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琉璃笑着摇头:“我从不穿裙子——一穿铁定绊倒自己。也绝不用化妆品,连口红都可以让我全身起疹子。更不用香水,那会让我连晕三天三夜。多谢你的好意,我先走了,拜。”
琉璃付了自己的帐,对雨葵和静彤摆摆手,抓起皮外套帅气地推门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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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
参观完珍·奥斯汀在乔顿的故居后,琉璃顺道转往温彻斯特。这是奥斯汀女士患病时静养的地方。悠闲地在古朴安静的小村落里走一圈,并吃了一顿相当可口且道地的威尔斯式晚餐后,她才准备回伦敦。
驾着重型机车奔驰在A31号公路上,带着黑色安全帽的琉璃忍不住边骑边笑。妮可那瞪得比鱼丸还大的双眼真是有趣,瞧她那副双眼圆瞠的蠢样……天啊!天啊。
妮可一定在想,不擦化妆品、不用口红、不夹睫毛、不抹香水。不穿高跟鞋,那女人活着做什么?
琉璃轻松地一手控制车头,闲闲地想着,在别人眼中,她大概真是很没女人味吧……一百七十公分,长得又瘦又高像竹竿一样,头发也短得像男生,喔!不,班上有男同学的头发比她还长,还可以扎辫子耶!死也不肯穿裙子,永远是T恤加牛仔裤,再加上冰冷没表情的脸,独来独往的个性,再过八百年也跟“女人味”这三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要她学妮可天天精心打扮,或学雨葵一般当个诗情画意的小公主——杀了她吧!
她非常满意自己目前的样子,唐琉璃就是唐琉璃!没必要做任何改变。
这条笔直的公路上没有什么车,琉璃骑得很快,一路风驰电擎、痛快地享受飙车的乐趣。
突然,一辆香槟色的敞蓬跑车由后超越她。跑车开的不算顶快,琉璃可以看到驾着跑车的情侣亲密地相拥着,那金发女郎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在男人身上,两人耳鬓厮磨,情话绵绵,好不惬意。
嘿!真有趣,骑在后面的琉璃看得津津有味。哇……这女郎真是热情!完全不管男伴正在开车,不但对他又亲又啃又咬,还上下其手。真是香艳火辣!精采刺激!跟在后头绝对值回票价。
跑车毕竟开得快,一个转弯后,它即消失在前方。
真可惜,没戏看了。琉璃只好无聊地专心骑车。
前面有个小酒馆,屋子盖得挺有特色的,干脆停下来喝杯热咖啡,再吃个三明治吧。
半小时后,琉璃由充满爱尔兰风味的小酒馆出来,继续飙车前进,但才骑十分钟,她便看到刚才那辆香摈色的法拉利跑车停在路边。那女人坐在助手席上又哭又叫地捶打男的。哇!两人似乎吵得很凶。
正当琉璃的机车要经过他们的前一秒,嚎啕大哭的金发女郎突然狠狠地把男人推出车外,霹哩啪啦地倒出一连串咒骂后,移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哇!精采!真是太精采了。琉璃大呼过瘾,如果不是她的哈雷机车追不上法拉利,她一定飙上车拦住金发女郎,和她好好地握个手再要个签名。
女中豪杰!帅毙。
她的车子刚好与站在路边的男人错身而过。
那男人……
琉璃眼睛眨也没眨,加快速度向前冲。下雨了,她得在淋成落汤鸡前,尽快骑回住处或找个地方躲雨。
哇!这雨下得好大,琉璃低头猛冲,冲了近两公里才发现一家附设酒吧的小旅馆。
她火速地丢下机车冲到酒吧里,里面只有一、两个客人。胖胖的老板一见湿漉漉的她,立刻热心地拿条大毛巾过来。
“噢!Poor girl瞧你湿成这样!快过来烤烤火,把身体擦干,我帮你弄杯热茶。”
琉璃接过大毛巾,胡乱地擦拭湿透的衣物和头发,一双眼却直直盯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突然,她扔下毛巾,又旋风般地冲出去。
“喂喂!小女孩,”胖老板在后直叫:“你要去哪?雨越下越大呀!”
哇!这突来的倾盆大雨真是……豆大的雨点眼看就要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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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的蓝斯狼狈不堪地站在路边拦车,虽有一、两辆汽车呼啸而过,却甩也不甩他。
唉,看来今天的运气……
蓝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扭转湿透的上衣,挤出一大摊水下来。今天的运气可真糟透了!先是和卡蜜拉莫名其妙地大吵一架。卡蜜拉就是刚才坐在车上的金发美女,也是蓝斯这一个礼拜的“新欢”。
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蓝斯是以假名和卡蜜拉交往。但刚才在车上,卡蜜拉突然由置物箱中翻到蓝斯的一张证件,发现原来他的本名叫蓝斯。
卡蜜拉立刻和他大吵一架,并强迫蓝斯立刻带她回他家见他的家人。平生以钓金龟婿为己任的卡蜜拉并不笨,虽然认识蓝斯不到七天,但由他出类拔萃的气宇与谈吐中,她确定此君必定出身豪门,来头不小。
她怎会轻易放过这座金山?
眼看卡蜜拉越来越无理取闹,耐性尽失的蓝斯也发火了。他坚持不肯多谈家里的事。老羞成怒的卡蜜拉突然发飙,曾是体操选手的她可是力大惊人地哟,她猝然地将蓝斯推出车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车开走。
既然当不成富家少奶奶,至少捞台法拉利也好!
唉!女人果然是天底下最麻烦且恐怖的动物……蓝斯再度摇摇头。奇怪了,卡蜜拉发什么火呀?认识这一个礼拜来,她每天都缠蓝斯为她购置一大堆名贵的珠宝首饰、华服配件,他也十分大方地一一满足她的要求。反正他们是各取所需,将来互不拖欠嘛。
谁知道卡蜜拉突然死缠烂打地要求他带她回家。嘿!他可没疯。他剩下这半年是要尽情享受人生的,才不会没事找个枷锁往自己身上套,更不会找个烟视媚行的超级大肉弹来当枷锁。
真是的,就算发脾气也用不着将他踹下车再把车开走吧,那可是他的车呀!蓝斯无辜地拨开湿透的头发,唉!真是太惨了,竟然没有半辆车肯停下来载他。
又有一辆车子开过来,蓝斯再度重燃希望地用力挥手。“咻”一声,对方也再度绝尘而去。
唉,真的完了。
突然一道强烈的车灯照过来,蓝斯意外地看着。奇怪?这辆车怎么只有一个车灯?橘红的灯光在漆黑的雨夜显得分外温暖且醒目,灯光越来越近……蓝斯终于看清那是一辆重型机车。
机车骑士俐落地弯在他面前停下来。
“你……?”蓝斯疑惑地望着头戴黑色安全帽的骑士。嗯,看“他”削瘦修长的身材.应该是个年轻男孩吧?
琉璃压低噪音喝道:“上车。”
“喔……好。”他这才匆匆地爬上后座。
这……蓝斯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手也不知道该放哪?
琉璃半偏过头冷冷地道:“抓好,摔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琉璃边说边发动车子,突来的速度令蓝斯下意识地抓住她,慌乱中他的手碰触她的前胸,震惊地大叫:“你……你是女人?”
惊吓过度,蓝斯整个人往后一栽,力道之猛也将琉璃扯下来,两人狼狈地摔倒至地,哈雷机车也倒在另一边。
“笨蛋!”琉璃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对着他就破口大骂:“你看你做的好事!你是猪啊?连坐车都不会?”
这声音……?
蓝斯猝不及防地上前一步,闪电地拿下她的安全帽。
“你做什么?”琉璃吓地往后退一步,浑然不知此时发丝凌乱、全身均被湿衣物勾勒出动人曲线的她有多诱人。
“果然是你。”蓝斯炽热炙人的眼眸灼灼地盯着她。“刺猬小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琉璃冷冷地别过脸:“我没兴趣站在大街下话旧,快把我的机车扶起来。”
蓝斯一把哈雷机车扶正后,琉璃再度系好安全帽坐上去。她一坐定,蓝斯也十分“自动自发”地坐上来,两手还紧紧搂住她的腰。
“安分一点,拿开你的手!”琉璃回头大叫。
“不行呀,我怕摔死啊。”蓝斯嘻皮笑脸地耍赖。
#*&XYZ……琉璃再度憎恨自己,为何没事发神经回来救这混帐?算了!眼看雨势越来越烈,没时间和这无赖计较了,她全神贯注地加速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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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落汤鸡再度冲人小酒吧中,擦干衣物后,坐在最靠近火炉的位置喝着热咖啡取暖。
琉璃的发上不时有水珠滴下来,蓝斯拿起毛巾.温柔且细腻地为她拭干发丝。
他那温柔狂热的眼神令琉璃心下一惊,不……不可能的!向来嘻皮笑脸、玩世不恭的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专注的眼神?她逃避地移开视线,怆悴地接过毛巾。
“我自己来就好。”
蓝斯诱惑的眼眸依旧紧锁住她,喝了一口咖啡后道:“谢谢你在大雨中救我脱离困境,我叫蓝斯·伊尔顿。你呢?”
他很自然而然地说出他的真名,在她面前,他觉得自己无需假装或隐瞒任何事情。
琉璃并不想回答,但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仿佛有种蛊惑力般。
“琉璃。”
“琉璃?”蓝斯充满兴味地咀嚼她的名字:“你来自台湾吗?”
因为她的脱俗气质绝不像中国大陆来的学生;也没有日本女孩讲起英文时的浓重乡音,所以他猜测她必定来自尔摩沙岛。
“你怎么知道?”琉璃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她在各地旅行这么久,所有西方人似乎永远分不出台湾人与日本人的差异,但一看到他那得意洋洋的欠扁笑脸,她的脸上再度罩起千年寒霜,冷漠地站起来。
“我该走了。”
“别急。”蓝斯大手一挥,轻轻松松地将她接回座位内。“这么大的雨,你要怎么出去?”
“我怎么走是我的事,不劳你操心。”倨傲的琉璃看也不看他一眼。“放开人的手。”
面对她的冷若冰霜,蓝斯依旧热情洋溢地道:“如果你在怕家人担心,那边有一具公共电话,你可以先打回去交对一下。”
笑话!还得你来教我怎么做?琉璃冷傲地白了他一眼,站起来就走。她是想直接走出酒吧,但窗外的滂沱大雨令她不得不打消冒雨硬冲回云的念头……算了!由这冲回住处至少还要再骑半小时的车,她可不想接下来的伦敦假期都躺在床上度过。
只好先打电话回去了。琉璃拨通家里的号码,是管家接的,雨葵和静彤也还没回来,她只好留话给管家说她会晚点回去。
才放下电话,另一头突然响起胖老板的惊呼声:
“小姑娘,快来呀!你的朋友昏倒了?”
什么?
琉璃火速地冲回座位,只见蓝斯面无血色地倒在座位上。她急急抓起他的手……一股寒意直窜过脊背!蓝斯的手竟冰冷冻人……简直毫无温度!
“醒醒!你醒醒!”琉璃惊骇地摇晃他。
怎么办?琉璃一咬牙,赶紧为他进行人工呼吸。
脉搏似乎稍微恢复了,但他的身体仍遍体冰寒,不!这样下去不行。
“救护车!”琉璃抱住他对酒吧老板大喊:“请你快帮我叫救护车或计程车,我要马上送他去医院。”
“叫车太慢了啊。”胖老板立刻道:“小姑娘你别急,我儿子是医学院刚毕业的学生,今天正好回来,我马上叫他下来帮你朋友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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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小旅馆唯一剩下的一间客房内。
艾力克——也就是胖老板的儿子,为床上的蓝斯打完一针后,微笑地对脸色苍白的琉璃道:“别担心,他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琉璃仍是一脸忧心仲仲,紧盯着蓝斯槁灰的脸色。“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仍很糟。体温还是很冰冷。”
“我已经为他做了紧急的处理,”艾力克边收拾医疗器材边道:“放心吧,他的心跳、脉搏和血压都恢复正常了,让他好好地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过,我建议他明天必须去大医院做精细的检查,我怀疑他的血液运作功能有问题。”
艾力克又放了一包药在床头,“这是消炎药片,如果半夜他的情况有变化,先让他吃下这药.再立刻叫我过来.我先走了。”
“好,谢谢你”
琉璃送艾力克到门口后,关上门,转身担扰地望着昏睡的蓝斯……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她才离开一会去打电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管了,反正无论如何,明天天一亮她一定要押他去医院做彻底的检查。
琉璃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支着下颚,怔怔地望着他。虽然他老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欠扁样,令她十分厌恶,但坦白说……这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帅哥!
这是有严重恋兄情结的唐琉璃,第一次正眼看唐磊以外的男人。
即使在睡梦中,他依旧散发一股顶天立地、气宇非凡的昂然气魄。两道粗黑浓烈的剑眉昭显他不轻易妥协的钢铁意志,高挺的鼻梁代表他睥睨群伦的自负自重,薄唇坚毅中带着性感,下巴上有些微的胡碴……,以前琉璃最讨厌没将胡子刮干净的男人觉得那真是不礼貌,但此时……她的视线无法控制地停留在他的胡碴上,心湖泛起一阵阵异样的波动。
停!你疯了?你在想什么?琉璃倏地站起来,走至窗前深呼吸,并猛烈地想摇掉那些荒谬离谱的思绪。
真是太荒唐了,唐琉璃!你冷静一点——琉璃不断地命令自己。像他这种花花公子,只会靠一张小白脸招摇撞骗的社会败类、人类残渣、自己应鄙视他!唾弃他!视他为毒瘤、为洪水猛兽。
要永远和他保持距离。
望着窗外不曾停歇的雨势,琉璃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这雨是绝对不会停了。
而且,就算雨停了,把生病的他一人留在这里,好像也不是一良好的地球公民该做的事。刚才胖老板也说过,这是唯一剩下的客房。所以,她也无法再要一间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