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贝雅趁莫勒提凡有事出门时,立刻跑回自己的房间——天!好长的一个早晨哪!
※ ※ ※
繁华热闹的钱宴过后,塞普希宅又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席贝雅这一天没再遇上塞普希夫人,听说地出门拜访友人去了。
又溜出课堂的亚伦,兴高采烈地和她说着昨晚舞会的事,似乎他也知道她昨夜最后的去处。
昨夜那一幕,真的震撼力十足,不仅让席贝雅成为英国社交界谈论的焦点,也让塞普希家的下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猜测。
席贝雅已经学会了不让自己去在意,甚至对于莉莉安的大胆询问,她也只以微笑回答。
莫勒提凡带着阿杰出去不知道是要办什么事,又派了阿格跟在她身边。是要保护她免受骚扰?还是要防止她逃跑?不过这对她的计画无碍。
席贝雅用莫勒提凡书房里的那台计算机上网络,十分幸运地订到回台湾的机票,而且时间就在明天。
离开,这个念头一直没从她脑中消失,甚至愈来愈清晰、强烈,如同她承诺塞普希夫人的——只要有机会,我会这么做……席贝雅瞇起眼,看着计算机屏幕上醒目的航空公司标志。如果明天走得了,那她将永远见不到那个男人……该死!
席贝雅“啪”的一声,用力关掉计算机,不允许迟疑、失落的情绪再侵扰她的心。
站在门边的阿格奇怪地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忿怒举动。
“席小姐,需要我帮忙吗?”他对她咧嘴一笑。
抬头看向他,席贝雅沉默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说:“爵爷是不是吩咐你,不管我走到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
阿格肯定地点头。
“那好,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跟不跟?”一种淘气的光芒在眼里跳动。
阿格着实被吓了一跳,有些张目结舌地瞪着她。
挑眉,她的嘴角泛出一缕淡淡的微笑。“怎么?我不能出去外面逛逛吗?”
※ ※ ※
阿格当了席贝雅一天的司机兼导游。
在伦敦街头游荡了一天,直到夜深了,在阿格的频频催促下,她才终于肯回去。
除了值班的仆人,其它人都已回房休息。整座宅子静悄悄的,彷佛透着某种神秘、诡谲的气氛。
阿格送席贝雅回房,在门口向她道了晚安后便匆匆告退。
他是去向莫勒提凡报告她今天的行踪吧?席贝雅不难猜测出阿格的行动。
不知道莫勒提凡回来了没有?
席贝雅强忍着想见他的欲望。洗完澡出来,她开始收拾一些随身的物品,将它们放进一只小袋子里,而他今天买给她的那套衣服她决定带走。
就在她将行李袋藏进衣橱后,窗外某样东西突然扰动她的心。她微愣,转头向窗外望去。接着,她蓦地倒吸一口气天空那一轮圆满的明月!:莫勒提凡!
席贝雅终于知道今晚为什么会一直心神不宁了——每当月圆时,莫勒提凡的怪病就会发作。想他没多想,一咬牙,她立刻跑出门往他的房间去。
在他的房门口站定,深呼吸一口,席贝雅轻敲门。没有任何响应,于是她决定自己推门进去。
门没上锁,她踏进房,直接往里面移动。房里点着小灯,静谧得不象话,也没有莫勒提凡的人影。
难道他和阿杰出门还没回来吗?
席贝雅疑惑地退了出去。焦躁不安的情绪一直不肯放过她,她有种非见他不可的强烈意念。
从一个下人口中,她得知了莫勒提凡早在傍晚便回到家,可他现在在哪里?一股迷惘紧紧拉住她。难不成他会无缘无故在这间宅子消失?而且连阿杰、阿格也不见踪影……阿格?对了!
席贝雅陡地忆起他方才行色匆匆地离开,莫非他赶着要去见莫勒提凡?她曾听阿杰提起,他和阿格两人从莫勒提凡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后来他离开家,他们也一直跟着。
阿杰和阿格是她见过最忠心的仆人。莫勒提凡的所有事,包括他的痛,他们也比谁都清楚。每当月圆,他的症状控制不住地发作时,他们一定都会守着他……席贝雅想到两次他发病时的痛苦模样,心不由一紧。难怪他会说:天下的医生都该死。
就在她问遍了她看得到的人、跑遍了整个大宅子仍然没他们的行踪,几乎绝望地要放弃时,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席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席贝雅迅速转身,又惊又喜地抓住来人的手。
“阿格!快带我去见他!”
阿格今天已经被她吓了两次。“席小姐——”
“你知道莫勒提凡在哪里对不对?我要见他,阿格!”席贝雅直视着他,语气急切。
原本是被主子赶来要他守住她的,没想到会在楼梯口遇上她,而且一开口就提出这个要求,阿格觉得十分为难。
若不是还要靠他找人,席贝雅真想一拳将他打昏。忍着焦灼,她再次清清楚楚地告诉他:“立刻带我去见他。”
※ ※ ※
数分钟后,席贝雅置身在一处隐密、宽敞而且明亮的地下室里。
“席小姐,你怎么会——”站在石室前的阿杰,看到阿格竟把席贝雅带了来,不由得吃惊。
眨眨眼,席贝雅不想再重复解释,直接看着石室的门问:“他就在里面吗?”
阿格与阿杰快速交换了一个眼光,而后由阿杰开口——“席小姐,爵爷的事………你全知道了?”
阿杰异常严肃的语气让席贝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立刻转回去。
“我跟你们一样,希望他可以不要受这种折磨……”她停了一下,终于轻轻地说:“我爱他。”
听到她说的最后那三个字,他们两人的神情不由都浮现释然与欣喜。
席贝雅此时全心全意只想着里面的人,她的双手贴在冰冷的石板上。“可以让我进去看看他吗?我保证会马上就出来,只要让我看他一眼。”她必须见到他。
“席小姐,我们怕爵爷现在无法控制的力量会伤害你……”阿杰面有难色。
她摇头。“我不怕,让我见他。”
阿杰与阿格相视一眼。
阿格动手将石板门缓缓推开,一股异样的热气倏地由里面袭来。
站在门口,就着里面一盏幽幽灯光,席贝雅的视线与心神立刻被大空间中石床上的人影捕捉住。
她走进去,阿杰则跟在她身后。在她离石床只剩三尺距离时,他无言地将她拉住。
石床上,伏卧着的男人确实是莫勒提凡。他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覆在布满汗珠的背上,浓重而痛苦的喘息充塞整个石室,而一种灼热的力量彷佛正不绝地由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发散出来。
当一声震耳欲聋的低吼声突然从他喉咙间传出时,席贝雅在毫无防备下被吓退了两步。下一瞬,一股狂烈的强风猛地横扫过整间石室——若不是阿杰立刻拉着她趴倒在地,恐怕她已经受伤了。
狂风扫过,石室又恢复了平静,只有莫勒提凡的喘息声。
阿杰拉着席贝雅站了起来。
“当他承受不住体内的痛苦时,会无法控制地释出力量,我们刚才经历的就是。”他低声地说,并且决定带她出去。
席贝雅的脚如生根了似地站着不肯移动,一直盯着床上翻动、喘息的男人,她的心脏像扭绞般疼痛着。
此时,莫勒提凡的喘息似乎和缓了些。
席贝雅乍然接触到一双金莹如火的瞳眼。
“啊!”她用双手蒙住嘴,以阻止声音从口中发出。
莫勒提凡凝着她的眼神是有焦距的。他看见了流着泪站在他眼前的席贝雅,在他就要再度被体内的烈焰侵龚前,他伸出手指刷过她的脸颊。
“你又……流泪了……”他的声音干涩,含着温柔的叹息。
席贝雅泪流得更急,突然倾向前,不顾一切地将身子覆在他赤裸的背上,并且用力抱住他。她一面哭着,一面痛楚地喊:“我愿意代替你痛苦!不管你身体里是什么病痛,把它们统统都给我!”
莫勒提凡撼住了!他握住她的手臂,偏头正要对她说什么,一阵猛烈袭来的炙痛使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下一秒,他再度失去意识。
一旁的阿杰见主子又失去意识,怕他会伤到席贝雅,赶紧劝开她——“席小姐,爵爷能熬过去的,你快跟我出来吧。”
感觉到他的身体彷佛烧烫的热火般,席贝雅却不肯放手。一股突然涌上、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强大力量——或许是爱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她的声音转为朦胧的低吟,一字一句化为强大的决心。
“我可以承担你的痛苦,不管那是什么样的痛苦,我都愿意为你承受。”
莫勒提凡的呼息声又形粗重,半翻过身,几乎要将席贝雅压住。
阿杰急着要将她拉走。
就在这时,莫勒提凡又爆出一声怒吼,令阿杰大惊失色席贝雅的心彷佛全系在他身上,对于外界的一切全然无反应,而当他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喝声在她耳畔婪起的同时,一股雷霆万钧的能量也由他的身体迸射出来,并且毫不留情地狠狠击向她——剧烈的疼痛和黑暗是她最后的记忆……
※ ※ ※
张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米色天花板,她的脑筋还有些模糊。
席贝雅看见自己在她房间的床上醒来。金色的光线由窗子洒进来,耀眼又灿烂。她疑惑地蹙起眉。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静静又躺了一分钟,一些影像快速从她脑海中闪过——慢慢在床上坐了起来,席贝雅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咬着牙动了动,她低头发现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衣服。
不管她昨晚最后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她现在只想知道莫勒提凡后来怎么了。
她努力克服着身上的酸痛步下床,换上干净的衣服,立刻踏出门往莫勒提凡的房间方向走。她敲门,来开门的是阿杰。
“咦?你醒了。”他惊讶地让席贝雅进来,知道她要做什么。
席贝雅的眼睛望向里面。
“爵爷通常要傍晚才能醒过来。”阿杰主动为她解疑。经过了昨夜,他对她可是由衷充满了佩服与尊敬。
轻步走进房内,外界的光源被厚重的窗帘阻隔,室内只点了一盏小灯,寂静悠然的气氛彷佛连时间也跟着停止了。
席贝雅最后站在那张大床床畔。
床上,静静地躺着双眼紧闭、眉头微拢的男人,被子只轻掩至腰上,露出了赤裸结实的古铜色肌肉,几绺黑色如丝的长发散在他均匀起伏的胸膛上。
轻轻在床边坐下,席贝雅忍不住想触摸他的渴望,轻柔地抚过他的脸庞。这个几乎拥有一切的男人,却无法拥有解除痛苦的能力,隐藏在他身体里的祸根究竟是什么?
看见他饱受折磨,她整颗心不禁为他纠结疼痛着,她真的宁愿受苦的人是她。
痴地凝视着他,把握着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看他的机会,她知道要离开就只有趁现在了。
思绪翻腾如海,盯着他好久好久,终于,她俯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再见。”
忍住突然涌上来的悲伤,她毅然决然站起来,看了他最后一眼,便不再回头地走出这个房间。
床上的男人,依然沉睡着……
第十章
只要避开阿格、阿杰两人就不是问题。
看准他们会一直守在莫勒提凡身边,席贝雅提着预先收拾好的行李袋,决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只是没想到,当她要步出屋子时,竟遇到塞普希夫人。
塞普希夫人用锐利衡量的眼光看着席贝雅和她手上拿的袋子。
“你要去哪里?”
席贝雅微昂起头,毫不隐藏目的。“离开这里。”
一种放松的表情迅速在塞普希夫人平静的脸上闪过,席贝雅也捕捉到了。
“莫勒提凡知道吗?”昨天她到石室,刚好看到席贝雅抱住莫勒提凡哭喊的那一幕,那景象令她既迷惑又震撼。这东方女子,难道真的已经爱他受到愿为他承担一切痛苦的地步了吗?她承认动容于她昨夜的举动门可是仍无法动摇她的心意。
“或许等他醒来才会知道。”不管他知道后的反应是什么,那时的她已经在飞往家乡的路途上了。
同样深爱着莫勒提凡的两个女子,静静对视着彼此。直到塞普希夫人突然转头,唤来了司机。
“将席小姐送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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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经理,你没事做了吗?”冷静的声音乍然在办公室响起。
办公桌后,温文俊雅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美丽却固执的秘书。
“就算我说我最近的工作效率是因为你而打折,你大概也不会愧疚地把在英国发生的事告诉我。”
望向他诙谐中带着真诚关怀的表情,席贝雅轻蹙了一下眉,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你认为会有什么事发生吗?”
“呆子也看得出来你的改变。”夏世杰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从你回来到现在,你就不停地工作、加班,珊瑚还说你每晚都打开电视到半夜,但却是一直对着电视发呆。在办公室你则是把自己搞得像不要命的工作狂,你要我再假装没看到你的失常、假装不知道你的失常全是因为这趟英国之行吗?”
席贝雅眉头皱得更紧了。好久好久,才吁了口气,对他露出一抹短暂的笑。
“我承认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我想都已经过去了。”
“跟莫勒提凡有关,是不是?”夏世杰语出惊人,终于吐出一直梗在他心头的怀疑。
席贝雅的心不由自主一颤。在将近一个月的努力遗忘后,这名字依然能够锐利地刺痛她。
那一天,她坐上塞普希夫人的轿车,顺利坐上飞机,就这样逃离了莫勒提凡,一路回到台湾。
为了忘掉那男人,她立刻回到工作岗位拼命工作,好让自己没时间去想。可愈是如此,思念就愈是往她心底钻。只要她的心绪一不留神,莫勒提凡的影子就霸道地占据上来……“你为什么不猜是英国的天气让我失常?”叹口气,她将视线转回手边的资料上。她知道夏世杰对她的关心,她却仍没有勇气将这些事告诉他。
“我很清楚你适应环境的能力,更清楚莫勒提凡对女人的吸引力。”夏世杰专注而深思地盯着她又一头埋进工作里。“贝雅,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迅速抬眸看了他一眼,席贝雅的脸上出现微笑。
“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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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贝雅今天原本打算加班,因夏世杰连请带赶地推地出办公室才作罢。两人一起去吃了顿晚饭,他送她回家。一到家门口,两人同时被门口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席家的门前堆了一叠行李,而在几个拆开的凌乱行李前,有三个人就坐成一圈,低头热烈讨论着。他们已经完全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根本不知道自己正成为左邻右舍好奇讨论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