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棠优看她跑进林子里,不甘心这样放过她,所以跟在她后面,当然也就看见了那匹快乐的马。
「这不能怪我吧?」她虽然心虚,但嘴巴上仍不肯落了下风,「你自己看看这两匹马实在长得很像,我当然会错认了呀。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不好。有这么多条路干么不走,偏偏要经过这里?」
「这么说起来,还是我不对喽?」棠优最讨厌人家死不认错了,她要是好好的道个歉,那他还不至于跟她计较。
但是她不是,反而盛气凌人的指责他不应该经过这里!
「算了,你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她一挥手,「我也不想跟妳计较。」
桑梓赶紧解下绑在树干上的缰绳,心虚的要翻身上马离开。
结果棠优居然拉住她的后腰带,将她往后一拉,自己抢上前去踩着马镫上马,快速的奔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还在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时,他就已经骑上马背了。
桑梓气急败坏的追了上去,「棠优!我的马!」
「谢啦!」他头也不回,只是举起手来挥了一下。
他不喜欢人家冤枉他,既然她铁了心的要诬赖他偷马,而且他又已经付出了被砸下马的代价,那他就干脆真的骑走她的马,这才叫做名副其实的偷马贼!
「把我的马还来呀!」桑梓追了一段路,再也追不上神骏的马匹,一下子就看不到人马的影子,「至少把我的鞋子还我呀!」
这样她怎么走路?她怎么回家啦!
可恶的偷马、偷鞋贼!
奇怪了?刚刚骑着马出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路途遥远,为什么现在就觉得回城的路是千山万水?
太阳那么大,晒得她头昏脑胀。
右脚没鞋穿,害她得小心翼翼的避开任何会伤害她的脚的东西,结果害她走得更慢了。
「可恶的棠优,我跟你卯上了。」桑梓双眼冒火,在肚子里把棠家祖宗八代都骂遍了。
她一边吃着刚刚摘的梨子,一边缓缓的走着,「还好我聪明的多摘了几颗,否则铁定渴死。」
她将梨核往脑后一拋,烦恼的看着遥遥长路。
「什么时候才能进城呀?死棠优、病鬼棠优!这么多人死,怎么少他这一个?净会找我麻烦!」
马蹄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棠优骑着她的爱马出现在她后方。她立刻双臂一张,迎面往前拦他。
「站住!啊……」
她回身一跑,凶神恶煞的要叫他滚下马来,谁知道却一脚踩中了刚刚随手乱丢的果核,脚踝一拐就往前摔了个眼冒金星。
「行这么大个礼来跟我认错吗?」还五体投地呢。
棠优停住了马,语带讽刺的说。
因为抢了她的马,他才能顺利的追上了方实东,现在要回城,又遇到只能步行的桑梓。
「去你的!」她跪坐起来,手掌擦破了,脚踝又痛得要死,当然不能忍受他的嘲笑和落井下石。
「去我的?」他哈哈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走一步了。」
「慢着!」她站起来喊着,却因为扭伤的脚又跌了回去,「把我的马还来。」
棠优跳下马,但还牵着缰绳,「好呀,妳过来牵呀。」
看了她刚刚站不起来的样子,也知道她八成扭伤了脚,此刻是动弹不得。
打落水狗谁不会?
不趁机欺负她一顿,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桑梓朝他一瞪,以手撑地将重心都落在左脚上,她咬牙站了起来,然后使出独脚神功,跳呀跳的跳到他面前,一把从目瞪口呆的他手中抢过缰绳,还得意扬扬的哼了一声。
「你以为难倒我了?哼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妳还真不是普通的硬挺。」这样也行呀?!
干么不干脆点跟他示弱,让他伸出英雄援手,也好藉此化解两人之间的过节?
「知道就好。」桑梓扶着马鞍,意识到自己有了麻烦。
她现在是靠左脚支撑自己,可是她若要上马,就一定得用左脚踩着马镫上去才行,这样扭伤的脚一定撑不住她的体重。
她会摔得很惨。
桑梓停住了,只能对着马鞍干瞪眼。
「妳慢慢搞吧,我先走了。」看出她此刻的困境,他故意不伸出援手,还摆出一副想一走了之的态度来,「努力一点,说不定三天后妳就能到家了。」
慢慢跳吧,他就不相信她多能跳。
「棠优!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桑梓忙道:「给我站住!」
「妳干么老是怀疑我是不是男人?很想要我证明给妳看吗?」脱裤子怎么样?要是她不会尖叫着把他打一顿,那他还满想这么做的。
这叫一劳永逸,免得她老是怀疑他的性别。
「你看见一个弱女子有了麻烦,你帮都不帮,转身就走算什么男人!」心肠恶毒的人就是不一样,正常人早就殷勤的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了。
就算她没有开口,他也应该主动相助才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英雄救美呀?
她这个「美」可是很没得选择了,才肯让他这个「英雄」救救的。
谁叫这条烂路上也没有别人了。
「哪里有弱女子?怎么我没有看见?」他故意东张西望着,装出一脸很惊讶的样子。
「棠优!」她吼他,「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我自己,别跟我装傻。」
这个王八蛋,就是要惹她发火。
「那请问弱女子要我帮什么忙?太困难的就不用说了,我大概也帮不来。」
「快来帮我上马啦。」要是连这点小事他都做不来的话,那干脆去自杀算了,重新投胎成为个有用之身,才不会贻笑人间。
「妳也太强人所难了吧?我不过是个痨病鬼,哪有那个力气帮妳上马?」说完他还咳了几声,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你到底帮不帮?少在那边假了,你跟我一样清楚,你身体好得很,有很多的力气来轻薄别人!」
又想来身体不好那一套?骗别人还可以,骗她可就没效了。
棠优摇头,「我没有很多力气,也没有轻薄过别人,妳别老是乱冤枉人。」
如果她的别人指的是她自己的话,他只能很遗憾的说,那只是意外,绝对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
他的眼光还没有那么随便。
「你没有吗?那我……」桑梓一咬唇,怒道:「算了!我也不求你!」
就拚了,忍一下痛就过去了,也不用在这边低声下气的求人!
「妳多求几次,说不定我就突然生出了一些力气,那就帮得上妳的忙了。」看她生气,他莫名其妙的觉得高兴。
「不求、不求、不求!」她一咬牙,抓住马鞍用力一撑,先让双脚稍微离地,然后努力的想将左脚套进马镫里。
她摇摇晃晃的,一副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惊险模样。
而马匹也不安的抬抬前腿,嘶鸣几声,一副随时都会向前飞奔的样子。
好不容易,她终于把脚踏进了马镫里,这时候手却酸了,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于是右脚很自然的在地上一撑,想把身体撑起来翻身上马。
结果她不争气的脚却是一痛,害她往旁边一跌,连忙伸手拉住了马尾巴。
可怜的马受了惊吓,长嘶一声撒蹄就跑,但桑梓的左脚却还在马镫上,她身子顿时往后一仰,眼见就要摔得鼻青脸肿。
「当心!」棠优两手往前一抱,来个英雄救美的将她接住了。
「还好有你。」桑梓惊魂甫定的说,否则跌个头破血流就算了,搞不好还会被拖在马屁股旁边跑。
「好说、好说。」
他从后面抱着她,手上传来一阵软绵绵的触感,桑梓似乎也察觉到了,原来他的手又幸福的贴上了她的胸。
她大叫一声,满脸涨得通红,立即向外挣脱。
棠优也连忙放开她,于是立足不稳的她,又往旁边跌去,他右臂抄起他,这次是将她拦腰抱住,胸膛借给她的螓首靠。
「妳是嫌鼻子太高,想跌得扁一点吗?!」原来她也会害羞,也会脸红?
呵呵,真是不容易呀!再怎么凶悍,也还只是个女人嘛!
「快放开我!」桑梓急得满面通红,怒道:「不要你帮忙!」
「好歹我也帮了妳两次,照理说,妳也该对我客气一点。」他笑嘻嘻的逗她。
「谢你的大头鬼!你正正经经的扶着我,我就谢谢你,想趁机揩油那是门都没有。」她伸手在他胸前一推,「别靠那么近。」
讨厌死了,马儿给跑了,她不靠他扶回去也不行了。
她因为有求于他,所以才特地收敛一点,否则她早就一拳送过去,教训他的「多手」了。
棠优看着她酡红的脸颊,轻轻的一笑,「原来妳会害羞。」
「放屁!怎么可能?」为了证明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别扭,她大剌剌的说:「蹲下来一点,你站得跟柱子一样,怎么背我?」
「背妳?我还得背妳?」他哪有那个力气呀,伸手扶她一把就已经很善良了,用不着牺牲到那种地步吧?
她瞪他,「废话!难不成你想用抱的,没那么便宜!别想!」
「我都不要!妳自己笨,扭伤了脚关我什么事?妳不是很有体力,怎么不一路跳回去?」
「你当我属青蛙吗?有多会跳!」她又是在他胸前一打,「快点啦!再蘑菇下去,天都要黑了。」
要不是这病鬼没用,没有拉住受惊奔走的马儿,她哪用得着这么委屈让他背?
「我觉得妳跳得挺好的,说不定青蛙看了也要甘拜下风。」他笑着说:「不如妳先跳一段路,累了我再背妳。」
要他当好人,也得先给些甜头吧?
「棠优!」她有点不自在的吼他,「快蹲下去啦。」
讨厌,她干么因为他笑了就脸红红又心跳跳?
第五章
桑梓躲在一户人家的石狮子后面,鬼鬼祟祟的观察着棠家人的出入。
而风儿则是紧张的四处张望着,生怕被人家看见她们。
「小姐,到底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在家里不是跟妳说过了吗?来拿东西啦。」她探头张望着,就怕错过了看见棠优出来。
那天他们回到城里时天都暗了,谢天谢地没人看见他背她到桑府后门放下。
那个臭家伙居然不把鞋还她!他说他难得做一件好事,所以要留一件纪念品。
那怎么可以呢,鞋子怎么说也算是闺女的贴身之物,绝对不能落在男人手里。
她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想见他才来的,三天而已谁会想他呀,她只是来拿东西。
「拿东西干么要躲起来?」这就是她不懂的地方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非拿不可?很重要吗?既然很重要,怎么会跑到棠家二少手里呀?
「当然要躲了,棠家的人都不正常,给他们看见那还得了?」要是让他们瞧见了,说不定她又会被「请」回去供着。
她可不想拿自己的自由冒险。
「喔,有钱人大概都是怪人。」像她的小姐不就是其中之一?
异想天开的叫不识字的她代笔抄佛经,老爷不会发现才奇怪呢,活该又挨了一顿骂,抄写又多加了一百遍。
「啊!出来了、出来了!」桑梓难掩兴奋的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居然紧张得心跳加速。
想到棠家那伙人曾经那么热中的要她给他做妾,她忍不住感到一阵心跳,看着棠优的俊雅而感到一点点莫名的欣喜……
如果是这样的夫君,或许这整件事并不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
「那是棠二少?」风儿也探头出来看个究竟,这一看,她眼睛立刻冒出了两大朵爱心。「好俊俏呀!」
瞧他缓缓的跨过门槛,举止是那么样的优雅,态度是那么样的从容,衣袂飘飘有如天上谪仙。
风儿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陶醉的说:「这才是男人呀。」
他慢慢的一转头,清亮而深邃的眼眸一抬,立时迷死众家女子无数。
似笑非笑的唇性感的微启着,不知道将会吐出什么样高贵的声音,说出什么样迷人的语句。
咚的一声,只见那位谪仙似的男子两脚一个打结,咕咚咚的滚下石阶,最后仰天躺在街上。
「哇靠。」
原本出现在风儿耳边的优美弦乐立刻走调。那模样……实在有点难看。
「二少爷!」
不只仆人们吓了一跳,就连两个偷窥的姑娘都惊喊了一声。
仆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回去,动作非常的熟练、流畅,还能一边闲聊。
「刚刚少爷出来时的动作那么慢,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果然又昏倒了。」
门重新关上,两个姑娘面面相觑。
「有没有搞错呀?这么娇弱,风一吹就躺平了?」
前几天明明活蹦乱跳得很有元气,还能把她一路背了回来,很有力气一边跟她吵嘴,一边嫌她很重。
「小姐,我听人家说棠二少病得很重,原来是真的。」真是中看不见得中用,男人还是强壮一点好,动不动就昏倒多窝囊呀。
「胡说,他明明好得很。一定是他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绝对有问题。」
说不定、说不定他早就知道她躲在这里,所以故意假装昏倒的。
说不定他以为她会心疼什么的。
「不像装的呀,刚刚那一下摔得很结实耶。」她用看的都痛了,「难怪棠二少到现在还娶不到娘子,原来如此。」
要她也不想嫁给个药罐子,她虽然是丫头,可也很有志气的。
「他娶不到娘子是因为他很坏,鬼主意特别多。」桑梓的眼睛一转猛然想到了,「而且,我强烈怀疑他喜欢我。」
她把在棠家的事情想了一遍,更加肯定了这个可能,他们有的扮黑脸,有的扮白脸,大费周章的演了一堆戏,连什么鸳鸯同命的话都掰出来,弄得鸡飞狗跳的,不就是想娶她吗?
这就对了,也不知道他暗恋她多久了。
啊,说不定他是对她一见钟情。
嗯,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谁叫她人见人爱,人缘特好呢?她自己也觉得很困扰耶。
只是他干么不大方一点,干脆找个媒婆来她家试试看?说不定她心情好,不会拿扫把把他们赶出去。
「嘎?」风儿觉得不大可能,「会吗?我听说棠家的人好象是有跟夫人暗示啦,不过这个二少爷似乎很反对。」
「这妳就不懂了,说了妳也不明白。」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欲擒故纵呀?
他们知道他脾气硬,吃软不吃硬,所以就故意来这一招。
桑梓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样。
「就是不明白才觉得奇怪呀。」风儿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反对的话就是不喜欢,这很明白呀,怎么小姐的道理,她反而听不大懂?
此时一辆马车停在棠家大门前,原来是古仕言带着他的新婚妻子回娘家探亲。
风儿把手一指,「表少爷在那呢!」
「来得正好。」桑梓高兴的说:「咱们进去瞧瞧棠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