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喔?”李凉凉冷冷地瞟她一眼,连转动脖子的力量都没有了。“你还真是‘不贪心’后!”她嘲讽地刮郝慈恬两句,得到她一记白眼当回礼,不无小补。
“还好大家捧场,生意真的很不错,可是我总觉得店名不太好。”康立修一直对“赞到不行”这个店名颇有微词,老觉得这样太夸口自己的手艺;他认为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也担心这个如此嚣张的店名,很快就让这间筹备多时的店挂掉。
“不会啊!”郝慈恬可不以为然。“你的手艺好,我的咖啡煮得也不赖,这么好的口味当然要尽量让大家都知道,我觉得这个名字很棒啊!”最重要的是,这个名称她想了好久,还去请教过所谓的姓名学大师,每个人都嘛翘起大拇指说“赞”!
所以康立修得少数服从多数,这就是民主的好处。
李凉凉无力地翻翻白眼。“对啦对啦,只要是跟你阿娜答有关的,全都赞到不行可以了吧?”她实在受不了郝慈恬对康立修毫无理性的崇拜,那根本没道理嘛!
“凉凉!”不依地嘟起嘴,仍拿着蛋糕刀的郝慈恬脸上浮起两朵可爱的小红云,康立修则是摇头苦笑。
“干么?”
“你不要每次都糗我嘛!”她也不想这样的啊,可是每每这些话都不用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李凉凉可不承认自己是蓄意的。“我哪有?”
“凉凉是跟你感情好才糗你。”倪定茂笑得肚子疼,蹙着眉心为李凉凉站台。
“我跟她感情才不好咧,不然她怎么会派这么吃重的工作给我?”李凉凉不置可否,伸手到背后捶着酸疼的腰肢。“你也是,都被三振出局还这么苦命?真不晓得你上辈子是欠了他们两个里的哪一个?”也没比她好运多少嘛!
“呃……”被她这么一抢白,倪定茂顿时也无言以对,仅能以苦笑表达自己内心的遗憾。
郝慈恬将仅剩的最后一个起士蛋糕细心切片,二人一片交由康立修传递出去。“别这么说嘛,凉凉,虽然当不成情人,还是可以当好朋友啊,定茂,你说是不是?”
“啊?”又被点了名,倪定茂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忘了安太岁!“呃,是、是……”
“是什么是?”李凉凉又了块起士蛋糕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骂道:“盲从!”
倪定茂叹了口气,对李凉凉的牙尖嘴利全然没辙。
“凉凉,你挺为倪先生抱不平的嘛!”廖姨吃了口蛋糕之后,仿佛恢复了点元气,也有了与年轻人闲嗑牙的力气。“这么舍不得他被慈恬冷落了,不如你就挟去配,呒鱼虾也好。”
旁观者清,廖美卿觉得李凉凉的老母鸡性格八成又犯了。以前的郝慈恬,就像是凉凉的小鸡,任何不对劲她都会为慈恬出头,像个大姊姊一样;如今慈恬有了照顾她的对象,凉凉倒成了无事人似的,才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转而同情她认为被欺负的倪定茂,并不自觉地以保护者自居。
经廖姨这一提,李凉凉和倪定茂的叉子皆停顿在半空中,举起来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场面真是尴尬极了。
李凉凉羞赧了一张俏脸,倪定茂则是哭笑不得。没办法,廖姨说的是没鱼虾也好,那到底他是鱼还是虾?哎~~都好啦,只要不是浮游生物就行了,最起码还有个基本形体,不需要用显微镜就可以看分明。
这是不是代表在廖姨的眼中他还有点分量?
“欸?”郝慈恬转到吧台后煮红茶的动作顿了下,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廖姨英明,这个建议不错喔!凉凉没有男朋友大半年了,定茂也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要是你们对彼此的印象还可以,不如就送作堆算了!”
凉凉的单身女郎由冬季持续到夏季,她还常嚷着自己快发霉了呢!
一句话说得李凉凉的脸更红了,倪定茂更是没敢抬头地将蛋糕三两下扒完,以纸巾擦拭嘴角,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康立修突然有点同情眼前这个过了气的情敌。人家只不过因为当初对恬恬有点意思,也基于朋友的道义为他们新开幕的店两肋插刀,不料忙了一天下来,还得面对众人的调侃,连他都有些于心不忍。
再怎么说,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倪定茂不该受到这种待遇。
“恬恬。”莫名的,他有一种解救倪定茂脱离苦海的冲动。“我想郝爸和廖姨也累了,还有倪先生和凉凉也跟我们忙了一整天,是不是该回去了?”
“啊?可是我还要煮红茶给他们喝欸!”茶叶才刚放下去,至少也要等个两分钟嘛!郝慈恬嘟囔着。“而且厨房都还没整理……”这样会长虫啦!
“呃,没关系,我可以送他们回去。”倪定茂看了眼康立修,眼底有丝感激。“你们留下来整理厨房,我负责送郝爸和凉凉,可以吗?”
望着白色的烟雾,郝慈恬皱起眉心。“那你不喝茶了喔?”
“刚煮好的茶太烫,我喝不下。”倪定茂找了个差劲的理由,转而问其他人。“郝爸、廖姨,你们要喝完茶再走吗?”见两个老人家摇了摇头,他又问:“凉凉?”
李凉凉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被廖姨和慈恬的话所影响,她不觉多看了倪定茂两眼——呃,还算顺眼啦,不过……甘好!
“那我们就走吧。”松了口气,倪定茂压根儿不晓得自己被李凉凉评估过一次,绅士地为她拉开椅背。“放心,我的开车技术很好,保证十分安全。”
“少来了,有人像你这么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吗?”李凉凉抽走被他顺道拎在手上的薄衬衫,微微羞涩地撇开头。“郝爸、廖姨,我们走喽!”
康立修帮忙扶起郝爸,在廖姨的陪同之下,将他们一一送上倪定茂的车。“那我们就先跟倪先生回去了。”
郝爸坐进车里,揉着酸麻的大腿唠叨道:“哎哟,真的是老了,头简直像散了一样。”
廖姨抿嘴一笑。“所以我说,人要服老嘛!”
郝慈恬在他们上车后,走到康立修身后握住他的手,并伸直手臂向他们道别。“掰掰,小心一点喔!”
“知道了~~”车里传来不晓得哪个人的声音,反正意思就是会注意安全,然后车子便扬长而去。
等到看不见车子的影子,康立修才拉着郝慈恬回到店里。
他细心地关上铁门,让她坐在椅子上,体贴地揉抚着她僵硬的颈背。“累了吗?”
“嗯……”舒服地闭上眼,她真的是累坏了。不过因为刚才郝爸廖姨都在,而且还有凉凉和定茂这两位朋友在场,她死爱面子硬撑罢了。“真的好累喔!”对对对,就是那个点——噢!霹雳酸!
“所以啊,行行都有困难,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笑着放缓揉压的力道,他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下。“要不要多请一个人手?”
在离开前一个工作之前,阿丽跟他提过愿意帮忙的意愿。由于阿丽在这行做得资历还不短,也许请她来帮忙也好,不过得先问过恬恬的意见。
这家店呐,大事由他作主,小事则由她这个未来的老板娘拿主意,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厨房的事由他掌管之外,基本上还没遇上什么大事,因此她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老板。
“也不是不行啦,可是我们最好找个有经验一点的……”她脱序好一阵子了,今天要不是凉凉帮忙,她可能做没半天就挂掉了,所以她坚持找个有经验的帮手。“欸,以前你们店里那个女服务生……”
她没忘记那个女孩帮了她一次,而且还是为了那一次,她和立修才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撇开那次不提,那个女孩心肠很好,见她吃多了蛋糕还会担心她肚子疼,特别交代立修过来看看她,所以她对那女孩的印象还不错,因此到现在还记得。
“你是说阿丽?”他问,为两人的心有灵犀而轻笑。
“嗯。”奇怪地睐他一眼,她被笑得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难道你觉得她不好?”
“不是。”相反的,他觉得很好,因为熟悉的人做起事来较顺手;如果可能,或许让阿正再来当他的助手也不错。“只是想笑而已。”
郝慈恬撒娇地瞪他一眼,不很认真地笑骂道:“神经。”
康立修还是笑,并由工作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袋,约莫巴掌大小,显然已经摆在衣服里一整天了。“喏,送给你。”
“送给我?”她眨眨眼,更显不解地接过那个纸袋。“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干么送我东西……”咦?小袋子里面还有个小盒子,还真是复杂啊!
康立修哑声失笑。“你忘啦?今天是特别的日子啊!”
她真是他遇过最好玩的女孩;经常性的少根筋,偏偏遇上敏感的事时,又变得特别聪慧,有时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装傻?
“什么特别的日子?”好奇地拿出小纸袋里的蓝色绒布小圆盒,她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我们的开幕纪念日啊!”好笑地敲了敲她的额,他的举动充满无言的疼宠。“欸,礼物是不会写在盒子上的,还不快打开来看看?”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心跳微微加速。
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可以拆吗?”噢,她有点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拆他送的礼物,这样感觉好奇怪。“现在?你确定?”她犹豫地一问再问。
“对啦,快点拆啦!”比较起来,他显得比她还期待。“不拆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那是他缠着小阿姨跟他一起去挑的,因为他对女人家的东西实在没有鉴赏眼光。
“……喔。”因为他的强力要求,让郝慈恬备感压力。哪有人送礼还强迫人家在他面前拆礼物的?虽然现在很多人都这样,可是她是个旧式教育下成长的女人,实在很难适应这种时代变迁。“那……我真的拆了喔?”
“快啦!”康立修快昏了,面对她的犹疑,他是一催再催,催得他都烦了。
“好嘛!”噘了噘嘴,她小心翼翼地按开那个绒布盒子——
“哇~~”是个白金钻戒欸,虽然钻石不很大,样式也没有很夸张,可是她就是喜欢它的简单大方,尤其适合她这种每天得碰水的女人。“好漂亮喔!”
“喜欢吗?”他几乎是屏着气问道。
“喜欢喜欢,好喜欢!”欢天喜地地将戒指戴进右尾指,发现戒围有些松动。“哎呀,好像太大了点……”这样很容易掉,万一当真不小心遗失了,那她会心疼死!
“小傻瓜,不是戴在这里。”暗叹口气,所有的期待全让她的没情调给吹散了。“是戴在这个指头。”将她戴在尾指的戒指移到无名指,果然戒围变得将将好。
“为什么一定要戴这里?”她举起手,扭转着手指看了又看,突地瞠大美眸。“立修!”
“干么?”哎哎哎,她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啊?
“你……”才一开口,她的眼就红了。“你是不是……在跟我求婚呐?”呜……如此毫无预警的求婚仪式,教人好感动喔!
康立修倒垂着眉尾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不懂我的暗示呢!”
“暗示?”她眨眨眼,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突然想到戒指戴在这只手指的意思……”
“没关系。”用额头抵着她的,他深邃的眼凝着她。“你的回答呢?”
“什么回答?”她兀自感动着,根本没注意他的问题。
康立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实说,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偏偏爱上这么迟钝的女孩?
不过爱就爱了,反正爱情原本就没有理由;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认了,不过他认得很心甘情愿就是了。
深吸口气,他略微紧张地问:“恬恬,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好不容易有稳定的事业,再来也是该完成人生另一个阶段的大事了,省得每天被郝爸凌迟的眼神射杀得体无完肤,老质问他什么时候对他女儿负责?
“噢~~”噢!他真的是那个意思!郝慈恬乐得快昏倒了,她紧攀着他的手臂,借以支撑自己的重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矜持地,她不好意思太快说出自己的意愿。
康立修的心脏快停了,为她的临阵抽腿。
他要的可不是一句“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虚泛的答案,他要的是肯定句,很肯定的那一种!
该不会她到现在还怀疑两人的未来吧?那可怎么得了!?
“恬恬!”急躁地捧住她的脸,他的浓眉皱成一条直线。“给我一个答案,一个字或两个字,不用勉强,你自己选择。”他本来就不是霸道的男人,所以能给她绝对的自主空间。
一个字,就是要;两个字,就是不要。老天保佑,但愿她给的不是第二个答案。
“一个字或两个字?那就……”郝慈恬的脑袋原本就长得跟他不一样,她陡地别起害羞的眼,轻轻地送给他三个字——“两个字。”
晴天霹雳!
康立修料不到她选择的会是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顿时脸色变得难看。“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他又在问什么”“你自己说的啊,一个字或两个字,我觉得两个字比较好。”
“什么比较好?”他快跳脚了,脸部线条变得狰狞。“你知不知道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两个字就是‘不要’,你真的不要嫁给我!?”
“咦?”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两个字是不要!那……一个字呢?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康立修快哭了,感觉自己对牛弹琴。“当然是要啊,笨蛋!”
郝慈恬瞪他。“你那么大声干么?”
“你都说了不嫁我,怎么我不能大声吗?”几乎是咆哮,他同时回瞪她。
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直到郝慈恬忍不住笑场,这场对峙才算终止——
“还笑!”他想不到她的心肠这么硬。“你可真无情啊,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而他,难受得好想哭喔!
“是你没有说清楚,谁知道你的两个字跟我想的两个字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她一口气说完,欲在胸口的笑意忍不住又跃出喉头。
“什么你的两个字跟我的两个字?”康立修难得也有脑筋不清楚的时候,被她的笑惹得像只发怒的雄狮,恼火地转身背对她。“不准再笑了!”
“小器鬼!”抿抿唇,郝慈恬拉了拉他的衣角。“立修,你头转过来嘛!”
“不要!”他还闷呢!这次她不肯,下次他哪还有勇气求婚?他可做不到一○一次求婚的壮举,那是连续剧里才有可能发生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