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茹微微的脸红了。“我跟你哪有什么事好谈的?”
谷健静静的凝视她片刻。
“你的书念得这么好,你有想过将来的计划?”
“唔……”依茹靠在他的胸前略作思索。”应该是有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拿到博士学位,然后在大学里担任讲师之类的工作。”
谷健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不由得一垮,“那……”谷健嗫嚅地问道:“堂堂一个博士,会愿意嫁给区区一个小小的学士吗?”
依茹再次脸红了。“其实,博士、硕士、学士对我来讲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多念了几年书而已嘛!我就没听过博士一定要嫁给博士这种话。”
谷健轻叹。“其实,我对念书实在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明明兴趣不在这儿,却又必须浪费四年的时间尽量去混个学士文凭,只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其实,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你可以不念,而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啊!”
谷健叹得更大声了。“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呀?”
“没关系,没关系,”依茹体贴地安慰道。“慢慢来嘛!别急,你还是可以利用这两年的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事实上,很多人在毕业之后,还是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至少你现在知道要认真的思考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懵懵懂懂的混日子,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找到自己的方向。”
谷健定定的凝视她好半晌。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体谅我、包容我?”
依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谷健一脸的纳闷,好奇怪的回答喔!
“就好像被沸水烫着了赶紧缩回手一样,很本能的反应。我就是那么做了,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你的一切情绪变化就左右着我的心情,你开心,我会跟着你开心;你难过,我也会跟着你难过;你为难,我就会想安慰你;你痛苦,我就希望能替你承担。”她又叹气。“我想,我也是很自私的,你快乐我才会快乐,所以,我很本能的想让你开心起来,这样我才能开心得起来呀!”
难以言喻的感动暖流缓缓注入谷健的心底,在那枯干贫瘠的心田洒下柔情的种子和丰沛的雨水。
忍住鼻头的阵阵酸楚,谷健故作开朗地宣布,“现在我知道自己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了。”
“嗯?”依茹好奇的挑高眉头。
“爱你,用我全部的生命去爱你!”
依茹震慑了一下,片刻后……“那么……”她低喃,“我也会……”她徐徐的仰首,“用我全部的爱……”她对他缓缓露出一个深情的微笑。“去回报你,”
大运会的成绩果真如一般的猜测——F大勇夺男篮冠军宝座。
野狼的声势更是如日中天,甚至有学校要求来场联合集训,因为传言F大的球队是由野狼亲自训练的。
“小茹,救命呀!”
随着求救声,一道人影从门口倏地冲进体育馆内,一旁正在谈话中的几个人,愕然地转首看着他,在他们后面乖乖地坐成一整排的年轻人,也诧异地盯着那道人影像闪电般的躲入一个清秀小女生的背后,而另一个口里连连骂着三字经的人也跟着冲了进来。
“我要宰了你!我他妈的今天一定要宰了你!”
依茹忙张开双手挡住他的杀气。“哥,不要这么冲动嘛!他到底又做了什么,让你非宰了他不可?”
“你自己问他呀!”李依杰怒气冲天的咆哮。
依茹脑袋微侧向身后。“你又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嘛!”谷健搔搔脑袋,“我只是不太高兴好不容易有个三天连休,为什么还要我来做什么鬼集训?比赛都结束了嘛!所以……”他嘿嘿两声,“忍不住就吐槽一下罗!”
“吐槽一下?”李依杰冷笑。”你干我干个不停,那叫吐槽一下?”
依茹皱起眉,谷健则瑟缩了一下,其他人忍不住失笑,却又忙憋往。
“错口!错口!”
“错口?”李依杰继续冷笑。“没想到来台湾不到两年,你居然连台湾话都会说了!”
“台湾话?”依茹惊讶地侧首审视谷健。“你真的会讲台湾话了?我还不会呢!”
“会,怎么不会!”李依杰大声道:“尤其是生殖器官方面的他最熟了!”
依茹一脸愕然,谷健懊恼的垂首不语,而旁边则是再一次的失笑和憋笑。
“而且,他居然还敢问候我娘!”
众人顿时爆笑出声。
依茹直接转身向后,“谷健!”她攒眉怒瞪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谷健忙陪上笑脸。“我以后不敢了,真的,我不敢了啦!”
依茹的怒容不变。
谷健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不要这样啦!小茹,”谷健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原谅我一次嘛!我这么可爱的。”
忍了又忍,依茹终于忍俊不住了,“你呀!”她无奈的摇摇头。“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亲我一个?”谷健异想天开地说。
“放屁!”李依杰怒吼。
“不要就不要嘛!”谷健不满地咕哝。“干嘛骂人呀?”
李依杰还想再骂,那头的教练和张若培却已经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过来。”张若培大叫。
两个人一边用必杀的眼光互瞪着,一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干嘛?”李依杰问,双眼仍是斜瞪着谷健。
“干嘛?”张若培不可思议地重复,“你还敢问我干嘛?你忘了今天是集训的日子吗?”
“集训?”李依杰翻了翻白眼。“说到这个,我也觉得很不满,咱们真的辛苦了好一段日子。让谷健操来操去的快要疯了,就不能让人休息一下吗?”
“就是说嘛!”谷健忙附和。“真的很累那!我本来想跟小茹好好休……”
“放屁!”李依杰又是一声怒骂。“你自己去休息,别扯上小茹。”
谷健噘了噘嘴,“哼!”孩子气地猛一甩头。
教练忙打岔道:“这样吧!谷健,一天就好,另外两天让你休息,如何?”能让教练这么低声下气的,恐怕也只有谷健一个人了。
“唔……我考虑考虑。”
“谷健,”依茹靠过来,在他耳边低语。“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人家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就稍微跟人家配合一下嘛!”
“好吧!既然是你说的……”谷健转眼向那排年轻人,随即呀了一声。“奇怪了,怎么……G大的、T大的、B大的……我们到底是跟哪个学校联合集训啊?”
双方的教练互觑一眼,张若培则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管他是某某学校?已经浪费那么多时间了,还不赶快开始?”
“开始?”谷健眯了眯眼。“老兄,我想借问一下,你的意思不是要我替大家训练吧?你以为我是什么?超人吗?他们的教练呢?”
张若培回头询问地望着那两位教练,只见那两位教练叽里咕噜了几句后,另一位陌生地教练便走了过来。
“好,就由我来吧!”
不知是否是错觉,谷健总觉得那位陌生教练似乎在测试他的底线,特别是集训最后,是以一场比赛作压轴,而那位教练居然叫他带领F大的四位笨蛋新生和他们的五位高手对决。
谷健差点将对方的祖宗八代全给骂翻了——在心里。
最后,两队勉强打了个平手,这还是因为那四个新生太会扯他的后腿了。
比赛结束,依茹熟练地让谷健恢复了平静,谷健则狐疑地打量他们,张若培还事先抓紧了李依杰,免得他又被李依杰追杀出去。
“你们有什么阴谋是吧?”
两位教练再一次互觑一眼,而后教练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来,先坐下再说。”那位陌生教练则在谷健的另一边坐下。
谷健左右望望两位夹杀他的教练,不满的哼了哼。
“我就知道!”
陌生教练轻咳两声后,就直接扯入正题开讲了。
“是这个样子的,过去中华队是以CBA的选手为主体,在经过了漫长的职篮球季后,还要参加琼斯杯,结果必定会产生厌战心理,而且,身体也不堪负荷,反而达不到为亚运练兵的效果。”
“所以,就有人建议应该要让年轻好手们参加琼斯杯,虽然他们大都当选过亚青国手,但还是需要和一些他们不曾碰过的日韩好手较劲累积经验,而琼斯杯便是最好的磨练机会,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教他们明白,如果不好好练球,就没得混了,如此才能刺激他们进步,也可借此训练训练他们的胆识。”
谷健双臂抱胸斜脱着他们。“So?”
陌生的教练以拇指比一比那些年轻人。“那些就是我们挑选出来参加琼斯杯的中华B队。”
“And than?”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谷健耸耸肩。“勉强可以吧!我想。”
“有没有兴趣加入?”
“No!”谷健很果断地否决。
“为什么?”陌生教练一脸的不解。
“因为我不喜欢打篮球。”
他的回答似乎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陌生教练只是笑笑。
“那如果我说,若是你愿意加入,我们就让李依杰也跟着加入呢?”
张若培早先就告诉他,若是要谷健答应加入中华队,他就必须答应这个条件;而在看过谷健今天的表现后,为了谷健,他什么条件都会答应,只要谷健愿意加入。
谷健倏然一笑。
“这才上道嘛!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带条件。”
“请说,”
“只要我下场,李依杰也就要下场。”谷健想也没想的说出他的要求。
“没问题,”陌生教练也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那就OK,成交了!”
第七章 野心
爱你是一种错,
是一种甜美的错,
是一种无法抗拒,
无法逃避的错误,
而我,
为你深深爱上这个错。
“不要了!不要了!”谷健哀嚎着。“我不要打琼斯杯了,我要去新加坡啦!”
霸道有理,哀嚎无效。
李依杰硬拎着他去到比赛体育馆,谷健气嘟嘟地坐在球队席上,特准进入的依茹不断地悄声安慰他。
“打完了我们立刻就去,好不好?”
直到八月初,他们终于能动身到新加坡,在那儿,谷健生平第一次欢度生日。小小的派对和各式各样的生日礼物,令他开心得仿佛得到了天下间所有的至宝,而最好的礼物却是从李依杰那儿诓来的。
“该死的臭小子,你又亲……”
“喂、喂、喂!李老大,你又忘了是不是?想说话不算话吗?阿姨也是我的证人喔!”
李依杰怒目与他对峙了片刻。
“真是他妈的该死!”
这就是谷健从李依杰那儿诓到的生日礼物他以后可以随心所欲地亲亲依茹了!
八月底,三个人回到台北,因为谷健所收到的礼物实在太多了。所以,李依杰和依茹帮着他拿回住处。
就在门口,谷健所有的欢愉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他面色阴沉地盯着贴在房门上的纸条,嘴里喃喃的咒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谷健,怎么了?”依茹担忧地问。
谷健神情更寒酷。“我爸爸来了。”
“你爸爸?”依茹惊讶地盯着纸条。“他来做什么?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她的英文很好,但是,那种美国人习惯的潦草宇迹并不是一般人能看得习惯的。
“他来好几天了,一直住在饭店等我,要我一回来就去找他。”
“他想找你回去吗?”依茹边问边拿过他的钥匙来帮他开门。
谷健哼了哼,率先踏进房里。
“在篮球这一方面,我那些兄弟们没有一个及得上我,他自然舍不得放弃。”
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李依杰跟在依茹的后面进入屋内。
“你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我有听没有懂?他爸爸来找他很奇怪吗?就算名不正,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嘛!”
依茹以“你少多嘴”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随即帮谷健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适宜的地方。
“你想回去吗?”
“当然不想。”谷健断然地道,一屁股坐下,眼神严肃地靠在矮桌边。
李依杰也跟着坐在他的右手边,好奇地来回打量他俩。
依茹打开冰箱,“要吃点什么吗?”
“要!”李依杰抢着说。
依茹没理他,迳自询问地望着谷健,谷健点了点头,她才回头看向冰箱里,又问:“你母亲那边呢?”
谷健眼带无奈的说:“我母亲并不在乎我,她只在乎我爸爸,或者,该说她只在乎她自己。我不在,对她的影响只有爸爸不再去找她而已,因为,无论如何,我爸爸还是会负担她的生活,这可是攸关他的面子问题。”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除非妈妈跟周叔叔结婚了。”
拿出冷冻的馄饨和虾仁水饺,依茹走向厨房。
“那他为什么隔了两年才来找你呢?”
谷健沉吟片刻,才起身到厨房口倚着门框回答。
“我想,一来是因为他知道我对他再婚的事很生气,想等我多少气消了些再说;二来是他说过,再婚是为了把事业拓展到欧洲去,这段时间,恐怕他都把心力耗费在这件事上了。”
取锅、放水、开火后,依茹转过脸来静静地凝视着他。“你怕他说服你吗?”
谷健蹙起眉。“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如此,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是啊!他担心什么呢?谷健不由得沉默了。
十五分钟后,李依杰拼命的往嘴里塞水饺,谷健却只吃了一个就停下来,依茹正想问他是不是不好吃?谷健却盯着她先行开口了。
“我不是怕他,而是不喜欢面对他,每次一看到他无憎的严肃面孔,就好似在提醒我,我对他的价值仅止于我很会打篮球,能够替他完成他的野心,夺取他向往中的荣耀而已。
“相对的,我对我母亲的价值,也只不过是可以替她拉回爸爸的注意力;还有我姐,对她富裕的未来生活,我是她最好的踏脚石,换句后说,在我最亲的人眼里,我根本连个人也算不上,而这一切都是我爸爸造成的!”
李依杰听得都愣住了,片刻后,他才低声的说了一句“真他妈的!”后,就继续抢水饺,神情愤慨莫名。
依茹却很反常的兀自低头吃食,一声不吭。
“或许是豪门世家的眼光和想法都是如此无情现实的,但我就是无法接受,我渴望的是平凡的父母,天天告诉我他们是多么爱我,只因为我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但是,我爸妈却连一句真心诚意的爱我都不曾说过,生日时扔下一份昂贵的礼物扭头就走,连‘祝你生日快乐’这么简单的词句都吝于给予。”
“相反的,只要稍稍有什么不如他们的意,他们不会吼我,而是用各种冷言冷语来羞辱我,我妈更厉害,她只用那双‘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的哀伤眼光盯着我,我就觉得自己是万恶罪魁,真想杀了自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