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只是告诉她你这个浪子的秘密而已。”
“秘密?”
“我倒没想到,原来她早在婚前就知道你破产了,”
她微微笑着,“你们的婚姻原来根本就是一场交易。”
“你胡说什么?”
“你答应娶一个瞎了眼的老婆以交换东亚企业的苟活。”她扇扇眼睑,玉手勾魂地抚向他紧绷的下颔,“正像你这个浪子会做出来的事。”
他用力取下她的手,两潭黑眸瞪着她,深不见底,看不出是喜是怒。
丁维安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干嘛啊,你干嘛这样看我?”
“你就是不懂得如何有风度地退场吧?”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起伏。
“什么、什么意思?”
“打败仗后就该懂得退出战场,继续赖在战场只会显示你的不识时务。”
“严寒!”她终于听懂他话中含意了,两道细细的柳眉挑起,纠结着难以克制的愤怒,“你没有资格如此侮辱我!“
他只是在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波纹。
“你——可恶!”丁维安诅咒着,指尖用力指向他胸堂,“我会报复的?你别以为有任何男人可以像你这样侮辱我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我随时候教。”他微微一笑,伸手一指大门,暗示她自动离去。
“叫你那个瞎了眼的老婆也别得意,你是奋不顾身生的品酒师,总有一天会酒瘾复发的!”她很恨地道,“到那一天我到要看看齐浩天骄傲的女儿如何面对这种难堪!‘”
“如果丁小姐是替我担忧的话,大可不必。”
一个清脆而激昂的嗓音攫住两人的注意力,他们同时将视线调向声音的来源。
“晚儿!”严寒失声道,不可思议地瞪着办公室门口。
她的妻子就站在那儿,只裹着一袭薄薄的白色衣裙,看来格外娇弱惹怜,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了似的。
可是她那双失明的眼眸却异常清亮,“我会尽量不让那一天出现的。”她静静地道。
“尽什么力?”丁维安在一阵惊愕之后,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以为你可以让这个浪子戒酒?”
齐晚儿只是微微一笑。
丁维安恨她那种优雅闲适的笑容,恨她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清幽气质,那令她自惭形秽。
“好!我等着看你有多大魔力!”她咬牙切齿地抛下一句,匆匆离去。
在她离去之后好一阵子,气氛一直呈现僵凝状态。
直到严寒语音沙哑地开口:“你一个人来的?”
齐晚儿摇头,“司机送我来的。”
“该死的!不晓得这样很危险吗?”严寒禁不住发起脾气,“现在是晚上十点——你就那样一个人上顶楼来?”
她摇头,“我在楼下找到警卫,他带我上来的。他认得我是你的妻子。”
就是这样才危险!现在全台北市还有谁认不出她是齐晚儿的?她是齐浩天唯一的掌上明珠,而这就构成了最大的犯罪诱因。
“以后别再一个人出门。晚儿。”他拉起她的手就要拖她往门外走,“我送你回去。”
她挣脱他,“我不是来让你送我回去的。”
他瞪视她,“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她忽然会上嘴,不知所措。
“说呀。”他粗鲁地催促,“是什么原因让你愚蠢到深夜一个人出门?”
“我来向你道歉!”她冲口而出。
“什么?”
“我……来向你道歉。”她低声重复。
严寒瞪视她,“你因为想道歉而跑到这里来?”
“嗯。”
“你——真是!可以等我回家再说啊。”
“我不确定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她尖声地回应。
“从我们结婚以来你总是加班。我根本很少有机会碰到你,如果今晚不来,或许我们又会有好一阵子碰不到面。”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发脾气——她怨愤地经常藉故不回家吗?她——是否有一点点想见到他?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他问,语音沙哑。
“因为……今天早上的事。”她似乎犹豫了。音量瞬间低了下来、“我不该对你那样的大吼大叫,我并非有意,只是一时情绪不稳——”
“你那时候要我少管你的事。”他静静地指出,语气潜藏着一丝淡得不易察觉的怒气。
然而她却敏感地察觉了,“对不起,只是你……不会了解……”她别过头,咬住下唇。
“我也没资格了解,对吧?”
他语气如此讽刺,她不禁迅速回眸,如果一个瞎了眼的人能瞪人那么她就是在瞪他了,“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很想关心我、顺我却不知好歹的拒绝。”她语音微微提高,“问题是我从来感受不到你有意对我多一点关怀。”
他沉吟数秒。“你怨我总是加班?”
“我并没有怪你。”她迅速回应,“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要求你。”
“你究竟期待什么?晚儿。”他语音忽然温柔起来,沙哑地唤着她的名。
她-阵震颤,“我没有期待什么。我知道你……很忙。”
他一阵沉默。
她深吸一口气,“你最近这么忙,是不是因为公司的状况很糟?”
“已经好多了。”他顿了顿,“事实上我们最近正要推出一系列新开发的产品,我对它们很有信心。”
她脸庞一亮,“真的?”
她真的关心,而且担忧。严寒忽地心脏一牵,领略了她不经意的温柔。“真的,”他再度放柔嗓音,“托你的福,东亚的财务危机已经安然度过了。”
她点点头,半晌沉默不语,然后忽地冲口而出,“你会酒瘾复发吗?”
“什么?”他拉高声调,瞪着她那张忽然渲染嫣红的脸庞。
“方才丁维安说的,”她顿了顿,“你是天生的品酒师,不可能安于一杯白开水。”
他蹙紧眉,“晚儿……”
“是我阻挠了你吗?”
“阻挠?”
“因为你娶了我所以不得不和从前的情人断绝来往。”
“我不应该那样做吗?”
他面色蓦地阴沉,幸而她看不见,否则她或许没有勇气继续问下去,“严寒,你是不是一直对我们的协定牢记在心?”
“什么意思?”
“我们的婚姻!”她强调着,语声像梗在喉咙很不容易吐出,“对你的意义是不是就像丁维安所说,只是为了拯救东亚而不得不娶一个瞎了眼的女人?”
“别那样说。”他立即皱眉。
“但那是真的不是吗?”她情绪开始波动,“我对你而言的确是个包袱,你甚至不能带我在公开场合亮相!”
“我娶老婆并不是为了炫耀!”
“对,你是为了东亚!”她提高嗓音,“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肯签那份协议书?”
她是指那份要将她一半财产让渡给他的协议书?严寒锁紧双眉,“我说过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她喊着,“你需要钱不是吗?”
“东亚已经得到足够的融资了。你也知道,前阵子我把严家在北投的豪宅卖掉了,”他亦低吼回去,“再加上托你的福,银行团看在我是齐家女婿的份上,给了我们一笔巨额融资……”
“这样就够了吗?”
“这样就够了!我根本不需要你那一半财产。只要我得到齐家女婿的名号,就能解决东亚的财务危机。”
“那以后呢?东亚的情况还很不稳不是吗?”
“那是我的问题,我自会让东亚东山再起。”他神色愈来愈阴沉。
“那……是我唯一有用的地方吗?”她低声问道,神色哀伤。
严寒一愣,“什么?”
“齐家女婿的名号。”她解释着,“那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轻轻叹息,“我爸爸若不是齐浩天,我对你而言就毫无意义了吧。”
严寒一怔,终于弄懂她这些话隐含的用意,“你希望我看中的是你本人,”他深深凝望她,几乎微笑了,“这是你的意思吗?晚儿。”
她身子一颤,“我不敢期望你对我会有兴趣。”
“你希望我对你感兴趣?”他微笑加深。
她咬了一会儿唇,“那会很强人所难吗?”
严寒倒抽一口气,瞪着她那双独一无二的清亮美眸,再次不敢相信那样一对瞳眸竟然会是看不见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晚儿。”他无法克制语音的沙哑。
“我当然知道。”齐晚儿的脸色早已渲染成漂亮的蔷薇红,她微微偏过头,像在考虑些什么,然后又忽然转回头,像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我知道我很无趣,也没什么经验、你可能会觉得很无聊,可是——”她语音低微,“难道你就不能至少试一次看看吗?”
“试什么?晚儿,”他克制不住抚弄她秀发的冲动,“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如果你真的坚决不签协议书,那么我要你——”
她的眼眸正对着他,“让我履行作妻子的义务。”
“什么?”
“我很抱歉因为齐家女婿的身分让你必须和其他女人断绝往来,我知道你会需要一个……一个……”她咬住唇,双颗滚烫得像要沸腾,体温却是微微沁凉的。
“性伴侣?”他替她接下去。
她握紧双拳,只觉心脏跳动的韵律快得像要迸出胸膛,“对,既然你在外面得不到满足,我认为我或许可以……或许可以……”
“你要我占有你?”他一句沙哑的言语解除了她的酷刑。
但他一定要说得这么露骨吗?
她感觉方才还微凉的体温直线上升,烧得她热血沸腾,身子却僵直地冻在原地。
她究竟在做什么?这不是她今晚来找他的目的啊,她是来要他还她原来平静的生活,不是要他——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难道只因为听见丁维安对他那番挑逗的话她就无法克制内心燃起难言的怒火吗?只因为听见另一个女人胆敢觊觎她的丈夫,她就完全忘了今晚前来的目的?
她是来找他签协议书的,她要一个双方各自独立的婚姻,她不要他的身影再时时刻刻出现她脑海烦扰她。
可是他不肯签。
她该怎么办呢?他不肯要她的钱,却又娶了她这个瞎了眼的妻子,这个交易一点也不公平!
所以她便提议让自己献身给他?
天啊!她真想要有某种魔法让她迅速消失在他眼前。这一切实在太荒谬,太令人难堪了!
他却像完全没有察觉她内心的挣扎,吵哑的语音轻轻掠过她耳边,“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亲爱的。”
齐晚儿冻立原地,感觉他缓缓低下头,暖暖的气息袭向她,温热的唇印上她挺直的鼻尖,接着,落在她粉嫩的红唇。
她呼吸一紧,那日在花园与他热吻的记忆迅速在她脑海掠过她低掩眼睑,下意识地期待着一个狂野的吻。
然而那阵直扑向她脸的温暖气息却忽然远去,她的心不禁一凉。“为什么?”她语音发颤。
严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避重就轻,“我送你回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她果真对他毫无吸引力?他不要她的钱,甚至对她的人也毫无兴趣!
她倏地推开他想扶住她的手,仓煌地转身,“我自己可以走。”
“晚儿——”
“别过来!”她扬高嗓音,双手握住自己的肩膀,“别过来。”
因为她就要哭了,而她不想让他看见。
严寒果然定在原地。
齐晚儿深呼吸好几次,拼命忍住想当场落泪的冲动,然后她忽然夺门而出。
她原本想假装潇洒地离开,可是却在门口转弯处碰到了一座雕像或花瓶之类的东西,也碰到了她自己以及戴在右耳上的一只镶钻坠饰。
她坐倒在地上,却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只急切地伸出双手拼命在地上找寻着耳坠,花瓶的碎片割伤了她的手指,同时,也割碎了她一直假装坚强的心。
她终于痛得流下眼泪。
“怎么了?晚儿——”严寒关切的声音自她的身后追来,“发生什么事?你受伤了?”他蹲下身子,举起她双手审视着微渗出血的伤口,语气满是掩不住的担忧,“瞧作,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心疼的语气只是更让她心碎,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我很笨,对不对?连走路都会撞到东西!我真没用……我只是想拾起耳环而已……我什么也做不好,难怪你——”
“又是耳环!”严寒忽然一阵心冷,语气亦不自觉地阴沉、“耳环和项练真对你那么重要吗?让你一时片刻离不开它们!”
他冷酷的语气令她心悸,“严寒?”
他没有理会她,自满地陶瓷碎片中拾起那只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唯灿的钻石素心兰,粗鲁地替她戴上,“它现在又回到你身边了,你放心了吧?”
“我——”她茫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严寒瞪着她那张泪痕斑斑的俏丽美颜,积压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这是黎之鹤送给你的吧?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几乎就没卸下它们过,尤其是这串项练。”他粗鲁地挑动着垂落在她胸前的练坠,“”就连我们结婚那一天你也不肯卸下它,宁可舍弃我送你的项练不戴。“
她一窒,一颗心因他严厉的言语几乎停止跳动,“我不晓得你会介意——”
“我当然介意!”他明整地打断她,“你也许纯真到不了解自己真正的感情,可是我很清楚——一个女人如果不是非常在乎一个人,不会将他送她的东西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的。”
“不是这样的……”
“既然明白了你其实一直爱着另一个男人,你以为我还能毫不在乎地占有你吗?你根本不应该嫁给我的!
你该把你那该死的纯真留给黎之鹤!“
“严寒,”她尝试碰她,“我想你误会了……”
严寒瞪视她,接着猛然捉住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另一只手则轻轻替她拭去未干的泪痕,“你不该尝试引诱我的,你明知我对你毫无招架之力。”他语音沙哑仿佛压抑着满腔怒气,却又隐藏着他不愿承认的温情。
“严寒。”她软软地唤着他,心跳不规则地律动着。
“晚儿,你真的很美。”他仿佛意乱情迷地轻抚着她醉意盎然的微熏脸颊。
接着,他猛然低头攫住她两瓣樱唇,贪婪而饥渴地吸取她醉人的芳香。
“严寒,”她深吻之间喘着气,“有关那条练子……‘”
“忘了它!”他大声命令道,忽然拦腰抱起她,一边继续吻她一边将她抱入他专用的休息室。
他轻轻将她放在房内正中央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黑眸氯氟着让人晕眩的热雾,“今晚你是属于我的,晚儿。”他拨开她耳际的头发,取下素心兰形状的镶钻耳环,接着,解开那串从未离过她身的项练,随手丢在床头柜上“我不准你戴他的东西,不准你在我吻你的时候想着他。”
他霸道的宣言让她禁不住轻笑出声,但那半带戏谑的轻笑声在他忽然咬住她柔软的耳垂时转成低柔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