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笨的女人吗?”邹文乔呢喃。
“没错,所以我就在想了……”雷蜂眼底倏闪过一丝狡猾之色。“你从日本回来之后,不是又发展出另一项新的兴趣了吗?就是那些很恶心的恐怖面具,你喜欢收藏它们,对吧?呃!说到这里,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收藏那种东西究竟想干嘛?”
邹文乔耸耸肩。“我想要布置出一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乐园。”
恐怖……乐园?这两种词有相关吗?
雷峰呆了片刻,而后摇摇头。
算了,这个人原本就很诡异了,想法不正常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总之,既然你喜欢收藏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那条大懒蛇在内,你不觉得天底下最笨的女人或许也值得你把她收藏起来仔细研究一下吗?看看她究竟为什么会那么笨,还有她能笨到什么地步,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收藏?”邹文乔两道眉毛可笑地打了一个大结。“那个笨女人?”
“是啊!”雷峰的眼神更贼了。“譬如说,把她收藏起来做老婆,反正你本来就不打算娶老婆生儿子,所以和她结婚也没差,你也不会损失什么,可是这 一来,她才会真正的成为你的私人收藏品,还是有执照的喔!而且,法律也赋予你权利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她拿来从头至尾,自里到外彻彻底底的研究一下,绝对不会有人敢说半句闲话,你说我说的对吧?”
邹文乔又习惯性地不说话了,但是,颇为了解邹文乔习性的雷蜂已经开始在脑海里筹备老大的婚礼了,因为他知道邹文乔的确是在考虑了。
嘿嘿嘿!考虑收藏一个天底下最笨的女人,就好像他收藏那条天底下最懒的大蟒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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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冉樱搬出姨妈家的前两天,大姨妈又哄又骗的把她拉去相了第N次亲,凭良心说,这次的对象还真不错。
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长相挺斯文,个性温和安静,家境富裕,唯一的问题是他有一个比较适于担任古代征讨大将军这种角色的寡母,嗓门超大,善于发号施令,个性又霸道,行事更野蛮,这就是管原先生一直娶不到老婆的原因。
但即使他的母亲是世上最和薯慈祥的婆婆,她也不会答应这件婚事,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也说不定,当她离开台湾的时候,就曾经这么想过了。
所以,她当场就很婉转的拒绝了。
没想到,她搬出姨妈家才三天,管原老夫人就派人找上门来了。
“老夫人要我来通知小姐,下个星期日举行婚礼。”
“耶?”冉樱忙挖挖耳朵再问:“你讲啥米?”
“下个星期日在日航京都大饭店举行神前式(古式婚礼),请小姐决定什么时候要去试穿白无垢(日本古式新娘服)。”来人很耐心地再重复了一次,还加详细注解。
冉樱瘦小的脸顿时拉扁了,“什么?”她惊叫。“我为什么要试穿白无垢?我不是拒绝了吗?”
“可是令姨妈已经收下聘礼了,”来人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小姐不打算举行婚礼,至少要把聘金还我们。”
“好,我立刻去找我姨妈!”话落,冉樱急急忙忙套上鞋子冲出门。
“令姨妈已经不在京都了,”
往前冲的身躯立刻僵在半路上,好一会儿后,冉樱才慢慢回过身来,脸色非常难看,她谨慎地问:“请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姨妈不在京都了?”
“因为刚刚我先去找过令姨妈,但她不在,邻居说,她们一家大小已经在昨天出远门旅行了,据说至少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所以,我就去请示老夫人,老夫人才叫我直接来找你。”
倒抽了口气,冉樱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她们跑了,她们居然收了聘金就落跑了!”
来人居然还很正经地点头附和她。“没错,她们的确是落跑了。”
冉樱哭笑不得地瞪他一眼。“那就请你们等一个月后再……”
“不能等,”来人马上拒绝了。“老夫人说,相亲时就说好了,如果没问题的话,一个星期后订婚,再过十天就举行婚礼。现在你们聘礼已经收下了,十天后当然就要举行婚礼了。”
“可是我当场就拒绝了呀!”冉樱反驳。
“没错,但是令姨妈隔天就来说没问题了。”
天哪!真不敢相信,姨妈居然做这种事!
冉樱不知所措地猛抓头发,“可是……可是我并没有答应啊!那……那我已经成年了,姨妈不能帮我作决定,所以……所以……”
“很抱歉,小姐,”来人面色不改。“相亲的时候你有出席参加,事后令姨妈又收了聘金,老夫人说,如果小姐坚持不肯举行婚礼,又不能把聘金还给我们的话,我们只好在法庭上争个是非对错了。”
“法庭?”冉樱惊叫,“为什么要上法庭?”
“老夫人说要告你和令姨妈诈欺骗婚,而且,我们有把握一定能胜诉,”
啥米,诈欺骗婚?!
冤枉啊,大人!“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冉樱的面色更惨了,她慌乱地挥着手。“你你你……你应该去找我姨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参加相亲了,小姐。”
“对,可是……”
“不举行婚礼就把聘金还给我们!”来人强硬地坚持。
“我还……”冉樱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咽了口唾沫。“多……多少?”
“一千万。”
哇靠!死定了!
“一千万?我哪生啊我?”冉樱无助地喃喃道。“我死给你看好了!”
“小姐,我们少爷人真的很好喔!”来人忽地软下声音来。“只要不违抗老夫人的命令,跟我们少爷结婚真的很不错哟!”
干嘛,推销滞销货啊?
“你又没和他结过婚,你怎么知道好不好?”冉樱没好气地咕哝。
来人装作没听到。“而且不瞒你说,少爷相亲这么多次以来,这可是头一回他自己也看上眼了呢!”
“咦?为什么?”她有哪里值得人家看上眼的?
“这……”来人迟疑片刻,终于决定说老实话。“因为少爷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实在不好违抗老夫人,但是在相亲当天,当小姐当场拒绝老夫人的时候,少爷就看出来小姐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去对抗老夫人了。”
冉樱嘲讽地哈了一声。“原来是要利用我啊!”
“也不能完全说是利用,”来人忙道。“我想,小姐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少爷是个好好先生,他会好好对待小姐的。”
冉樱不禁苦笑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退路了,纵使对方愿意等上一个月,可是她敢打包票,姨妈回来时,身上肯定没有半毛钱了,不是花光了,就是存在隐密的地方,换言之,她既然收去了,就打死也不会再拿出来了。
算了,结婚就结婚吧!至少那个男人看起来真的很不错,除了年纪大了一点以外。
这样总比因诈欺罪被关起来好吧?
“你们决定吧!”冉樱无精打采地说。“统统由你们决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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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传统婚体依古礼从头办到尾大约须花上三百万日币左右,所以,很多人都宁愿选择简单的西式婚礼。然而,仍然有些人偏爱传统婚礼,譬如像管原家这种思想古板又有钱的名门世家,管原老夫人就坚持非得要依古礼行事不可,否则就显现不出管原家的名门风范。
时序已进入十二月枯淡寂清的冬季,寺院里白茫茫、河道上雾渺渺,褪色的祇园风采仿彿消失在浓浓的白雾中,千岁的气质眷恋着旧日的回忆,唯有北野蜡梅是冬季里仅有的一抹酡红。
婚礼当天一大早,冉樱就抖簌着被送到饭店去上妆戴假发,再穿上纯白的白无垢,虽然非常雅致纯洁,发套的重量却差点压断她的颈子了。
正当她咕哝着婚礼怎么还不赶快开始、赶快结束,媒人却告诉她吉时尚未到,甚至连祭司都还没来,所以要再等上半个钟头左右。
是喔!恐怕到时候管原先生就得和一位断颈新娘结婚啰!
没一会儿,她就发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叹着气伸直腰,她正打算起来走走,却发现眼角一闪、人影一晃,好像有人偷溜进来了,忙转眼定睛一看,继而惊呼一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指着对方诧异地惊叫。
“特助,你怎么在这里?”
“哇塞,你要在脸上煎葱油饼吗?涂那么多面粉干嘛?”
两人同时停住了,然后冉樱又问了一次。
“特助,你怎么在这里?”
雷峰却开始在她周围打转。“原来日本新娘是这种打扮喔!满漂亮的嘛!”
两眼一翻,“特助!”冉樱不耐烦地大叫。
“干嘛?”
“你怎么会在这里啦?”
“陪咱们老大来的呀!”
“啊!他来办公事?”
“不,来找你。”
雷峰继续在她身边转来转去,还试图掀开她的白色头巾,看看里头又是什 模样,冉樱一掌拍开他的手。
“来找我干嘛?”
雷峰忽地站定了,一双炯炯目光同时盯住了她,唇上有一抹揶揄的笑容。
“少来,冉大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来找你干嘛的吧?”
看他神情、听他语气,诡谲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冉樱有点不安地移开目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来找我干嘛?”
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后,雷峰突然笑得更夸张了。
“好吧!那我直接告诉你好了,我们老大要和你结婚。”
冉樱想了一下才听懂他在说什么,然后……“欸?!”就像投下一颗超核能炸弹似的,冉樱蓦然被炸弹轰得跳起来惊叫。“为什么?难道就为了那笔……”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厚~~”雷峰顽皮地指住她。“露出马脚了吧!”
“我……我……”冉樱又猛然放下手。“好,那你们把钱还给我,这样可以了吧?”反正邹文乔应该已经继承到遗产,不再缺她这笔钱了吧!
谁知道雷峰竟然摇头。“不。”
“不?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老大要和你结婚,不管有没有还你钱都一样。”
“才不要!”冉樱气急败坏地拒绝了。“我才不要他因为……”
“冉樱,你听我说,”雷峰脸上的玩笑之色消失了。“没有错,老大原来并没有想到要和你结婚,是我劝他和你结婚的。”
“为什么?”冉樱谴责地怒视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怜我吗?”
“不,应该说是钦佩你吧!”雷峰坦诚道。“我钦佩你这种几近于愚蠢的奉献精神,所以,我想要帮你制造一个机会。”
钦佩她的愚蠢?
他是在嘲笑她吗?“但是……”
“冉樱,你也知道的不是吗?老大他原来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结婚的,所以,你和他结婚对他而言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你却可以得到一个机会,一个融化他这块冰砖的机会。如果你能够成功的话,不只是你,他也同样能得到幸福,不是吗?”雷峰婉言低劝。
“但相对的,如果失败的话,你也一定会受到伤害,这是无庸置疑的,但他却依然是原来的他,没有什么差别。所以,愿不愿意冒受伤害的危险来把握这个机会,或者有没有结果,这都要看你自己了,我是一点忙也帮不上的,所以,也许你需要慎重考虑一下,但请不要想都不想就放弃了,这样对你自己而言是不公平的。”
拜托,这还用得着考虑吗?一直认为只有梦中才能实现的梦想,这会儿居然可以在现实中实现了,狂喜都来不及了,她怎么可能会在意冒不冒险这种小事,只要他能让她爱他,她才不在乎他是不是爱她。问题是……
“可是……”冉樱犹豫不决地咬着下唇。“他是真的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的吗?”
雷峰立刻举手作发誓状。“我发誓,我若是骗你的话,出门就被车撞死!”
好吧!就算他没有骗她好了,但还有一个问题……
冉樱又迟疑了一下,“我……我能不能先跟他谈一下再作决定?”
“没问题。”雷峰立刻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冉樱始终念念不忘的人出现在新娘室门口了,他一进来,雷峰立刻为他们关上门。
黑色毛衣长裤,米色大衣,邹文乔挺拔如昔,俊雅不变。他缓缓走向她,好奇的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来回打量,害她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别扭地拉了拉白无垢之后,她才勉强抬眼注视他,注视着那张夜夜在她梦里出现的脸孔,心跳就像缝纫机一样跳得又快又重又……吵,她几乎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邹……邹先生。”
“嗯?”邹文乔手一抬,便掀开了白头巾,又开始打量她的头套,“很重吗?”
“有点儿……呃,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你……你真的是原本就不打算结婚的吗?”
“没错。”他拿手指头戳戳她的发套。“我对结婚这种事没兴趣。”
没兴趣?
如果对象是他那条懒虫大蟒蛇的话,也许他就有兴趣了吧?
“那你现在……也是真的愿意和我结婚?”
“也没错。”
“为什么?”雷峰究竟是如何说服他的?
他拿下她的头饰反覆翻看,并漫不经心地说:“雷蜂说你是独一无二的稀有动物,值得把你收藏起来好好研究一下。”
哇咧!稀有动物?收藏?研究?
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暴龙,还是翼手龙?他打算把她关在铁笼里吗?还是养在某座小岛上?或者是要解剖?解剖完了再制成标本?
冉樱啼笑皆非地不晓得该针对他那种评语做什么反应才好,只好当作没听到跳过去。“你……你是真的真的愿意吗?我是说,你不必勉强和我结婚,真的,如果你那么在意那笔钱的话,你可以把钱还给我,最多再给我一点利息,这样就可以了吧?”
邹文乔斜眼睨过来。“你认为我是那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的人吗?”
冉樱微微一愣。“呃……不是。”的确,像他这么任性的人,怎么可能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的确是他自己本身想和她结婚的,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她不能接受这个机会?
“可是,之前你不是很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