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他--她--
她不是故意偷看!真的不是……好吧,她告诉过自己,做人要诚实,她是有一点点故意的……
心脏差点要跳出胸口,她面红耳赤,身体像烫熟的鱿鱼,脑海中转过好几个念头,理智告诉她最好赶快忘记刚才的影像,可脑袋瓜却背叛她的理智,做出睁开眼睛的动作……
好吧好吧,就看吧……她一定会负责的,他的清白被她夺得没剩多少了,她绝绝对对会扛起责任,而且这样,到时就算他又想拒绝逃避,她也能以此为胁……
唔……老天爷不要骂她,她只看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替自己找了正大光明的藉口,她缓缓地掀开眼皮,双手虽然矜持地挡在视线前面,但她大张的指缝还真难看不到东西。
将他赤裸的背影尽收眼底,从直挺的颈子到肩胛,落下双臂,柔润的腰线到紧窄的……的的的--跳过!底下是修长的双腿!
她快烧焦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的一天。
他的身子每一寸都那麽优美,骨架颀直有形又诱人,她并非从未看过男体,从那九个哥哥到镖局里的武师,哪个不是让她看到大?她虽长得柔弱,但却是男儿个性为多,可是只有他,因为是他,所以才能紧紧地吸引住她。
他长长的睫因为目光低垂而半敛著,唇办有著温柔的弧度。
她曾想过多次,像这样看著他的脸,不要有任何隔阂。
那个闪电的夜里,她就看到他的容貌,现在,她看得更清楚。
慢慢地,她不自觉放下手,望著他毫无遮掩的侧脸,绽出柔笑。
他很美。至少,在她眼里是美的。
因为他有一颗很漂亮的心。所以,他很美。
「你在作啥?」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
三师兄的声音从後头响起,她霎时从美好幻梦当中惊醒,整个人跳了起来!
「呃……啊?」还记得要很快转过身遮住那窗孔,她扯出笑。「我……我……」偷眼睨向身後。
喔!天、天啊!她好像看到正面,那是啥不不不不不!她没看到、没看到啊!什麽、什麽啦!?重、重点是,尉迟昭都听到声音套上衣服了!要快逃!她已经完全陷入慌乱状态。
「你在……」三师兄对上她挤眉弄眼的暗示,吊高了美眸。他刚才就瞧到她一直站在小师弟房间的窗口探头探脑,该不会在做什麽坏事吧?
眼见尉迟昭就要走过来,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力推开三师兄就往前冲!
「我没偷看、我没偷看!」她压低声解释,乱摇著手,满脸通红,跟著又连忙改口:「不不……我会负责、我会负责!只有我能负责!不能别人喔!」跑跑跑,一下子就溜得不见了人影。
三师兄傻眼,站在原地,只见灰尘被她卷得纷飞。「什麽啊……」
「咿呀」地一声,窗户被打了开来,他反射性地回过头,就看到尉迟昭只著裹衣,湿著发站在眼前。
「三师兄?」他的语调还是一样柔,一向温和的表情却添了些困惑。
他睇向三师兄身後,没有半个人,但他……刚才的确是听到不属於三师兄的声音……
三师兄站在外面,高度刚好可以看到他从薄薄的衣服底下露出的光滑肌肤,顿了下,他往屋子里面看去,就见到木盆里的热水还在冒烟。
他一呆--啪擦!脑中某条线断裂,手中的玉制扇柄差点没被他捏碎。
那死丫头--
居然敢不知羞地偷看他小师弟洗澡!?
可怕啊!四方镖局的大小姐,果然一如传闻中胆大包天!大海那小子还骗他说她其实很乖巧?
啊啊啊!小师弟啊!师兄对不起你啊,你可怜无辜的清白被毁啦,糟蹋啦、染黑啦!
还什麽「我会负责」……八字都还没一撇,竟敢先下手为强……小师弟一向被他保护得好好的,如今却被一个妖女给……
他要去庙里求符,挂个十几二十道,助小师弟趋邪避凶,诸恶退散!
三师兄勾著美美的双眸,非常歉疚地望著尉迟昭,眼角有著晶莹泪痕。
「小师--」
「三师兄,刚刚是你站在窗外吗?」轻软如丝棉的嗓音柔柔地问著。
三师兄悲愤的情操登时被打回原形,骨头酥成烧饼,落下一地香脆碎屑。
「呃……」他维持尔雅微笑,打开纸扇猛摇,额上却隐隐冒出汗水。「小师弟,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不然会著凉……
也会被他扑倒喔。
第九章
「十妹啊,你究竟什麽时候才要回家?」
如水月色下,七少蹲在草丛当中,一手抚著眼睛,哀哀凄凄地小声问道。
「快了、快了啦。」她敷衍回话。
「快是有多快?爹都叫我来接你了耶,你再不回家,爹会揍我的。」为什麽他运气总是那麽差?兄弟个个都找得到藉口,就只有他好苦命。
「被揍就被揍,你们哪一个不是被他揍到大!」她扁著嘴,随後瞪向他。「七哥,你干嘛一直捂著左眼?」被虫子咬吗?
七少脸一红,只得结结巴巴转移话题:「那、那个……那个姓尉迟的小子还不肯答应你啊?要不要我去警告他--」
「你敢!」她很生气地出声。
啊?「不敢不敢!我只是说说而已嘛……」讨不了好,他只得又赶紧呈出良计:「十妹,其实你何必只专注於他呢?虽然玉泉庄的婚事散了,但还是有很多好选择嘛!像是跟咱们很有往来的张公子,或者是他的朋友李公子……你瞧瞧这个姓尉迟的,讲话那麽温柔,让人骨头都酥了……欸,我是说,你若是喜欢他的好嗓子,咱们就找一个声音比他好听更悦耳的--」
「你闭嘴!闭嘴!」容湛语更气了,吓得他连忙噤声。「谁告诉你我只喜欢他的嗓子?我就是只要他不要别人!你再乱说,我就不跟你回家了!」她恼怒地重重低语。
「我只是说说、说说……」他好委屈。
「说说也不行!」她忿忿地打断他。
「好好,不行就不行。」七少眼眶一酸,想哭了。「我只是看你一直追著他跑……不然你别理他了,不一定他会反过来追你……」燎原的怒火烧向他,他立刻变身成一枚蚌壳关紧嘴巴。
呜……他的小妹啊,还记得那年冬天,她小小的、软软的、身上有乳香味,还在地上爬,抱著他一起睡呢,可是现在却--
为了一个男人对他恶言相向。他只是看那个男人很难搞定,所以出出主意嘛!也是为她好啊……为什麽他小妹会对那种柔到像水一样的男人倾心啊?一定是因为他们家的男人都太粗鲁,所以她才会……
「七哥。」
那个男人个性虽然柔和,但是处理事情却不够乾脆,像对他小妹,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嘛!管那麽多干嘛……不过要是换成他没了一张脸,也很可能……
「七哥!」容湛语受不了地放大声音,又叫了一次。
「吓!」他很快地回神,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没没没!我没在想这个未进门的妹夫顾虑太多,我也没在想他担心的全都是屁……呃,我没想,我没想!」他一手遮眼,一手猛摆。
他唤尉迟昭妹夫,她脸热了,随後又听他很愚蠢地自曝自个儿的底,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七哥,」她握住他摇晃的手,要他静下来看著她,才慢慢地认真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我不爱迂回使计,我追著他就会一直追,非要跑到他前头让他看著我才要停止,不会用其它法子等他转身……让你们烦恼,我很对不住,但是,我希望一定要让他了解,我所在意的,并不是长相等等的外在条件,只是……我只是很单纯地喜欢他。如果他用这个原因逃避我,我直的无法接受……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所以,我现在想帮他,就算他……真的不喜欢我,那也无所谓,至少,我一定要把我心底的话跟他说清。再给我一点时间,不论是成是败,我都会乖乖回家,好不好?」她的脸颊红红的,一字一句清晰明白。
七少楞楞地看著她美丽的明眸,听著她定定地诉说她的坚持,彷佛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没有理由胡闹的小妹了。
她--有种长大的感觉……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热血澎湃,激动地用两手握紧了她温热的手心。
「十……十妹,你变懂事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七哥、七哥好为你高兴!」他泪眼盈眶,豪气干云,马上把刚才念念不忘的使命丢在脑後。「放心吧,你想做就去做,七哥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忍住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啊!这就是感人的兄妹情,伟大的手足之爱!吸了吸鼻,他觉得体内的血缘在呼唤彼此。
「七哥,你被人打了吗?」好大一个黑眼圈呢。
怀疑的嫩音响起,硬是将他从无限感动中拔出来。
「咦?」他看著她,发现她瞅著自己的……左眼!慌张地放开她的手,他赶忙又用手遮住。「不不……我哪有被人打呢,呵呵……哈哈!」他笑得好凄苦。
那分明就是被狠揍一拳的痕迹好不?
「谁打你?」见他站起来侧过身闪躲,她也直起腰晃到他眼前追问。
「呃……没人打!没人打啦!」他按住她纤细的肩膀,制止她再走近。「你没事就好……好好!我现在去找打我的人报仇雪恨,再回来跟你报告!」承受不住她频频探询的眼神,脚步一旋,几个起落,就飞纵得不见人影。
她眯起眼,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喃语:「那是往尉迟昭三师兄住的房间吧……」
她知道七哥跟那个三师兄好像交情不错,可也不晓得他们会打架……一定是很严重很严重的原因,所以才会到动手的地步吧?
嗯……是这样吗?
☆★☆
他觉得怪异。
他虽揣测,却不愿揣测成真。纵使心里隐隐有个感觉,但他仍是尽量往别处想,不停地否认……就如同他当初遇见小十时一般。
但是,那种怪异已经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尉迟昭往三师兄住的地方走去,他不知自自己怀抱的是怎样的心思,期待吗?
期待什麽?有什麽资格期待?
是他亲手……推开她了呀……
微微摇头,他气自己意志不坚,更恼自己不敢面对心底的真正想法。
所以只能逃避。
倘若,她不停不停地追上他,一直不放弃呢?
那,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的脚步在移动,心思却僵住了。
他没有勇气……没有勇气面对自己,也没有勇气……面对她……
打斗声破空传来,尉迟昭一愣,疾往三师兄住的房而去,才走近,就听闻谈话声透出--
「你不会小力一点!?」七少就近跃上一棵大树,拼命搓揉自己的脸,本来只有一个黑眼圈,现在却多了一块瘀血在嘴角。
「奇怪了,是你自己要找上门的。」三师兄打开扇子微笑……笑得好歹毒。
「我又不是找你打架!我明明才说两句话,你就突然动手……我怎麽说也救过你一命!」居然不懂得知恩图报!
「哦?」三师兄袍袖一卷,顿时多了几粒石子在掌心中。「你还没感受到我的热情款待吗,救、命、恩、公?」随著加重的语尾,他弹指飞射出手心的碎石。
「唉呀!你耍阴!」七少惊叫,在树上左门右躲。
「多谢夸奖。」森森然的语气伴著更多的石子,咻咻不止。
「唉唉……等等等等!」跳下地,他仍是在左门右躲,暗器四飞,对方又不留情,一点都不给他空间喘息,他怎麽灵活好运也还是终於被击中。
痛哼一声,七少很可悲地摸著额头倒地,显然又是颜部受创。
「你为什麽老打我的脸?」成大字躺平,他极怨地望著夜空质问。
存心要他丢人,好恨……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让他趴在那山涧中魂归西天,也算是功德一件。
「谁教你欠打,」害他小师弟的贞操被玷污了。三师兄弹弹衣袖,摇起扇踱近他,谅他也不敢回手造次。「你既有求於我,就别多嘴长舌,静观其变即可。」
「我……我只是担心我妹子……」抽动了唇边的伤口,七少痛得连连吸气,直起身子盘腿而坐,眼里含了两泡泪。「我写信要你多多照顾她,可你却让她做苦工,我刚摸到她的手,粗了不少……」
「谁让她做苦工了?」三师兄打断他,懒洋洋地道:「那些都是她自愿做的好吗?她还做得挺开心勤快的,这几个月她在你们镖局里,难道什麽都没有做就只有乖乖坐著享福?」那手也粗得太快了。
七少怔住,然後很难过地开口:「是啦,她这几个月,不仅练功练得勤,每天上书房,也跑到厨房和厨娘不知在干什麽……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好奇问她,她也都不说……」他真是个失败的哥哥,呜……
「这就对了。」三师兄像是察觉到了什麽,不著痕迹地一顿,接著又若无其事地挑眉。「你看她这麽努力,一双好好的手长茧了、起水泡了,还是那麽坚持,所以就别泼她冷水,试著了解她想表达的心意,我想这就是最好的回应。」
「啊?」七少脑袋转不过来,眨了眨眼,又站起来瞧了瞧四周。「你在跟我说话?」他指著自己鼻子。
「不然跟鬼?」该讲的话讲完,他转身就欲进房,思量一回,他朝七少弯弯修长的手指。「你也一起来。」他俊美的脸上在笑。
而且是那种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七少有些头皮发麻,他退一大步。「来……来做什麽……」两个大男人,夜晚共共共、共宿一间房吗?「我、我想去找我小妹……」咦?好像要流鼻血了。
「啊。」三师兄好烦恼的合起扇子,走向他,眼神一勾一勾地,把他逼近墙角。「你更是笨,哪壶不开提哪壶,敬酒不吃吃罚酒。」
七少忍不住咽一口口水。明明两人功夫差不多,为何他打不敢回手,骂不敢还口,还被他压得死死的?
「你你……想干啥?」他感觉出口己好像一条待宰的鱼,躺在砧板上。
「为免你不解风情地去搅局,更不能放过你了。」话落,三师兄扇柄无预警地运劲一敲,直中他毫无防备的麻穴,让他身形霎时原地定直住。「你就在这儿站几个时辰吧,我想你是有能力在天亮之前自行用内力冲开穴道的,不过要是刮风下雨,那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运气太差。」扬起一抹魅笑,他有意无意地往右後方看去。
只见一抹黑影静静地站立著,而後就消失了踪影。
「我的心肠真好啊……」三师兄想不赞叹自己都不行。
七少简直气炸了!只能维持贴在墙上的姿势用力地抗议著:「你好?好在哪里?你根本是个妖孽、魔鬼!快解开我的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