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爱你,嘉迈。"她羞赧地细声呢喃。
嘉迈顿了顿。"我知道,女孩。"
雨婕摩擦的动作倏地停止,"你知道?"她惊讶地低呼。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激烈的反应,但嘉迈还是决定老实说:"是的,女孩,我早就知道了。"
她仰头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可是,连我自己在前一刻都还懵懵懂懂的,你怎么会……"
她骤然顿住,继而大吼。
"我要亲手宰了那个诡异透项的无聊小子!"
***
"来,奥烈,这是稀释的羊奶,你喝喝看。"
奥烈很不满地瞪着奶瓶。
嘉迈失笑,"好啦、好啦!等你妈咪气消了就还你原来的奶瓶,OK?"
正在摺叠婴儿服的茱莉笑问:"夫人到底在气什么,怎么连奶也不肯喂了?
奶嘴靠在奥烈唇上老半天,可他就是不肯开口,嘉迈无可奈何地拿开奶瓶,并轻叹一声。
"我也不太清楚,她就是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如果族长不介意的话,"茱莉小心翼翼地觑着族长的脸色,"也许你可以把经过的情形告诉我,让我来猜测夫人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你们男人毕竟比较不了解女人的心理。"
嘉迈非常同意她的说法。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是永远摸不透的。
听完族长的详细叙述,茱莉沉吟了好一会儿:"我想……"夫人应该是还不能适应奥烈居然有这种特殊的能力,尤其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一个才两个月大的小娃娃看得一清二楚,对她来说,真的是很难以接受的,另外……"
她抿唇笑了一下,"有些时候事情不能讲得太清楚,那会严重破坏原有的心情与气氛的。"
"抱歉,你说的我大致能了解,可是……"嘉迈困惑地皱了皱眉,"后面我就……不太……"
茱莉笑笑,"这么说吧!如果情人节时,你特意订做了一样别致的礼物,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可她却淡然告诉你,她早就知道你要送她什么了。族长,难道你就不会气愤究竟是谁竟敢事先透露给她知道的吗?"
嘉迈恍悟地"啊"了一声。
"女人是浪漫的动物,男人是实际的动物。对女人来讲,很多事都是非常重要的,譬如第一次恋爱、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亲吻……"茱莉眨了眨眼,"我们都全希望这些第一次都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浪漫甜蜜,但是族长,你却一句我早就知道了……"她轻叹,"这样你明白了吗?"
嘉迈傻傻地半张着嘴,奥烈以"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的眼神不满地瞪着他,嘉迈忙不迭把他扔到茱莉手上。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雨婕发誓不再碰儿子了!
***
嘉迈到处找不到雨婕,后来碰到茱莉才知道她去了婴儿室,嘉迈便匆匆来到婴儿室。
雨婕坐在前一晚嘉迈坐过的摇椅上喂奶,她抬眼瞥一下嘉迈,又垂下去。
嘉迈静静走过去倚坐在窗台看着他们母子。
"他已经一整天没喝奶了。"
雨婕把孩子换到另一边乳房吸吮,依旧不出声,只是盯着孩儿看。
嘉迈默默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呃,奥烈要我告诉你,他会有九个孩子。"
雨婕这才抬头斜睨他,"那又如何?生孩子辛苦的是母亲,又不是父亲。"
"可是其中有六个是女儿,"嘉迈滑稽的挤挤眼,"六个活泼可爱、调皮捣蛋、令人伤透脑筋的女儿。做母亲辛苦几年就够了,可他却前前后后要担足三十五年的心。"
雨婕噗哧一笑,"活该!"她对着儿子说。
奥烈差不多快要睡着了,嘉迈大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小脑袋。
"其实贤者们所看到的,并不是一定且不可能改变的未来;相反的,他们所看到的是数个可能的未来,每一个未来都有相当的机率成为真实的本来,关键是在于人们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会让其中一个未来成真。
"贤者并没有能力真正介入去改变未来,他们所做的只是提出忠告,让人们自己去决定,到底要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未来。"
雨婕立时双眸一亮。"那就是说,我不一定要生……"
"很抱歉,当你和我结婚时,那个未来便已经决定了。"嘉迈歉然道。
雨婕呆了呆,"那他……"她的下巴指了指奥烈。
"他也不一定会有九个孩子,但是……"嘉迈满眼的笑意,"他说如果那样才能消除你心中的不满,他会去选择那个未来。"
雨婕愣了一会儿,才慢慢俯首看着儿子好半晌,"其实我也不是对他有什么不满,只是……"她吁了一口气,"我实在不喜欢人家告诉我要怎么做,或许我只想生两个,也可能生十几个,为什么一定要是七个?"
嘉迈了解地点点头,"你不想事先知道就是了。"
"嗯!"雨婕点点头,边拿纸巾轻拭去奥烈因用力吸奶而沁出的汗珠,看他吸两口睡去,又突然半醒,再吸几口又睡去,反反覆覆的,就是舍不得放开乳头。只有这种时候,他才像个正常婴儿。
"如果事先知道生命中的历程都是按照行事历在进行,臂如会生几个孩子、会到哪里旅游、会收到什么礼物,甚至连明天要吃什么,都有人会事先通知你,那人生就太过无聊了,也让人觉得自己不过是命运的傀儡,连想作个白日梦都作不成哩!"
嘉迈无法反驳。
"而且……"雨婕叹息,"所有的母亲都渴望能细心疼爱、照顾自己'无知幼稚'的孩子,但是他……"她瞪着儿子微张嘴发出细微的鼾声。无知吗?哈!幼稚吗?鬼才信!
"就算是天才也是慢慢展现出来的,可他却……"她受不了地翻个白眼,"反正我就是需要更多时间来适应我的儿子是个……是个……"
"魔法师。"嘉迈轻声接道。
雨婕忍不住哼了一声,"不是我不小心陷入神话故事中,就是这个世界变样了。"她咕哝着把乳头从儿子口中拿出来。
嘉迈顺手接过儿子放在床上,雨婕拉好衣衫后也来到床边看他为儿子换尿布。那么大的块头,手脚却能如此轻巧地为一个纤小的婴儿换尿布,她实在佩服不已。
"既然有魔法师,应诚也有骑扫把飞上天的女巫吧?"她随口半调侃地问道。
嘉迈有趣地瞄她一眼,"应该是骑动物才对。"他戏谑地说。
雨婕愕然,"嘎?真的有啊!"
"你不是这么好骗吧?"嘉迈不由失笑,"其实那种说法,是出自于一份八世纪法国卡洛林王朝时失传的主教会议纪要,里面记载几名受撒旦诱惑的妇女,与罗马女神戴安娜一起骑在某些动物背上飞行。
"戴安娜是跟月亮、水、沼泽地有关的女神,照顾妇女分娩。而这些都跟巫术紧密联系着,因此有些人称她为'女巫的神'。魔鬼学家便引用《主教会现》这部书确定了女巫的形象。她们在夜里骑着一把扫帚或一头动物,从窗子、墙壁或烟囱飞出去参加巫魔会。"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雨婕不耐烦地问。
嘉迈没有回答,他替儿子盖好被子,再拉铃唤来茱莉看护,然后便搂着雨婕往卧室而去。
"有男性魔法师,自然也有女魔法师,而黑暗四系的女魔法师因为恶劣的行径而被唤为女巫。同时黑暗四系有别于光明九系的施法方式,施咒、鲜血的祭祖等便成为一般人对女巫的印象了。"
他们进入卧室,嘉迈要去洗澡,雨婕却拉着他到阳台的情人吊椅上坐下。
"你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
"女巫的事啊!"
嘉迈笑笑,他的长脚轻轻推动着吊椅。
"也没什么好说的,巫氏一族就是属于黑暗四系的后代,他们祖先留下来一本魔法书,上面记载着各种咒语和祭祖的方法和作用。事实上,他们年轻的外貌就是浸泡血浴得来的。"
"血浴?"雨婕好奇地张大了眼,"那是什么?"
"每个月以祭祀过的动物鲜血和一些特殊草药,再加上适当的咒语,浸泡一夜后,他们就能保持青春了。"
雨婕不由大大皱眉。"嘤!好残忍、好邪恶、好……恶心!要是我,我才不敢泡呢!就算是为了青春不老,我也不要!"
"记得我们去拍结婚照时,碰到的那一对老夫妇吗?"嘉迈突然转开了话题。
"你是说那对也去拍结婚四十周年纪念照的康氏老夫妻吗?"雨婕点着头说:"当然记得,他们恩爱得令人难忘。"
嘉迈双眼朦胧的望着前方。"当时我就想,等我们结婚四十周年,甚至五十周年时,我也要和你再照一次结婚照。当我看到老先生凝视他的老妻时,我知道,在他眼中,她依然是当年嫁给他的少女。"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明白,即使你比那个老太太更老,在我心里,你始终会是那个惑去我心的森林仙子,因为……"他转眼凝视她,满足深情又挚爱。"我是如此的爱你。"
"哦!嘉迈,"雨婕柔声轻叹,"我也好爱你。"
嘉迈自然不敢再重蹈覆彻来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担心有一天你会离开我,毕竟,你从一开始就排拒我,而且会和我结婚也是为了逃离宋家的控制……"
"可是我……"
嘉迈抬手捂住她的嘴,"听我说完好吗?"
雨婕迟疑一下后才点点头,嘉迈的手改而抬起她的下巴亲了她一下后,又继续说:"这一年来,我的担忧越来越深,一直到奥烈出生后……"
他无奈地苦笑,"他感应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深切的忧虑,所以不久后,他就让我明白了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情。记得吗?当我明白之后,立刻送了你花?"
"啊!"雨婕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是在感激我为你生了儿子呢!"
"亏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厚着脸皮到处去问人家。"嘉迈不由得喟叹道:"紫罗兰和紫色郁金香都是代表永恒的爱,向日葵代表我深深爱慕着你,忍冬花代表我全心全意把爱奉献给你,红色郁金香是爱的告白,桔梗代表我不变的心,玫瑰是热情,七里香代表我是你的俘虏,由这些构成一千零一朵的爱的花束。女孩,你们女人家不是最懂得这些花语的吗?
雨婕尴尬地傻笑一声,"从来没有人送花给我,我哪知道那么多?
嘉迈叹息,"还好有奥烈安慰我,是你自己还不明白自己的心,否则你那种冷淡的反应,还真是令人灰心。"
雨婕只能继续傻笑,"哈哈!对不起嘛!我真的没想到那么多,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先是你说你喜欢我,然后我又成了你非娶不可的女人,接着不久我们就结了婚,才不过一年多,奥烈就蹦出来了。
"好像一切都很顺,虽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就是没想到那边去。"她耸耸肩,"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渴望的就是一个家,可是太快又太顺利得到,反而今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嘉迈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没关系,我了解的。"他安慰道。
雨婕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肩窝上,手也环住了他的腰,"初识的第一天,我还曾经发誓,绝对不要跟你这么高大冷酷的莽汉有所爪葛,结果,真是很令人意外,你竟然是这么温柔幽默的男人。"她顽皮地笑了笑,"或许有时候的确是粗鲁了一些啦!但男人应该就是这么豪迈的吧?"
嘉迈也笑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什么女人,所以也没想过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女人。"
"少来!"雨婕斜眼瞟着他,"以为我不知道都是女人追着你屁股后面跑,你根本就不需要动任何一根小指头。"
"有吗?我没注意到耶!嘉迈正经八百地说。
雨婕不信地嗤笑,"可丽呢?都一起上床了,你还能说没注意到?"
"我是不得己才和她试婚的。"嘉迈郑重声明,"而且我们都是分房睡,每次也都是她来找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去找过她。"
雨婕盯着他严肃的脸色瞧了半天,"算了,反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陈年旧帐翻起来太无聊了,我宁愿把注意力放在未来上面。"
"我们会一起度过四十周年结婚纪念的。"嘉迈慎重宣布。
"为什么不是五十周年?"雨婕忍不住要抗议。她肯定这又是儿子干的好事。
嘉迈古怪地看着她,"我不认为我能活那么久。"
"为什么不……"雨婕顿了顿,随即尴尬地咧开嘴。"啊!真不好意思,亲爱的族长大人,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几岁耶!"
"我们都有孩子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几岁?"嘉迈摇头苦笑,"我已经四十岁了,女孩。"
雨婕愣了一下,旋即失声惊叫:"四十?"
他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她又高八度地再尖叫一声:"四十?"
"哎!"
雨婕完全傻住了!
她居然嫁给了一个老头子!
***
四十岁?!
记得外公要她嫁的那个美国华侨好像也是这个年纪,长得也很符合这个年纪,可是……
雨婕瞪着正在举高儿子逗弄的嘉迈。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像?她越看越怀疑。
她忍不住凑到茱莉身边去低问:"嘉迈真的四十岁了吗?"
茱莉诧异地回头看她,"哎,你不知道吗?"
"他看起来不像嘛!"雨婕咕哝,"最多三十吧!"
"以前我们也很奇怪哩!现在才知道,原来族长是因为有医者的体质,所以看起来比较年轻。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在二十多岁接下族长之位时,就把自己弄得很严肃,因为他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五、六岁而已。"
雨婕满脸的惊讶、好奇之色,"哦!医者都是这样的吗?
"哎,水之道、生命之道和时光之道,这三种人数极少的魔法师都是这样的。"
过了好一会儿,雨婕又耳语道:"他不会一直这么年轻吧?"
茱莉放下手中的针线,好奇地看着她,"不会,族长只是会老得慢一点,可终究还是会老的。"
雨婕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还好,否则等我老得一塌糊涂时,他要是还这么年轻,人家看我冲着一个看起来可以当我儿子的人叫老公,那种情况还真是尴尬得很哩!"
茱莉不觉失笑,"不会的啦!其实这样不是刚好吗?你们的年纪虽然相差大了一点,但是到你们年老时看起来却差不多。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你们也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前后去世,这样谁都不必太痛苦,不是吗?
雨婕想了想,"也对,我爸去世时,若不是有我在,我妈早就伤心得跟着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