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唇一笑,「我看搞不好是妳比较期待吧?」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
「我又不是你,玩一夜情的人是你耶。」她在一旁嘀咕。
听见她谈起一夜情的事,他骤然想起是什么事让他们发生争执。「妳说的一夜情,我真的没试过。」
她抬起脸,恶狠狠地瞪他一记,「骗人,是我……」
「亲耳听见的?」他打断了她。
「你别不承认!」她说。
「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他一脸肃凝地望着她,蓦地,他想起了一件事……
从河口湖回来那天,唯一来过的女人只有清水美纱一个,如果海织说她听见一个女人在屋里对她那么说,那就只有清水美纱最具嫌疑了。
他记得那天他在冲凉时隐约听见了门铃声,但清水美纱却说没有,这样说来当天按门铃的其实就是海织??
只是清水美纱为什么要那么说呢?她为什么要假冒陌生女人骗海织?
看他陷入沉思,海织急着冠他罪名,「怎么,是不是突然想起了?」
清水美纱跟他也算是旧识,他不想在任何人,包括海织面前说她的不是,即使那只是猜测。
他神情一凝,「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那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她莫名地认真起来。
「我不能说,这事关朋友的名誉。」他一脸严肃。
她啐道:「少扯了,我才不信。」
「妳该不是以为我搞一夜情,才一天到晚给我白眼瞧吧?」他睇着她,「我是清白的。」
她一哼,径自别过头去。
「海织……」看她那娇悍的可人模样,他不觉心生怜惜。
「干什么?」她没好气地冷睨他一记。
他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聊聊妳吧!」
「我有什么好聊的?」她不领情地回绝。
「聊妳的家人,聊妳为什么到东京来,聊聊妳的感情生活也可以。」后者是他最想知道的。
她皱起眉心,像是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瞪着他,「原来你喜欢探人隐私……无聊!」
「妳为什么一个人来东京?」得不到她的善意响应,他倒是不气馁地自问自答起来,「噢,我知道了,妳一定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你才被家里赶出来呢!」她气呼呼地顶他一句。
他抿唇一笑,「不然就是妳为了追寻单独来东京的男朋友,不管家里反对的离开家乡。」
她确实是不顾反对地来到东京,不过不是为了男朋友,而是他--荒川隼。
但是,她不能承认,尤其是在他面前。
「胡扯!」她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是气。
「别不承认,妳一定是来到东京后忽然发现男朋友已经移情别恋,但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才会勉强在东京留了下来。」他径自发挥他高超的想象力,天马行空地编故事。
她冷冷一笑,语带嘲讽地睨着他,「你干模特儿太可惜了,你真该到电视台去做编剧。」
这一夜,他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地拌了一晚嘴,最后,不知道是谁先不支倒地,又是谁先举旗投降,只知道当她再度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了--
***********
帮他准备早餐,倒过了垃圾,海织几乎要迟到了。要不是事先跟小笠原报备过,严格出名的小笠原一定会数落她是不是睡过头了。
都怪那家伙,居然趁这种机会要求她当他的临时女佣,简直可恶!
不过怪了,她昨天晚上为什么睡着了?她是何时睡着,又是怎么睡着的?在他的房间里,她不是应该保持高度警戒吗?
幸好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她可真是赔大了。
想着,她加紧脚步住地铁站前进--
第八章
荒川隼自睡梦中醒来,却已经不见海织的形影。也对,海织可不是因伤停工的他,她还得赶着去上班呢!
吃过海织帮他准备的早餐,他优闲地在客厅里坐着。想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悠哉过了。
近午时分,清水美纱突然登门拜访,大概是知道他受了伤而前来关心一番吧?正好,他刚巧也有话想问她。
一开门,清水美纱就高举起手上的便当,「我知道你出不了门,所以帮你带便当来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噢。」毕竟是多年旧识,他也得觑个好时机、好开头来质问她。
清水美纱步进厅里,「听说你摔到楼梯下,是真的吗?」
「唔。」他点头。
「怎么那么不小心?」她皱皱眉心,像是在质疑他摔伤的真正原因,「听说你受伤时,远山小姐也在……」
听出她话中那一丝探询意味,他越是觉得一夜情事件百分之九十九是她制造出来的。
「我是为了拉她一把才摔下去的。」他坦言道。
她陡地一脸惊愕不解的望着他,「你为了她?」说着,她抬手想触碰他脸颊上的伤。
他别过脸,明白拒绝了她的关怀。
「隼?」她不只错愕,也有点难堪。「你.....」
他注视着她,那眼神锐利得彷佛能穿透她似的,「我要问妳一件事。」
「问我一件事?」她一怔。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妳为什么要骗海织说妳是我一夜情的对象?」
「我……」清水美纱震惊地想否认,但当他如鹰隼般的目光直视着她时,她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做对妳有什 好处?」
「我……」她躲开他诘责的眼神,支吾地说道,「我只是好玩……」
「好玩?」他眉梢一挑,微带愠色,「这一点都不好玩,妳害我被她误会得很惨。」
听他口口声声都是为她,清水美纱心中妒火不禁快速窜烧;她略显激动地望着他,「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她只不过是个小助理罢了!」
他目光严厉地盯着她,「我喜欢她,不希望她对我有所误会。」他坦言。
「你喜欢她?」清水美纱像是遭到雷殛似的,两只大大的眼睛顿时显得空洞。须臾,她神情一沉,声线颤抖,「她有什么好?她有哪一点比得上我?」
睇见她可怕的神情及冷漠的语气,荒川隼不觉一震。「妳说什么?」
「她只是个小助手,她……」她像是无法接受事实而歇斯底里的弃妇般摇晃着头,「我不准她接近你!」
「清水!」他沉声一喝,两只眼睛如炬般地瞪着她,「妳清醒一点,妳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统统知道!」她朝他尖声嚷叫着:「你看她的眼光,你跟她说话的样子……我都看得出来,但是她配不上你!」
他冷冷地睇着她,俊脸上觑不出任何情绪。「配不配得上是我的事。」
「为什么是她?」清水美纱爱恋不成反成怨,「难道我就不行?」她趋前,激动地扯住了他的胳膊。
他没急着去拨开她的手,一径冷峻地凝睇着她。「妳很好,但是我们只是朋友。」 她脸上出现了绝望而凄楚的笑容,「朋友?我只能做你的朋友?」她等了这么久,依旧是什么都得不到。
「清水,我对妳从来就只有朋友的情感。」他平静地说。
在外人看来,也许觉得他这样的拒绝方式太过残酷,但事实上,这却是最不伤人的方法。爱与不爱都是非常直接的,他不要因为一时的优柔寡断或是念于旧情而敷衍她、欺骗她。
既然不爱,他就不能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甚至是不可能的希冀;因为那才是最不负责任、最残忍的作法。
她哼哼冷笑着,「我们还可能是朋友吗?」说着,她瘫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自从她出现后,你、太田还有我,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已经改变了。」
「我们之间的改变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说。
「你为什么要处处维护她?」她一抬头,懊恼又愤恨地瞪着他,「就算你喜欢她又有什么用?她喜欢的是你吗!?」
他没有立刻答腔,只是神情平静到有些冷淡地瞅着她。须臾,他幽幽道,「喜欢一个人并为她无条件付出是『义务』,但她有爱不爱、接不接受的『权利』。」
听到他这一番话,清水美纱痛苦地冷笑着:「好伟大……」她噙着倔强的眼泪,诅咒似的,「隼,你不过是个爱情的失败者,这次我要看你怎么失败。」说完,她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去。
**********
连着两天,海织都到荒川隼家里做他的免费女佣,而且两天都在他家里过夜;不过这会儿她学聪明了,她不陪他聊天,也不聊到睡着,而是在「服侍」他上床后就到放置人偶的房间里去睡。
第三天,荒川隼「带病」到会场看彩排,但病体微恙的他只在台下观看。
「永野先生,您看!」突然,一名工作人员拿着刚出刊的小报冲了进来。 他将小报递给在场的总监永野俊辅,而永野俊辅也立刻一脸严肃地详读着。不一会儿,他将小报丢给在一旁几乎要打瞌睡的荒川隼。
「你看。」他一脸贼笑。
荒川隼翻开一看,脸上微带讶异之色,但并没有太多的响应。
名模情事!知名男模荒川隼与服装师助理陷入热恋。
女方清晨由男方住处出来,两人疑已过着半同居生活。
斗大的标题搭上两张海织从他住处楼下出来的照片及她倒垃圾的照片,鲜明而清楚。
「是真的?」永野俊辅斜觑着他,「你动作挺快的嘛!」
他将报纸往身边的座位上一丢,不作任何响应。
经过一段休息时间的传阅,所有的工作人员及模特儿都知道了这件绯闻,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身为「当事人」及「受害者」的海织。
「远山小姐,看不出来妳平时那么乖巧,原来……」
「看你们平时像仇人一样,原来都是作戏呀!」
「了不起,当红的国际名模居然被妳……」
「小心!像荒川先生那种名模对女人可是很挑的,别成了人家的玩物了……」
「他表演结束就会回巴黎去,到时妳怎么办?」
同事的揶揄及警告让海织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却像是真实事件似的在报上重演,那些小报记者真是太可恶了!
「不是那样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小笠原老师,她知道实情……」她强力辩解着。
原本她以为小笠原会帮她澄清,未料小笠原竟然闲闲说道,「我不清楚唷!」
她知道小笠原老师不过是一如往常那样捉弄她,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她自认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在海织看来却是相当的严重。
而最让人抓狂的是,荒川隼在看见绯闻后居然能气定神闲、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边。一见到身为「加害者」的他还能那么悠哉,海织就忍不住将这股气全发泄到他身上。
都怪他,要不是他要求她去料理他的生活起居,她就不会成为绯闻女王角。
「荒川先生!」她冲到了荒川隼面前,一脸肃凝。
见绯闻男女主角即将展开对话,大家全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
「你快跟大家解释清楚,我们明明不是那种关系的,对不对?」她神情略显激动。
荒川隼睇着她,唇边是一记促狭的笑意。「既然都被拍到,我们干脆承认了吧!」他一说完,周遭又是一阵惊呼及议论。
「你说什么?」海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万万没想到他非但没撇清,反倒顺水推舟的默许了一切不实的传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她急得几乎要开口骂人。
他一笑,「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着,他不经意地觑了三公尺外的太田一眼。
他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向太田示威的意味,他要太田晓得一件事,就是--他对海织绝对比任何人都认真。
女孩子家脸皮总是比较薄,哪经得起大家的揶揄或戏弄;眉一纠,唇一抿,海织又气又羞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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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美纱坐在太田的车上,美丽的脸庞上有种绝望却又阴沉的神情。
「太田,你还不行动吗?」她突然幽幽地问道,
太田疑惑地望着她, 「什么意思?」 她转头凝视着他,眼底隐隐燃烧着疯狂的妒焰,「你不是说隼有兴趣的,你都有兴趣?」
「然后呢?」他似乎还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
她冷然一笑,「那就在隼和她还没开始之前先得到她啊!难道你不想那么做?不想教他尝到失败的滋味?」
太田先是一怔,旋即攒眉而笑,「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妳嘴里说出来的。」
「隼他非常在乎远山海织,他喜欢她胜过当年的玛丽亚。」心中充满妒恨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她也没例外。
「太田,你就当是帮玛丽亚报仇,替玛丽亚伤他一次。」她说。
一提及玛丽亚,太田的眼底不禁浮现一丝怅然。
清水美纱知道什么事能动摇他,一睇见他眼底的惆怅,她紧跟着又说:「隼该为玛丽亚的事付出一些代价的,不是吗?」
是的,虽说当年提分手的是玛丽亚,但是他知道玛丽亚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被提出分手的荒川隼是加害人,是让玛丽亚受到伤害的人。
他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地抽着,心中似乎有了打算。
「太田,」清水美纱覆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低低地问道:「你会有所行动吧?」
太田徐徐地吐出烟圈,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睇了她一眼,「我现在才知道妳其实挺可怕的。」
「爱的反面是恨,得不到爱而满心嫉妒的女人,不会在乎自己变成恶鬼的。」她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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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织一步出公司门口,太田的车子就突然停在她面前。
「海织,」他摇下车窗,笑容亲切地说道,「我送妳回家。」
她婉拒着,「不用,我搭地铁就行了。」
「上来吧,我有些事想跟妳说,是关于隼的。」为了骗她上车,他随口编了谎话。
虽然极力想跟荒川隼撇清关系,但一听见事关于他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动摇了。太田要说什么关于荒川隼的事呢?她真想知道……
「噢……」当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点头答应了他。
「上车吧!」太田一笑。
她讷讷地绕到乘客座那边,并犹豫地上了车。
「住哪里?」他问。
「后乐园……」因为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她有点忐忑不安。
太田开着车,一路往后乐园的方向驶去,但是车到神保町时,他突然将车子开进大马路旁的巷子里。
海织虽是惊疑,却不好意思直接质问他是何用意。「太田先生,这里不是……」
太田熄了油门,神情显得阴沉。「海织,」他以眼尾余光睨着她,「妳和隼是什么关系?是像他讲的那样吗?」
「咦?」她一震。她和荒川隼是什么关系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地将她带到暗巷里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