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哎,会抽烟的人最讨厌了,哦,棠靖?”关妮伸手攀上滕棠靖的肩膀,娇滴滴的喃着,“像棠靖,他从来都不抽烟的。我和他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他拿烟呢!”
这一刻,翟未央几乎笑了出来!
哎呀,她实在太快活了!高兴到甚至连关妮那只碍眼的手好像也不再那么刺眼了,
“你确定吗,姐姐?”翟未央噙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关妮顿了顿,哑口无言。
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自己总觉得翟未央的笑容里有一些讽刺的意味,而这个臭丫头和棠靖互相凝视的眼神中,又仿佛蕴含了某种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讨、讨厌!你这种低俗的人怎么够资格当我的妹妹?!”关妮恼羞成怒的扭身走开,“爹地,这里好脏,会弄脏我的高跟鞋啦!我们快到前面去……棠靖,你不走吗?我和爹地要走了哦!”
“我知道了。”他往前跨了一步,继而转身凝视翟未央。
翟未央睬了滕棠靖一眼,冷着小脸蹲下身继续手边种花的工作。
然而停驻在花圃边的那双麂皮皮鞋始终没有离开,她掘着泥土没好气的咕哝,“还不快过去啊,滕先生。关小姐在叫你啦!”
滕棠靖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这更惹得翟未央莫名生气!
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她蓦地扔下手中的锄耙站了起来对他放声大吼,“你是我爸养的狗啊?他要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吗?”
滕棠靖的俊脸当场刷冷。
“我都听说了!我爸要你娶关妮,好让你顺理成章的接管他手中的企业对不对?”握紧了双拳死命咆哮,翟未央像是要发泄这些日子以来的挫败与灰暗——滕棠靖带给她的灰暗。
“哦,是吗!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贪财的家伙!难怪你看不上我嘛!因为我穷啊,我翟未央怎么能跟关妮比呢?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嘛,是你平步青云的助力啊!我算哪根葱哪根蒜啊,你说是不是啊?滕、先、生!”
“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哪有生气?我没有生气啊!你眼花了是不是?谁生气啊!笑死人了,我管你的事情做什么?根本不关我的事!你滕棠靖的事情根本和我无关!”
“既然无关你又为什么要哭?”
他口吻中的轻淡惹得翟未央益发火大。
她已经这么大声,几乎到用吼的地步了,为什么一听到他平静无波的语气,她就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一大半?
“才怪!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哭!”握紧拳头,翟未央简直在嘶吼。
滕棠靖瞥了她一眼,蓦地伸手揽臂将她拥进怀中。
她傻了。
顿了几秒,她开始挣扎,泪水益发张狂地坠下。
“放开我!我不是关妮,不准你把我当成她!我是翟未央,我不做任何人的替身!”
滕棠靖宽阔如山的肩膀哪是她能轻易挣脱的牢笼?
箍紧了双臂将翟未央更加搂向自己,他一只大手温柔抚上她的脸,轻拭她的泪。
“即便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还是不忘咆哮吗?”
她在他的怀里沉静下来,瞅着两泡泪眼忿忿地瞪着他脸上的温柔,“还不都是你害的!”
“那个烟灰缸……”
“什么!”
“关妮没说错,好丑。”
“你……你混帐,滕棠靖!”
他轻拥着翟未央破涕为笑的娇灿容颜,当她羞恼地扬起小手擂打他时,滕棠靖飞快攫住她的手,在她的娇羞凝视下轻轻咬住她的食指……
翟末央只觉得脑海中顿时迷眩,滑过心头的甜蜜腻得她忍不住轻喘。
“你真的是狗吗,这么咬人……”
滕集靖的俊脸沉了沉。
翟未央自知失言的咬着唇低头忏悔。
“关先生对我有栽培之恩,他不计一切的培育我,甚至不顾旁人的造谣与劝阻始终如一的支持我,让我一步一步的爬到这个位置。在我心中,他是我的另一个父亲。”
“对……对不起嘛。”
她更诚的忏悔换来滕棠靖满意的笑。
“建这个花圃干什么?”
“你说呢!”
滕棠靖转了转头,“烟灰、秋千、木桌和椅子,现在又加上一座花圃……你想让我喜欢到留在这里不要走?”
这人真的很聪明!翟未央羞涩地撇下头,不看他。
滕棠靖瞅望着她爱娇纯美的神采,不知不觉地放柔了眼神,一双如寒潭般深邃的双眸不再冷淡,换上的是轻轻浅浅的疼爱与宠溺……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将她垂落在肩膀上的咖啡色发丝轻轻地拣到肩后,在她娇羞扬起的眉睫凝视下,滕棠靖徐缓地用自己的指尖一一缠绕那一绺褐发。
翟未央咬着唇有些迟疑着该用什么话打破沉默。他的眼眸好深邃,瞧得她的心好慌……
也有些恐惧。
像是履踩在一层薄冰上,贪图眷求一时的甜蜜。
传闻说他是爸爸钦点的女婿,是关妮未来的丈夫。
那她呢?她也喜欢滕棠靖啊!如果他和关妮结了婚,那么她又该被放在什么样的地位上?
放弃滕棠靖、抛开对他的感情?舍得吗?当真能理智地割舍吗?还是继续放任着这样的关系……最后成为他的情妇!
就像妈妈一样?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翟未央几乎要窒息。
强迫自己别再想了,她现在只想看着他,枕在他怀抱里感受他的体温,无视心底暗潮汹涌的惶恐。
翟未央悄悄睇了滕棠靖温柔的脸庞一眼,轻轻偎近他。
“李妈说我的头发……”
“什么。”
“她说我的头发太长了,做起事来不方便……要我去剪掉。”
滕棠靖撩绕发丝的动作嘎然停止,他睇着她,“你要吗?”
翟未央被他诧然的反应给愣住。这个话题……她只是随便聊聊,没想到竟得到他那么认真的眼神……
“你在乎吗?”她流转着骨碌碌的眼睛直望进滕棠靖的瞳眸里。
他回应着她的眼神,低沉醉浓的嗓音缓缓自她的头顶上飘落,“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嗯,在妈妈的灵堂前。”
“当时我慢慢地向你走近,第一眼注视到的,就是你的长发。”滕棠靖轻轻抚顺她的发丝,眷恋地让自己的手指徜徉在她的云波发瀑间。
“真!”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滕棠靖这般温柔的口吻。
像天鹅绒般的滑腻轻柔,却又浓醇芬郁得宛如酒液一般缓缓地滑过翟未央的心,撩动她的知觉,让她忍不住沉醉……
好想再听见更多的温柔,从滕棠靖的口中说出对她的温柔。
“你快点告诉我,我的长发会让你觉得像什么?嗯?说啊,”
贪得无餍的丫头。滕棠靖噙嘴淡然一笑,没回应。
“嗳,你还没告诉我啊!”
他依旧沉默,只是温柔缠绕发丝的手指始终没停下来过。
“喂,滕棠靖,你再不说我要生气喽,”
讨厌!跟她说点甜蜜的话这么困难吗!
闲适地睇了翟未央嘟鼓的嘴,他抿起性感嘴角笑了笑。
将缠绕着咖啡色发丝的手指勾举到唇边,滕棠靖笔直凝视着翟未央的双眼,轻轻俯首就唇吻上指尖她的长发。
翟未央霎时羞红了小脸,红云当场将脸庞染得配红。
滕棠靖望着她脸上因他而起的娇羞,忍不住情动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我当时以为自己看到一片咖啡色的湖泊,纯真美丽得几乎让我转不开视线。”
“真的?”翟未央在他怀里仰起头,闪烁的眸光里隐隐有着不顾一切的爱恋。
滕棠靖俯首低望着她,心旌情动地缓缓垂下头……
翟未央揪着他的衬衫的小拳悄悄握起。
他……要吻她吗?
一抹矜持的迟疑问过翟未央的脑海。接着,她缓缓闭上双眼,悄悄扬起脸庞迎上滕棠靖……
“未央?宝贝!你在哪里?”乔治雀跃的吼叫声倏然响起,“我已经把萝卜和高丽菜买回来了!另外还夺买了一条鲜鱼哦,你快过来砍!”
那一瞬间,滕棠靖顿了顿,缓缓扬起头。
面对他拉开的距离,翟未央默然地垂下螓首,掩住眼底瞬间翻飞的失落。
她眨眨眼,清了清喉咙,“我……我应该要去工作了。”
“嗯。”滕棠靖轻轻松开怀抱放开她。
低着头揪动自己的双手,她不知怎的竟不敢仰头看他,“那,我要走了。”
“好。”
两人依旧站着不动。
她紧张地舔了舔唇,“我该去忙了。”
“嗯。”
一阵清风旋了过来拂动林间的树梢,轻轻刮起一阵沙沙的叶动声。
“你——”
“你——”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翟未央继续揪着手睇了滕棠靖一眼,“你先说。”
乔治的高喊声抢先了一步,“未央!宝贝!你在哪里啊!”
翟未央被乔治的声音喊得急了,听着他的跑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宝贝?我买菜回来了,你到底在哪里啊?!”
“我……”翟未央迟疑地瞥了滕棠靖一眼,扬高声音,“乔治,我在这里。”
滕棠靖定定地望着她,“你是别人的宝贝吗?”
他低沉的嗓音敲进翟未央的心底。
“……那你呢?你是吗?”她可没忘记关妮对他的亲昵和占有。
两人都没有回答的时间,乔治已经跨大了步子跑过来,脸上雀跃的表情在看见滕棠靖之后立刻敛了敛,“宝贝,你……和他在一起,做什么?”
这时一阵高跟鞋的踢踏声传了过来,关妮的软哝娇嗔也跟着插进来凑热闹,“棠靖,你怎么还在这里?爹地接到公司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我立刻过去。”
“哼,妹妹你还在这儿啊?和棠靖这么有话聊吗?”
关妮又气恼又嫉妒,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过来搭搂住滕棠靖的臂膀,她挑了挑眉,心中暗呻着她们母女还真是同一个德行——
专门勾引别人的丈夫!
“妹妹,我听说你是到了最近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别人的情妇啊?”
“关妮。”滕棠靖沉声警告。
“干么,我只是和妹妹聊聊嘛。哎呀,我猜妹妹她一定还不知道我们两个正在,筹备婚事的事情吧?怎么样,未央,你知道吗?我和棠靖就快要结婚了!”
翟未央避开关妮炫耀宣示的眼神,悄悄握拳。
“未央你知道吗?我好期待自己和棠靖的婚礼哦!爹地答应我一定要办得很隆重、很气派,只是不晓得到时候你有没有空来。”
接着关妮挑衅地瞥了翟未央一眼,眼神暗暗扫着恨意,“说到了结婚就让人忍不住想到情妇!你知道的嘛,未央,你妈妈不就是吗?”
滕棠靖倏地转头瞪向关妮。
她仰高了头骄纵地回应他的瞪视,转头瞟向翟未央,“未央,不知道你对情妇这个身份有什么想法!毕竟你是你妈妈生的嘛,最后该不会继承了母亲情妇的身份吧?不好哦,你若是成了别人的情妇,那爹地可是会觉得头痛的。”
“关妮!”
“你说狗了没有,臭女人!”乔治的怒吼声几乎盖过滕棠靖的斥责声,他伸手一把揽住翟未央,感觉到她的颤抖,益发愤怒,“不准你再欺俯未央!喂,把你的女人关好啦!”
滕棠靖抑不住愤怒地甩开关妮搂抱的手,睬了翟未央一眼,他冷眼看着乔治的手自然而然地搭放在她的肩膀上,而后转身离开。
飞快将脸上的尴尬扫去,关妮硬是挤出甜美爱娇的笑容迎上他冷峻的脸,纤纤玉手顺势搂住他的手臂,亲昵的俪影相偕离去。
两人又各自回到了别人的怀抱,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滕棠靖高峻颀长的身影有些冷硬。
翟未央默默地瞅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头上沙沙的叶动声复又响起,莫名地勾起她想哭的冲动。
第八章
滕棠靖好不容易甩开了关妮的痴缠,他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里脱下西装外套扔在床上。
走到窗边凝视外头的景致,他颀长的身形带着淡淡的倦意。只见他双手插放在口袋里,独处时刻的滕棠靖双眼不再凌厉,反而有些木然地看着台北盆地静静的笼罩在蒙胧烟雾中。
突然间,一抹倩影没来由的闪过脑海,他烦躁地伸手爬刷自己的头发,闭上眼,叹口气。
翟未央的出现将他的计划都搞乱了!
老实说,几个月前的他对于自己和关妮的婚事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是的,尽管他并不爱她。
但是谁能指责他呢?
没有人规定每一个婚姻的起始必须是双方的真情真爱。没有评判衡量的仪器,更没有所谓的标准。
到底要“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结婚?究竟什么样的“爱情”才有架构一个婚姻的资格?
谁能说的准?
双方彼此的“爱”,是很笼统的。
他并不爱关妮,对她也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悖。
可是关妮想和他结婚,而他想报答关崇的栽培之情——
于是结婚成了顺理成章的结果。
觉得他烂,亵渎了崇高的婚姻制度吗!
可是又有谁能保证一个当初信誓旦旦、充满了爱情的婚姻在走过几个年头之后,彼此的忠诚度依旧在?
哼,婚姻。
在潮流的冲击下,它的光环早已渐渐暗淡了。
滕棠靖望着窗外的景色,勾起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嘲讽。转身离开窗边,他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包淡烟和一只勾勒豪气鹰形的银色打火机。
推开窗、点燃烟,滕棠靖回到窗户旁静静伫立着,却在屋角的不远处寻着翟未央忙碌的身影。
他举烟就唇吸了口烟草的刺呛,慢慢呼出来……底下她浇花的身影瞬间被烟雾给弥漫,有一种不真实的朦胧。
从没想过有哪个身影会停驻在他的心头。
然而当他讥嘲婚姻制度的同时,翟末央却出现了。
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头,发出了惊艳的声响、引起一圈圈的涟漪,从湖的中央扩散开来……
从此再也没有平静的一刻。
如果是翟未央呢?
她能不能扭转他对婚姻的悲观?
看着底下与水管花草搏斗的翟未央,滕棠靖微眯着凌眼吸着指间的淡烟,几乎快要被心底的不确定感给惹得益发烦躁。
当初决定入赘关家,除了报答关崇的恩情之外,不可否认,他的确有种想报复自己的母亲与祖父的意味。
从小滕棠靖就生活在纯朴的彰化乡下,滕家可以说是当地的地主,拥有的果园与山林在父亲的倾力经营下越来越扩展,大有垄断的趋势。
然而随着财富与名望的逐渐上升,原本朴实务农的父亲变了,在酒色财气的薰陶下最后赤条条的死在一个酒家女的身上。
于是原本退休养老的祖父又出来重掌大局,而他母亲则是最忠诚的助手。
身为滕家的嫡长子,滕棠靖接掌庞大果园的事业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初出学园的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想要出去闯一闯,以着初生之犊不畏虎的雄心壮志,想试试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与本事!
然而滕棠靖的志气着实惹恼了滕家的掌事者年迈的滕刚,于是滕刚运用了最原始的方式,截断滕棠靖任何有可能的工作机会,企图利用这种激烈的方式逼使他返回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