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思思,怎么能请这家伙保护你?”汪远阳低声吼着,“你是羊入虎口,明不明白?”
或许她真的是疯了。
“我已经决定了。”她朝汪远阳淡淡一笑。
“你……”汪远阳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远阳,别为我担心,殷森是职业保镖,他会好好保护我的。”
“就因为是他我才担心。”
“有你关心我,他哪敢对我怎样?”齐思思俏皮地眨眨眼。
“思思,你不必聘请这家伙的,我可以安排手下二十四小时保护你。”
“那太浪费了,”她摇头,“我宁可你将人手拔下去调查案子。”
“思思——”
“答应我,若查出什么线索一定要通知我。”
“该死的!苍狼,为什么不取她性命?”
被唤作“苍狼”的男人面无表情,着一袭黑衣的身子直挺挺地站着,“因为密码。”
“密码?”
“在她的屋里找不到密码。”他冷冷地解释着,“她一定把它记在脑子里了。”
“所以你才留她活口?”
“不错。”
“那接下来怎么办?你要用什么方法找出密码?”
“我会尽量接近她,”苍狼下颔缩紧,“让她主动告诉我。”
“要快一点,议员们已经开始对我们提出了抗议。”
“我知道。”
“有任何线索吧?远阳。”齐思思执着话筒,急切地问着线路另一端的男人。
“没有你要的线索。”汪远阳若有深意的低沉嗓音传来。
“什么意思?”
“破坏你房子的人很聪明,没留下任何可疑的东西让我们找到。”汪远阳停顿两秒,“我们只采到几个指纹。”
“指纹?”
“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殷森。”
“殷森?”她语气不觉一变。
“在厨房。”
“厨房?”她松口气,忽然高提的一颗心悄悄落下,是那天殷森在家里为她弄晚餐时留下的,没什么。
“你曾经让那家伙进去你的房子吗?”
“咦?”
“我说,你是不是曾经让他进去你屋里?”
她因为汪远阳阴沉的口气一愣,“啊,嗯。”
“为什么?”
“为什么……”她蛾眉一蹙,“不行吗?”
他沉默两秒,“从那天你来看守所问案,我就感觉到你对那男人存在着异样的感情。你们之前曾经见过吧?”
她咬住下唇,“是的。”
“你喜欢他?”
齐思思倒抽一口气,“你知道,”她尽量维持冷静的语气,“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我的。”
“你喜欢他。”他迳自下结论。
“那不干你的事。”
“是不干我的事。”他尖锐地迸出一句,接着放缓语音,“我只是为你担心,他……不简单。”
“你还是认为他跟命案有关吗?”
“难道你不认为?”
齐思思默默不语。
汪远阳震惊于这样的沉默所代表的意义,“思思,你既明知道他不简单,为什么还——”
“我信任他。”她截断他。
他不耐地吐气,“真的信任?”
她闭了闭眸,“真的。”
他叹口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那就别说,远阳,”她嘴角淡淡一牵,“我明白你关心我。”
“你真的明白?”他语气充满某种感情。
“嗯。”
他默然一会儿,“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上回提到的,我想请你吃一顿私人晚餐。”
“晚餐?”她眉一挑,忽地逸出一串如清泉般令人心旷神怡的笑声,“是我该请你才是,我要好好谢谢你最近的帮忙。”
他低低一笑,“不论谁请谁,只要你肯赏脸就好。”
“没问题。”
“今晚可以吗?”
“今晚?”齐思思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腕表,“今晚我还有工作要做,明晚八点可以吗?”
“行。明晚八点我去接你。”
齐思思微笑地放下话筒,一抬头,才发现殷森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挺身而出立在她办公桌前。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凝望她数秒,不答反问,“你有约会?”
“明天晚上。”她坦承,瞥他一眼,“不行吗?”
“和那个男人?”
“你指远阳?”她低下头,假装忙碌地处理着文件,“没错。”
“你似乎很期待这个约会。”他淡淡指出。
“不行吗?”她扬眸望他,语带挑衅。
他仍旧神色不动,“我没说不行。”
“你该不会连我约会都要跟着我吧?”
“当然。”他不动声色地颔首,“我是你的保镖。”
“远阳是警察,他不地让我有危险。”
“我说过,我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她皱眉,“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认为有必要。”他淡淡一句,离开她桌前,在少发上坐下,双手好整以暇地枕在脑后。
齐思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合上双眸,一副准备闭目养神的姿态。
“请你出去。”一股莫名的怒气袭上她,“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我不会打扰你。”
“你坐在这里就是一种打扰。”
他张开眼睑,慢慢起身,端挺的身子先来到窗前合上窗户,接着一把拉上窗帘。
“你做什么?”她蹙眉,“这样空气很闷。”
“这样你才不会成为标靶。”他静静一句,接着顺手替她打开室内空调,“我会一直在外头,有事叫我。”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踏出她办公室。
齐思思瞪着紧闭的门扉。
她很生气,体内一股灼烧的怒火威胁席卷她全身,她试着解开束住颈部的最上面两颗钮扣,但即使如此,仍不能稍稍降低她表面肌肤的热气。
她心烦意乱地瞪着桌上推得高高、永远也消化不了的档案夹,霍地掷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拚命在室内踱步。
她很生气,心情无可抑制地烦躁,而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她才无法保持一向镇定的情绪,因为他她才无法静下心来专心工作。
因为他虽然让她住进他家,虽然二十四小时紧跟着她,对她的态度却冷淡不已。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就像是一般的保镖和雇主。
他的责任是保护她周全,至于她的情绪、她的心思,甚至她跟谁的约会不干他的事。
而她无法忍受他如此淡然的态度。
齐思思停止踱步,背抵着墙,仰天幽然长叹。
她气的不是他打扰她,不是他二十四小时跟着她,而是他虽然分分秒秒伴着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她。
就连她故意答应与远阳约会都无法稍稍撼动他总是淡漠的面部神情。
不见怒气,不见妒意,完完全全的平静。
她不懂。
他——对她究竟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难道这一切真只是她自作多情,他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吗?
第七章
“这家伙非跟我们到底吗?”汪远阳瞥了一眼后视镜,剑眉紧聚。
“他是我的保镖。”齐思思淡淡回应,目光不觉也瞥了一眼紧紧随在他们车后的黑色车影。
“跟我在一起还用得着担心吗?我可以保护你。”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她微微苦笑。
汪远阳看她一眼,“最近他对你都是这样寸步不离吗?”
“嗯。”
他沉默一会,似乎陷入某种深思。
“怎么啦?”
“他在你上班时紧跟着你,在你跟我约会时一直像门神般站在一边,你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真的是很尽责的一个保镖。”
“是很尽责。”她低眉敛眸。
“我怕他太过尽责了。”汪远阳忽地冷冷一句。
齐思思不禁颦眉,“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连你睡觉时都守在你床边吧?”
她闻言惊愕地扬眸,“怎么可能?”
“我只是猜想。”
“你错了。”她迅速反驳。
“我错了吗?”汪远阳撇撇嘴,眸光直视前方。
齐思思深吸一口气,“远阳,你怀疑我跟他有不寻常的关系吗?”
他忽地踩煞车,转头专注地凝望她,“你们有吗?”
齐思思直直回廉洁奉公了眸光,“你知道,我不必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但是?”他听出还有下文。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告诉你。”
他暗暗咬牙,“我想知道。”
“我们有过一次……”
他倒抽一口气。
“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她在他面色尚未完全发白前说完。
“思思,”他下颔急剧抽动,双手激动地摇晃她的肩,“你怎么会……怎么能跟那种人……”
“我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女人了,”相较于他的激昂,她仍沉静平和,“该有权自己作决定。”
也就是她的决定不许他人过问,尤其是他。
汪远阳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私生活?她想跟谁交往,要跟谁上床他都管不着!
他只不旱灾是她一个普通至极的朋友而已。
就算他们约会了几次,也交谈甚欢,他对她而言仍然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们之间的友谊或许比这前热络了一些,有默契了一些,但有些事仍然不是他能插手的。
是,他知道自己没资格管,知道自己无权过问,知道对齐思思而言他什么也不是!
但他并不愿如此啊,从她第一次走入他视界以来,她一直是他全心注目的焦点,对其他的女人他一向懒得多看一眼,唯有她。
他岂止想看她一眼,他但愿能一生一世看她,他渴望拥抱她、碰触她,希祈那对明璨灵眸有一天能专心停驻在他身上。
他希望她爱他。
但她却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他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向对男人、对感情无动于衷的思思在见以那个男人后会忽然整个陷落,就像一般坠入情网的女人。
那个男人有何过人之处?除了人如其名,阴森得让人厌恶外,他看不出那家伙有任何值得思思倾心之处。
但思思爱他——或许她不肯承认,但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虽然她表面对他极其冷淡,在晚餐时甚至不向那家伙说上一句话,但他却敏感的察觉她的目光有好几次悄悄凝定他。
那对怀念凝睇的眸子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丝迷惘,还有更多的渴望。
汪远阳无法忍受她那样的眼神。
是属于男人的妒意吧?他无法忍受总是自信精明的思思竟流露那般眼神,更无法忍受那眼神并非针对他。
他恨殷森。
但他不能显现出来,因为他知道思思不会欣赏一个小家子气的男人。
一阵有节奏的轻敲车窗声唤回汪远阳的心神,他回过头,毫不意外自己看见那挺立黑夜中犹如夜枭的鬼魅身影。
他打开车窗,“什么事?”
“为什么不开车?”殷森语音平淡,“知不知道你挡了路?”
“我知道。”他冷冷回答,准备拉下车窗。
殷森手臂一伸,阻挡了他的动作,“你们要上哪儿?”
他瞪他两秒,忽地嘴角一牵,“这不是一个保镖该问的问题。”
殷森看着汪远阳拉下车窗,重新启动车子。他没浪费时间多停留在街旁一秒,迅速回到自己座车,尾随跟上。
不论他们上哪儿,他都必须跟上。
这是一个职业保镖的责任。
职业保镖——最近,他一直严格地将她与他的关系定位在雇主与保镖上。
她是雇主,他是保镖,他们之间只存在公事上的关系,他保护她就像保护其他聘请他的当事人一样,毫不特别。
毫不特别……他在骗谁?对他而言,她明明就是特别的。
他根本无法单纯地将她视为客户,无法将她与其他任何人相提并论。
她在他心目中一向就是最特别的,一向就拥有专属的位置,一向就是最珍贵的唯一。
她是他最渴望、最心疼、却也最不敢妄想碰触的宝贝。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颗心中最想摘取的星星,她无疑便是他纠结着整个心渴求的那一颗,是那样璀璨、出色,遥不可及。
他是花了多少气力才能在她面前戴上冷漠的面具,在每一次看着她对汪远阳展露明亮璨笑时,他得悄悄握紧双拳才能克制自己身躯文风不动。
每一次她因汪远阳的一句笑话洒落一室清澈笑声,他便希望那知声是因为他;每一次她微微扬起两道秀丽的翠眉,或者皱起鼻梁,又或者柔嫩的樱唇轻轻噘起,他便忍不住渴望这样爱娇的神情只针对他。
他停下车,默默望着前方汪远阳送齐思思下车。
他低着头不晓得和她说了些什么,惹来她一抹淡淡甜甜的微笑。
接着,他转过她曲线柔美的下颔,对着她鲜艳的红唇便印上一吻。
她恍若呆了,好一会儿静立不动。
而殷森也呆了,怔怔地望着这一幕。
他看着汪远阳留恋地品着她红唇,展转亲吻,直到她柔嫩玉臂搭上他双肩,轻轻一推。
两人眸光交会,直过了将近十秒后汪远阳才在嘴角拉起漂亮的弧度,朝她挥挥手,潇洒离去。
殷森咬牙,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嫉妒的浪潮排山倒海而来,啃噬着他的心。
这次是甜蜜的晚安吻,下回又会是什么?
他无法忍受其他男人碰触她,就连一个纯情的道别吻也不行!
光回想那个男人将嘴唇印在她唇上的一幕,他就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但他没有资格阻止。
她总有一天会嫁为人妻,总有一天会钟情于一个男人,日日夜夜与其同床共枕。
到那时,他岂止没有任何资格阻止他们的亲密,连像现在这样得以经常凝视她的机会也没有。
有人在看她。
谁?齐思思倏地自深沉的梦境中强展眼睑,酸涩的瞳孔在黑夜中缓缓放大,寻找让她心跳加速的魅影。
她压抑着呼吸,眼珠悄然转动。
没有人。灰蓝色调为主的卧房静幽幽的,除了她,空无人影。
是作梦吗?
齐思思悠然长叹,翻身下了床,来到窗前,伸手拉开水蓝色纱帘。
淡黄色的月光蓦地洒落一室,静谧优雅,默默地在房内浮动着。
月光,一点也无法平复她凌乱的心情,她再叹了口气,仰头怔怔眺望天际盈盈皓月。
看来,又会是一个无眠的夜。
自从搬来这里,她不记得自己有哪一晚是一夜安睡的,大半时候甚至睁眼到天明。
很傻,不是吗?一个从未失眠的女人竟然连续几夜无法入睡,而且是因为一个男人。
一个她几乎完全不了解的男人。
“你睡不着?”
身后扬起的低哑语音差点夺去齐思思所有镇静,她抑制住尖叫的冲动,迅速旋过身。
“是你!”她拉高嗓音,带着讶异更是不满,“为什么随意进到我房里?”
“你现在才发现?”殷森淡淡一牵嘴角,似笑非笑。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进来了?”她明眸圆睁,“你躲在哪里?为什么我刚刚没看见?”
“我一直在这里。”他静静的,倚着墙的挺拔身躯姿态闲雅,一动不动。
“为什么你会在我房里?”她简直无法忍受了,“三更半夜的,你想做什么?”
“我是你的保镖,有责任随时确认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