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
“你是那位以宜进钱小姐吗?”钟点欧巴桑操着一口台湾国语问。
“嗯,他有交代什么吗?”
“黎先生昨天上午就回美国了。”
“回美国?”靖泉手中话筒险些滑落。
昨天上午?也就是说她失约的隔天早上他就搭机回美国了?
“他有留话给我吗?”靖泉急问。
“没有。”
带着焦虑是心情过了一天,第二天回到连家,靖泉急忙冲上楼翻出B.B.CALL,里头全是黎言中家的电话号码。
天哪!靖泉垂头丧气的坐在床沿。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玲姊探头进来。“靖泉小姐,有一封你的信,好像是直接放进信箱的,没有贴邮票。”
什么时候的事?”靖泉忙接过信,上头潇洒的笔迹正是出于她日夜牵挂者之手。
“前天。”
靖泉迅速拆开信封,抽出信笺,打开来看——
给泉泉:
十二月十二日你失约了,又没回CALL机,我很担心。但因有急事得回美国一趟,详情容后再叙。
黎言中
靖泉这才稍微安心。
然而这却是黎言中最后的联络,接下来的日子他不曾给过靖泉任何消息,犹如消失了一般;再见面,已是第二年的事了。
十二月底的某一天,靖泉陪同连舜到袁沅的公寓找她。
“哪位?”对讲机里传来袁沅特有的细柔嗓音。
“我是秦可秋,你大学同学,记得吗?”
既然直接表明身份进不了大门,只好撒个“善意的谎言”了。
袁沅静默了会,似在思考。“可秋?就是那个……”
“常向你借原子笔不还的秦可秋啊!”靖泉故作愉悦道。
这些资料当然都是和袁沅相处了十几年,对她周遭人、事、物了如指掌的连舜所提供的。
“真的是你?可秋?”袁沅惊叫。
“对啦!你这个坏朋友,分开这么多年没见面,还不快开大门让我们……让我进去!”好险,差点说漏嘴。
“咦?”袁沅的声音透着怀疑。“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并没告诉任何人,而且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惨了,靖泉慌张的望向连舜,连舜以嘴形无声指示她下一步动作。
“我当然有管道知道,小姐。难不成你要我站在公寓门口一一向你报告吗?拜托!我站得脚快麻了。”
这样可以吗?靖泉再望向连舜,想知道她演得如何。连舜朝她点点头,表示可以。
“好,那你等等。”
随着尾音一落,大门缓缓开启,两人冲上三楼,按了门铃。
“可秋,好久不……”袁沅的兴高采烈在见到陌生的靖泉时全化为乌有。“你……”当她意识到靖泉身旁尚有一颀长身形时已来不及,连舜大手一推阻止了
袁沅想关门的意图。
“你骗我!”袁沅又气又恼,使劲推着连舜。“出去!我不想见你!”
袁沅纤弱的力道推动不了连舜分毫,只见他大步跨,就挤进了屋子。靖泉慌忙也跟了进去,关上门,站在玄关,静观发展。
“出去!出去!”袁沅举起拳头捶打他胸膛。
连舜抓住她的拳头。“沅沅……”眸中的款款柔情连靖泉都不禁为之动容。
可惜的是袁沅似乎感受不到。“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连舜将她的手反钳制于她身后,使她贴近他,“我只想要你嫁给我。”
“那是不可能的!”她别开头,泪光隐隐在眼角闪动。
这几年,她知道连舜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她,于是她不断更换住所,跑遍了法国各地,拼命躲避他。
连舜对她是感情未变,她又何尝不是?若他能放弃寻找,或许有一天,时间会慢慢将他的影子从她的脑海剔除,届时她可以收拾起悲伤的心情,重新面对她
的人生、她的感情世界。但他不是,他的锲而不舍刺痛了她的心,使得他的身影时时浮现她脑海,教她不能忘。
“沅沅!”他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以坚定不容置啄的语气说:“相信我,我这一辈子非你不娶!”
“你母亲不会答应的!”
“我说过了,”连舜急急表态,“连家的产业我并不眷恋……”
“不!”她挣脱他的掌握,捂住他的嘴。“别这么说,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我们而难过痛苦。”
他一直倾心于她的温柔善良,这会儿他倒宁愿她能自私点,多为自己着想,多为他们的未来打算。
“你可以只顾及别人的想法,却完全漠视我的想法与感觉。”他大大不满。
“你不懂。”她离开他温暖的胸前,背对着他。“我父母为了厮守一辈子选择私奔这条路,他们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得不到我外婆的原谅,而我奶奶直到
去世的那一刻仍恨我妈。”袁沅掩面低声饮泣。“我妈过得好痛苦、好痛苦。”
“我们不会重蹈你父母的覆辙。”连舜从好身后轻柔的揽住她的腰。 “我们不仅会得到众人的祝福,更会得到我妈对你的真心疼爱。”
靖泉在一旁猛点头。
经过她和连舜这段日子以来的努力与表态,连伯母已放弃坚持他们的联姻。而这些年连舜的苦心也总算见到了成效,至少连伯母在听到“袁沅 ”这个名字
时,已不若以往总是情绪激动、生气愤怒。这些成果不啻是为连舜打了一剂强心针,更加深他找回袁沅的决心。
“不可能。”她完全否定连舜的一相情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能在一起早就在一块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连舜面色凝重。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神情严厉。“为什么你总有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藉口来推翻我的信念?你究竟在想什么?或者是你的心其
实早已转移到黎言中那混蛋身上?”
靖泉的脑袋箱被人猛敲了一记,怔然无法思考。
黎言中?她没听错吧?他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袁沅深感委屈。“你不要冤枉我,更不要冤枉黎大哥!”
“黎大哥?”连舜冷笑。“当年你为了逃避我,和对你紧追不舍的黎言中在一起。那一段时间,你对温柔多情的他产生感情,所以你才频频拒绝我。直到现
在,你仍对他旧情难忘!”
“你胡说!”袁沅用尽全身力量大吼,不争气的泪珠滚落下来。“你扭曲了事实!”
“是吗。”连舜气得咬牙切齿,头顶冒烟。“我不会再等下去,不会再像个傻子一样妄想改变你的想法!”他抓过呆愣一旁的靖泉,推到袁沅面前。“告诉
你,我订婚了,这位余靖泉小姐深得我母亲欢心,和你不同。等她研究所……不!明年我们就要结婚了。”
袁沅瞬间刷白了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连舜。“你说谎……”
“是真,是假,等你收到红帖子就知道了!看在昔日故友的份上,我一定不忘寄一张请帖给你。”
高分贝的音量震得靖泉头皮发麻!
“我不会和你结婚。”靖泉淡漠的面对连舜。“你并不喜欢我,只是在呕气,否则你也不会用尽心力劝服连伯母,数年来始终不变心!”
靖泉的不合作令连舜为之气结,他转过身,双手抱胸,怒气仍在胸口翻腾,未曾稍减。
靖泉执起袁沅冰冷的手,端凝她秀丽清雅的绝色容颜。
这就是当年让连舜和黎言中争得头破血流的袁沅?一层泪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她明白黎言中为何会对连舜抱有异于常人的兴趣,并非因为连舜长得像某个他认识的朋友;明白他为何选择连家附近的房子而居;明白他为何不打电话到连
家找她,不曾踏进连家大门一步;明白为何念凡总以无奈的眼神看她,警告她将来或许会看后悔……她这会全明白了,更了解他苦心接近她的原因。
在他的生命里,她到底扮演何种角色?一颗棋子?一颗只能退的无名小卒?一颗注定付出真心却落得被无情撕裂的可悲棋子。
“你怎么哭了?”袁沅被靖泉突然涌现的泪珠乱了手脚。“哪里不舒服吗?”
连舜闻言,立刻转过身。“靖泉,你怎么了?”
“我不懂,我不懂!”靖泉狠狠抹去泪水。“你为什么对不曾努力过的事说放弃就放弃?打着害怕伤人的伟大旗帜选择逃避,完全辜负连舜的一番苦心,将
他的真情真意无情的践踏在脚下。”她咄咄逼人的逼视袁沅。“你懦弱不敢面对,何苦找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来搪塞?我不认识你,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我
却为连舜的诚心而感动,拼命说服连伯母。我为的是什么?我只希望看到一对有情人成眷属。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你曾为你们的爱情付出什么,努力过什
么?”
“我……”袁沅手足无措的看着因激动而痛哭失声的靖泉。
一语敲醒梦中人。她这才发现,对于她和连舜之间,她不曾尝试改变连伯母对她的偏见,一味沉溺于她父母悲痛的过往情事,害怕连母会像她奶奶一样,到
死都恨着媳妇,怨媳妇抢走了儿子。
她将自己推入自怨自艾的无底沼泽,不试图自救,任自己沉沦。
若说这些年来的苦痛是她自找的,其实一点也不以为过,因为她根本不曾为她和连舜的感情努力过,反而还埋怨连舜的不放弃,为自己的怯懦找藉口,其实
心底又割舍不下。天!她把自己陷入怎样的一个局面?
连舜看不过去,拉开激动的靖泉。“别说了!”他神色黯然的拍拍她的肩。“我们走吧!”他打算先暂时放弃,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多少年都过去了,不急
于这一时。
他抓住门钮,正要打开,身后传来呼唤——
“舜!”
连舜停下动作,但并没有转过身。
“你用心了这么多年,舍得在这时放弃吗。”袁沅突然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靠在她背上。“是我错了,余小姐的一席话敲醒了我。胆小的我只知道逃
避,从没想过勇敢的面队现实,让你独自为我俩的未来而奋斗。我躲起来除了折磨你外,一点帮助也没有。舜,对不起!”她痛哭失声,“真的对不起!”
连舜强压下满胸的波涛汹涌。“你愿意陪我去见我妈吗?”
“我愿意。”她不停点头。“你是否还愿意娶我?我会努力起改变伯母对我的看法。”
“不后悔?接下来可能是一场硬仗。”他兴奋得快跳起来了,对于未来,他愈来愈有信心。
“我有你陪我一起去面对,不是吗?”她柔柔的说。
连舜转过身,兴奋得将她拥入怀抱。
靖泉笑看这一对恋人甜蜜的相拥,嘴角不由自主的漾起笑意,然而她的胸口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收拾好行李,靖泉茫然望着窗外漂过的云彩,怔仲出神。
一月底,学校开始放寒假,她打算回南部过新年。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不曾收到黎言中的只言片语,更找不到他人为自己解答心中的疑惑。
算了,见不着或许更好,结果已是可预期,他的答案只不过让稍稍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引起更难以忍受的痛楚罢了。
一阵刺耳的哗哗声猝然响起,靖泉一惊,急忙打开书桌抽屉,翻找出被她弃置已久的CALL机。
他回来了?
靖泉冲动得拿起话筒,须臾,又颓然放下。
何必回电呢?何必自找苦吃?她又不是被虐待狂!
于是她拿起整理好的行李袋,走出房门,步下楼。
连母陪她走至大门口。“小泉,我还是让小胡载你一程好了。”小胡是连家的专用司机。
“不了,连伯母,谢谢你,搭公车很快就到了。”她笑着说婉拒。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精神很差?”连母摸摸她苍白的脸庞。“看得我好心疼。”
“考试的关系吧!”她编了个藉口敷衍过去。“我走了,BYE BYE!”
“路上小心。”连母忍不住再次叮咛。
“我晓得。”
靖泉打开镂花铁门,这才发现右边靠墙处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高大的男子一派悠闲的倚靠着车子,对她行注目礼。
她的心跳在瞬间脱离了她的控制,难以喘息的沉闷感朝她胸口席卷而来。
他瞄了一眼她手上的行李袋,笑意盎然。“放假了?”
靖泉闷闷地点个头。
“你没回我电话。”黎言中扬扬手上的行动电话。“没收到?”
“不知道。”她低垂着头,盯着他发亮的皮鞋。
“你怎么了?”他抬起她的头,拨开她散落额前的乌丝。“生气了?”对于多日不曾和她联络,他其实也着急,无奈公事缠身,分身乏术,今儿个还是硬排
出假期,不理会父亲的大黑脸才得以回来的。
“没有。”
他仔细地端详她,关心地问:“你的气色很不好,生病了吗?”
靖泉面无表情的和他对峙。
黎言中肯定她是为了他是不告而别生气,再加上他两个月来不曾和她联络,想当然更是火上加油。但他确实有苦衷,并非故意冷落她。
“不问吗?问我这两个月去哪了?”
“在美国不是吗?”她的语气冷淡得可以。
他松开她的手指,帮她提行李袋。“要回南部吗?我送你回去。”
“我到火车站搭火车,一段距离而已,坐公车就行了。”她拿回她的行李袋。
“我送你回南部。”他打开车门。
“你有话跟我说吗?”她伫立原地不动。
“有很多话,你愿意听吗?
“你想告诉我什么?”
“上车再告诉你。”他一伸手,“请进。”
靖泉没有理他,独自公车站牌方向走去。
黎言中只得关上车门,跟了上去。
“今天天气很好。”靖泉将脚下一颗无辜的小石子踢得惊惶失措。
“温度还是很低。”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靖泉的肩上。
靖泉抓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数着他的心跳。“告诉你,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我作了一次称职媒人,促成了一对佳偶。”
“真的?”他轻抚她柔细的发丝。
“知道我帮谁的忙吗?就是我房东的儿子,连舜。”
他的身子明显的一僵,心跳也加快了。靖泉难过得闭上眼。
“我从不知道连舜是一个这么痴情的男子,他一直爱着他的青梅竹马,此情永不渝,我被他的诚心感动,力促他的青梅竹马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青梅竹马不是你吗?”
他的声音虽带着酸酸的醋意,靖泉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知道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假以后,她的心除了被撕裂般的痛楚,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喜悦与快乐。
“才不是我呢,那个女孩叫袁沅,很漂亮的女孩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