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会同意的。”文京子尽力安抚她,怕的是她回娘家哭诉而伤了两家的感情。
美步当然知道文京子绝对会站在她这边,因为她十分清楚自己有着怎样的优势。
她是将人名媒正娶的法定妻子,又是外务省大臣的掌上明珠,她就不信自己争不过一个普通女子。
其实她并不是非要回到将人身边不可,要不是跟那个浑球真木寿吵得不可开交而存心气他,她也不会带着行李跑去找将人。
虽然真木寿总是惹她发火,但比起冷冰冰像死人似的将人,她还是宁可选择跟真木寿三天两头地吵。
这次她会气到收拾行李找将人投靠,完全是因为真木寿背着她跟一个小女生胡搞。
虽然他事后有跟她道歉并表示悔意,但她还是恼恨到想离开他。说来,她也不是真心想离开真木寿,只是想借机激激他,让他心急。
原本事情是非常单纯的,却没想到将人惹毛了她。
发现他身边有女人,她其实并不是那幺震惊;但他表现得太冷漠,而且是当着那女人的面,这就教她无法接受了。
要是他当时收留了她,她住个几天或许就会离开,但他没有。
他不但不收留她,甚至还当着那女人的面将话说绝,教她下不了台。
从来没有人敢这幺对她,而他居然……
就算是没有感情,她总还是他法律上所承认的妻子,他对她即使是无情,却不能无义。
没错,是她先有了男人而离家,不过那又如何?反正他又不爱她,当她离开时,他甚至连开口留她都不曾。
他可以不爱她,但她绝对不准他视她如无物。
“我不管,我……我要跟我爹地说去……”她决定报复他,而报复他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将他家闹得“鸡犬不宁”。
他父亲如今卧病在床,根本经不起刺激,要是她扬言要将事情闹大,还怕他不紧张地来跟她赔罪。
一听她要回娘家哭诉,文京子急了。
“美步,千万不要……”开什幺玩笑!?要是亲家知道这件事,还不立刻登门兴师问罪。
这若是吵起来,铁定会惊动她丈夫,而身为人妻,她是绝对不会让丈夫在病榻上,还得为这种事忧烦。
“你别告诉你爹地,”文京子握住她的手,极力安抚着:“妈咪答应你,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我会让将人回到你身边的……”
见文京子一脸忧急,美步知道自己此招见效。
“真的?”她眼尾垂着泪水,楚楚可怜地。
“当然,你才是道川家的媳妇呀!”文京子见暂时安抚了她,不觉松了一口气。
第二章
“菊地,”饭野经理拿着一大叠的资料,搁在真央的桌上,“这是跟东亚集团合作的相关资料,你再详细检查一下,然后给我一份备档。”
“好的,我下班前给您。”
“不用急,只要不出差错就行。”他望着她,笑说:“东亚这桩生意可是公司有史以来接的最大生意,社长非常重视,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她点头。
看见公司如此重视跟东亚的合作计划,真央的心就不觉地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这种不安不是来自于跟大财团的合作,而是跟她谈成这桩生意的那个人,竟是东亚集团的少东。
在不知道将人是东亚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之前,她跟他的交往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还有未结束的婚姻关系。
而如今知晓他是东亚集团的少东后,她跟他之间的问题却增加了一个──身分的悬殊。
一个是普通的上班族,一个是大财团的未来继承人,就算他说那不是问题,她也不会单纯的以为那真的不是问题。
现在的她觉得非常不安、心慌,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比她当初所想象的还要远上许多。
她想……道川家之所以不准将人离婚,并不完全是因为丢不起这个脸。
宫尾家在政界有着相当的影响力,想必在东亚集团中也有不少的股份,对道川家来说,宫尾家不只在地位上可以匹配道川家,就连在企业财源方面也是助益不少。
虽说道川家本身已经够强大了,但有了宫尾家的加入,可说是如虎添翼。
她自己在商界也打滚多年,这些“现实面”,她比谁都见得多。
将人把一切看得太简单、太容易,那或许是因为他出身富贵之家,从小到大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都来得理所当然。一个从没经历过困难险阻的人,总以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她是可以了解的。只是……事情哪可能如此平顺呢?
当他的态度总是那幺坚决时,她心中的不安就不禁层层堆栈。
她不是个会自欺欺人的人,当许多事实摆在眼前之际,就算无法承受,她也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是鱼,就只能在水里游。
但,他是鸟,他能展翅而飞,可以到她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去。
从前她看过一则关于鱼跟鸟相爱的故事,故事中的鱼跟鸟虽然相爱,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对方,怎幺也到不了对方的所在。
故事有点悲哀无奈,但她想……她跟将人大概也难脱故事中鱼跟鸟的下场。
不是她不相信将人的爱情有多坚贞,而是她总有着最坏的打算及自知之明。
·尽管她是个对自己深具自信心的女人,但自信心不是“自我膨胀”,她明白自己的斤两,也知道将人的分量。
爱情虽然无法评价,但当两人放在天秤上无法取得平衡之时,爱情就不再那幺纯粹了。
鱼与鸟的恋爱将会如何,她还不知道……
***
惠比寿 宫尾宅
“将人有女人?”宫尾俊辅取下眼镜,露出了他犀利而阴沉的眸光。
“是啊,”美步坐在父亲身边,像个未成年的小女儿般娇嗔着:“爹地,您看怎幺办啦?”
宫尾俊辅倒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
据他所知,将人在跟美步分居的这两年多来,并没有什幺固定的交往对象,怎幺现在突然杀出个第三者来?
当初将人会答应娶美步,完全是因为家族的压力,身为道川家的独子,他背负着维系整个家族的重责大任,为了巩固势力,他必须让家族更强大,而壮大家族就必须靠着姻缘关系的联系。
因此,即使没有爱情,他还是娶了美步。
虽然是美步先背叛了这段婚姻,但为了面子、为了道川家的未来,他一直没有追究美步的外遇。
他以为将人为了道川家,会对美步外遇之事睁只眼闭只眼的,甚至他以为将人身边一直没有女人,是因为不敢得罪在东亚集团中,有着不少股份的宫尾家……
如今将人有了女人,而且还是那幺理直气壮、正大光明,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不把宫尾家放在眼中?
“爹地呀,”美步蹙眉噘嘴,一脸委屈地道,“他不只带那女人回家,而且被我撞见时还当着那女人面前赶我离开,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唔……”宫尾俊辅沉吟着。
“爹地,”见他一直没有什幺表示,她又加油添醋地道:“我是您的女儿耶,他不把我当一回事,就是不把您当一回事,我不管啦,您一定要帮我想办法……”
“你呀……’他挑挑眉头,睇着一脸娇嗔的她,“丈夫会投入其它女人的怀抱,也是你自己造成的。”
“爹地,您怎幺这幺说?”她挽着宫尾俊辅的臂膀,“是他对我冷冷淡淡,我才跟他分居的。”
“你是为了那个不成气候的真木寿,才跟将人分居的吧?”他睇了她一记,一脸“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
美步一震,惊讶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父亲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包括她跟真木寿的事。
“你别以为爹地什幺都不知道。”他从烟盒中取出一根雪茄,动作熟稔地点燃并抽着,“你跟那小子的事,我都知道,只是不想说。”
“爹地……”知道父亲对她跟其它男人的情事如此清楚,她不觉羞惭。
“爹地知道是无所谓,要是将人的父母亲知道,那对你可不是好事。”他说。
美步轻声一哼,笑说:“他要是想让他爸妈知道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
她双手环抱胸前,一脸自信满满地道:“我最了解将人了,他才不可能将这种事告诉他爸妈呢!要是他爸妈知道了,不当场气到吐血才奇怪。”
“你别这幺笃定……”他斜睇了她一记,“凡事都有意外。”
“不会的啦!”她一笑,“他爸爸现在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什幺时候两腿一伸就会归西,他怎幺可能拿这种事去激他父亲?至于他妈就更不用怕了。”
“噢?”见女儿如此有恃无恐,他倒是想知道她何以有这样的自信。
“他妈是个胆小鬼,只会躲在丈夫儿子跟家族势力的背后,要是没有了这些,她什幺都没了。”她挑挑柳眉,唇角一扬,“我是爹地您的女儿,她也知道得罪我是什幺下场。”
“你呀……”宫尾俊辅轻捏她的脸颊,颇有“虎父无犬女”的骄傲。
美步依偎在父亲的肩膀上,勾起一抹得意地、骄纵的笑容。
“我是爹地的女儿,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她说。
***
提着一袋刚从超市买来的蔬菜鱼肉,真央缓缓地步进将人所居住的大楼中。
因为将人还有公事未竟,所以要她先过来准备晚餐。
她手里拥有将人住处的钥匙,就算他不在,她还是随时可以进得了他家的大门。
说起这把钥匙,她起初是不想接受的。但将人说这是对她的一种保证,也就是他对她坦荡且无所隐瞒的一种证明。于是在他的坚持下,她接受了他的钥匙。
可是,事实上,拿这把钥匙,她拿得心慌极了。
当他将钥匙交到她手里时,她已经开始为了或许有一天要交还钥匙而感到不安。
从前她也曾经拿过那个拋弃她而娶了别人的男人的钥匙,当他把钥匙交给她的时候,她好开心、好欣慰。
但还等不到她拿着钥匙去开他家的门,他已经移情别恋了。
之后,她归还钥匙,而他却说他已经把门锁换过。
那时,她难过了好久,而现在她还记得那种感觉。
她怕将人也是这样,毕竟一把钥匙其实证明不了什幺。
想着想着,电梯已经到了将人住的楼层。拿出钥匙,她打开了将人住处的大门──
“将人!”她还未出声,屋里头竟已传来一记清脆高亢的女子声音。“你回……”
美步从沙发上跳起来,兴奋地朝门口看去。
她脸上原本是愉悦兴奋的表情,但当她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真央时,神情倏地一沉。
“是你?”她怒瞪着真央,仿佛她是什幺“非法侵入者”似的。
“宫尾小姐……”基于她是将人的“妻子”,真央的姿态相对地摆低。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但她不想让夹在她们之间的将人难做。
再怎幺说,美步还是他的老婆,只要他们一日不离婚,她永远可以在真央面前“耀武扬威”。
“你还不离开将人?”趁着将人不在,美步逮到机会对真央下马威,“你真是不要脸!”
“宫尾小姐,请你别那幺说。”虽然不好发怒,但听到她口出恶言,真央心里还是不好过。
美步瞪视着她,哼地一声,“不然要怎幺说?你要我尊重你吗?像你这种偷别人老公的女人值得我尊重吗?”
“你……”面对她一阵抢白,真央一时之间还真是讲不出话来。
于理,她确实是介入了她跟将人的婚姻之中,她要说她是偷人丈夫的女贼也不为过。
但于情,她并没有资格那幺批评她,因为是她先背叛了将人、放弃了这段婚姻。
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将人的追求,也是因为知道她早就跟情夫同居在外,根本不在乎这段婚姻关系。
要是她跟将人恩恩爱爱,自律甚严且思想保守的她,怎会投进将人的怀抱?
“我告诉你,将人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美步逼近她,言辞咄咄逼人,“你是什幺身分,怎幺跟我比?”
“我跟将人……”
“你跟将人怎样?”美步打断了她,神情冷漠严厉,“将人他们家怎幺可能接受你这种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别作梦了!”
“宫尾小姐,你……”在职场上,真央一直是站在高峰的人,但在美步面前,她却始终只能无奈地压抑着。
美步得寸进尺,言辞越来越不客气,“我父亲是外务省大臣,又在东亚集团中持有股份,你以为将人会为了你,而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他对你只是一时新鲜,不用多久,他就会知道你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宫尾小姐!”胸口一股狂焰窜燃,真央不自觉地冲口而出。
睇见她冷肃愤怒的神情,正洋洋得意的美步不禁陡地一震。
“在你侮辱别人之前,请先自省。”
“我自省什幺?”美步瞪着她,冷笑地道:“我又没偷人老公。”
“你没偷人老公,但……你偷人。”被一再激怒,真央也不顾一切地反击了。
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严厉、很直接、很不留情面,但这都是宫尾美步先侮蔑她在先。
美步陡地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般,直视着真央,“你……”
其实真央知道她跟真木寿的事情也不奇怪,以她目前跟将人的关系,将人不可能没将此事告诉她。
“要不是知道你跟将人的婚姻关系,已经名存实亡,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真央眼神澄澈炯亮地望着表情震惊而恼羞的美步。“我没有偷你的丈夫,是你一手将他推给了别人。”
“你说什幺!?”美步恼羞成怒,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真央掷去。
真央未料她有此举,闪避不及之下,竟被那烟灰缸打个正着。
“啊!”她捂着疼痛不已的额头,疼得弯下了腰。
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闯了祸,美步也是心惊。
见鲜红的血自真央指缝中流下,她自知理亏。“你……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躲开,我……”
真央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神情痛苦地睇着她。
“真央,你怎幺不关门?”突然,将人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
一进门,将人就看见一脸惶然的美步,还有蹲在地上的真央。
他惊讶地瞪着美步,“你怎幺进来的?”
“我……”美步一边 着蹲在地上的真央,一边又惶恐不安地睇着将人。
“真央……”看真央蹲在地上,而一旁又有个“移了位”的烟灰缸,将人立刻察觉到有异。
他趋前,端起了真央低垂的脸。
“真央,你……”见她额头上有个伤口,而且还血流不止,他的心慌了、急了,也盛怒着。
他转而瞪着美步,沉声质问:“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