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拉双眼一眯,脸色更加阴沉。「亚克,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吧?要是认真打起来的话,我们这边的人数可是占赢面喔!别看冯伟行动不便,可他只要静静的在一旁等待时机,随时都可以给你一记致命的攻击的。」
亚克面无表情的直视著黛拉。「黛拉,你以为这是十九世纪的美国西部吗?你以为这是两个人面对面比枪决斗的时刻吗?你以为我们会呆到傻傻的站在这里让你袭击吗?」
他轻蔑地摇摇头。「亏你也是战士,居然说得出这种幼稚的话来。人多又如何,一旦开打,双方便会先行避开来,最危险的是冯伟才对吧?不方便行动的他大概只能躲在某个地方,只希望别让敌人找到他,哪还顾得著伤人呢!」
黛拉的神情瞬间大变,旋即瞟了冯伟一眼,暗示他先行躲开去。看在眼里的亚克仅是无所谓地瞄了一下,就大概能猜测得到冯伟会躲到哪里去了。
「你的意思是准备开打罗?」黛拉大声问,特意引来大家的注意力,希望对面的人不会注意到冯伟的偷溜动作。「如果我同意双方就这麽各自离去呢?」就算她再不甘心,为了冯伟,她还是可以暂时忍耐一下的。
「很抱歉,黛拉,就算你不想打也不行,我有理由必须在今天至少把你或冯伟其中之一抓回去,希望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为什麽?」黛拉抗议地大叫。「为什麽你一定要见到伤亡?」
「为什麽?」亚克冷笑。「那就要先问问你自己,为什麽一定要我交出水伶了!」
黛拉咬了咬牙。「是她害冯伟残废的,我为什麽不能找她报仇?」
「如果不是你们那边三个人同时攻击她,她会下手那麽狠吗?」亚克厉声反驳。「难道你要她束手就死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麽不叫冯伟先束手就死?一切都是由他开始的呀!」
黛拉窒了窒。「可是……」
「即便是你,你有那个资格说别人有什麽错误吗?为什麽不先问问你自己?你是个变节的女人,居然还敢在这儿跟我大放厥词地高声辩驳?」亚克嘲讽地撤了撇嘴。「再怎麽说,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是非不分、黑白不论的愚蠢女人而已,你根本没资格说什麽报仇!真要说的话,是不是应该先让我来说:我要惩罚你这个叛徒呢?」
黛拉顿时哑口无言。
「别说是我,即使是水伶,她现在已经是贝尔它的工作人员了,所以,她也有资格和义务追捕你,你居然还敢说要向她报仇?黛拉,你不觉得这样真是太可笑了吗?」
「我……我只是忠於自己的感情,这样也有错吗?」黛拉挣扎著为自己辩驳。
「如果单单只是这样,不!你没有错,但是……」亚克无奈地摇摇头。「难道你从来不反省的吗?你为了自己的感情所做的事牵涉如此之广,可是你却只考虑到自己。人性自私是很正常的,可是,也要自私得不伤害到别人,否则,你终归是错误的!」
黛拉沉默片刻。
「或许我是错的,我比你更明白,但是,无论你说我傻也好,说我自私也好,我也已经……不!是我根本无法回头了呀!」
「那麽我们还是必须一战了。」亚克冷酷地说。
黛拉皱眉,略一思索後。
「不,今天不行,等……」
「不用等了,就今天吧!让一切就在今天结束了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得意的语气,从没人注意的角落骤然传过来截断黛拉的休战通告。顿时,众人的脑袋不约而同的朝向同一个方向,下一刻,亚克和黛拉的声音也异口同声的回应过去,只不过内容和语气不一样而已。
「水伶!」惊讶的口气。
「冯伟!」惶惧的呼唤。
就知道她那麽爽快的答应肯定是有阴谋,果然没错,那家伙还是跟过来了!
在瞬间的惊讶之後,又立刻化为满腔的怒气,亚克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骂她,还是称赞她才好,因为,就在她身边的橡树前,狼狈的跌坐著适才才躲起来的冯伟,他的双手已被一双特制的手铐桎梏住,只要手铐不取下来,他就再也不能随意的转换时空了。
一见到亚克的满面怒容,水伶不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可是,她还是固执的抬起下巴,不服气的为自己辩驳。
「亚克,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是是你先忘了,我是你的搭档啊!怎能让你一个人来涉险,而我就一个人凉凉的在家里吹冷气?何况,我来得也没错啊!瞧!冯伟不是被我逮住了?只要有他在手里……」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同时往黛拉那边看过去。
「我想,这件事大概可以就这样结束了吧?就算你真的不骂不爽好了,也得等我们回去再说!OK?」
OK?
既然已经发展到这种情况了!他不OK行吗?
於是,亚克先狠狠的瞪她一眼,再转向黛拉。「黛拉,冯伟已经在我们手里了,你还想反抗吗?」
「你……你们太卑鄙了!」黛拉气急败坏地怒骂。
「黛拉,刚刚我才说过的你忘了吗?水伶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她也有资格逮捕冯伟的。而且,是你叫冯伟去躲起来的,才让水伶有机会逮到他,所以,这不能怪她吧?」
黛拉又心急、又无奈的看看冯伟,再转回来时,是已是满面愤怒。
「亚克,你究竟想怎麽样?」
亚克皱眉。「黛拉,并不是我要你怎麽样,而是我的职责是阻止你们,有机会就逮捕你们回去。现在就看你们是想继续反抗,甚至丢下冯伟自己逃走,还是乖乖的束手就逮,让大家都能一起回去贝尔它,一切就看你的决定了。」
黛拉阴郁地眯起眼注视亚克半晌。
「亚克,你知道我们跟你回去後会有什麽後果的,不是吗?我们会被分开、会被限制自由,我们就不可能在一起了!所以,亚克,让我们走好吗?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劝服冯伟,劝服他停手,这样可以吗?」
亚克看著黛拉一会儿,再瞥一眼冯伟,然後摇摇头。「不可能的,黛拉!你自己看看冯伟的眼神,他是不可能会停手的。」
「可是我一定会……」
「不,黛拉,如果你能说服得了他,他早就听你的了,不需要等到现在。」
「亚克……」
「不必再多说了,黛拉,你到底打算如何?要打、要逃,或者要束手就擒,赶快决定吧!」
「亚克……」
「赶快决定!」
听到亚克决然而冷酷的语气,黛拉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无可转圆的馀地了,她苦恼的看看同伴,再看看冯伟,最後低下头来,陷入两难的沉思之中,久久、久久无法做出抉择……
这……也未免太久了吧?生孩子都不需要花这麽多的时间,她到底是在考虑几百件事啊?
水伶和亚克三人开始面面相觑,就连黛拉的同伴也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可就在众人的忍耐程度达到最顶点,亚克正想开口催促的那一刹那,黛拉突然朝水伶的方向举起手来……
亚克神情骤变,脱口便吼道:「水伶,躲!」
可他还是慢了半拍,水伶只来得及闪过要害,致命的雷射还是笔直的击中了她……不!是击中了她左手腕上的银盒子,只见银盒子僻哩啪啦地叫了几声後,她就蓦然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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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克蹲下身去捡起那个已经被破坏了的银盒子,仔细审视片刻後,他打开通讯器,还没有开口,那头已经传来希恩迫不及待的声音。
「怎麽样?找到了没有?」
「只找到通讯器。」
「咦?怎麽会?」
亚克继续检视著里头的精密仪器。「时空仪和生命控制器半毁。」
「我就知道,所以,她才会莫名其妙的自动跳到那个时空去,还好监视仪没有被破坏掉,可是……生命控制器……也毁了吗?」
「不,不是毁了,是半毁……不!也不是,应该是……嗯……她好像被生命控制器设定到某个年龄,可是……」
「至少她没有死。」
「当然没有死!是她替冯伟戴上手铐的,除非她亲自替他拿下来,否则,一定要她死了,手铐才会自动解开。而既然冯伟的手铐还在他的手上,那就表示她还没有死。」
「应该是如此,那……」希恩沉吟著。「看得出来是什麽年龄吗?」
「唔……好像……你等等!」
话落的同时,他取出一支类似探针之类的东西开始在损毁的银盒子里挑挑点点的,好半天後……
「知道了!」
「真的?几岁?」
「呃……这个……相当令人困扰的年岁……」
第七章 悸动
一曲新词酒一杯,
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晏殊.浣溪沙
蓦然睁开眼,伶雅先是有些困惑地转动著眼珠子打量四周。她怎麽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还有……
这儿又是哪里啊?
唔……好像是病房,可是……她又怎麽会在这儿呢?
她想起身,却觉得身躯有点虚脱,好像机器很久没操作过似的,都生锈了,甚至稍微抬一下脑袋,就有些天旋地转起来了,她不禁阖上眼睛,预备等那阵令人恶心的晕眩感消失後再起来。
可是,在迷迷糊糊的晕眩中,她再次听到似乎自遥远的一方传来的暗码,而这一回,她终於会解读了。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亚克!
她再次猛然地睁眼,而且不顾身体的无力感,迅速下床来到衣橱里取出唯一的一件衣服,可一抓著那套既熟悉又陌生的衣服,她不由得停了下来,然後用力地甩了甩脑袋。
是的,她是燕水伶,也是楚伶雅,两个都是她,只是生长在不同的时空里而已。但是,她一点也不希罕这个时空,因为她在这儿没有半个亲人,她是在一岁时被人在某个郊区里捡到後送至孤儿院里的。
难怪在这十六年里,她总是有种她不属於这儿的感觉,可又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原来她是出生在南北朝时代的「古代人」。
呵!还真是有点诡异可笑呢!
她再次甩了甩脑袋,而後迅速换上衣服溜出病房。可是,在经过隔邻第三间病房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往洞开的病房里看去。
咦?是童雅真,她怎麽也住到医院里来了?
然後,她听到童雅真的家人哀怨的私语。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会九个人同时变成这样呢?」
「唉——活著是活著,也能吃能喝,可就这样睡著不醒,这还算是活人吗?」
「要是能早点发现到她们的不对劲,说不定就不会搞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这里,伶雅微一沉吟,而後笑了。
她有她的故事,其他人自然也有属於她们的故事罗!所以,她也毋需替她们担心,因为,只要故事有了结果,她们也会跟她一样自动醒来的。
而现在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因为那个鬼叫声依然在她脑海里叫个不停呢!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哇你咧——还在叫!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真是搞屁啊!烦不烦呀你?亚克!我怎麽不知道你是个这麽爱鬼叫的人呢?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哦!天哪!没看到我已经在跑了吗?还要我干嘛?用飞的吗?
「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见鬼的,你好胆再叫试试看!
你要是敢再叫!见了面看我怎麽整你!
「……好吧,不叫了,水伶,可是……呃……那就最後一次吧……水伶,我在这儿等你,快来啊!水伶,快来啊!」
哇靠!※#¥&*◎%×¥……
※※※
站在公寓门前,她感到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还有点害怕。呆立片刻後,她才拆下电铃板,从里头拿出一副备用钥匙,再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了大门,犹豫了一下後,她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是的,这儿是亚克为了她在二十一世纪购买的公寓,虽然十六年没来过了,却又彷佛昨日才离开般,家具、摆设几乎都没有动过,她知道有人住在这儿,因为屋里整理得乾乾净净的,令人怀念的气味让她感到鼻头酸涩不已。
踩著迟疑的脚步走入亚克间,悸动的心在胸口枰枰直跳。
呵!水伶真是傻呀!
为何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只为他而悸动的心是为了什麽呢?
还有那种只为他而兴起的醋海波浪,那只为他而日渐强烈的占有欲,那不愿与他分开一分一秒的渴望,那只有与他在一起才有的甜蜜幸福感!那只愿生生世世永相伴的誓愿……
为什麽她从来没有去深思过呢?
人家楚伶雅在十三岁那年就有过那种淡淡的初恋了耶!她却……咦?
她的眼睛突然被床头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快步来到床边,她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东西拿起来往自己的左手腕戴上去。
哈!真的是她的耶!
倏地,似乎有人在她颈边吹了一口气,她不觉惊叫一声跌坐在床上,然而,她慌张的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後却什麽也没看到,可是,她的心却悸动得更厉害了,不是因为惧怕,而是……
「亚克?是你吗,亚克?」伶雅徒劳无功地张大眼继续在房内搜索著。「该死,亚克,你故意的是不是?故意隐形起来让我看不见对不对?混蛋,什麽时候开始你变得这麽幼稚了?」
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可是,另一股温暖的风却在她另一边的耳後悄然吹拂而过,她迅速伸手捞了一把,却什麽也没捞著,只感觉自己的手指似乎碰到了什麽,好像是……某某人的手?
「搞什麽呀!亚克,你到底想干嘛嘛?这样很好玩吗?你……好、好,你再这样,我就要走罗!」
说著,她真的气呼呼地跳下床往门外走去,可就在她走出门之前,房门却无风而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伶雅呆了呆,随即转身破口大骂。
「该死的亚克!你……」
「水伶……」
喀一下,伶雅的大骂声蓦然中断,她倏地转眼朝空无一人的门边望去。
「亚克?」
「是我,水伶,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伶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拜托!我到现在还见不到你,什麽好久不见?根本是啥也没见嘛!」说著,她往前一捞手,却碰到了一堵温暖的墙。「你到底想干嘛呀?为什麽不让人家见到你嘛!」
「水伶,」一双无形的手臂悄然将她揽人一副无形的温暖怀抱里,当他说话时,她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振动。「我只是想先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