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卉?」游馨馨被吓得赶紧放下杯子。「怎麽回事啊?谁在医院里?」
诗卉惨白著脸,抓起皮包便往外冲。「湘亭在学校里突然昏倒了,很可能又是心脏病病发,我要马上赶过去!」
「你别紧张,我陪你一起去!」
诗卉拚命祈祷著--湘亭!湘亭!你一定会没事的,撑下去!
第三章
幸好当诗卉冲到医院时,听到的是好消息。湘亭目前已无大碍,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正在为她诊治。
诊疗室的布帘一被拉开,诗卉便像箭似地冲向前,急切地问著:「医生,怎麽样?我妹妹没事了吧?」
「你是病人家属?」医生脱下口罩回答道。「病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她的身体很虚弱,情况不大稳定,我们建议她马上住院,再进行更详尽的检查。」
「没事就好,不过湘亭怎麽会昏倒呢?」
陪同赶来的学校导师一脸自责。「柯小姐,我知道湘亭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体育课这种激烈的活动,我都答应她不用出席。今天她利用体育课时留在班上画壁报,想不到下课後,同学一回到教室就看到她昏倒在地了。」
「宋老师,这不是你的错,湘亭的情况本来就是随时会发病。」诗卉难过地安慰宋老师,不安感却迅速涌上胸臆问……
难道湘亭的病情恶化了?不,自从三年前那次大手术後,湘亭几乎没有再昏倒过,而且当时医生也表示手术还算成功,那麽,为何这次又……
秀眉紧紧地向眉心拢起。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全力医治湘亭,她要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
Viginia是间非常高级的商务俱乐部,不同於一般俱乐部出入份子的混杂,这间标榜高消费的精致俱乐部只接受会员消费。而会员的入会资格相当严苛,可以说,会员个个是社会菁英,各行各业的个中翘楚。
当然,Viginia也提供了一流的场地、音乐、醇酒美食,还有最亲切的服务,让会员们可以在这里好好地放松身心,纡解白天的压力。
另外,此处严禁任何色情交易,更拒绝毒品。
森仲淮坐在落地窗边俯瞰大台北繁华绚烂的夜景,一偏头,恰好看到已经迟到十分钟的左炎轩终於来了。他边走边持著手机讲话,表情有些不耐,斜飞的剑眉正拧在一起。
他边回答母亲的问题边落坐。「妈,我已经说过了,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他淡淡地朝吧抬後的酒保打了个手势,酒保立即训练有素地调起他固定点的冷冻伏特加。
「急不来?儿子啊,你用这一招应付我多少年了?」左母孙雅慈可不是好打发的,透过越洋电话,她温柔却坚定地道。「你今年都二十八了,无论如何至少要先订婚。玉琳这孩子系出名门,对你又一往情深,凡事都依你的,由她当我们家媳妇我很满意!这次你回台湾去没有多多跟她约会,增进感情吗?我不管,除非你另外有女朋友,否则今年之内我一定要替你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妈,你明明知道我事业很忙,现在没时间谈婚事。」他想用事业当藉口尽量拖延。
「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你妈,你就听我一次!」孙雅慈一改强硬的语气,祭出哀兵政策。「唉,炎轩,你也知道妈的身体状况如何,哪天一发病可是说走就走的。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看你完成终身大事,难道这麽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狠心不帮我完成吗?」
左炎轩头痛欲裂地揉著太阳穴。该死的!母亲就是吃定他心软,所以才故意用这一招。
「好,我答应你会跟邱玉琳多多约会,至於婚姻的事,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吧!」
听到儿子态度已软化,孙雅慈在电话彼端笑得很贼,却毫不退让地道:「照我说,你们小俩口快点订婚就是最自然、最好的事。太好了!这会儿我就去唐人街找师父帮你们合八字、挑日子!」
「妈……」左炎轩还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已率先收线。
森仲淮好笑地开口。「令堂又从美国打电话来逼婚了?」
这已不是什麽新鲜事了,熟知左炎轩的朋友都知道,左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独生子早点完婚,这两年逼得尤其凶。
左炎轩沈著脸,把伏特加一饮而尽。「森,你去勾引邱玉琳,证明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酬劳方面随你开!」
他真是厌恶死邱玉琳了!不管他如何严厉地拒绝她,她就像是超黏牛皮糖般甩都甩不掉!更恶劣的是,她还一天到晚对母亲释放假消息,让母亲误会他们俩已情投意合,甚至到了私定终身的地步。
「呵呵……」森仲淮赶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小的不才,高攀不上邱大小姐,关於这个『肥缺』,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开什麽玩笑?虽然那个邱玉琳长得也算美艳,但只要一沾到她那身风骚味,可是连洗三天都洗不掉!
左炎轩沈默不语。平时的他虽然狂妄冷傲,但却是一个事母至孝的男人。母亲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就不适合怀孕生子。但为了给左家留下一个後代的坚持,使她在怀孕及生产期间吃尽了苦头,甚至还险些丧命。
所以,他总是尽可能地顺应母亲的要求。但唯独婚姻这件大事,他迟迟无法妥协!尽管平时的他风流不羁,曾有过许多女伴,但那只是你情我愿的感情游戏,甚至是金钱交易。事实上,他很尊重婚姻制度,一旦他娶了妻子,便会善待她一辈子,绝不轻言离婚。也因为如此,他不愿轻易、草率地作下结婚的决定。
「别谈这个了。」左炎轩又点了第二杯酒,转移话题道:「我交代的事办得怎麽样了?柯诗卉答不答应签约?」
被问到这个问题,森仲淮就像演了气的皮球。「唉,那位柯小姐可真倔,我们派去的人统统被她毫不留情地拒在门外。後来好不容易打听出经纪人邓云跟她算得上有点私交,但请她出马也是锻羽而归。照我看,这个女孩真的很特别,她并不是藉机拿乔,好争取更高的合约报酬,而是真的毫无兴趣。」
森仲淮是左炎轩在哈佛求学的好友,两人完成学业後,炎轩以高薪将他由矽谷挖回台湾为晶牒工作,那天下午他就是陪同炎轩到摄影棚去的人之一。
「对了,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麽坚持要签下柯诗卉,由她来拍摄我们最新型的手机广告?」森仲淮提出他憋了很久的问题。「何丽莎拍的那支广告很成功啊!
论外表,除了何丽莎之外,也有很多比柯诗卉漂亮抢眼的专业模特儿,我相信你把这份合约交给她们任何一个人,她们绝对都会趋之若骛地全力配合,为何你坚持要柯诗卉?」
轻轻摇晃杯中液体,让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左炎轩眼眸转为犀利。「即将推出的这款手机除了强调智慧型之外,还诉求独一无二的特色,何丽莎不配当代言人!没错,她很美,美得像是芭比娃娃,但那种美绝不会令人过目不忘。若由她或其他模特儿来拍摄这支广告,也许一推出时会很轰动,但在这资讯爆炸的时代,不消半个月,消费者绝对会忘得一乾二净。」
森仲淮开始了解左炎轩的用意了,他要求的不是一支昙花一现的广告。柯诗卉的美也许谈不上国色天香,也不够亮丽、抢眼,但她身上那股混合著古典与现代的独特气质,绝对会令人忍不住多看好几眼,甚至印象深刻。
左炎轩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来电显示,立刻不耐地扔给森仲淮。「何丽莎。帮我回绝她,就说我要跟客户应酬到天亮。另外,明天提醒我派人送张支票给她。」
森仲淮照做了,他才一讲完,左炎轩便把手机接回去,顺手按下关机键。
「何大美人失宠啦?」抓起一把爆米花丢人嘴里,森仲淮兴味盎然地道。「虽然你平时换女伴的速度也挺快的,不过这一回……何丽莎一定连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左炎轩懒得理会他的调侃,自顾自地燃起一根菸。以情人的角度而言,何丽莎的确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伴,分手时,只要收到一张令她满意的支票,应该也不会来死缠烂打那一招,毕竟,她怎麽说也小有知名度。
今晚他对一贯的爱情游戏丧失了兴趣……
透过袅袅烟雾,眼前很自然地浮现那双跳跃著生命力的喷火美眸、那既柔软又倨傲的红唇……唇畔的笑意缓缓加深,他相信,驯服她的过程必定会十分有趣!
骑著快要解体的破摩托车冲到Viginia俱乐部楼下,柯诗卉以跑百米的速度迅速冲入电梯。由後门进入俱乐部後,她快速地冲入员工休息室内,脱下牛仔裤装,准备更衣,一只手还忙著打电话。
「喂,馨馨,我妹的情况还好吗?有没有什麽不舒服?」
「放心啦,湘亭刚刚吃了药睡著了,睡得正甜呢。」人在医院的游馨馨压低声音回答。「主治医生来巡视过病房了,他说湘亭的情况还好,明天还要继续做一连串的检查。」
「那就好。」诗卉高悬的」颗心暂时放下。「馨馨,真谢谢你,要麻烦你帮我照顾湘亭,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多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守在湘亭身边亲自照顾她,但又不得不考虑到最现实的问题--她不去上班就没收入,没收入如何替妹妹治病?
更何况,早上的工作已经很倒楣地丢了,她更要珍惜晚上的打工机会。
「喂,你这人很无聊耶,到底要跟我说多少次谢谢你才过瘾呀?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游馨馨佯装发怒。「好啦,反正我这段时间也没事,只是过来陪伴湘亭,边看电视打发时间罢了。对了,你待会儿骑车来医院时,千万骑慢一点知不知道?」
游馨馨很清楚诗卉在俱乐部下班後,一定又会以飞车特技的表演方式赶来医院。
「我知道,好,我去工作了,拜。」诗卉一看时钟已接近八点半,便赶紧收线。
她在这家俱乐部当服务生,工作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今天因为湘亭病发入院的关系,她已事先打电话向樱姊请过假了。
樱姊是位已退休的模特儿,和一样喜欢享受醇酒的外籍老公,在台北开了这间诉求高品味的商业俱乐部,她也是因为樱姊的关系,才会进来当服务生。
坦白说,一开始她很难说服自己到俱乐部工作。但在樱姊亲切解说工作性质,并亲自参观後,她明白这间俱乐部就像樱姊所强调的,纯粹提供商业人士一个联谊聚会,以及放松身心的场所。
樱姊不敢保证完全没有任何色情交易,但绝不可能在俱乐部内发生。女服务生在下班後跟客人做的其他接触,则不在她所管辖的范围内。
克服心防後,诗卉也在这里工作快一个月了。也许有人会以异样的眼光来看在俱乐部打工的她,但她总是告诉自己,只要自己洁身自爱,行得正、坐得端,根本毋须在意他人的眼光。
而且,她不能不考虑最重要的一点--俱乐部给的薪水很高!要治愈妹妹的病,送到国外接受治疗是最好的方法,因此她必须努力地存钱。
诗卉换上制服和丝袜後,便走向吧抬。领班一看到她便道:「你来啦,把这两杯酒送到十二号包厢内。」
「好的。」
十二号包厢在走廊尽头,诗卉小心翼翼地捧著拖盘往前走,经过男洗手间时,她听到里头传出一阵阵呕吐声,大概是哪位客人喝多了吧。
她脚步未停地继续往前走,冷不防地,洗手间的门却突然被大力推开,不偏不倚地撞击上她手中的拖盘。
「啊!」诗卉低呼一声,眼睁睁地看著杯中液体完全洒向自己,手中的拖盘掉在地上,两只高脚杯跟著破裂,而那个肇祸的男人也走出了洗手间。
「咦?诗卉?!好久不见了,呵呵……」已经喝了不少酒的黄董看到她,双眼顿时一亮。「唉呀,你的衣服都湿了,来,我替你擦擦。」
他猴急地掏出手帕想往诗卉身上抹。
「不用了,黄董……」诗卉拚命往後退,忍不住在心底悲呜著--今天真是倒楣透了!
其实来俱乐部的客人大多很能自制,除了这个黄董例外。他最喜欢不时在言语上轻薄她们,或是对她们毛手毛脚的。
不过,她唯一庆幸的是,幸好洒出的酒是泼向自己而不是客人,这样至少不会引发客人不悦。
她没有注意到一点,这件制服虽然设计得很端庄,并没有多馀暴露,但因是浅色衣料,所以被泼到的前胸已有些若隐若现。
「黄董,我真的没关系……」胖胖的黄董每进一步,诗卉便赶紧退後两步。「麻烦你先回座位好吗?地上有玻璃碎片,我想先收拾一下。」
她乘机蹲下身子,藉以逃避那双嗯心的魔掌,并不断在心中祈祷著领班或是樱姊能赶快发现这里的异状,前来解救她。
但,心慌意乱再加上灯光朦胧,诗卉一个不小心便让尖锐的碎片划伤了手。
「唉呀,小美人,你流血了。」黄胖子又涎著口水挨过来。「来来,我先替你止血。啧,流这麽多血我可是会心疼的哟……」
「不用了,请你把手拿开。」诗卉努力压抑渐升的怒火。如果不是怕樱姊为难,她真想狠狠地赏这头碍事的肥猪一巴掌!死秃头!她就算血都流光了也不要让他碰到一根手指头!
「别害羞嘛。」黄胖子色迷迷地越挨越近。「宝贝来,让我替你止血,这麽美丽的小手,万一留下疤痕多难看啊。啧,真是细皮嫩肉……」
「不--」领班怎麽还不赶来?就在她即将不顾一切地踹开这头死肥猪之际,她突然被人由地上硬拉起来,一道蕴藏火药味的嗓音也跟著响起。
「我想这位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需要你的帮助。」
诗卉错愕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瞪著突然出现在她背後的男人--左炎轩!天啊,她知道台湾是小了点,但也小得太离谱了吧?她最最不希望遇到的人就是他的!左炎轩双眸如刃,下颚紧绷,毫不掩饰勃发的怒气。他迅速脱下西装外套丢到她身上,冷冽地命令道:「穿上它,跟我走!」
他本来是打算上洗手间的,看到蹲在地上捡碎片的柯诗卉时,他简直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她居然在这种地方上班?!
一股无名火迅速飙上脑门,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发怒,但,他就是非常非常生气!「我为什麽要跟你走?你的衣服还你!」诗卉抗议著,但一低头看清自己的模样後,双手霎时顿了顿,而後乖乖地拉紧外套。老天呀……她居然忽略了这制服的布料很薄,被泼湿後早已紧紧地贴住她的胸部曲线,难怪死黄胖子一双贼眼老往这里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