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随风轻飘,时间总是不等人地慢慢流逝。
朱杏站在船头,静静眺望远处,她的眉头有着淡淡的愁思。她悄悄走了,下带走任何东西,只有满满的回忆。
没有他的消息,更拒绝传言溜进她的耳中,影响她的心情,她打算重新经营云绣阁,一来打发过多的时间,二来没有酒鬼大哥的同意,她可不敢放下这门
生意不管。
萧不尽悄然无声地来到她身后,对她的离开痛心又愤怒。
当他处理完王狮恩的事,与郭石安救出卢笛莹,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赶回山庄,心喜自己终能毫无牵挂地爱她,怎知却只有满室的寂寥等着他。
他痛苦地发现,没有她,他根本没有未来可言,况且他还欠她一个解释,所以他来了。
朱杏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霍然转头,看见是他,
她呆住了。
“你要做什么?”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他。
萧不尽一步步接近她,“你真要离开我?”回到赭傲山庄,发现她不见踪影,她可知他有多心慌?
朱杏一愣,“好可笑,萧庄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样问我”她绝不让他再践踏她的心。
也许她已不会再爱别人像爱他一样深,但她情愿守着自己的心,也不会再陷入爱情的悲惨泥淖。
“凭我是你的男人。”萧不尽不要当年的错再度重演,无尽的相思已令他憔悴,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我的男人?”朱杏撇嘴冷笑。
“杏,不要说出让我们都会后悔的话。他阻止她再伤害彼此。
她沮丧地发现她无法否认自己还爱他的事实,她不想再伤害他,但也不想再苦了自己,她要彻底对他放手,也让他对她放手。
“我要成亲了。”即使说谎,她也要离开他。
萧不尽止住步伐,冷沉地睨着她。
朱杏的心情不似以往浮动,平静地望着他,“可惜对象不是你”这种情况会不会很可笑?一报还一报?
“是谁?”他的心开始抽痛,不能接受这项事实。
“他是谁不重要。”
“你骗我?”’
“这么大的事,骗你可是会马上被拆穿,我不想在你面前闹笑话。”她已经脆弱得禁不起他的讪笑。
萧不尽不相信,“你是在报复我?”
“萧庄主,你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我可没兴起把自己的未来幸福当陪葬品,只为了赌气或报仇。”朱杏僵硬地笑开,尽量想让气氛好一点,“嘿,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你不祝福我吗?”
“我不信。”
“我会邀请你来观礼。”她要让彼此都死心,他们早在他为了报仇,弃她跟孩子不顾时就该断了,是她不该,是她痴心妄想,忘了他的无情,忘了他不要她。
心上的烙印一次次地加深,她恨他,恨他让她爱他,恨他不能让她忘了他,恨他为了仇恨抛弃她。
但对于他的痛苦她能感同身受,亲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无力和自责,她也可以体会,明白他想报仇的决心,但她不能原谅他什么都不肯说,在她的哀求下,他还是只敷衍她的感情。他为所欲为,却忘了她会改变,她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无条件爱他。
“你以为我会去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随你。你不来更好......”
“你......”
朱杏看着他睑上疲惫的线条,紧绷的下巴,他的怒气如漫天大火向她袭来,她想无动于衷,却禁不住浑身颤抖,是对他会伤害她感到害怕,还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无情感到失落?她已分不清到底哪种情感才是真实的。
恨他的理由多了一个,因为他,她迷失了自己。
她不禁对自己面对他时的软弱摇头苦笑。“你笑什么?”他的痛苦对她而言是个笑话?
朱杏摇头,不回答他大过敏感的问题。“为什么还来找我?”她以为他们已经说清楚了。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他只有这个希望。
听到他的要求,朱杏悲从中来,“萧不尽,我不是永远不变的,不会照着你要的样子走。”
“卢笛莹不是我的女人。”萧不尽突然说,这是他欠她的事实。
“什么?”她讶然。
“卢笛莹是石安的女人。她是王狮恩的养女,打算用来笼络敌人之用。当年我隐藏身份,在王狮恩底下工作,和石安他们相识,但王狮息中意的人是我,他看出我有做生意的潜力,想要培植我当他的心腹,却又怕我不能为他所用,于是用卢笛莹来拉拢我,顺便利用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但她早已经爱上石安,所以我们将计就计,让我娶卢笛莹,假成亲,先取得王狮恩的信任,让卢笛莹成为我们在王府内的伏兵,慢慢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势力,等实力厚实,再来对付难缠的王狮恩,会比较容易,所以当年我不得不抛弃你。而这一次我离开是因为卢笛莹在我们窃取账簿后,误信王狮恩的话,被他诱回府,为他所擒,所以我不得不帮石安救出她。”萧不尽解释这一切原由。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
“杏,跟我回去。”萧下尽低下声音要求她。
“不。”纵然心喜他没有爱上任何人,但她却早已伤痕累累;恐怕不能再无条件地继续爱他了。
“杏,我知道这十多年来是我对不起你,我有心想要弥补,给我机会。”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只要你跟我回去,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拿到。”
“你不可能拿到。”
“你不试怎么知道?”
“我已经试过。”换来一生情伤。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朱杏摇头拒绝,跟他回去,她会再次面临心痛的结局,她不想要再这样虐待自己,她不会再被他的请求打动。
萧不尽面色阴沉,没再多置一词。他已经追来,也已经向她解释他的苦衷,是她不肯谅解他。是她不愿给他们机会重来,他不该再傻愣愣地待在这里,被她再三无情地拒绝,像一只可怜虫。
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来挽回她,甚至放下身段与自尊来请求她回到他身边,是她不肯原谅他。
朱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的身影远离。
她只有一颗心,不能继续任他伤害了。
算了,也许他们真的没有缘分。
第九章
云绣阁再度热闹开张,恭贺的人潮络绎不绝。
朱杏与小爱偷得半日闲,跷着脚跟着朱潇和朱尽喝茶吃甜点,稍微休息一下。
要招回因萧不尽自作主张而四散的人马,她可是费了一番工夫,而且最近不知为问她老是很容易疲惫。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这症状总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嬷嬷,你瞧,厨房师傅的糕点还是做得那么精致”小爱拼命地把她最爱的甜点塞满嘴。
“是啊,便宜了你这张馋嘴。”她笑着说。
“嬷嬷,你也吃吃看,很好吃喔。”小爱讨好地拿一块糕点递给朱杏。
朱杏接过,就要咬下去,却感到一股恶心涌上喉头,她马上丢掉手中的糕点,低下头不停地干呕。
“娘,难道你......”朱潇为心中猜测的事愕然。
朱尽眯眼,事情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朱杏苦涩地笑了笑,“这辈子注定是要来为他还债的。”她就不能不跟他没有任何的牵扯吗?每次都要留一个纪念品给她。
“娘,要不要让他知道?”朱尽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绝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可是不说真的好吗?只怕萧不尽知道后会把云绣阁拆了。
“对了,我想跟你们的酒鬼师父成亲,你们说好不好?”她问儿子们的意见一次解决两个问题,多好。
“娘,你说什么?”朱潇惊跳起来。
“娘要跟酒鬼师父成亲”朱尽瞠目结舌,多年来都没有冒出火花,娘怎么突然要和酒鬼师父厮守一辈子?
“你们不赞成?”
“当然不是。”朱潇和朱尽一起摇头。
“那不就得了?”
“但是..这样好吗?”怕是有人会不同意。
“我心意已定,你们什么话都不用再说,把你们的酒鬼师父给我叫回来拜堂就行。”也让她对萧不尽说的谎言变成真的。
“可是你肚子里是别人的孩子。”朱潇和朱尽异口同声地说。
“你们酒鬼师父会介意吗?”她反问。
“嗯......不会。”当年酒鬼师父还吵着要娘把大哥或他让给他做义子,不然娘嫁给他也行,那他就有两个现成的儿子叫他爹,不过都被娘拒绝了。
“那不就结了?”
朱潇和朱尽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下子他们不说都不行了,他们不能让娘乱来,牺牲三个人的幸福。
朱杏注意到他们的不对劲,警告他们说:“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不准再给我捣鬼,听到了没?不然你们就准备没我这个娘。”
撂下狠话,她转身出去准备今晚云绣阁的生意。
朱尽的眼珠子转了转,“大哥,如果把这个消息稍微透露一点给庄主知道,你想咱们会不会活得过今年?’
朱潇苦笑,“小弟,比起自己的小命,我更不能接受娘的做法,她明明还是爱着庄主嘛。”
“可是酒鬼师父要是知道我们把娘送给别人,不晓得会不会更生气?”朱尽无力地问。
“一次得罪两个大人物,我们的皮要很小心地保管了。”朱潇肯定地说。
“大哥,你会力挺我到底对不对?’
朱潇瞥他一眼,“我能不挺吗?小弟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朱尽嘿嘿笑着,兄弟有难同当的感觉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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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未亮,黑夜与白天交替之际,云绣阁的姑娘们正要进人梦乡,一道无声的暗影闻人老鸨的房间。
“啊”短促的声响消失在房里。
转眼之间,朱杏已被带离云绣阁。
她用尽力气拼命捶着萧不尽的背,不停地叫嚷着,“萧不尽,放我下来!”
他竟然敢绑架她!
“萧不尽,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他的背好硬,打得她的手好痛!
任凭朱杏怎么拳打脚踢,怎么嘶声吼叫,萧不尽好似不痛不养,完全不吭一声,直到把她带到他的行馆为止。
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她绝不可能轻易逃走。
朱杏被放在床上,在确定有身孕之后不到一天,她马上落人虎口,实在令她难以相信。
“这里是哪里?”这个闷葫芦装那种吓人的脸;她看了就有气。
“我的行馆。”
“你不能这样做”朱杏低叫。
“我早该这样做了。”
萧不尽将她困在她与床板门,狂怒的脸庞正对着她。
她无路可退,只能闷闷地问:“你知道了?”
“你竟然想怀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
“那两个可恶的小子,我要缝了他们的嘴。”朱杏骂道。
“你没有那个机会!”他不会让她动他儿子们一根寒毛。
“你根本不用生气。”
“我是孩子的爹,你还叫我不用生气”他快气疯了。
朱杏低头,“我没有说你不是。”
“那我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你竟然还敢真的想嫁给别人?”
“但......你是我的吗?”她很怀疑这点。
“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证明吗?还是你要我再证明一次?”萧不尽威胁她说。
朱杏马上摇头,“不用了。”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又被两个儿子出卖,落得进退维谷的处境。
“朱杏,你给我听清楚,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再离开我半步。”萧不尽愤怒地说,他无法再忍受那样的事。
“其实你不用在意的,我可以自己养孩子,况且也有人愿意帮我养。”朱杏低声说,他实在是反应过度。
“我没必要在意?”萧不尽挑眉。
“真的没必要。”
“你要我再说一次吗?我绝不准我的孩子认别的男人当爹,你给我搞清楚这一点。”他没有这么窝囊。
“如果当年我为了孩子嫁人,你的孩子不照样也叫别人爹,我现在只不过是做以前该做的事而已,我现在做还嫌晚了呢。”朱杏撇嘴道。
“说到底,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
“要是怪你,我不会生下孩子。”
她的话浇熄了他的怒火,他叹口气,道:“杏,过去是我不对,难道我们不能重新开始?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
这会儿换朱杏叹气,“是我的心不肯。”
“什么意思?”
“不尽,不是我不肯原谅你,是我的心不想再爱你,是我的情害怕再爱你。爱你太沉重,不是我这个平凡的弱女子承受得了的事。”在感情上,她脆弱得不堪一道小小的海浪拍击。
“杏,以后我不会再伤害你。”
“不,以后这种事还会一再地重演。”
萧不尽因她的话愣住。
“遇到事情,你还是不会解释,还是会一再地丢下我,而我已不想再等你。”这滋味太苦了。
“那是因为告诉你也没有用。”_
“你对我说了吗?不然怎么知道没有用?”她被他的否定刺伤,世间没有比自己爱的人不能信任自己更悲哀的事。
这些年来,她不停地为他的不信任付出代价。
“你的个性不适合知道,不适合处在那样的环境下。”
他的话再次伤了她的心,但她没让他看出来,只是坚定地推开他起身。
“你要做什么?”
“离开。”朱杏径自下床,不去看他,努力压抑烧灼心头的痛,他的话只让她证明离开他是对的。
“不准走。”他拉住她,制止她离去。
“留我下来做什么?”朱杏低问,他根本不懂得她的心。
“我要孩子。”
“你要跟我争孩子?”她忽地转头看他。
“我不会再让我的孩子离开我;这一次我要看着他诞生,看着他走出生命的第一步,我要从头陪到尾。”他羡慕她与儿子的亲近,这一次他不能再错过。
“你真的要这样做”朱杏低声再问一次,心因为他的理由而冰冻。
“对!”
“我不会把孩子给你。”她冷冷地吐出话来。
“你走不出这里。这里全是他的人,没有他的命令,没人敢放她走。
“萧不尽,你打算软禁我?
“你是我的女人,我孩子的母亲,我不可能放你走。”
朱杏双眼大睁,“你不能这么做!”
“朱杏,你要是敢做蠢事,危害到我的孩子,我绝对会让你后悔。”萧不尽冷声警告她。
“我不会虐待自己,我是个母亲。”她痛心他竟然这样想,她是会牺牲自己孩子的女人吗?他未免太不了解她。
他脸色有些难看。明知自己说错话,但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沉默不语。
“滚出我的视线范围。”她不想再见到他。
“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们是耗定了。”
“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那好,你一辈子都看得到我。”
朱杏马上见风转舵,“好,我原谅你,只要你放了我。”
萧不尽气结,“你还是会看见我。”
“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