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华仲阳相当隐忍地切齿一笑,“是啊,师父果然特别了解弟子,瞧您带的这些女眷,不明就里的人浑以为咱们是江湖卖艺,或干些什么不名誉的勾当,哪晓得这些姑娘全是您老人家的‘奶娘’。”
“好个伶牙利齿。”烈天问不怒反笑,而且笑得很夸张,很虚伪。
店小二送来了吃食,他首先挟了一块香酥的排骨递予华仲阳。
“来,多吃点,一路上辛苦了。这排骨是常州、无锡的猪肉,年糕是松江大米,放在石臼里用木榔头反复打成,文火慢慢地煨,又嫩又甜。吃吃看,保证你齿颊留香,赞不绝口。”
“师父何以对这里如此娴熟?”华仲阳一口咬下去,嗯?真的又香又好吃。
“因为我经常往来长白山,每次经过,总要到这儿住一两天。”
华仲阳一怔。“我们不是往昆仑山吗?”
“当然不是。”烈天问贼笑道。“昆仑山已经被玉阳真人那个老秃驴给霸去了。”
“可你明明告诉我爹娘,要带我到昆仑山的。”完了,昆仑山和长白山天差地远,小楼怎么找得到他呢?
“横竖是修行学武,到哪儿不都一样?”他得意地喝酒吃肉,完全不理会华仲阳的惶急忐忑。
早该防到他有这一招的,都怪他太粗心大意,才会误上贼船。
华仲阳深吸一口气,把暴怒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这大老奸的的意图很明显的,是要拆散他和小楼,如若当真五年不见,即使再恩爱的夫妻,恐怕亦难保不发生什么事。此刻他断不可和他正面冲突,得好好地仔仔细细地想个对策,狠狠把他给整回来。
烈天问见他不再吭气,有些诧异,于是用眼尾瞄他,在笑?不简单嘛,这样他还笑得出来。莫非是露凝香的媚功见效了?
“一路上有凝香作伴,你不会寂寞的。”他虚情假意的安慰道。
“光一个怎么够,我还要。”到了这时,华仲阳才肯定露凝香十成十是他蓄意安排的一步棋,目的当然不会只是帮他消愁解闷喽,既然如此,他何不将计就计?
“没问题,你要几个尽管开。”烈天问大力地说。
“全部。”
“什么?”全部都给你,那我怎么办?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怎么,舍不得?”这老色鬼。
“这......好吧,不过你这样,哪还有时间练功?“
“简单,你只要把秘笈给我,让我照着内容背起来,回去也能跟我爹娘交代也就是了!”语毕,他已迫不及待地跑到邻桌,和露凝香打得火热。
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还是禁不起诱惑的,烈天问看他浮躁的样子,笑得益发得意了,当年他十六、七岁时不也是这副德行?不他比他要孟浪多了,这小子根本不懂得如何享受人生,嫣羽楼那绝色尤物嫁给他,简直是暴殄天物?想起了她,他就心痒难搔,看着吧,总有一天,他会让她乖乖地投怀送抱的。
又过了一个多月,他们总算来到长白山上的得意林。烈天问这狡兔,连这儿都有一“窟”豪华宅第,名为“凌霄殿”。
为了让华仲阳方便安置他的一大票新欢,他特地把最宽敞华丽的一间楼宇分派给他。
“这是本门祖师爷传下来的秘笈,得空时,记得好歹背一点,知道吗?”说是这么说,他才不想念他空得出时间,更不信他背得起来。
凭良心讲,他原也想好好教教他的,谁教这小子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偏要喝罚酒,“知道了。”华仲阳接过秘笈,看也不看就往茶几上一丢,忙着催保证烈天问离去。
“现在统统围成一个圆圈,脸面向外。”他吆喝着众婢女,“好,坐下。”
“华公子,我这是要干什么呀?”其中一名烈天问的侍妾问。
“玩游戏。”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了每个人的穴道。“我们来玩一种叫‘哎哎叫’的游戏,谁哎得最大声就有赏。现在......开始!”
众女不明所以,又动弹不得,只得听从他的吩咐大声哎叫,华仲郎则乘机坐到中间,打开秘笈,勉定心性,快速地默背起来。
一个女人的哎叫声已经够可怕了,何况十几个同声大叫,把那掩身在楼外大树下的烈天问吓得面无血色,自叹弗如。
英雄果然出少年?
第八章
寒风呼啸,空旷的山野上,仅零星的几只倦鸟,低低飞翔着。小楼和维绢瑟缩地伫立在山巅上,两眼空茫地望着群山。
"怎么会这样呢?烈师父明明说要带仲郎到昆仑出来的呀。"小楼把衣领往上再拉一点,以防冷风由颈项灌入。
她们从梅江出发到达昆仑山,再遍寻每一个她两人能够攀登的山顶,已足足耗掉近半年的时间,却始终没发现华仲阳和烈天问的行踪。
"也许他们并不是到这儿来。"维绢苦寒地牙齿格格作响。
"我想也是,烈天问那杀千刀的王八蛋一定是骗了咱们。"小楼恨恨地说。
“来之前,你还夸他是难得的有情郎呢。"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真是白受罪。维绢哀怨地瞪了小楼一眼。
“他,他是有情郎没错呀,只不过不是个好师父而已嘛。"说是这么说,她仍是很内疚的。"先别气馁,咱们这就往回走,并且小心留意道路两旁,也许可以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也说不定。"
"好吧。"维绢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小楼踉跄地走下山坡。"今儿什么时候了?"
"腊月三十。"
"除夕?"维绢忍不住大叫。
"唔。"小楼无奈地点点头。
"我不管,我要吃红油明虾!"只有白痴,才会在大年夜陪着人家在山峦上乱窜。天!她究竟何苦来哉?
"好啦,到了山下何止红油明虾,就是香炸活鱼、琼瑶美人肝……
"拜托,别再念下去,我快饿死了。"维绢受不住冷,干脆挤到小楼棉袄下,和她相傍着走。两人不知不觉地愈走愈快。
"咦,表嫂,你看这是不是表哥留下的记号?"她指着草丛中一条丝带问。
"不是啦,这个是淡黄色,我给仲郎的是深黄色。”
"经过那么久的时间,风吹日晒雨打,早褪色了。"
"说的也是。"小楼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蹲下来,详细研究一番。
时光飞逝,已然过了两个寒暑。
小楼难道一直都没发现他沿路悄悄系上的黄丝带吗?为何到现在犹未寻来?
华仲阳借着每天不停的背诵秘笈和偷偷勤练武学,以忘对小楼与日俱增的思念。尽管烈天问从头到尾没教过他招半式,但他却凭着过人的记忆力,和巧妙的障眼法,把他压厢底的各式宝鉴,全部背得滚瓜烂熟。
他三岁开始习武,虽然功力尚嫌不足,但因阅历宽广,领悟力强,即使没有烈天问加以指点,他也能由自学窥其堂奥,习得八成的功力。
日常生活里,他依旧扮演着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私底下则比谁都用功勤勉。然这个秘密瞒得了向来瞧他不起的烈天问,却瞒不了另一双眼睛。
细碎的脚步声逐渐移近。华仲阳慌忙收起手中的书卷,歪到床上假寐。
“华公子?”露凝香总会选在他练功堪堪完毕时,端着一碗冰糖燕窝进来。
"进来。”不必问他也知道来者何人。"把东西放在桌上,你可以走了。”
她的眼神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冒出一种不可抑制的、爱恨交加的怒火。
“已经褪整两年了,你还不肯接受我?”露凝香大刺刺地往床塌一坐,伸手抓住他。"你起来,跟我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华仲阳愀然甩掉她的手,忿忿地瞪着她。哇?她今儿怎么搞的?好香。"不必白费心机了,回到我师父身边去吧。"
露凝香银牙一咬,怒意横生。一直以来,他总是待她冷冷淡淡,连假意也吝啬给。她要他,虽然年纪比他大了五、六岁,但感情的事无关平这些,重要的是心。惯戏风情的她,已不知不觉的把心掏空了。
“不要提他。"她拿出一个福橘,剥皮去丝地放进他的口中。"我只问你,究竟要我不要?"
华体阳被动地张开嘴,把橘子进去,满口满心的甜。
“说话呀,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不不不,我不要你,但橘子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
“你,休想?"露凝香气得把另一半剥好的橘子掼在地上,扭头就要走,不巧在门口撞上一名老妪。"你干什么的?”所有的火气全部发泄在这声责问上,因而特别的震耳欲聋。
"奉主子的命令,特地来帮华公子打扫房间。哎,姑娘你印堂发黑,没有大祸亦有小灾。"老妪很老了吧,银发苍苍,眉毛、眼皮和嘴角全下垂得厉害。
"闭上你的乌鸦嘴。"露凝香连看也不看她就拂袖而去。"啊!"一出门她就绊到一桶冰水,整个人跌跤出去,又扑在一堆牛屎。
"早警告过你的嘛,偏不信,现在的年轻人真要不得。"也不去帮忙拉她一把,就兀自关上房门。
"她不知摔着没,我去看看。"大家相处那么久,总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无情。
华仲阳才起身,就被老妪一把推回床上。“只不过是跌倒嘛,哪要你多事。"幸灾乐祸地瞟了眼门外正蹒珊爬起的露凝香一眼,酸溜溜地揶榆。"小伙子.好有艳福哦,大白天的,还和这么漂亮的姑娘在房里厮混。"她巍巍颤颤的,哪儿不去收拾,一进门就掀开床上的被褥,装模作样地摺摺叠叠,边又东张西望,像在检视什么。
“你别胡说,我跟她啥也没有。"华仲阳身坐到云石桌旁,趁热把那碗燕窝粥给喝了。
"喝什么东西我看看。"老妪凑到他身边,强行把他舀在汤匙里的粥给倒进嘴里去。"哇?煮这么高档的热粥给你喝,还说你们没什么?老实招来,你们是不是已经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喂喂喂,你太没分寸了,胡言乱语,连我吃的东西也敢抢.你是哪来的疯婆子?”华仲阳气不过,索性整碗都给她。
那老妪居然老实不客气地照单全收,边吃还罗嗦。“年轻人,武功不好好学,尽躲在房里和女人鬼混,有没出息呀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不但辜负了你的父母,更对不起你的妻子,你良心给狗啃掉了吗?”激动起来,抄起汤匙就往他胸膛戳。
“嘿,你讲话的口气比我娘还嚣张,到底是谁?"华仲阳伸手往她手肘一抓,那半截臂膀竟然应声折成两断,但断了一只手,却还有一只手。"这是……假的?"
“把手还给我。"老妪不慌不忙地把"手"要回去,按回手臂上。"这只手可是花了我和维绢五天的时间才乔装完成的。"
"那么你是……"他既惊且喜地扯掉老妪的蓬头,和脸上的人皮面具。"老天,果然是你。"激动地拉她入怀,紧紧地紧紧地抱住。"知不道我有多想你?”
"有那么漂亮的姑娘陪着你,还想我干么?"小楼醋劲大发,照着他的臂膀就是两记粉拳。
“来多久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了"徒然浪费唇舌的笨问题就不必回答了。
华仲阳企图转移话题,以避免恼人的纷扰。"我们先到昆仑山,在上头找了好久好久,然后才……”华仲阳按捺不住含住她的小嘴,气急败坏地扯去她身上的衣物,他不管外头是否有人,或者烈天问是否随叫会闯进来,完全不顾后果,什么也不想……像金石击发出火花。他俩相跌于床榻上,抵死缠绵。只有极度饥饿的人才会急迫至此,华仲阳渴切的索求令小楼大感诧异,难道他不会?难道他没有?
她和维绢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在三天前到达得意林。之后便乔装成佣妇。混入烈天问所拥有的这座凌霄殿,打听到华仲阳的住处。
没想到这死没良心的,成天和众多女子在一起,尤其是那个叫露凝香的,每次一进门就赖着不走,害她把长廊上的地扫了一又一遍,颈子拉得快变成鹅,迟至今儿才不顾一切,硬闯进来。
"你瘦了。"华仲阳汗水淋漓地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无限怜惜地说。"这一路上,你一定吃了好多苦,我可怜的小楼!"
"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不起我。"棒起他的脸,仔细端详着他。
他变了,变得更英凛俊挺,颀长且魁梧。兴许是乏人照拂,或勤练武艺的关系,现在的他望上去,竟比她还要成熟几分。
"请原谅,我非得如此才能掩烈天问的耳目。"华仲阳简明地向小楼解释他的处境。
"太过分了,长眼睛没见过有这么坏心眼又没度量的师父。我们不要拜他为师好了。"
"不,我们得再忍耐六个月。"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把他所有的武学全部背下了吗?"
小楼端着恨恨的怀疑眼神瞟向他。"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凝香姊姊?”
"别瞎猜。"华仲阳俯身啮啃她乳峰上如花的蓓蕾,青春洋溢的活力,使他只略事休息,即刻又生出一团火焰,沿着血液浑身漫窜。忍抑不了,身躯再度蠕动了起来。"世上的女人,我只对你的身体感兴趣。"
“那么是为何?"望着他逐渐晃动的脸,小楼惶恐地拱起身子,意乱情迷群魔扰攘似的,天!她的期盼比他还殷切。
"因为我还没取得他的内功口诀。"他的喘息越来越快,动作也粗暴了起来,疯狂而惶急地探索和侵略……小楼搂着他,沉甸的身躯复在上头,有种踏实的幸福感。餐风宿露、长途跋涉时,她曾绝望地以为此生恐怕再见不到他了。多亏上苍保佑。
"只要半年?"她不知道和维绢能不能招摇撞骗到那个时候,万一被烈天问发现就惨了。
"应该吧。"他也没把握。"烈天问是只狡猾的老狐狸,想要诱使他自动说出口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力竭地,头埋入她的密发中,喘促地喷出热腾腾的气息。"唔,所以我们得想个法子……"小楼眼波流,当下福至心灵,似乎已有了计较。
"你想到了什么?"按照经验法则推断,小楼的"法子"笃定不是太高明,华仲阳已做好收拾残局的心理准备。
"两个法子,其一为激将法,其二为美人计。"
凌霄殿后院温泉池旁的树丛中,一大早就蹲了两个娇小的人影。
"那边就是水池子,烈天问每天一大早都会到这儿泡泡温泉。"小楼指着朝南的一片水光,见维绢点点头,立刻拉着她蹑足潜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