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这样?”崔茵蔚忍不住痛哭出声。不管是什么投胎都好,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她总是希望儿子能得到最好的!
胡道哲拥着妻子,心中五味杂陈地望着甫出世不久的宝贝儿子。他向来不信占卜之说,认为命运操纵在自己手中。可是,自从批不出榛蓂的命理后,他的信念就动摇了。
这一个月来的奔波,更让他对命算之学产生了某种信仰,不再认为只是无稽之谈。
他和妻子的婚姻是绝对幸褔,对于他们的儿子,他当然也希望他能得到幸福的,找到心中的命定恋人。如今听到儿子将孤独一人、终老一生,教他们夫妻俩怎么不难过,不伤心。
“大师,你……会不会看错了?”崔茵蔚抱持小小的希望问道。
“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老人家边说边摇头。
“不会的,榛蓂不会孤独一人、终老一生的!”崔茵蔚坚持地说。她楚楚可怜地迎向老人家的目光,祈求道:“大师,我求求你再替榛蓂看一次,他不会孤老一生的,他会有爱他的妻子,尊敬他的儿女,绝对不会孤独终老的。”哽咽地说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是在说服眼前的老人家,还是说服她自己了。
“他……”老人家才想开口劝她,但看她一脸泪痕,于是又低头看向小婴儿的掌纹,想找出一项好消息,以安抚爱子心切的娇柔母亲。
突然,一件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这是不可能的呀,刚刚他看的时候分明没有啊!他不可能会看错的。可是,眼前这掌纹又做何解释?小婴儿的姻缘线怎么会……
※ ※ ※
白烟袅袅,香气飘飘,如梦似幻的月老居的姻缘亭中正对生了两位神仙,其中一位身着白袍,白发苍苍,长须及胸,脸色红润;另一位则身穿黑衣,黑发黑髯,面目严峻。
这两仙手捧着天界中著名的香茗,就这么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最后又望了下姻缘亭中能知古窥未的凡世镜,忍不住得意地,两仙狂笑了起来。
这位白发老翁正是素有月下老人之称的月老:黑髯者则更有来头了,正是掌握凡世人命生死的冥王老爷。月老收起得意的笑,又看了下凡世镜里鸡飞狗跳、鬼哭神号的景象,忍不住地,又狂笑了起来。
“我说冥王啊,你现在可相信我的眼光了吧。”月老边笑边说。
冥王笑着点头,十分满意地看着镜中惹起一片混乱的男主角。“月老,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可从没说过不相信你喔,我只说过要你好好找,可别挑颗烂芋头来充场面。”
“冥王,你这么说可就侮辱‘仙’了!由我经手配对的男女哪一对不是圆圆满满、快快乐乐的!”
“别激动,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一把年纪了,别老是那么冲动行不行?”这么开不起玩笑!
月老白了他一眼。聪明点的就别跟他提他的红线牵得不好,不然他可是会当场翻脸的。他这两天被玉帝削得脸都快绿了,原因无他,因为人间现代近来离婚率不断上升,结婚率更是节节下降,于是乎,玉帝便认为他偷懒,以为他只知道找其它仙人闲磕牙,正事不知道好好做,红线随便绑绑就了事,使得人间现代怨偶不断。
其实这都得怪那些凡人喜新厌旧,怎能怪他红线牵得不好。说起来,红线姻缘也只是一个楔子,命运怎么说都还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褢。正所谓“人定胜天”,如果那些凡人真要甩脱掉自己小指上的红线,他也没法子啊。
看着月老一脸悻悻然,冥王识趣地带开话题,毕竟月老被削之事,在天界可是无仙不晓的大新闻。“对了,那个小妖女金铃,你打探到她的消息没?”说起那犹如恶鬼投胎的丫头,冥王就气。
“还没。”月老气馁地摇头。
那个金铃,她只不过是太上星君的关门弟子,但偏就生了张像是沾了蜜的嘴,在天庭里的人际关系好得不得了。玉帝以及王母娘娘对她可宠了。本来嘛,她得宠关他们什么事,但坏就坏在这个小魔女顽皮不说,更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尤其特别喜欢到冥府和月老居捣蛋。前些日子,她无聊没事地拿条红线硬要替镇压冥界的冥兽找寻伴侣,耍弄得冥兽大怒,大闹冥府!又使得一些该投胎的魂魄没能来得及投胎,一些不该投胎的却意外投胎了。这轮回一乱,姻缘也跟着乱了。月老为凡间男女所牵配好的红线,全让她给闹乱了,不是男女错配,就是时代错误。被这一团乱搞得气急败坏的两仙,再加上平时的旧恨,当下就杀到太上星君的住处,决定把金铃那个小妖女给砍成八八六十四段。谁知道护徒心切的太上星君抢先在他们到来之前,把金铃给封在一个玉葫芦里,还把它埋藏在一个不为仙知的荒岛上,说是要关她个千百年,不再让她捣蛋使坏。哼!那金铃搞得冥凡两界大乱,就只关她个千百年,这说什么他们都不平。
没整得她哭爹喊娘的,他们绝不放过她!
“月老,你觉得这个法子真的可行?”冥王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用这法子整小妖女他当然高兴,但可别害了其它人才好,不然玉帝一怪罪下来,没人担当得起。
“放心啦!!”冥王的顾忌他怎会不懂,也不想想他月老可是靠这行吃饭的,怎么可能会“出捶”嘛!
“但那小子真的治得了金铃那个小妖女?”冥王指向凡此镜中的俊俏男子,不确定地问。金铃那个小妖女可不是普通花仙子,她的恐怖可怕,到现在他回想起来,还是会害怕得起鸡皮疙瘩。
“你放心,”月老信心十足她笑道:“金铃再恶,也恶不过那个恶星投胎的胡榛蓂。等咱们找到金铃,我马上把红线紧紧地绑在她和胡榛蓂的小手指,你安啦!”
“月老,你真的确定那个姓胡的小子没有姻缘线?你可别弄错了,要是真的“出捶”你就等着再被削吧。”不是他要怀疑月老,实在是最近月老被玉帝给吼得让他信心全失。
“废话!”月老红着一张老脸,立场有些不稳。“我在天界混了几千年,恶星有没有姻缘线我怎会搞不清楚,你当我其的那么‘矬’吗?”
冥王怀疑地瞟了月老一眼。好吧!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据他派出去找金铃的冥魂回报,已经有了金铃的线索,只要再过个把个月就可以找到她了。若是平常人,月老只要拿出红线将象征那对姻缘男女的泥娃娃紧紧绑住。但仙人可不像平凡人,他们可没有泥娃娃来绑。虽说恶星投了胎,成了凡人,有泥娃娃可绑了。但尚是仙子的金铃可没那么简单被摆平。金铃怎么说都还是个仙,月老可没有她的泥娃娃在手。至于将金铃与胡榛蓂配成一对的目的,就是要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水深火热。
天界里,大家宁可惹到金铃,也不愿碰到恶星。若说金铃是小妖女,那么恶星就是统治所有恶魔妖精的魔王了。他和月老深信,恶星绝对能将金铃给整得叫爹喊娘,向他们投降认错。
见冥王脸沉思,月老以为他又不相信他了。最近他实在是被大家怀疑的眼神给惹毛。他用力咳了声,把沉思中的冥王给唤回神。“冥王,你要是真的不信,你再往凡世镜看一下。”月老指着凡世镜,信誓旦旦地说:“除了胡榛蓂之外,他身边每一个人的小指头上都有一小段红丝线。在我还没把红线绑在金铃和他的小指头上之前,他的小指头上绝对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照他所说的,冥王盯着凡世镜看了好一会儿,看着、看着,他的眉头越来越紧蹙,看向月老的眼神也越来越怀疑。
“你确定吗?”
对于冥王不信任的口气,月老则是生气地白了他一眼,有些悻悻然地转向凡世镜,怒道:“都给你证据了,你还不信!你没看到他的小指头上空空如也吗?哪来的……
啊!”不可能的啊,恶星明明没有夫妻宫,而他也还没替他的泥娃娃绑线,什么他的小指头上会隐约出现红光?难道是……月若心下一惊,连忙向后一看-姻缘亭后,一对璧人正坐在姻缘石前,姻缘石上摆满了一对对缠绕着红线的泥娃娃。女孩穿得全身红,绝美的脸蛋上有着一对灵活的大眼睛,说不出的动人可爱。她身旁的男子一身黑衣,全身散发着冷峻的气息,但由于心怡的佳人坐在身边,他的眼光可是柔得快沁出水了呢。
“熙宫哥哥,你可要绑紧一点。这阵子我和爷爷可被玉帝给骂惨了,这些缠着红线的娃娃再这么容易脱落的话,我和爷爷可就真的完了。”说话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月老的宝贝孙女——喜鹊:而坐在她身边,任劳任怨地绑着娃娃的则是冥王的独子——阎熙宫。
他朝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我知道,我绑得很紧的,就算是请雷神用雷劈,也劈不开。”
“那就好。”喜鹊满意地微笑点头,将阎熙宫绑好的一对泥娃娃放到姻缘石上后,他将脚边一袋满是灰尘的麻布袋打开。打开袋子后,阎熙宫问道:“喜鹊,你要我从仓库把这些女泥娃娃拿出来做什么?”
喜鹊无奈地叹道:“还不是最近人界中的‘现代’不婚男女太多了,爷爷要我把这些没有婚配的男女凑合看看,看可不可以帮他们配成对。”
“这么多女孩子怎么配?”阎熙宫看了看四周,除了姻缘石旁有一个男娃娃外,他可没看到其它的男娃娃。
“啊……”喜鹊叫了一声,懊恼道:“刚才光记得叫你帮我搬女娃娃的袋子,却忘了也要把男娃娃的袋子一并搬过来。仓库离这那么远,还得要再跑一趟,真讨厌!”
“没关系。”阎熙宫爱怜地轻抚她的小脸,说:“我帮你去拿,你别生气了。”
喜鹊闻言,开心地笑开了。拉着他的手,她柔声道:“谢谢熙宫哥哥。”看了看姻缘石旁的男娃娃:“不如我就先解决这个,反正这个也是没有婚配的怨男。”
阎熙宫点头同意,“也好,省得待会儿拿来那一大袋后,忘了这个落单的。”他拿起他们刚才说的那个男娃娃,顺带再抽了一段红线,“喜鹊,找个适合的女娃娃给我。”
喜鹊从麻布袋中拿出一个穿著围裙、手拿着小锅铲的呢娃娃,笑道:“就这个好了,两个娃娃看起来挺配的。”随便一拿就算数?敢情她真的是在凑合啊!阎熙宫看了喜鹊一眼,很识趣地没讲出心中的话。他乖乖接过女娃娃,拿起手中的红线,紧紧地将两个娃娃缠绕在一块。才刚把这封配好的呢娃娃放到姻缘石上,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喜鹊的爷爷一脸惊骇、痛不欲生地朝他们奔跑过来,嘴里不停喊着:
“手下留‘娃’啊!不要动那个男娃娃……”
第二章
胡榛蓂坐在车子里,冷淡地瞥了眼刚他推开“闲鹤山庄”大铁门的佣人,点头以示招呼之后,便径自把车子开进老家的车库。由于是周末的关系,高速公路的车流量可说是平时的两至三倍,生性不爱拥挤的他,当下决定留在台北,不回南投参加一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反正这聚会也实在无聊得紧,一群人聚在一块吃吃喝喝、聊人长短,不如不参加!但今早起床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想想回家参加聚会也不错,反正他都半年多没参加过了。刚上高速公路的时候,他还一副神清气爽的舒服模样,泰安收费站之后,他的心情开始变糟了。从头塞到尾也敢叫高速公路?说是龟行公路还差不多。
如此一来,想回家度假的好心情也全都没了,再加上刚才他在门口等了三十秒过后,才有人来为他开门,这一蹉跎,他更火了。下了车,胡榛蓂拎着一只小型的直立式保温壶,黑着脸,心情气闷地走上三楼。
闲鹤山庄占地辽阔,全庄除了一栋内有四十几间房间的白色大庄园外,还有一个小湖泊,小马场,花园庭院,以及庄园后头那一大片山林。这栋欧洲式的房子共有三层楼,每层楼共有十五闲房左右。主卧室位居二楼的正中央,目前由胡家的长子胡道哲夫妇、也就是胡榛蓂的父母居住。胡老夫人则因多年风湿痛的关系,几年前从二楼搬到一楼居住。至于胡榛蓂的叔叔、姑姑和他们的小孩全都居住在一楼或二楼,换言之,三楼就只有胡榛蓂一个人。其实,原先三楼还住了其它堂弟,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大伙儿全往楼下搬,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住在三楼。胡榛蓂在经过二楼楼梯,正打算往三楼继续走去时,他眼尖地瞥粯到专用育婴室的门虚掩着,灯光也从门下的细缝中泄了出来。
咦?不会吧!胡榛蓂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他走上前推开门,诡异的笑意在看到躺在小床上安睡的小男孩时,更是灿亮得有如国庆日耀眼绚烂的烟火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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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的老管家钱壮,手里拿着一大盆狗食在后院中四处穿梭。奇怪!庄里的狗狗呢?跑哪儿去了?平时它们总是待在后院,只要他一出声,它们一定马上出现在他跟前。可是他今天已经叫了好久了,还是不见狗狗们的踪影。
要不是事先知道大少爷今天不会回来,他一定会误以是大少爷的关系,狗狗们才会跑得不见狗迹。话说回来,这群狗也其是可怜,一出世就让人丢在纸箱里,任它们在河里漂流。更可怜的是,它们歹命地叫出声,扰醒了在河边睡午觉的大少爷,并被心情很不爽的大少爷给带了回来,从此恶运缠身。也不知道大少爷是待它们怎么了,反正从那时候开始,只要是大少爷一出现,狗狗们随即躲至后院的茶棚下,缩成一团发抖,那样子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胡家那六只忠心耿耿、血统纯良的挪威那爱犬,钱壮正觉得奇怪,想找个人问问时,轨看见从后院走过来的佣人。
“阿褔,你看到狗狗了吗?”他问着眼前看似有些呆愣的阿褔。
“狗狗……”阿褔想了下,说:“喔。全缩在茶棚下,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