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死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八神龙治嘴角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如果你以为这趟去台湾可以让你『开疆拓土』,将魔爪伸向台湾女性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哦——呵、呵……什么魔爪?!老爹您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嘛!」八神黑羽干笑两声掩饰心虚,「不过老爹,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乖儿子我听不太懂。」
「有件事我好象一直都忘了告诉你,当年我还向丁满承诺了一件事。」八神龙治神秘兮兮地笑着。
「什么事?」见到老爹算计的笑容,八神黑羽只觉得头皮发麻……想也知道跟自己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就是如果我有任何儿女的话,一定要和丁满结为亲家,而老天爷就是那么刚好,丁满只有一个女儿,而我,正好也只有一个儿子。」八神龙治得意的笑了。
听到这儿,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堂本至刚也忍不住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下子可真是由不得少爷了。
「嗄?!」八神黑羽惊诧地跌坐到沙发上,彷佛听到了什么青天霹雳的消息似的。
「老爹!您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给卖了?!」他不满地控诉着,「您要知道,要是我结婚了,光日本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跳楼自尽,这简直就是涂炭生灵哪!我知道丁满人很好,可那并不代表丁满的女儿就很好呀,万一他女儿长得像相扑国手贵乃花那样,那您的乖儿子这辈子不就完蛋了。」
真是的!哪有人报恩报到连下一代子孙的幸福都给赔进去的?!
「小子,听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悔婚喽?」
「那还用说吗?」
「好!你很行!你很厉害!你理由一大堆!」八神龙治举起拐杖突然停在八神黑羽命根子前一公分不到的地方,「要悔婚,有本事你就自个儿去说,还有,要是找不出凶手,你也不用给我回来了!」
「是……是……老爹——」可怕的威胁就近在咫尺,他也只好乖乖地答应了。
水晶茶儿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走了。」八神龙治总算收回了拐杖。
「老爹,再见,儿子会想您的。」八神黑羽故作可怜兮兮地说着。
「哼!」八神龙治重重哼了声后,才接起了铃铃作响的电话。
可那盯着八神黑羽的眼神彷佛就像在说——不给我娶丁家女儿,就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章
殡仪馆里的一角,鲜花、冥纸、白蜡烛、庄严肃穆的诵经声……这一切的一切,在在告诉了她,她唯一的亲人——爸爸,已经死了。
丁非非神情恍惚地看着供桌上的遗像,她好想放声大哭,更想放声大叫。苍天为什么要夺走她唯的一的亲人?!那是最疼她的爸爸呀!
手指抚触到了腿上的衣料,她低下头看着咖啡色的牛仔裤——
这是前天她十八岁生日时,爸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可现在她与爸爸却天人永隔了。
心里承载着万般苦痛,她发现自己却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身边那一干来来去去的亲戚,更令她觉得厌恶。
为什么在这最后的时刻,都不能给一个宁静的空间和爸爸相处呢?
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亲戚,她一个也不认识,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非非,妳也跪得够久了,站起来休息一下,来,二婶婆扶妳。」一个自称是二婶婆的女人靠过来想扶起她。
「不用了,我只想陪着爸爸。」丁非非木然地摇摇头,轻拨开二婶婆凑过来的手。
「哎呀,妳这孩子还是那么拗。」又有另一个女声加入,「非非,人死不能复生,妳爸爸看妳这么伤心,也会走得不放心的。」
「是啊,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点才行。」
爸爸,您这些亲戚真是可笑呀!居然有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性别?
丁非非看着父亲丁满的遗像,因为身旁的话语,冷然的眼里净是嘲讽。
不一会儿,亲戚全围到她身边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地想和丁非非说话。
「非非呀,以后就到姑妈家来往吧——」
「那怎么行?应该是搬到舅妈家来住才对……」
「哎呀,你们都别吵了,非非从小就跟我这个姑婆最熟,她以后就住我家好了。」
「姑婆,您都已经七老八十了,非非若住您那儿,还得照顾您哪!」
「就是说嘛!而且丁氏研究所那边还得有人去撑着,您老人家懂那什么化学的玩意儿吗?」
「哼!我看妳们心里想的只有研究所的经营权吧?照顾非非只是借口而已!」
丁非非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一瞬间,她突然听不懂那些人的话了。
他们的声音忽地变成了尖锐的杂音,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和耳膜已经快要裂开了!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啊——」她痛苦地摀住耳朵大叫出声,忽地站了起来,在大伙儿的惊呼声中,像发疯似的狂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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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是这附没错吗?」八神黑羽盯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漫不经心地问着一旁俐落驾车的堂本至刚。
「就快到了。」虽然是第一次来,不过堂本至刚表现得可一点都不像初次到的模样。
「街道这么狭小,转得我头都昏了。」八神黑羽咕哝着。
其实最重要的是,来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美女可看嘛!
「和东京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说话的当儿,堂本至刚已经看见了「市立殡仪馆」的招牌。
「到——」
「至刚!小——」八神黑羽吼了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吱——」堂本至刚急踩煞车,但痴冲出来的身影还是朝他们扑来,直接撞上车前的吊擎盖。
他们连来人长相都还没看清楚,就看到那人朝后软倒下去了……
「至刚,你留在车上,我下去看看!」八神黑羽火速下了车,冲到车前去检视那人的状况。
不到五秒钟,他便抱了个人匆匆坐进车后座,「至刚,我们赶快先送这个……呃——」
八神黑羽愣了一下,因为乍看之下,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抱起来没三两重的家伙到底是男是女?只好把加性别的称呼又吞了回去。
「赶快先送这个人去医院要紧。」
他端详着怀里的人——
发现「他」蓄着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几绺显得过长的浏海,遮住了乌黑细长却又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毛,闭阖着的睫毛又长又翘,简直不像是真的!挺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唇瓣虽显得有些苍白,他还是看出了那是张唇型迷人的小嘴。
这样一张兼具男性俏与女性柔美的中性面孔,到底是男是女?八神黑羽还真的有点胡涂了。
「少爷,那『这个人』的家属要是找人的话?」堂本至刚从后照镜也看到了那张双眼紧闭的中性化面孔,他只好跟着八神黑羽那样称呼了。
「救人紧要!可以等『他』醒来后再通知家属。我记得刚刚在前两条街转角的地方有家医院,我们先将人送去那里就医。」嬉笑的神色从八神黑羽脸上敛去,现在的他变成了个冷静自持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惊人的凛然气势。
「是,少爷。」堂本至刚迅捷的倒车后,车子便朝医院疾驶而去。
「至刚!你确定医生没有说错?她真的没问题了吗?」当获准进入病房内探望病人时,八神黑羽一看到四、五个点滴瓶置放在病床周围,不由得惊讶地瞠大眼。
从她那羽毛般的体重、抱着她的柔软触感、以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部,八神黑羽已经很确切地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的性别了。
「其实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她只是精神上过度疲累、加上营养急遽失调才会这样。会打这么多点滴,只是为了补充她体内缺乏的营养。」堂本至刚一字不漏地将医生的解释转述给八神黑羽。
「她是殡仪馆里跑出来的……也许是承受不了亲人去世的打击,看她也没几岁,实在挺可怜的。」八神黑羽沉吟道,「对了,至刚,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医生只说等她睡饱饱了,自然就会醒过来。」
「噢。」
「这个女孩已经没事了,少爷若赶时间,要不要先离开?」
「不了,没关系。」八神黑羽挥了挥手,「我们就等她醒来好了。丁满的丧事不会那么快结束,到时候向殡仪馆问一下就知道了,虽然不是我们的过错,不过人既然已经救了,就要救到底。
其实他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私心……那张中性化的面孔,愈看愈让他好奇不已,害他不禁有点期待她赶快醒过来,他看看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说话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她愈看愈眼熟?难不成他以前在什地方看过她吗?这怎么可能?扣除之前学校旅行的次数,这次也只不过是他第三次来台湾而已,可为什么偏偏又觉得她眼熟呢?!
他决定等她醒来。
「是,少爷。」
「至刚,去帮我买些吃的吧,等会儿她醒了可以吃,而且我也有点饿了。」
「是。」行事向来迅捷俐落的堂本至刚,很快地抓起车钥匙就要离开。
「等一下,至刚。」八神黑羽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你顺便绕到殡仪馆那儿,查一下这个女孩的家人是谁?并告知他们她很平安,免得她的家人担心。」
「是,少爷。」
「谢啦!至刚。」
堂本至刚离开后,没有人可以说话的八神黑羽顿觉无聊了起来,只好到外头拿了份报纸进来,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边,悠哉地看起报纸。
十分钟不到,他发现病床上的人儿有动静了。
他看她不安地动了动,嘴里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呓语,同时像是很痛苦似的,一双眉毛紧地皱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户了不愉快的梦?
「喂,没事了,醒醒。」八神黑羽轻拍她的手背,嗓音温柔地安抚她。
长睫颤动了下,一会儿,她慢慢睁开了双眼,也许是陌生环境的关系,她的眼神-片茫然……
「妳别怕,这里是医院,妳突然从殡仪馆里冲出来,撞上了我的车,之后妳就昏倒了,还记得吗?」那双明灿的眸子比他想象中的还漂亮,也让她的五官整个鲜活起来了,八神黑羽不由得在心中赞叹。
「我……」闻言,她的视线落在病床的四周瓶瓶罐罐的点滴瓶,眼里出现了讶异与疑惑。
「别担心,幸好妳没有受什么伤,会打这么多瓶点滴,是因为医生发现妳精神过度疲劳,加上营养严重失调,这些点滴都是营养剂。」八神黑羽仔细地为她解释着。
「谢谢。」她低语。身体突然大幅度地扭动,像是要坐起来似的。
「妳躺着。」八神黑羽吓了一跳,连忙丢下报纸将她按下。
「妳现在还很虚弱,不能起来。妳想要什么吗?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我要走了。」
「不行!」八神黑羽想也不想地便立刻拒绝了。「我可以帮妳通知家人,但是现在绝对不准妳离开病床。难道台湾女孩,都像妳这么爱逞强吗?」他试图以较轻松幽默的语气来缓和她不安的情绪。
「我还有重要的事。」她还是挣扎着急欲起身,无奈力不从心,再怎么使劲还是无法坐起来。
「再怎么重要都不行。」八神黑羽态度坚决地摇摇头,「妳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会帮妳解决。」
「不用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黯燃地摇摇头。她自己知道,那种事是谁也没有办法解决的。
「是不是……妳有家人过世了?」八神黑羽小小翼翼地问道,随即觉得太过唐突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随便乱猜的,要是没这回事的话,妳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丁非非不解地看着这个好看得实在太过分的男人,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呢?是她自己去撞他的,为什么他还这么热心的将她送到医院来?而且还不准她离开呢?
「你说的没错,是我爸爸过世了。」丁非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这种事?
但和那些各怀心机的亲戚比起来,这个热心的陌生人却是头一个,让她强压抑了那么多天悲恸情绪稍稍获得纾解的人。
「妳……没有哭,对吧?」八神黑羽看着她压抑又哀伤的眼神,猜测她一定有着倔强的个性。
「你——」丁非非真的很惊讶,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难道他会读心术不成?!
「很多时候,由于外在的种种因素,人们会选择压抑自己的情绪,往往得等到这些外在因素消除之后,才会真正抒发出内心真正的情感。」八神黑羽挂着了然的微笑说道。
「不过呢,这样不太好唷!妳还这么年轻,这样压抑的话不但会老得快,而且很容易得『内伤』。怎么样?要不要我的肩膀借妳大哭一场,发泄一下?免费的哦。」也许是她亲人的死,让她背负了沉重的负荷,才会这样压抑自己吧。为了缓和她悲怆的情绪,八神黑羽故作轻松,半开玩笑地说着。
谁知这样开笑的无心之语,却彻底瓦解了丁非非的心房……
八神黑羽看着她倏然变红的眼眶,急嚷着:「喂喂,妳别生气啊,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跟妳开开玩笑,让妳心情好点罢了。
「我……我知道……就——就是这样……我……我才想……哭……」丁非非声如蚊蚋,话还没说完,她猛地一个抽气,泪水已如溃堤般倾泄而出。
「伤脑筋。」八神黑羽赶紧坐到床沿,手忙脚乱地拥住了她。哄女人开心他是很在行,可他从来没有哄过丧失亲人、又哭得这么悲惨的——小女孩呀!
彷佛要倾尽心中所有悲痛似的,丁非非哭得不能自己,顾不得他是第一次才见面的陌生人,老实不客气地就将眼泪、鼻涕通通糊到他那质料相当好的衬衫上。
「好吧、好吧,妳尽量哭,我不会阻止妳的。」八神黑羽颇为无奈地叹口气。谁叫他要乌鸦嘴乱说话呢?现在人家真的哭了,他也只好认了。
「对……对不起……」丁非非抽押噎噎地说着,再怎么努力吸气,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流个不停。
「没关系的。」八神黑羽安慰地拍她的背,「妳尽管哭,哭完后妳的心就会好多了。」
堂本至刚一推开门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少爷?!」他讶异地叫着八神黑羽,那口气一听就知道是「你怎么这么快又把上人家了」的意思。
「我是那种人吗?」八神黑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转头怒瞪了堂本至刚一眼,嘴角挂着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