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以前经常做browerbroint?”
“念书的时候多少做过一些吧。”
“念书的时候?”她一愣,“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了吗?”
“我……”他一窒,“当然……没有。不过想当然耳吧。这种brbrT简报,哪个人念书时没做过?”
“可我……就做不好。”她叹息,“也许没这方面的天赋吧。”
“这不是天赋,是能力。”他简洁地说,“能力是可以培养的。”
能力是可以培养的?
她愣愣地看他,看着他凝望她的眼眸逐渐深邃,似乎还潜藏着某种类似温柔的意味。
……可能吗?
她呼吸一屏,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
“上台报告也是一种能力,只要肯练习,绝对能改善的。”说着,他忽地伸展手臂将她连人带椅整个转向他,强迫她直视他。“把我当练习的对象。”他命令她。
“你?”
“对,我。”他说,“把我当成客户公司那个爱挑三捡四的总经理。”
“他没有……挑三捡四。”
他一翻白眼,“好吧,我挑三捡四,可以了吧?”说着,他横眉竖目,扮出一副凶样。
她傻傻看着。
“干嘛?嫌我穿睡衣不够说服力?”他自嘲。
不,即使穿着蓝白条纹的睡衣,他看起来还是很帅。事实上,他比在日本穿着合身名牌休闲服时,看起来更潇洒、更帅气。
他的浓眉如刀,在线条锐利的脸庞划开,他的鼻高挺而傲气,他的唇总是衔着讥讽。
他完全不像在日本时那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他现在看来像是对一切都嘲讽不屑,愤世嫉俗。
他对待她的神态一点都不温柔,可他为了帮她不惜牺牲自己睡眠的举动,却很温柔。
她想着,忽地微微笑了,唇畔荡开迷迷蒙蒙的笑痕。
望着那样的笑颜,他心一动。“笑什么?”
“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帮我的,修一。”她垂下眼睫,“天快亮了,你一定累了,去睡吧。”
“你希望我去睡吗?”
不,她希望他陪她。每一次为了工作一个人熬夜到天亮时,她总是一面听着音乐,一面觉得孤单。
然后,在第一道晨曦刺痛她酸涩的眸时,她总会一阵茫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活在这世界上。
她希望他陪她,可她不该这么希望,不该学会去依赖一个人……
“你是不是怕自己在我面前丢脸,才故意要我去睡的?”嘲弄的嗓音拂过她的耳,奇异的,带着点暖意。“休想!我石修一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莫名其妙陪你耗了一个晚上,我可不愿意功亏一篑,要是你还是没法在客户面前报告,那这一切岂不白搭?”
“可是……”她凝着迷蒙的眼,想说些什么,喉头却突如其来发酸,让她无法吐出只字片语。
于是她只能看着他,怔怔地、朦胧地看着他。
该不会要哭了吧?
石修一蓦地警觉,他瞪视她,仿佛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原来也穿着睡衣--一件粉红色的,印染着小碎花的棉质睡衣,那让她看起来像个未成年少女,清纯,动人。
还有从她身上散出的,那淡淡的、幽幽的、揉合著女孩与女人的独特清香……
他忽地甩头,甩去满脑莫名绮思,跟着匆匆起身,“我去煮咖啡。等我回来后你最好已经准备好怎么说了。”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逐渐淡去的背影。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为什么要陪着她面对原本该是她一个人面对的事?
他可知他这样做,会让她一颗心拧得发痛、发酸?也许之后每一个熬夜工作的晚上,她都会想起这个有他陪伴的夜……
她漫漫想着,双手不知不觉合十。
愿这一切不是个明日就会醒来的梦,愿这一切不是上天的恩慈……若是恩慈,请不要太短暂,让这样的恩慈尽量延续。
希望警方不要太快查出他的来历,希望他不要太快恢复记忆。
希望他的陪伴能更久一些,更长一些。
希望天天听他骂她、嘲讽她,希望日日见他满是讥诮的神情。
希望……
不敢再有太多希望,因为一个单身女人不该太贪婪。她站起身,伸手撩起窗帘一角。
窗外,晓雾幽蒙,天光微现。
前额抵住玻璃,她让发自内心深处的叹息,在窗上漫出一圈清淡怅然,然后,伸出食指轻轻点画。
窗扉,不知何时贴上一个祈晴娃娃--
今天的天气,会是晴朗的吗?
第四章
“可以开始了。”
客户公司挑三捡四……不,一点也不挑三捡四的总经理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朝她比了个手势。
要开始了。
她深吸口气,移动滑鼠点开档案,让第一张brbrT投影到萤幕上。
双手微微发颤,心跳急促。
悄然扬起眼睫,她窥视一室衣着笔挺的王管--大多是男性,少数几个是女的,可不论是男是女,都是一脸沉着干练。
在这些打滚商场多年的资深主管面前,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女孩。
他们只要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能劈得她体无完肤……
天啊,她害怕,虽然清晨对着石修一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在他的指引下修正了表达的声调与用语,一旦上了场,她仍然紧张万分。
胃胀得发疼,紧绷的腿部肌肉像要抽筋了。
“叶小姐,你可以开始了。”
“是、好。”
紧张的时候就喝茶,镇静情绪。
记起他的叮咛,她连忙端起秘书小姐送来的热茶,缓缓啜饮一口。
口腔暖了,可腹部还是发冷。
该开始了。
她在心底命令自己。
不行,她打不直双腿,西装裤下的脚正微微发颤。
怎么办?
她想,慌乱的冷汗在前额悄悄泌开。她抬手,正欲不着痕迹地拭去时,静谧的室内忽地响起两声短促声响。
谁的手机?
与会众人一惊,察觉到老总责备的眼神,纷纷检查行动电话,然后在确认自己己确实关机之际,不约而同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主讲人。
天啊,是她的。
惊慌地领悟这一点,叶盼晴尴尬地朝众人一笑,急急取出手机,按下读取简讯的按键。
笨女人,你要是敢临阵退缩的话,回来要你好看!
无情的冷嘲在萤幕上亮着光,她瞪着,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他满脸讥诮地坐在她面前。
他双手环抱胸前,冷眉锐眼,一副神采奕奕决定找碴的模样。
她看着,良久,忽然朦胧笑了。
如果她连他都能应付,没道理不能对这些看来比他和善许多的主管报告。
对吧?
一念及此,她关上手机,挺直身子,拿起光笔,指向第一张投影片的标题。
* * *
“我……报告完了。”还是吃了很多螺丝,还是紧张得胃部差点痉挛,还是有些段落讲得不够简单明了。可这一回,当她报告完毕时,客户给了掌声。
热烈的掌声。
当她听着的时候,竟蓦地有股想哭的冲动。
这应该表示……该表示他们都听懂了吧?是不是表示他们接受了这个初步方案?
“我听说了。”魏元朗掷落笔,上半身闲闲倚靠椅背,凝望她的星眸亮着笑意。“你觉得自己表现得怎样?”
“我……”她张大唇,不敢说好,却也不愿自贬。
“应该不错吧?”他主动接口。
“应该……还可以吧。”她垂下眸,低声应道。
“事实上,你表现得很好。”魏元朗笑道,“林总打电话告诉我了,他说这次完全能听懂你的报告,他很赞同你设计的方案。”
“真的?”她扬起眸,掩不住惊讶。
“你成功了,盼晴。”他微笑,“我想你拿下了这个案子。”
真的?
她依然张着唇,不敢相信。
“这个案子我打算交给你负责,你选几个人,成立一个工作小组,下周末前把Sbrec跟进度规画交给我。”
由她遴选工作小组成员,由她来……领头?
真的吗?
“真的。”仿彿看透她的犹疑与不敢相信,魏元朗笑着再确认一次,他站起身,拍了拍她纤细的肩。“你这回表现得真的不错,盼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所以你才坚持由我亲自做报告吗?”为了磨练她?
“没错。”
“谢谢你,魏总,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别那么叫我,怪让人不舒服的。叫我元朗就行了。”这公司里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直呼他本名,偏只有她这么客气!
“元……”
“元朗。”他柔声说。
“元……朗。”她轻声唤,曾在白日梦里唤过无数次的名,如今第一次真正出口了。她觉得不好意思,粉颊微微发烫。
“很好。”他高兴地再次拍了拍她的肩。
那热度由她的肩直透胸膛,心脏因而一紧。
那是属于他的温度,她的上司,她所仰慕的男人。
好温暖--
“你今天应该都没好好吃饭吧?晚上我请你好好吃一顿?”询问的嗓音同样温暖。
她受宠若惊,不知下觉点了头。
* * *
不晓得那笨女人报告的结果怎样了?顺利过关了吗?还是又吃了客户一顿排头,灰头土脸?
中午,当只睡了两个小时的叶盼晴勉强装出精神奕奕的神情出门见客户后,石修一不觉有些心神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担心她,担心她在与他排演一整夜后依然表现得不尽如意,担心她再度遭受挫折。
那滋味并不好受--当一个人努力地想做好一件事,拚命地练习,却发现自己仍然做不到,那样的挫败感能折服一个人的意志。
他很明白那种感觉,太了解了……
一念及此,他蓦地拉开冰箱,取出一罐Budweiser,狠狠灌了一大口。
该死的!他现在的心情简直就像个看着自己学生应考的老师,既希望她取得好成绩,又怕她一场胡涂。
老师--
咀嚼着这个名词,石修一紧紧拧眉。
其实关他什么事呢?他接近叶盼晴是为了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不是来教她什么的。
为达目的装装白马骑士可以,但用不着这样为她牵挂吧?
一念及此,他右拳重重一收,捏扁啤酒铝罐,用力往垃圾桶一抛。随着潇洒的弧线在空中划过,他修长的身躯也跟着躺落沙发。
意识在朦胧中飘浮了几个小时,待他重新展眸,已是夜晚时分。
七点半了。
他下意识取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可却传回关机的讯息。
她关机了?瞪着闪着冷光的萤幕,他不禁愕然。
为什么?因为打击太大决定一个人躲起来大哭一场?
又怎样?关他什么事?
虽如此自嘲,可左手却自有主张,按下某个按键。
清柔的女声拂过他耳畔,“修一,是你吗?”
“是我。”
“你这两天躲哪儿去了?”对方责备,“整天不见人影!难道你忘了上面派我们来台湾的任务吗?”
“不就是要我们取得‘维纳斯之心’吗?”他微微嘲讽,“我们早就掌握‘维纳斯之心’的下落了,是你不肯让我直接从那女人身上拿来。”
“当然不行。你想害死她吗?”
“所以啰。”他耸耸肩,“现在除了干耗还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在哪里?”
“办件私事。”
“什么事”
“没必要向你一一报告吧。”
“我们是搭档。”女人叹息,“你知道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想问你,谭梨。”
“什么事?”
“这只是个假设性的问题,一个……姑且称之为心理测验吧。”
“心埋测验?”他犹豫不决的口气勾起了谭梨的兴致,嗓音开始漫开笑意,“什么问题?”
“假设今天老板交给你一个案子,可你搞砸了,你会怎么做?”
“嗄?”谭梨愕然,没料到竟会是这样的问题,“怎么回事?修一,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你别管!”他爬梳头发,语气微微烦躁,“我说过只是假设性问题,你回答就是了。”
“问我怎么做?这个很难,修一,你知道我从来没砸过任何一项任务。”
“我知道。”他翻翻白眼。很明显问错人了。“这么说吧,你因此心情很不好,你会怎么振作起来?”
“……”
“你说话啊!谭梨。”
她没说话,只是忽然笑了,笑声清脆,恣意率性,略略带着嘲弄意味。
她仿佛察觉了什么……
石修一蓦地有些尴尬,更难掩愤怒,“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连忙止住笑,咳了两声,“你说假设性的问题?”
“嗯哼。”
“心理测验?”
“没错。”
“那么,我会希望这样……”
* * *
“谢谢你,总……元朗。”她仰头,对特地下车为她开门的男人笑道,娇小的身躯在他的帮助下跨出车厢。“今天的晚餐很棒,让你破费了。”
“算是我的贿赂吧。”魏元朗笑,星眸深亮,“这个案子不好做,以后你们这个小组会满辛苦的,加油啰。”
“嗯,我知道。”
“要我送你上楼吗?”
她一愣,“啊,不用了。”直觉抬头仰望位于四楼的阳台,发现那暖暖透出窗扉的灯光后,心脏忽地一扯。“我自己上去就行了。”收回眸光,她对面前玉树临风的男人微笑。
“好,那你自己小心。”魏元朗点头,一面回身自车厢里取出一瓶红酒,“这个你买的,别忘了。”
“谢谢。”她接过红酒,“晚安,再见。”
白色车影淡去后,她转身,一面低低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一面步履轻快地上楼。
她心情很好,客户决定采纳她的方案,上司要她带领工作小组,然后又请她上一家很棒的日本餐厅吃了一顿很美味的料理。
那个晶莹剔透的汤豆腐,到现在依然在她口颊之间留香。
真是太好了。
樱唇勾勒着浅浅的笑,一鼓作气爬上四楼后,她发现家门已为她打开,一个男人正倚在门旁等她。
他正等着她。当她回家时,有人等着她。
她好开心。
“修一!”整晚在胸腔淀积的愉悦蓦地流泄,她举起手中的红酒,兴高采烈,“我带了红酒回来,我们来庆祝!”一面说,她一面奔进屋里,在客厅桌上搁下红酒,脱下大衣,然后转身。
映入眸底的阴沉脸孔令她倏地一怔。
“怎么了?”他为什么一脸严肃?
他没说话,反手关上两扇大门。
铿锵声响宛如某种利器,撞痛她的心,她颦眉。
“你……心情不好吗?”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他瞪着她,“你看来心情很好。”
“嗯,我……今天的报告很顺利,所以……”她咬了咬唇,“真是谢谢你了,修一。”凝定他的眼眸蕴着感激,却也困惑。
他究竟怎么了?
眸光一转,这才发现餐桌上摆着几道菜,都是微波食品,看来早已凉了,却没有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