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别说这种傻话了！”巫夫人安慰的说道。
※ ※ ※
拖着疲备的身子走进巫家大宅，今天是裴念洁这个星期以来第三次和巫中纬的朋友出去。她真的不懂巫中纬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可否认的，巫中纬介绍给她的这些男人全都是一些上流社会的公子，不但拥有俊逸的外表，还有供她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但是她真的觉得和这些人交际应酬很累。
不，也许应该说他们也觉得和她一起用餐很辛苦。
她虽然受过礼仪训练，但那些却都是最基本的，其他的巫家用不到的，礼仪老师就完全没有教。
例如：如何使用餐具将法式田螺的肉给挖出来。
当她死命的将螺肉挖出壳之时，螺肉却飞到对方的脸上……虽然对方仍有礼地保持绅士风度，不过她知道他们都是看在巫中纬的面子上才勉强和她应酬的。
巫中纬告诉过她，他们全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们知道巫佩涵早已过世的事，而且也愿意配合这次的计划。只要她看中哪一位富家少爷，他就会与她回家去见巫夫人。
他真的是个孝子！
可是他的做法狠狠的伤了她的心，因为她喜欢的人就只有他而已。
“你为什么要一直带我去相亲？”裴念洁的眼神十分悲伤，她望着巫中纬，将心里的话问出口。“你不知道这样对我来说很残忍吗？”
“是我母亲交代的，你那天不也在场？顺从我母亲的要求行事，这也是合约规定的内容之一，你必须完全配合。”巫中纬不带感情的说着。
“我真的累了、倦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拿合约来压我了？”她快要受不了了。
“……”巫中纬沉默不语。
“我想离开这里。”
“不行！”他一听到她的话，立刻断然拒绝。
“为什么？是因为合约还没有到期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不了我不要那五百万了。”
现在对她来说，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原本她以为自己还可以忍耐六个月，但是她错了，她连一刻都待不下去，只要见到巫中纬，就会让她觉得快喘不过气来。
她承认那五百万对她来说很重要，对他们家也很重要……可是她真的累了。
“如果你离开这里，我母亲的病又发作了怎么办？”他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可是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她当然也不希望这样，只是，她真的无法再待下去了。
“反正我只有一句话，我现在不能让你走！”
“就当是可怜我行不行？我在这里真的很痛苦。”她哀求道。
“你签下那纸合约的时候，就应该要有心理准备。”他别开脸，不去看她哀伤的神情。
“可是——”
“别说了，关于你要离开的这件事，我会再和我大哥及主治医师商量的。”他退了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能早点走。”
“我知道，看在你让我母亲的病情完全康复的份上，那五百万我一毛钱都不会少给你。”巫中纬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过，我无法承诺你何时可以离开，毕竟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谢谢你。”裴念洁还是很感激他，至少他愿意认真考虑这件事。
一个星期后，经过巫家两兄弟、羿轼焚及主治医师的讨论，终于有了结果。
以巫夫人现在的情况看来，巫家不再需要裴念洁的存在，她可以离开了。
裴念洁趁巫夫人不在的时候，匆匆收拾自己的东西。巫中纬很大的告诉她可以将那些名牌服饰全都带走，不过她拒绝了。
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得到那么一大笔钱，她已经有点过意不了，怎能再拿走那些原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想将巫家的东西带回高雄，因为知道那将会让她想起有关巫家的一切。
“念洁，你要保重，有空别忘了打电话回来。”巫岷说道。
“嗯，谢谢。”
看着她在这儿认识的人全都聚集在客厅里，她真的有点想哭的冲动，因为在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她最想见的巫中纬！
他真的不喜欢她、不爱她……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她不想再强求。
裴念洁拿着行李袋，看了巫家大宅最后一眼，才搭上车离开。*
※ ※ ※
“闹剧结束了！中纬，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为什么要让念洁走？”巫夫人勃然大怒，她气红了眼，忿忿的瞪着儿子。
她没想到她才出门一趟，和老朋友聚聚，回来后竟发现念洁跑了，这真的是太令她伤心了。
听到巫夫人所说的话，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妈……你怎么……”开口的人是巫岷，他们一直以为这个计划很成功，没想到……
“怎么？你们很讶异是不是？”巫夫人一双怒眼扫向两个儿子。
“这……”巫中纬选择保持沉默。
“佩涵是我的女儿，我的确因为过度思念她而病了，但是我还没有病到脑子坏掉！”
“妈，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们？”巫岷真的不懂。
“揭穿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可以骗自己佩涵仍活在人世间，我最疼爱的女儿还是在我身旁，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为什么要揭穿你们？”
是啊，而且念洁很贴心，她不管念洁拿了他们多少钱才答应留在她的身旁，她只知道念洁待她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好，这样就够了。
“你现在让她走，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巫夫人越说越生气。
“妈，是裴念洁自己要求要离开的。”
“她要求要离开，你不会要她留下来是不是？你傻了啊！”她这个儿子明明很聪明，为什么会糊涂一时呢！
“既然她不打算留下来，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巫中纬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管不了这么多，我要你们去找念洁回来！”
巫中纬摇摇头，“妈，只有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你——可恶！好……你不去我去！”
※ ※ ※
一辆宾士车停在裴念洁家楼下，车门一打开，从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巫夫人看着眼前的公寓，关于裴念洁的一切，她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也知道她住在这里。
她走上二楼，按了门铃，开门的人正是裴念洁。
对于巫夫人的来访，她显得有些讶异，“你……妈……不，巫夫人！”
“方便让我进去坐吗？”巫夫人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这个……”她有些迟疑，她家十分狭小，住惯了大房子的巫夫人应该不会习惯这里的格局。
“不方便吗？”
“不……只是怕你不习惯而已，里头很小。”考虑了几秒钟之后，她侧身让巫夫人进入。
原本她以为只要回到高雄，她就可以忘了巫中纬，但是她错了！
她对他的思念越来越深，从回台北到现在，她每天都是哭着入睡的。
“哪有什么关系！”巫夫人走入屋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念洁……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当然可以。”她点点头，帮巫夫人倒了杯水，放在桌上。
“为什么要离开？待在台北不好吗？”
“那里不适合我……而且我是真的想家了。”她苦涩的说，“还是住在自己家里比较习惯。”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女儿。”巫夫人突然说。
“啊？”她有些惊讶。
“你不用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巫岷及中纬听到时也和你一样吃惊，不过对我来说，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巫夫人露出慈蔼的笑容。
“巫夫人，真的很对不起，我骗了你！”她愧疚的说道。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巫夫人拉过她，拍拍她的手背，“其实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你你我感觉佩涵又回到了我身旁……念洁，就算是帮我一个忙，回台北陪我好吗？”
裴念洁摇了摇头，“很抱歉……我已经不能再回去了。”
她从台北回来的时候，已经告诉过自己不准再想巫中纬。
时间应该可以冲淡思念的情潮，只要熬过这一阵子，她相信自己会彻彻底底地忘了巫中纬。
“可怜的孩子，你看看你才由台北回来没多久，整个人就瘦成这样，你到底有没有吃饭啊？”巫夫人握紧她的手，疼惜的说着，“你身上还有没有钱？”
“巫夫人？”她不解的望着巫夫人，不懂她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
只见巫夫人从名牌包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钱你就收下吧，我听轼焚说你家并不好过。”
“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
要是从前的她，一定马上将这张支票收入口袋里，可是现在的她没有这么爱钱了。
巫夫人对她这么好，明知道她是个“假女儿”，那时还带着她到处跑，买好多东西给她，她亏欠她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拿她的钱！
“有什么关系呢？这又没有多少。”对巫夫人来说，这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可是这对我来说是一大笔钱，我不能平白无故地收你的钱。”她将支票推了回去。
“你这么说实在是太见外了，你不是喊过我好几声妈妈？”
“可是……”
“收下吧！”巫夫人硬是将支票塞入裴念洁的手中，“这是我自己要给你的，至于你要怎么用，我就管不着了，我只希望你能再回到我的身旁。”
裴念洁苦笑着，“我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巫夫人你也知道的，大户人家的规矩太多了，我不习惯。”
“怎么会呢！”她对裴念洁的话不表赞同，“我也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嫁给巫岷的父亲后，我不也适应得很好？除非……那里有你不想见的人。”她猜测着。
“巫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裴念洁慌乱的说道。
“让我猜猜看……是中纬吧？”
她没想到巫夫人竟然这么厉害，一下子就猜中了。
“不……不……不是的……”
“你这孩子就是没有什么心机，哪像中纬城府深得很！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连我这个当妈的也常摸不透。”
“巫夫人，这真的不关巫先生的事。”她急急地否认。
只是，她表现得越着急，看在巫夫人眼中就越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你真的喜欢中纬？”
“不……”她的声音虚软无力。
“别否认了，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之前只要中纬在，你都会偷偷的望着他，别以为我没有注意。”
先前她之所以要中纬帮念洁介绍男朋友，也是为了要测试他是不是喜欢她，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照着她的话去做，帮念洁安排了好几次约会。
“我知道我和他并不适合。”裴念洁落寞的低下头。
“是吗？”巫夫人可不这么认为。
“嗯，而且他也已经拒绝我了，我不想为难他。”一直以来，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很讨厌她的态度，若他真的不喜欢她，那她也不会强求。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也喜欢你。”巫夫人沉吟道。
她摇摇头，“不，巫夫人，我知道你人很好，但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
“我并不是在安慰你，我是说真的，中纬那孩子一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所以对一些事总是表现得漠不关心。在你看来，他应该很孝顺对吧？可那是自从我病了之后，他才突然转变的，不然他就连对待我这个妈也是一样冷淡。”
“他可能不习惯表达自己的关心。”听巫夫人如此埋怨自己的儿子，她忍不住帮巫中纬说好话。
“是吗？”巫夫人冷哼一声，“原本我还以为我得等踏进棺材里，才能见到中纬为我掉下一滴泪水呢！”
“巫夫人，你别这么说，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不然这样好了……我叫中纬娶你！”
巫夫人的话就像是平地一声雷，让裴念洁倒抽了口气，“巫夫人，你千万别这么做，中纬并不喜欢我，请你不要为难他。”
若是他被逼着娶她，她在他面前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有什么关系，我是他妈、他是我儿子，我说了他就得照做！”巫夫人鸭霸的说道。
“我不想勉强他，而且这样我也不会幸福的。”
“傻丫头。”巫夫人伸手抚了抚她的头，“以后他就会知道你的好了。”
“不用了，我只要待在这里就好了。”说到这里，她露出俏皮的笑容。“巫夫人，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有空就上台北去看你好吗？”
“欢迎，这我当然欢迎了……”
第七章
“中纬，你是怎么了？怎么吃一顿饭这么魂不守舍的？”
巫中纬的女伴Lisa不悦的抱怨着，平常和巫中纬一同出来用餐，他总是像个绅士般细心呵护着女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恍神。
“中纬、中纬……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啊？中纬！”Lisa忍无可忍的伸手推了推他，“有什么事困扰着你吗？”
巫中纬望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孔，Lisa是社交界出了名的名媛，她的五官极为精致，谈吐也很有气质，穿着打扮更是十分得体。对于这样的女人，他向来很乐于与她们接近，尤其她们并不会向他索讨承诺。
可是，今天他突然发现她一点都不吸引他，甚至让他有些倒胃口。
他是怎么了？转性了吗？
“算了！中纬，你刚才神游的事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得买我前几天看中的那条珍珠项链送我，当作是赔罪。”Lisa毫不客气的要求着。
因为她知道巫中纬绝对不会在意这点钱，通常只要女伴开口，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就一定会照做。
“珍珠项链吗？”他无意识的重复一遍，脑中开始拿Lisa与裴念洁做比较。
没错，以各种条件来说，Lisa的确是优于裴念洁，可是裴念洁也有她的优点。
优点？
他摇了摇头，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认为裴念洁也有优点？
她不就是个全身上下布满寒酸气息、一点都不得体，甚至刚到他家的头几日，看到骨董就一直追问郭姨这个值多少钱、那个值多少钱……
那时她那种不入流的样子，真的是教他十分厌恶。
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又没什么，她只是不做作、坦白了点，正因为她真的没看过那种东西，所以才会巴着郭姨追问价格，不是吗？
奇怪，他怎么会想起裴念洁？是因为他的母亲吗？
他母亲从高雄回到台北之后就不怎么搭理他，彷佛他是天底下最恶劣的男人一般。
他本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直到昨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去找他母详谈之后，才知道原因——裴念洁！
她竟然轻易的收买了他母亲的心，并且让他母亲站在她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