉,而是姓邵的女人永远消失!
余丽娜佯装心痛的叹气,“其实邵英暄接近你是别有目的的,她是为了替邵碧莲报仇,才利用你进到柯家。”她就不相信他知道了真相后,还会留下她。
邵碧莲?就是莲姨吗?柯尔熙屏气凝神,注意听着。
“你外公生前创立了祁风武术馆,并且领养回来许多孤儿,供他们吃穿,还无条件传授他们武功,你爸爸跟邵碧莲那个贱女人都是他当时收留的孤儿。因为我是独生女,你外公在众多弟子中择定了功夫最好的你爸爸当女婿,他希望你爸爸承继他的心血,将祁风武术馆继续发扬光大。”
余丽娜顿口气继续说:“那个不知羞耻的邵碧莲硬是缠着你爸爸,要你爸爸跟她私奔,你爸爸不肯,她就只好含恨离开了。”
轰然得知的讯息在柯尔熙心里炸出一团的问号,如果邵碧莲就是莲姨,那么英暄是有计划的慢慢接近他?所以必须隐瞒会武?然而这一切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所有的纷乱逐渐连结成一张网,牢牢的将他锁在中间。虽然疑团重重,但柯尔熙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向来就不亲近的母亲问个明白。他抓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问题,艰涩的问:
“她……跟爸爸有孩子吗?”
没料到他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余丽娜有些不知所措。
“应……应该没有吧!你爸爸又不爱邵碧莲,怎么会跟她生孩子呢?”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
莲姨看起来不像母亲所形容,会破坏人家家庭的那种人。
她与父亲究竟是怎样的瓜葛?
英暄说莲姨有个儿子,是父亲的骨肉、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吗?他在哪里?
而英暄……柯尔熙的心揪着,她明明是知道一切的,为什么要瞒他?
心底有道声音依旧提醒着他要相信英暄、相信自己的感觉,却抑不住逐渐迟疑的思绪。突然间,柯尔熙对于他们之间的情感变得不能确定,所有的坚持都摇摇欲坠。
他必须找英暄问个明白!
“我会找英暄问清楚。”态度已经不再和缓。
余丽娜却不愿意他们有把话说开的机会。
“孩子,世界上有许多事实是很残酷的,妈妈不愿意让你直接面对这些丑陋的人性。听妈妈的劝,回去就让我问出她真正的意图,而你在外面听就好了。你不在场,她才不会再耍诡计。”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让迷惘的柯尔熙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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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丽娜先示意尔熙留在门口,她将大门虚掩着,让他能够听到屋内的一切。
守在客厅里忐忑不安的邵英暄,一见到她回来立刻迫不及待的问:
“柯伯伯还好吗?尔熙呢?留在医院照顾他吗?”
余丽娜斜睨了她一眼,巧妙的移动位置让邵英暄背对着门。
“你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贤庆会住院还不是拜你之赐。这下子你总算满意了吧!”
想起和善的柯伯伯发病时的痛苦,邵英暄的气势弱了几分。
她难过的说:“我不是有意的。”虽然为莲姨不值,但是毕竟莲姨已经不在了,她从来没想过要柯贤庆和余丽娜陪葬。
“是邵碧莲那个贱女人要你来报仇吗?”
“不许你这么说莲姨!”邵英暄不平的抗议。
余丽娜假意拭泪,“当初也许我是强硬了些,但是我爱贤庆啊,自然不愿意退让。都已经过这么多年了,难道她还不能放过我们?”
“莲姨在六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有什么好演戏的!邵英暄直接打断余丽娜毫无意义的惺惺作态。
邵碧莲死了?
余丽娜没花太多时间惊讶,话锋一转,设下陷阱——
“所以你处心积虑的接近尔熙,目的是为了找我和贤庆报仇?”
“莲姨承受的苦,不是你们能够了解的。是你!你害得莲姨必须每天以泪洗面,让她苦苦念着亲生儿子、却不能相见。你的自私,硬生生拆散原本应该和乐的家庭!我曾经在莲姨灵前立誓,绝对不会让她白白带着这么大的痛苦独自离去。”
邵英暄慢慢的逼近,一字一句的控诉着,从她周围进发的强烈恨意,让余丽娜连连后退。
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能替莲姨雪冤!
“莲姨就是被你害死的!”
余丽娜惊惧的摇头呐喊:“不是我的错,不能怪我……”她仿佛看见含悲而死的邵碧莲前来质问!
退到无路可退,余丽娜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捂着眼,避开邵英暄咄咄逼人的怒视。
柯尔熙再也忍耐不住的冲进来。
“够了!”他一个箭步冲到邵英暄面前,抓住她的肩质问:“你已经逼垮我父亲了,难道连我母亲都不能放过!?”
真相太过震撼,被背叛的事实更让他悲愤莫名!心里的剧痛让他紧紧的抓住邵英暄,想要从她眼里找出一些坦诚……一些感情。
忍住来自肩上的痛楚,邵英暄看着认贼作母的柯尔熙,不可书信的指着脚边的余丽娜说:“你还叫她母亲?她根本不配……”
柯尔熙绝望的斥责:“闭嘴!”口气是少见的严厉。她该庆幸他不打女人!
向来极重视形象的母亲,如今狼狈坐在地上的模梯让柯尔熙难过,而英暄刚刚的默认更证实了母亲的猜测。
直到此时,他总算彻底相信她不是自己能够驯服的。如果说,先前仍然有些微的信心,也都在刚刚的话里化为灰烬。
就算他可以不计较英暄刚烈的性情,却不能忍受她玩弄他的感情!
莲姨跟她有母女的情谊,他能够体谅她矢志报仇的心态。可是为什么要这样轻贱他的感情、她的身体?
就连昨夜都在计划之中?只为了伤害他?
望着眼前这张曾经迷乱他的脸庞,他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懂!
带她回家,原是为了救她脱离一心复仇的职志,不意竟引狼入室!
他一时的动心,换来父亲的病发和母亲的伤心欲绝。而他甚至不晓得她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她怎么狠得下心来利用他?怎么能够!?
他仰天大笑,声音里净是藏不住的沉痛。
“你走吧!过去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邵英暄脚步颠簸,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居然撑不到明天比赛的时候。幸福,竟会如此短暂!
他决裂的话语仿佛化成一只隐形的手,穿透她的身子紧紧揪住脆弱的心,无情的揉碎它,邵英暄感到她的心正一块块迅速陷落炼狱里……
巨大的痛苦袭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泪珠在眼底打转,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痛楚地紧盯着柯尔熙,无法置信的低语:
“一笔勾销?我们的感情在你眼里,是可以完全抹煞得了的吗?”她知道为了顾全他,无法说出他真实的身世。但是面对这样大的误会,他竟不容她解释,直接将他们之间的感情摒弃!
灼热的沮滴落在柯尔熙的手背上,也烫伤了他的心。
柯尔熙迅速放开邵英暄,别开脸,拒绝再一次的迷失。
“走吧,别让我恨你。”温和的他说不出重话,然而这已是最后通牒了。
冷意由背脊迅速窜到四肢百骸,邵英暄看着他决绝的态度,挺直腰杆,不让自己毫无自尊的离开。
事到如今,她不想也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余丽娜陷害是真的,但蓄意接近他也是真的。会赔上一颗心是自找的啊!
看着他小心呵护余丽娜的温柔模样,邵英暄嘴边扬起一抹凄婉的微笑。
“我不怪你愚蠢的看不清事实,因为你是个瞎子!不过,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我会牢牢的把它搁在心底,至死不忘!”他可以误会她,却真的不该漠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的话让柯尔熙心里蒙上一层阴影。
至死不忘!多么强烈的宣言!可错的明明是她呀!
他背过身,拒绝再被她左右。
邵英暄绝望的看着态度坚决的柯尔熙,泪水迷蒙的双眼里,他的身影模糊不清,但是她仍然坚持把他今日的绝情,深深镌刻在心里。唯有如此,她才能够斩断所有不该存有的依恋,潇洒离开。
看到邵英暄走后柯尔熙痛苦的神情,余丽娜突然不可抑制的狂笑。
不愿意细思英暄话里的含义,柯尔熙看着母亲的不寻常,忧心忡忡的。
“妈,你还好吗?”
余丽娜站起来,整理凌乱的头发,迅速恢复她精明的样貌。
“现在,你应该振作起来。明天就要举行武术大会了……”她异样的眼神直锁着柯尔熙,“妈妈希望你能够延续外公和爸爸的精神,继续维持武术世家水远不败的纪录。”
柯尔熙点头,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很好,这才是我的乖儿子。”余丽娜轻轻拥着柯尔熙,才一下子就立刻放开,好像再也无法忍受一般。
“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专心的练习,等明天比赛完再去医院。记住—
—你爸爸丢不起拱手让出冠军奖杯的脸!”
望着母亲的背影,柯尔熙有些迷惘。他是她的儿子,为什么从她的拥抱里,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记忆中,母亲是极少亲近他的。她的冷漠塑造出自己淡漠的性格,只有英暄能突破他心防,进入他的内心世界。
英暄……柯尔熙伤痛的闭上眼睛。
到头来,这个世界果真没有诚挚的感情。他付出了真心,结果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颗棋子。
昨天晚上的两情缱绻不过是一种手段,让他越陷越深的伎俩!
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莲姨复仇,那么——
他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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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丽娜回到房间,找出尘封在抽屉底层的资料袋,抽出柯尔熙的出生证明。
当初刚生产完的邵碧莲之所以愿意,让出生的孩子登记为余丽娜的亲生兄子,是因为余丽娜拿着他们的喜帖给她看,她以为柯贤庆为了贪图祁风武术馆而抛弃了她。为了不让儿子跟她一样是个孤儿,于是,邵碧莲不得不答应她。
余丽娜在拿到伪造的出生证明之后,随即狠毒的逼迫刚生产完,身体还十分虚弱的邵碧莲,拿着补偿她的支票立刻离开医院,连她苦苦央求见孩子一面都断然拒绝。
没想到她忐忑不安的防范着,邵碧莲有朝一日会回来说清楚一切,结果她早在六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