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天那个白姑娘吗?」龙翠缕对白冬天印象深刻,毕竟一开始她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女儿。
苏喜甄点头,「是呀。」她点头,突然看见白冬天穿过花架,朝这边走来,于是说道:「这幺巧,冬天来了。」
龙翠缕吩咐侍女道:「请白姑娘过来一下。」
苏喜甄一听,有点担心的说:「公主……」她有点怕她是要替自己女儿逼退情敌,要是白冬天真的不堪压力而自动退让,那该怎幺办?
龙翠缕一听她喊,就知道她心里想到什幺,于是笑着说:「我跟她说说话而已,不好吗?」
这幺快就急着保护这姑娘?她龙翠缕也不是恶人,她只是想问问,或许白姑娘对冷欣并无情意,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冷夫人,你找我吗?」
婢女领着白冬天过来,苏喜甄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
「冬天,这是咱们家的贵客。你前几天见过一次的。」
「嗯,我知道。」白冬天乖巧的点点头,对龙翠缕一笑。
「真是个标致的好孩子,我跟着喜甄喊你冬天好吗?叫你白姑娘太生份了一点。」龙翠缕柔和的说。
「好哇,我本来就叫冬天呀。」
龙翠缕说道:「来,你来我旁边坐着,让我仔细瞧瞧你。」难怪冷欣会死心塌地的爱她,这样美丽的女孩,就连她也舍不得大声跟她说话。
「好。」白冬天依言坐到她旁边去,一靠近她就说:「你身上好香,那是什幺味道?」
「那是茉莉花的香味。」龙翠缕好脾气的说:「你喜欢吗?回头我叫人送一些熏香给你。」
「不是茉莉花的味道。」她甜甜的一笑,把脸凑在她衣袖上,「是太阳的味道,好舒服、好温暖喔。」
「这孩子真是有趣。」龙翠缕对她如此亲昵的举动一点都不觉得逾矩,反而还温和的摸摸她的手,「冬天,你今年多大啦?」
她想了一想,小脸有点困惑,然后才说:「可能十九也可能是二十,我也不知道。」
白一捡到她的时候,也搞不清楚她到底出生了多久,所以对她的年纪总是每次提到就换一个数字,弄到后来白冬天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几岁了。
冷夫人和龙翠缕都笑了,「怎幺会弄不清楚呢?」
「我爹有时候说我还小,才十九而已。有时候又说我是个大姑娘了,已经二十岁了。」她的表情天真、神态娇憨,看到的人也忍不住受她影响,跟着她感到开心,唇边都挂着一丝笑容。
「好糊涂的爹爹呀。」苏喜甄笑道。男人就是这样子,觉得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是呀,我娘也这幺说呢。」一提到爹娘,她又有点想家了,所以笑容就悄悄的敛下了。
龙翠缕看她脸有愁色,于是说道:「冬天,怎幺了吗?是哪里不痛快了?」
「没有,只是想我爹娘。」
「原来是想家了?」苏喜甄道:「不要紧的,干脆将你的爹娘接下来和你团聚也不错呀。」
「还是你想回家一趟?」龙翠缕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虽然白冬天很讨人喜欢,但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若是她肯离开那当然是最好的。
「我爹娘说冬天一到就会来看我。」白冬天说道:「如果我想家了,冷欣会带我回家,不用人家送我。」
「可是如果冷欣他没有空呢?或许他很忙,没有办法亲自送你回去。」
「不会。」白冬天摇头,坚定的说:「他答应我了,定会做到的,他绝对不会骗我的。」
苏喜甄正想说话,却被龙翠缕用眼神制止了,她继续对冬天说:「他请人代送也是一样的呀。」
「那怎幺会一样呢?」她还是摇着她固执的小脑袋,「冷欣说了这样就是这样,不会变的。」
「冬天,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其实也没什幺,他随口说说的,你怎幺净往心里放呢?」
「那不是一件小事,他也不是随口说说。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清清楚楚的记得的。」白冬天说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龙翠缕看着她,那样纯真的眼眸里是全然的信任,于是叹了一口气,「那如果冷欣不能送你回家的原因是……是因为他要跟别人拜堂成亲,他要娶新娘子,他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你……」
「不会的!」她话还没说完,白冬天就飞快的打断了她,「不会的!」
龙翠缕和苏喜甄都惊讶她为何能说的如此确定,难道是两人情盟已订,决定相守到老?
「他不会,我知道的。」她的声音虽轻,但语意却很坚定,「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从我第一次在塔儿湖见到他时,当他从峭壁上平安下来时,我就知道我们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绝对绝对不会分开的。」
龙翠缕和苏喜甄都被她如此肯定而纯真的话震撼到呆住了。
「你怎幺能够如此肯定你们不会分开?」
白冬天一笑,「那很容易呀。因为我舍不得他,他舍不得我呀。」
她随口说的几句话,却是最坚贞最纯洁的,那是把自己一生的命运全盘托付给冷欣,不管是好是坏、是福是祸、是悲是喜,都有了跟他同在一起,不离不弃的打算。
龙翠缕一听她这幺说,忍不住心中一酸,因为曾经她也抱着跟她相同的想法。
她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有什幺力量可以分开他们。
可是她错了!
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突然和她记忆中的自己重迭。
原来她也曾经如此天真过,相信只要努力爱就能幸福。
她忍不住热泪盈眶,眼泪扑簌簌的不断落下。
「是我说错话了吗?」一看她落泪,白冬天手足无措的说:「你别哭呀,我……」瞧她哭的伤心,她也忍不住想哭呀!
忙乱之中,她找不到手绢,于是抓起衣袖有点笨拙的为龙翠缕擦眼泪,「不要哭呀,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龙翠缕忍不住一笑,「没事,冬天别慌。我只是想到别的事而已,你真是个好孩子……」
白冬天这幺为她的眼泪着急,难道她没感受到她刚刚的敌意和咄咄逼人吗?
她越看她越觉得喜欢又心疼,于是张臂搂着她,两张如花容颜相映,就连花中之王牡丹也汗颜。
一旁的苏喜甄突然道:「你们两个长得真像。」她看了好久了,这时候两个人搂在一起更觉得相像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母女呢。」
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花园里她脑袋里一闪而过的是什幺事了。
那天相公和她说到福儿不像公主,那时候她想到的就是白冬天。
龙翠缕微微一笑,「我哪有这幺好福气呀。」
白冬天也有点黯然。如果她有自己的妈妈,那该有多好呢?那是种福气吧,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那是种什幺样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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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哐当,各种碎裂声和碰撞声不断的从龙福儿的房间里传出来。
整个房间在龙福儿的怒火破坏之下,凌乱的有如被狂风扫过似的。
「可恶!可恶!她是什幺东西!」她气得脸色发青,连平常爱惜的衣服都拉出来用剪刀乱剪泄恨。
「小姐,不要发这幺大的火呀!」东珠在旁边劝着,脸色明显的憔悴了不少。
「叫我不要发这幺大的火?姓白的抢我的驸马不够,现在连我的娘亲都要抢!我是个公主,她不过是个贱货,她凭什幺跟我抢,而你还叫我不要气!」她抓起剪刀就丢过去,「你干脆杀了我,去服侍她好了。」
昨晚她哭哭啼啼的要娘亲替她做主,娘亲说绝对会帮她到底,果然一早就找冷欣去了。
说到亲事毕竟是女孩子最重要的终身大事,她多少要矜持着点避一下,所以才没有过去听母亲和冷欣说什幺。
她在冷香园里满心得意的等好消息,没想到东珠却带回来她完全不能接受的消息!
她愤怒的要去质问母亲为何不尽力帮她,却看见了白冬天依偎在母亲怀里,而将军夫人还说她们两个像母女。
那是她的娘,不是白冬天的!不是、不是!
「我娘一点都不替我着想!还对姓白的女人那幺好!」她气得嚎啕大哭,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能摔的、能撕烂的全毁得一干二净!
「我才是她的女儿!姓白的不是,她不是!」她怒火冲天的踢翻一个盒子,里面一副画轴就滚了出来。
画轴在地上打开来,里面是龙翠缕的画像,当年她和韩燕就是因此图而相爱。所以在她远嫁之后,将这幅图留给了女儿。
龙福儿双手抓住画,本来气得要撕开,东珠却已经急的扑过来,「小姐!这画不能撕!公主会伤心的……」
当年皇上下令毁去韩燕所有画作,彻底销毁他的一切,仿佛世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似的。
而这幅画是唯一仅剩的,所以绝对不能毁于小姐的怒火。
龙福儿一听,突然冷静了下来,「我娘会伤心吗?」
她安静的坐在地上,想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东珠,把屋子收拾干净,我要请白姑娘来喝茶。」
「小姐……」东珠一脸忧心的看着她,为什幺她越来越怕自己的侄女?
「闭嘴,我叫你做什幺你就做什幺,少罗唆。」她反手一掌,清脆的打在东珠脸上,「快去。你楞着不动是想等本公主说请吗?」
福儿、福儿!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什幺都不是,更不是金枝玉叶,那幺以她如此激烈的性格会做出什幺事来呢?
第九章
白冬天抬头一望,看见冷欣坐在山水楼的窗口,她知道那个位置是他平常画画的地方。
他侧头凝思着,脸上带着一种温柔的神色,不知道在看什幺。
她轻轻一笑,轻手轻脚的走上楼去,丝毫没有发出声音来。
婢女们在屋内做着自己的事,一看见她来了,都露出微笑,在看见白冬天示意着众人不要说话时,都甜甜的点了点头。
白冬天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轻轻的定到他身后,她想悄悄的把这东西送到他眼前,给他一个惊喜。
她才刚站定,冷欣就已经回过头来,「怎幺了?」
平常都是蹦蹦跳跳的,人没到笑声就到了,今天这幺反常是为了什幺?
「你怎幺知道我来了?」她一脸泄气的模样。
「你猜猜看。」说玄一点是心有灵犀,说实际一点是他从窗边看到了。
她想了一想,「你感觉到的。」
「嗯?」他一笑,「你觉得我这幺有本事?」
「当然。」她认真的点点头,「不论我走到哪里,你都会知道,你都会找到我的。」
她单纯而傻气的话总是令他感到一阵甜蜜,于是他拉着她的手说道:「来,坐我旁边。」
「好。」她柔顺的坐下,两人肩并着肩,一起看着他正在绘的新作。
白冬天惊呼一声,有些诧异的说:「这是什幺?」
「洛神。」他笑着说。
「长的好象我!」她仔细的看着,仿佛在照镜子似的,「她是什幺人?」
「她是洛水里的女神。」
他以曹植的《洛神赋》为蓝本,画了这幅具有连续性情节的长卷,描绘了一个人神相恋美丽而动人的故事。
白冬天听他说《洛神赋》,一边解释他画中的情节,在看见女神乘着龙辇飞驰而去,而年轻书生怅然若失,恋恋不舍的回首洛川的画面,忍不住心中难过。
「这样就让他们分开了,我不喜欢。」她闷闷的说。
冷欣笑着说:「还没有完全画好,先别急着难过呀。」
他绝对会给两人一个好结局的,绝不会让人神相隔而含恨分离!
「那就好。」她露出了笑容,「我不想看到别人不快活。」
「你真傻,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她还真是同情心充沛,不过这也是他深爱的一点呀。
她如此善良而美好,没有人舍得伤害她,所以在他回到画池没看见她,听仆人说翠缕公主找她去说话时,也一点都不担心。
虽然他还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幺,不过以她的好心情看来,翠缕公主并没有为难她。
「才不是呢。」她楞楞的看着那美丽的洛水女神,「她好真实。你看她的眼睛好悲伤,她一定是舍不得和心爱的人分开。就像我舍不得和你分开一样!真希望他们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
她说的轻柔,但听在冷欣耳里却是有如千军万马奔过似的震撼,他浑身一僵,声音居然因为紧张而有些喑哑,「你说什幺?」
白冬天侧头看着他,无邪的明眸有些不解的眨了眨,「什幺?」
「你说……」他有些激动的握着她的肩头,「希望他们就像我们一样!」
像他们这样是怎幺样呢?他的心难以自己的狂跳,又害怕又期待的矛盾情绪快将他淹没了。
「是呀,我说错了吗?」她轻快的说:「他们既然离不开,就应该要在一起才对呀。就像我们一样,我舍不得你,你舍不得我,所以我们也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呀。」
冷欣一愣,张大了嘴巴,脑筋一片空白。
「你怎幺了?」白冬天看他出神的傻住了,说道:「我说的不对吗?」
「冬天!」他强自压抑心中那股狂喜的浪潮,他知道她天真烂漫:心地坦白,心中光风霁月实在不能以世俗之见忖度。
要是寻常女子,这便是最纯真的托付、一生的相随,可是对冬天来说,有可能是最寻常的语言。她有极大的可能也对她的小乖、小威有这种感觉。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幺吗?」
「我当然知道呀。」她噗哧一笑,「我又不是傻瓜!对了,我要给你看这个。」
她说着,一边把一直紧握的小手摊开来,原来她手中始终握着一块翡翠挂饰。
冷欣惊讶的说:「你哪里来的?」
跟他数月前丢失的那一块一模一样,不!根本就是同一块,就连上面的挂饰都是他所熟悉的。
「皇太后给我的。」冬天说道:「她说这是一只有灵性的猴子送给她的,她一直收着,今天送我当见面礼。」
「猴子给的?」冷欣想了一想,越觉得当初在白家借住的那群人,应该就是翠缕公主一行人了。
照白一说的,住他屋子的人是个贵气少年,那有可能是金炫傧,而他看见了冬天的画像,所以才会……留在这里。
他脑子想着这些关联时,冬天已经说出来了,「你知道吗?好巧喔,皇太后住过我家呢,可惜那天我们不在,否则就遇到了。而她说的猴子就是小威了。」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真奇怪,小威干幺把你的东西给皇太后呢?」
她这幺一说,冷欣才猛然想到,当初白冬天曾经说过,小威好象是表示把翡翠交给了她,可是她并没有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