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管区警员的建议,她还是婉转拒绝,"人家说家丑不外扬,不需要闹那么大。没关系啦,我先生只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做出伤害到邻居的事。对不起喔!"
警员只能叹气,"贺小姐,你再劝劝你妈。我们不是故意要找贺先生的麻烦,而是真的对其他居民不好交代。"
贺妮妮点头,"我知道。谢谢你来得这么快!"
他调侃道:"整个派出所的人都记住你家电话啦,一看到来电显示就直接出勤务。"
"对不起!"贺妮妮只能这么说。
警员摆摆手,"我回去了,万一有事再打电话来。"虽然很累,但民众的安危还是得小心注意着。
"谢谢!"
目送警员离去,贺妮妮对弯腰捡起菜刀的母亲说:"妈!你怎么不干脆申请家暴、诉诸离婚呢?"
贺太太叹了一长声,"这是命哪,丈夫是自己选的,要认命。"
贺妮妮看着母亲脖子上浅浅的刀痕,那是父亲坚持要母亲让出出版社那次留下的痕迹,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那淡淡的白痕仍然是那么的怵目惊心!
要不是二姐刚好回来抓起力跟父亲对峙,要不是母亲哭着求她们不要报警,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们面前了!
"他都能拿刀在你脖子上划出血痕了,你还要继续认命下去?"是认命还是感情真的深到这种程度?她不懂。
贺太太凄凉的笑,"孩子,只要妈妈继续忍耐,你们就还有爸爸。妈妈不希望你们变成没有爸爸的孩子。"
"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比没有父亲还糟吧!"想起大姐常挂在嘴边的话,她忍不住说了出来。
但在看到母亲凄苦的背影后,贺妮妮也狠不下心再说下去。
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吗?如果"爱"是伤害的借口,那她真的宁可不谈感情。
席予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男女之间不一定只能谈感情的,如果能跟他做个一辈子的好朋友也很好呀!她才不要像妈妈一样,傻傻的爱上了就再也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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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总会有代价的"美食游踪"这套书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目前只剩下一些后制作业,完成后就能上市了。
这天,由于两人都很晚才下班,席予希便在路上买了披萨,让贺妮妮不必拖着疲累张罗晚餐。
贺妮妮拿起一块披萨,先挑掉黑橄揽后才拿给他。他呀,坚持披萨要有黑橄榄的味道才叫披萨,却不肯吃它。
"谢谢。"她看起来大剌剌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连他不吃黑橄揽都注意到了。
一点一滴的,她悄悄的占据了他的心,即使她不说,他也看得出来她是喜欢自己的。
电铃突然响起,贺妮妮抓了纸巾擦手,"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陌生女郎,还拖着个大行李箱,一见到贺妮妮便皱起眉头:"你是谁?"
"呃--"贺妮妮一时语塞。
席予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一见到那女郎就冷声说:"君仪?你来干什么?"
"希!"施君仪抛下行李箱,奔进席予希怀里,"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喔!"
席予希抓着她的肩,眉间打了紧紧的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问我姐夫的呀!哇!有披萨!我饿死了!"施君仪丝毫不客气,径自坐下,拿了披萨就吃。
"你有客人,我先回去好了。"贺妮妮闷着声说。不知为什么,从见到那个女人奔入他怀里的那一刻,心就没来由的闷着,像压着沉甸甸的石头似的。
"我送你。"
施君仪抓着披萨走过来,"希!我绕过半个地球专程来找你,才刚下飞机即!"边说着还用空着的手拉着席予希的手臂,示威似的看着贺妮妮。
席予希拉下她的手,"是你自己要来的。"他拿起挂在沙发上的外套,拉着贺妮妮的手臂,"我们走。"
"你敢?我就把你家里给砸了!"
席予希转身,冷冷的瞪着她。
施君仪暗吞口水,却不肯示弱,"总之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会让你后悔的!"
对于不在乎的人,他向来连应酬都懒,席予希冷然的转身,拉着贺妮妮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席予希!"施君仪大叫。
贺妮妮停下,轻轻拨开他的手,婉言劝着:"现在还很早,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席予希看着她眼里的坚持,"好吧!那你小心点,回到家打电话给我。"
"好。"贺妮妮朝施君仪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席予希走到施君仪面前,冷然睇着她,"你还是一样不可理喻。"
施君仪有些心虚,"别这样嘛!人家刚到台湾,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会怕的。"
他懒得搭理,越过她走到房间,在房门口停下,说:"今晚客房借你,明天一早就请你离开。"
施君仪又哇拉直叫:"喂!我人生地不熟的,明天要我到哪里住啊?"
席予希双手环胸,"这是你的问题。住饭店也行,否则你就搭下一班飞机回澳洲吧。"
知道他是说真的,她没辙地跺着脚说:"知道了啦!真没良心,枉费我千里迢迢搭机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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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妮妮走在冷清清的街道上,心也跟着凄冷冷的。她交叉着手搓搓手臂,抬头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她的心情也像被乌云遮住了。
那个叫做施君仪的女人虽然有些蛮不讲理,但真的长得不错。他说是前女友的妹妹……真的吗?看起来她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
他们现在在干嘛?叙旧?还是……她摇头,甩去脑子里他们相拥的画面。
哎!操心太多了吧!贺妮妮笑自己无聊。
她努力为自己莫名其妙的郁闷找理由解释,他们是哥儿们、最要好的朋友,突然卡进一个女人,她心里难免会不是滋味。
这样的情绪反应算正常吧!
好朋友啊……多希望能做永永远远的好朋友,就他们两个。可惜她虽然不打算结婚,却不能要求席予希也跟着不交女朋友吧,
"女朋友"这三个字搁在心里有点扎,贺妮妮拉出勉强的笑容,试着漠视这种感觉。
第四章
将完稿交给美编部之前,美食采访部举行了最后的检讨会议,经过反复的校稿整理,总算将"美食游踪"定稿了。
"辛苦大家了,散会!"黄菽菁宣布。
"主编!接下来的企画是什么?"程家琪问。
"接下来是每隔半年要重新采访、联络一次各家小吃,确定还有持续营业,并确认营业时间地点。在这之前,我们要帮大陆美食采访部整理他们搜集来的美食资料,汇整出另外一套'大陆美食游踪'。"
"大陆的美食资料更繁杂琐碎吧!应该要分组整理对吗?"见主编点头,程家琪接着问:"那要怎么分组呢?"
黄菽菁回答:"原则上还是跟目前一样分成三组。"她停下来,问席予希:"还会继续待在美食采访部吗?"
听说社长要总编规画出一间新的"执行社长办公室",她猜是他会接下这职务。因为上回社长叫他进办公室后,就开始规划新办公室的运作,加上他虽然低调,却是社里惟一的空降部队,因此她做了大胆的假设。
席予希笑而不答。
黄菽菁也不多问,对其他人说:"这件事到时候再讨论。散会!"
众人走出会议室,贺妮妮故意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等其他人都走出去了,才抬头望向正在等她的席予希。
她把资料抱在胸前,"你要换工作?"
席予希耸耸肩,"应该不会。再看看吧!"他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反而板着脸说:"你昨晚回到家之后忘了打电话给我,我打电话过去却发现手机关机了!"
"对不起,我忘了。"贺妮妮低着头,讷讷的说。其实她一直想打,拿着话筒却不敢拨通,怕……打扰到他们了。
"你喔!"席予希抓乱她的发,她却愣愣的没有抗议。
"咦?"他俯身看着她低垂的头,"你怎么啦?怪怪的。"
"没有呀。"她故意装出轻快的声音。
席予希看不出端倪,耸肩,"走吧!会议室里的空气好差!"
跟在他高大的背影后面,贺妮妮鼓起勇气问:"我们是朋友,对不?"
席予希转身,看着将资料紧紧抱在胸前的她,"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好搭档,不是吗?"
贺妮妮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轻快的走到他身边,"对呀,我们是哥儿们、好搭档!"
她其实很单纯,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心情飞上云霄。
席予希望着她,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小傻瓜!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搭档,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哥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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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妮妮趁午休时间去买了鸟饲料,回到出版社楼下,看到施君仪站在警卫室前,鼓着脸颊不知在生什么气。
她走过去,"施小姐,你要找席予希吗?"
施君仪转身看见她,立刻皱起眉,"你怎么也在这里?"
贺妮妮好脾气的说:"我跟席予希是同事。你要找他吗?我可以带你上楼。"
警卫赶紧说:"资小姐,席先生交代不要让这位小姐上去的。"
"这样啊。"贺妮妮有些为难,"呃……施小姐对不起,我帮不上忙。"说完点头致意后就要上楼了。
施君仪追到电梯口,"你有空吗?我能不能跟你谈一谈?"
她们素不相识,除了都认识席予希之外完全没有交集。她该拒绝的,可是嘴还是不受控制地说:"好啊。"
将手中的鸟饲料寄放在警卫呈,贺妮妮带着她走到邻近的公园。
"你跟予希是什么关系?"施君仪抬起手,"别说你们只是同事,没有同事在办公室里相处一整天之后,晚上还要一起用餐的。"
贺妮妮老实地说:"我们是同一组的搭档,算好哥儿们。"她也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前女友的妹妹"?但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这句"哥儿们"让施君仪松了口气,"希是我姐姐的前任男友,因为我姐姐跟他的好友结婚了,所以他受了不小的打击,因此你看到他对我的态度,其实只是迁怒罢了。"这是她的想法。
"你姐姐的前男友?"她可从来不会想跟大姐、二姐的前男友有瓜葛。
施君仪看出她的疑问,"我跟我姐姐是双胞胎姐妹,其实是我先喜欢希的,只是后来让给也喜欢他的姐姐。这是天意!我姐姐结婚后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希给追回来!"
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贺妮妮对她的想法颇不以为然,"感情不是能够替代的,即使你跟你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不!希欠我一个交代,他该对我负责的!当初是因为姐姐的关系,我才愿意退出,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了。"欠她一个交代!?贺妮妮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深深迷恋上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的身影,真的好帅好帅!"施君仪双手合十,陷入回忆里,"结果一个不注意,他传给队友的球居然准准的击中我的头!我当场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昏眼花!"
想到那个滑稽的画面,贺妮妮忍不住笑了出声,一直到发现施君仪朝她瞪来的目光,才极力忍住笑意,说:"对不起,请继续。"
"就这样啦!他送我到校护那里。"施君仪坚定的说:"虽然校护说没有大碍,但他的球击中我是事实,再说操场上那么多人,球却不偏不倚地打中了我,这不是天注定是什么?所以他这辈子都该对我负起责任的。"
贺妮妮逐渐能理解席予希称施君仪为"麻烦人物"的意思了。
"呃……跟你聊天相当愉快,但我的上班时间快要到了,对不起,请恕我必须先离开--"
"慢着。"施君仪喊住想开溜的她。"你要帮我。"
"帮?"贺妮妮摇头,悄悄后退,"我没办法帮你的。"
施君仪几个大步就站在她面前了,"你当然可以。希一定把你当好朋友看待,不然我几乎没看过他轻松的跟人相处的样子,即使是跟我姐谈恋爱时,也总是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似的,要不是这样我姐也不会喜欢上他的好友了。"她拉着贺妮妮的手,"但跟你在一起时的他却不是这样,你一定可以说服希跟我一起回澳洲的!"
回澳洲?"不!"一听到要他回澳洲,贺妮妮直觉就是摇头,"予希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不认为该干涉他的决定。"施君仪咄咄逼人地说:"你要霸住希,不让他跟我回澳洲,对不对?你知不知道他在澳洲的摄影事业原本可以发展得很好的,现在却放弃一切,屈居在小小的台湾!"
"我不?--"知道他在澳洲的事。贺妮妮根本来不及说,就被施君仪一阵抢白:
"如果你把他当好朋友、如果你是话了他好,那就该劝他回去,别放弃即将到来的荣耀!"
"我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他很会拍照,什么事业、什么荣耀的,他都没有提过!
"哦?那希也没把你当真正的朋友嘛!"施君仪没发现这句话让贺妮妮的脸一阵苍白,自顾自的说:"好啦,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应该答应帮我了吧!"
见贺妮妮有些犹豫,她眯起眼,"你该不会也喜欢上希了吧!"
"不!"贺妮妮否认得很快。"让我想一想,好吗?"
将她的话视为同意,施君仪满意地点头,"谢谢你,那我先回饭店去罗。"
施君仪走后,贺妮妮在公园里踱着,心头闷闷的、沉沉的,像卡着颗又酸又涩的果子。
他们相处得很愉快,这阵子的天天见面更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施君仪没有出现之前,她甚至没想过有一天会跟他分开。生命中的朋友来来去去,就算是最好最好的挚友也有分开的时候,只是她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
贺妮妮压住闷得发疼的胸口,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施君仪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席予希不是能让人控制的人。
以他们的交情,就算他有意离职,也不会不先跟她说的!他们是好朋友呀!
只是,心里仍悄悄罩上阴影!施君仪叫他"希",而自己叫的是"席予希",亲疏之间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即使是好友,依然碰触不到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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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怪怪的。"席予希对走在前面的贺妮妮说。
下午,他们帮别的部门跑"朱铭美术馆",整个采访过程中,她一直很正经。
太正经了,除了"帮忙拍一下这个角度"及"这样很好,谢谢你。"之外,就没有对他说过其他的话。她从来不曾这么公事公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