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亲眼所见,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喜彤冷然道。
三个丫头见喜彤已经定了绿苹的罪,慌得赶忙开口替绿苹辩解,“小姐,绿苹不是那种人。”
喜彤横了她们一眼,“你们想造反是吧,连这种大事也敢瞒骗我,现在还帮她说话。”
绿苹不忍见姐妹们因她的事而受到喜彤的怪罪,于是道:“小姐,这全是绿苹一个人的错,绿苹愿受小姐责罚。”
“从明天起,你不用来服侍我,我把你交给总管发落。”
“小姐!”红珊她们惊叫,将绿苹交给左家总管发落,就表示小姐再也不管绿苹的死活了。
“是。”绿苹二话不说,转身走出去。
“小姐……”她们想为绿苹求情,这个惩罚太重了,绿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喜彤毫不留情的斥道:“再讲一句话,连你们也同罪。”
为绿苹的处境担忧的她们,全然不知喜彤内心翻滚的情绪。
将绿苹遣离她身旁,不单是为了处罚,更是为了绿苹好,她怕要是再让绿苹留下来,自己可能会做出教人惊讶的事来。
对绿苹是嫉妒还是羡慕,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见到绿苹了。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得这般狼狈?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便教她难以忍受,以往的冷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因为绿苹得到她想得到的吗?
喜彤一个人独坐到晚,她对自己的心态感到迷惘,想着以前从来没想过的事。
是因为她处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算什么。
她一出嫁便是泼出去的水了,不再是蓝家的大小姐,现在的她是左家的大少奶奶,可是这是她要的吗?
她只觉得好空虚。
“小姐,天色已晚,要不要用膳了?”
红珊的话唤回喜彤的心神,想不到她已经发呆这么久。
“我不饿,你们都下去吧。”她们也陪了她一整天,该让她们休息了。
她们还想说话,但看她脸色不佳,她们根本开不了口,“是。”
喜彤又陷入沉思,直到左煜推门进来的声音惊醒了她。
“相公,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喜彤迎向他。他通常不到打更是不会回房的。
“我听说你午、晚膳都没吃?”左煜问道。
“没胃口。”
“请大夫看过吗?”左煜眯眼。她可是有孕了?
“没事的。”喜彤淡笑。她没胃口的理由恐怕要让他失望。
“不可以不吃饭。”他向房外唤了一声,“红珊。”
喜彤讶然的看着红珊她们把饭菜端进来。
等她们离去,左煜对她说:“你身边有三个好丫头。”她们的确忠于喜彤,并且知进退,实在难得。
她微微蹙眉,“她们麻烦相公了吗?”
“她们担心你。”他淡淡地道。
她低下头,对红珊她们的举动感到窝心,但对她们打扰左煜又觉得抱歉,“我不会再让她们麻烦相公。”
他并不以为意,因此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道:“吃饭吧。”他肚子也饿了。
喜彤在桌前坐下,捧起碗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左煜夹菜给她。“芳阁的菜不是山珍海味,但还能入口。”为了一改爹之前奢侈的作风,他首先在饮食上作改变。
“我会习惯。”喜彤简单的回应。
听到她的回答,突然有种失落闪过他心头,她不是喜欢,只是试着习惯,这对他还是不够的。
他要的是能欣赏他作风的女人。
她说错话了吗?他的脸色比刚进门时还难看。喜彤悄然的观察,心想,她是不是该学着也夹菜给他?
她还来不及细想这样做的后果,便已动手做了。
左煜直盯着她看。
喜彤被他看得有些退缩。她做错了吗?可是他做得那么自忽然左煜呛咳着放下筷子。
“相公?”喜彤紧张地唤道。
“没……事。”他只是被口水噎到。
喜彤放下碗筷,来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背。
左煜无声无息的搂住她的腰,将她搅在腿上,吻上她的樱唇,任由对彼此的需要淹没他们之间说不出口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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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左煜阅过最后一本账目,抬头望向喜彤。她坐在一旁,红珊、紫宝和蓝烟则站在她身后。
“喜彤,姨娘们还有浪费的情形吗?”左煜提出他最在意的事。说到这个,就连喜彤这个习惯吃好住好的千金小姐都不由得想叹气,姨娘她们的浪费真的是太过分了,三天两头便要求做新衣、换新鞋,花钱似流水,一点都不顾念左煜主事的艰辛,甚至老要求更换一些才使用几个月仍完好如初的东西,稍一不如她们的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全使出来,烦得她想杀人,看着她们吵了十几年的左煜想必早已受不了了。
“爹那边不好说话,怕是……”她已经尽量将家中花用减少,但起的作用不大,为了不让她们拿琐事去烦相公,她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左煜深思,“如果我们的手段要再强硬,得再等一段时间,等我在事业上更稳固后,这些事就可以用压逼的方式做到,这段日子,你再挡着她们来烦我。”不这样做,他赚的钱根本不够她们一个月的开销。
“相公,你那边还有人反对?”
左煜扯动嘴角冷笑一声,“怎么没有,我还是太年轻,分量不够。”一些商行的大老们仍看他不起,随时等着他出错。
喜彤望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她摇头。她还是不要提出建议好了,不知他不是个能听女人说话的男人。
他们的关系已够脆弱,她不想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默契;还是让他主外,她主内。
何况做太多只不过是惹人嫌,在蓝家她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她不想再被任何人羞辱。
“喜彤,左家的作风你真的已经习惯了吗?”左煜怕她无法适应,想在事业上全力冲刺的他需要她放胆管理家中事务,让他无后顾之忧。
虽然左煜的话中有着对她的在乎,但他淡然的语气总像是隔着一道冷冷的气息,教被问的人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喜彤咽下不该有的渴望。
她好想问他是在意她能不能做到他期望的,还是真的关心她的感受,但她问不出口。
“那么以后家中的事就拜托你多担待。”左煜直视着她,他可以对她的能力放心了,这段日子姨娘们来烦他的次数越来越少,让他可以专注处里生意上的事,对这种改变,他该感谢她的努力。
“相公,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喜彤含羞的笑了,他直接的注视总教她不知所措。
她是自己的丈夫,这样看她并没有不安之处,可是她还是会感到难为情,她总无法确定他的眼神代表什么意义。
他的目光会骚动她的心,使她不由得扭捏起来。
左煜满意的点点头,对一个懂得替他分担身上重担的女人,他该好好珍惜。
未来的日子,他会好好的呵护她、尊重她。
左翼来得不是时候,贸然闯进他们暧昧的气氛里。
他的声音惊醒了喜彤的心,下一瞬间为他所吸引,差点忘了左煜的存在。她垂下眼睑,掩饰不该有的悸动。
“大哥、大嫂都在,那太好了,免得我一个个找。”左翼笑着说,浑然不觉他们之间的情愫因他的出现而破坏。
“什么事?”左煜疑惑地问。
“大哥,我决定帮你打点生意。”
左煜不禁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喜彤和红珊她们不由得掩嘴而笑。
“是我打赌输了。”左翼沮丧的叹一声。
“跟谁打赌?”左煜不解,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教他们左家的二少爷吃亏?
“我自己。”抚着手心被绿苹咬出的齿印,左翼笑得神秘。
左煜拿他没办法,只好摇摇头,“既然要帮忙,不许你偷懒。”
“当然。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问大嫂,我想把绿苹带在身边,不知道可不可以?”
喜彤对左翼出人意料的要求一愣,“我已经把她交给总管发落,二叔可找总管要人。”
“是吗?那么多谢了。”
“为什么想把绿苹带在身边?”左煜不懂,左翼老嫌他人在旁碍事又麻烦,这时怎会想要搅一个麻烦在身边?
“因为我被欺负成瘾了!”左翼哈哈大笑着走出去,想到绿苹的娇嗔,他笑得更加开心。
“相公,二叔行事一向如此吗?”喜彤看着左翼的背影远去。
“不,这次比较特别。”左煜沉思道。
喜彤心中微酸,对左翼这么护着绿苹的举动,她好不舒服,希望有人也能这样对她。
这个人会是她的相公吗?
想到自己竟如此痴心妄想,她低头苦笑,这是不可能的事啊,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称不上。
“嗯……可能不久后家里又要办喜事了。”左煜扬起嘴角。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尤其左翼的行为已不像平常的他。
“啊?相公,你是说二叔跟绿苹之间吗?”一个少爷娶丫头进门?
左煜笑笑,对喜彤的想法略知一二,他和左翼不会以身份评定一个人的好坏,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个不平凡的女人,把他们教育得不像人们认知的富家公子。
“相公似乎不反对?”
“娶谁不重要,左翼快乐便行,左家还没有穷到硬是要他去娶一个有钱人回来。”左煜没有多想的回答。
那么我们呢?是不是因为我们牺牲了自己,所以你才不希望再牺牲别人的幸福?
她想问,可她还是问不出口。
他们的关系算什么?只不过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不过是情势所逼?
她为何对这个事实如此心痛?这不是早已知道的事?
喜彤思绪翻涌,思索着她会不满的原因,但她找不到答案。
不管如何,她都会心乎气和的接受绿苹与左翼的婚事,纵然她不幸福,不表示她也不想让别人幸福。
只是想掉泪的冲动是这么强烈,她已经搞不清楚是因为她羡慕绿苹,还是因为和绿苹的遭遇相比,她是如此的悲哀。
夫妻俩各怀心思,不再言语。
第三章
左翼与绿苹新婚的第三天,左煜和喜彤恰巧在左翼夫妇的谈话中得知让人震惊的消息。
“相公,他们是真的打算离开左家吗?”喜彤压抑着不安的心情问。她有些紧张,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她再也见不到那张爱笑的脸了。
左煜面色阴霾。他刚在书房与左翼商谈左家商行锦色房失火的大事,他还未冷静下来,推敲左翼真正的想法,但他知道左翼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左家。
他从没想过左翼会要离开这个家,他们是互相扶持的好伙伴、好兄弟,没有了左翼,他就要一个人撑起左家的重担了。
左翼背叛他的伤痛萦绕在左煜的胸中。
左煜平复慌乱的心情。他只能试图挽回左翼的决定。“他暂时还不会走,我要他跟我一块前去处理锦色房被毁的事,规划锦色房的重建,至少在一个月内情况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不管如何,他要把左翼留下来。
喜彤明白这只是拖延之计,于事无补,“相公,这么做只是治标不治本,锦色房的事情过了,他依旧会重提这件事。”听见左翼和绿苹的谈话后,他对于离开左家的事已经计划良久,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我会改变他的想法。”他不能失去左翼,需要这个弟弟在他身边帮助他撑起左家的责任。
“相公要是真想留住他,得从绿苹下手。”
左煜霍然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喜彤苦笑,“相公,不需要我加以说明,我想这件事不是没有预兆,怕是二叔想离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绿苹,你到底有何天大的魅力,能教左翼不顾家中是否稳固,就想要走人?!”左煜愤然道。
喜彤咬住唇。绿苹没有魅力,她有的是左翼爱她的情、疼她的心,所以她能影响左翼的决定,那是自己所没有的幸福。
每次见到绿苹,总有种酸涩的苦味渗入她心窝,陷在莫名其妙的情绪里动弹不得,说她爱上左翼,可是那份感情似乎少了点甜蜜和期盼,她更没有想占有他的欲望,也许那只是对左翼单纯的向往吧,他身上有种令她羡慕的特质,让她不由得将眼光投注在他身上。
对这份感觉,她并不想挑战礼教,能够偶尔看见他的笑颜便已足够。
只是这样小小的奢望也将要破灭。
她的心有一部分将因左翼和绿苹的离去而成空。
“喜彤,我会在处理锦色房的事这段期间说服左翼留下来,我离开的这一个月,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左煜心情乱糟糟,左翼要离开的消息冲击着他,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我知道。”这是她的责任。
“你能从绿苹那里下手吗?”左煜试着要她帮忙。
“相公,绿苹已经不是我的丫头。”喜彤拒绝,她不能也不便介入这种事,拍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绿苹。
“我不该同意他们的婚事,不该只要求左翼担起一些商行的责任。”他后悔之前对左翼与绿苹的婚事什么都不说便赞同了。
喜彤坦白的告诉他事实。“相公,二叔还是会娶绿苹的,差别只在离家之前或之后。”
看他向他父亲提起和绿苹的婚事时的坚决,以及驳斥她提议纳绿苹为妾的态度便可知晓,他要绿苹的决心极为坚定,绝不可能让绿苹受到一点委屈,也不会因左煜的反对而退缩。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什么都不做。”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兄弟离开而不加以挽回,明知左翼心意已决,他还是想留住他。
对他的坚持,喜彤已不想再多说,“希望相公能成功。”
“你是不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左煜瞥向她,对她的说法感到讶异。
“相公不知道的事,我怎么能事先知道。”喜彤简单的回道。
“你很聪慧,更懂得自保。”他看得出来,她将自己立于旁观者的地位,不动怒、不动情,只是冷眼旁观。
他这个妻子还真是无从挑剔起。
“相公,你要出远门,需要准备什么吗?”喜彤问着,对他的评论之语不痛不养,她十几年来所学的就是如此,对什么事,只需要理智的分析,不需要情绪的纠缠,她这样回应他错了吗?
况且他要她做的不就是这些?
左煜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交代着要她准备的东西。
“你说什么?!”
总管张世味的话教她心惊,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她才嫁到左家几个月而已,离开蓝家前,父亲的身子仍十分硬朗,还是哥哥们做了什么事惹父亲气怒,不然父亲怎么会突然病倒?
“蓝老爷病重。”张世味照实禀告。
“你确定消息来源无误?”喜彤再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