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啊!梦婷,你相信我,我真的从来没接过你的电话!”
“你不知道?!”她身子一阵摇晃,忽然明白了。
李曼如替他过滤掉她的电话留言了。
“我真的不晓得。如果我知道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怎么可能不回电呢?”
“怎么会?!”她怔怔地。
“你瞧,梦婷,我们是相爱的啊!”程庭琛极力想说服她,“只是因为老天的捉弄才错过的!这不能怪我们。”
汪梦婷别过头,不敢看他激动不已的神情。“已经太迟了。”
“你是爱我的,不是吗?梦婷,我也爱你,为什么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他用力摇晃她双肩。
“你真的爱我吗?庭琛。”汪梦婷忽然转过头,眼眸黯淡,语声却略显激昂,“记得你曾说过的话吗?你说若有任何人想带走我,你一定会亲自前来抢回我。如果你真爱我的话,当时就该不顾一切奔回台湾。可是你没有!庭琛,你没有!”她放低嗓音,“显然你不够爱我。”
“我——”程庭琛一时语塞,“我是因为忙于论文走不开。”
是吗?这表示他的论文比她重要吗?学位迟一些拿到又有什么关系?
对想得到的东西,他一向全力以赴,他不来台湾阻止她,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够重要,抵不上他的自尊?或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比她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可是你却有时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你怪我跟曼如在一起吗?我会跟她交往是因为你啊!我想忘了你,才会接受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是否像你所以为的那样爱我。”
“你是什么意思?”程庭琛脸色一沉,语气亦转为阴森,“你爱上那个姓季的男人了,对不对?所以现在才找尽千般理由来否定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跟海平无关——”
他截断她,“毕竟我的气度是及不上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也没办法像他一样,让你过着像皇后般的奢华生活——”
“不,不是这样的。”
“告诉我!”程庭琛猛然扣住她下颚,逼使她直视他,“你是不是爱上季海平了?那姓季的对你很好是不是?”
“海平是对我很好——”
“海平?叫得多么亲热啊!”强烈的妒意让程庭琛禁不住语带讥刺,“你已经变心了是不是?情不自禁地陷入他撒下的情网了,是不是?”他冷然的话语一句句重击她的心,“我早该想到的,我不过是一个刚出道的小律师,怎能比得上人家出身豪门世家的气度呢?像他那种世家子弟,穿的是A&S,开的是莲花,住的是顶级豪宅——”
“不是的,庭琛,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他的脸孔依百阴暗,“难道是因为那家伙的调情技巧比我高明?你弹过琴给他听了吗?那首李斯特的爱之梦?你也弹给他听过了,是不是?”
炽盛的妒火霎时间燃去了他的理智,也让他俊逸非凡的脸孔整个亮起来,绽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庭琛,别不讲理!”
“我是不讲理!”程庭琛忽然将她压下,低头猛力攫住她的唇,惩罚似地吸吮着,然后蓦地放开。
“他也曾经像这样吻过你了吗?吻你的唇?颈项?还是你身上所有的地方?他碰过你这里了吗?还是这里?”他一只手粗鲁地揉捏她身上各处,“你在他怀里也会神魂俱醉吗?还是比在我怀里更加兴奋?”
“放手!庭琛,放手!”汪梦婷拚命想甩开他不安分的手,一股屈辱的感觉笼罩住她,泪水威胁着要泛滥。
“我不放,绝对不放!”程庭琛一手将她定在放下的椅背,另一手则强行解开她的上衣,“你是我的!”
“庭琛,求你!”
“不,我绝不放手!”他用力将唇压向她雪白的胸膛,狂暴地肆虐着,甚至令那抹雪白转成红紫。“你是我的,我绝不许有其它男人碰你!”
“不要这样,好痛,不要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你受不了我碰你了?”他双眸发红,她不停抗拒的身躯令他发狂,动作更加粗暴起来,右手强硬地掀开她的长裙,占有性地抚上她光洁的大腿,“从前你总是在我怀中忘情地呻吟,你喜欢我这样碰你,不是吗?”他探入她底裤,“你一向很喜欢,不是吗?别告诉我你更喜欢他碰你!”
“别这样,放开我!”她用尽所有力气想推开他,“海平没碰过我,从来没有!”
她嘶喊出的话语终于让他回复理智,双手一松,“他没碰过你?”
“没有。”她啜泣道,“他没有!”
“为什么?”程庭琛愕然,不自觉地直起身子。
汪梦婷亦乘机直起上半身,双手颤抖地扣上扣子。“海平从来没碰过我,他知道我还不能放下你,所以不忍心……”她忽然掩住脸,泪水毫不留情地洒落,“不忍心让我为难……”
“他竟还没碰过你?”程庭琛回过神,终于注意到她苍白的神色与衣衫凌乱的身躯。“对不起,梦婷,我一时失去理智……”她不想听他解释,只想马上逃离他。
“我该走了。”她抚平长裙后伸手打开车门,“我们今晚实在不该见面的。”
说着,她就要跨出车子。
“等一下,梦婷,我听见了。”程庭琛用力拉住她,语气热烈,“你说你还放不下我,那表示你还爱着我,对不对?你爱的是我,不是季海平。”
她没有回答,用力挣脱他的手,拔腿就跑,一直到跑出了这栋住宅大楼,她才缓下步伐。
海平,海平。
她想找海平,她想见他。
她极力克制颤抖不已的身子,但冷意却写过她的背脊,直达全身。
“海平,海平!”她终于抵受不住,对夜空扬声高喊,“你在哪里?我好想好想见你啊……”
季海平猛然睁开双眼,自沉思中回神。
怎么回事?方才他似乎听见梦婷的叫喊——她在唤着他的名字。
那恍若相当遥远却又近得清晰可闻的吶喊声中充满了迷惘、伤痛,与浓浓的思念。
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伸手,马上就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
但不过两秒,他又警觉地放下手。
他在想什么啊!台北现在可是深更半夜,难道他想在这样的深夜打电话扰她清梦吗?
最近她忙着筹备服装展示会,一定累坏了,他怎么忍心再剥夺她得来不易的睡眠时间?
算了,季海平微微苦笑,他也该振作精神认真工作了。
他拿起桌上一张薄薄的传真纸,那是季海舲两个小时前从香港传给他的。
看样子她也听闻了美国盛华最近遭逢的困难,传真纸上简单扼要地写了几点建议。
看得出来,那都是学院派的理论,但他却十分感兴趣。
如果是海舲的话,大概有办法让理论成为实际可行的方法吧。虽然从小到大,他跟这个堂妹只见过几次面,但对她的能力,他却直觉地加以信任。
海舲既然不避嫌地对他直言建议,他也该表现出相对的气度来响应她的信任。
他应该到香港一趟,好好跟她谈谈。
突然,他桌上的私人专线响了起来,他的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莫非他方才的预感真应验了,梦婷真出了什么事?
他急忙拿起话筒,“我是季海平。”
“海平,是我。”话筒那头传来李海奇略带犹豫的嗓音。
季海平松了一口气,“是海奇啊。有什么事吗?”
李海奇一阵沉默。
季海平浮上不祥的预感,“怎么了?海奇,说话啊。”
“海平,”李海奇深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我闯祸了。”
“什么?”
“我闯祸了!”李海奇提高嗓音,情绪似乎相当激动,“滔天大祸!”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说。”季海平安抚他。
“你知道内湖有一块打算变更地目的土地?”
“你是指易方打算投资的那一块?”
易方建设是盛威集团众多的转投资之一,占有将近三分之一的股权。
“原本我和台北地政局长商量过了,这段期间我趁高价倒货,等到了预定宣布那天,要他闭嘴,延迟一天宣布消息。没想到那老家伙竟然违背约定,当天就宣布了消息!现在易方的股价节节攀升,我——”
季海平震惊莫名,“海奇,你哪来易方的股票倒货?”
“你还听不懂吗?我是空手出货!我是要市场以为预期落空,易方股价狂泻再逢低补货!没料到——”季海奇恨恨地说,“人算不如天算。”
季海平终于掌握到他话中含意,“融券保证金呢?”
他知道海奇名下几乎是没有任何资产的。
通常像他们这样的豪门世家,长辈们为了规避庞大的遗产税都会用各种名义将名下资产一点一滴地转给下一代,或者直接用下一代的名义置产。
像他名下就有一些股票、海外基金、定存、欧洲债券,以及为数不少的不动产及艺术品。
但父亲却没有转移任何资产给海奇,甚至不许大妈将名下的财产转给他。海奇有的,大概也只是工作这两年一点点微薄的积蓄吧。
他哪来的钱支付这样一大笔保证金?
“挪用公款。”季海奇直截了当地承认。
季海平闭了开眼,深汲一口气,“为什么?海奇,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我只是想做出一番事业让老头瞧瞧的,没想到天不佑我。”
“用这种激烈的手段?这是违约交割啊,海奇。”
季海奇沉默数秒,倔强的语气终于软化下来。“我知道错了。海平,这也是我今天打电话找你的原因。”
季海平悄然叹息,他能说什么呢?他这个弟弟固然行事冲动、任性不懂事、连他母亲的话也很少听,可是从小有什么事,却一定都找他这个哥哥商量。他怎能不为他想办法呢?
“亏了多少?”
“将近一千万。”
季海平默然了。
“我知道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算了,这样为难你也不好。”李海奇像是非常歉疚,“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让董事会知道我挪用公款,开除我而已——反正我在老头眼中已经坏到底了,他总不可能真杀我了吧。不然就是向妈妈借钱吧,虽然我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季海奇自暴自弃的话语让季海平一阵不忍。他这个弟弟,总是想汲引父亲的注意,却总是用错方法。
“你不必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我马上赶回去,明天下午就到台北。”他下了决定,“我手上也有一些股票,回去看看怎么处理好了。”
“谢谢你,海平。”季海奇语声瘖哑,“真的谢谢你。”
季海平亦一阵鼻酸,“没关系的,海奇。”
在季家,季风华与杉本惠这一对夫妻也正在争论,主题正好是季海奇。
“风华,我只求你别过于偏心。”杉本惠凝望着夫婿,语气充满恳求。
“我偏心?”季风华怒吼,“我哪里偏心?”
“谁都看得出你只疼海平!你只把海平当儿子,对海奇总是不闻不问!”
“那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总做出令人气绝的事!从小到大,他没有一件事讨我欢心的!”
“可是你又曾经给过他像对海平一样的注意力吗?”杉本惠因怨怒而全身颤抖,“任何事你总是第一个想到海平,从来不曾——”
“够了!”季风华喝止她,“我说过那是海奇咎由自取!你自己说说看,从小到大,他闯了多少祸?给我添了多少麻烦?”
“他只是想争取你的注意啊。”
“显然他用错了方法。”
“你——”她不禁气结,“你如此偏袒海平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你到现在还觉得对不起她?”
“这跟海平的妈妈无关!”
“季风华,我是你的妻子啊!”杉本惠激动难抑,“海奇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竟可以为了那个女人——”
“够了!别再拿那些陈年旧事烦我!”季风华森冷的脸庞写满了不耐烦,他低咒一声,拂袖而去。
杉本惠怔怔地伫立在原地。
已经多少年了?她究竟还得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里多久?
那个女人之所以自杀,她固然脱不了责任,但有必要连海奇一起惩罚吗?有必要让她最钟爱的儿子与她一起受罪吗?他是无辜的啊!
她恨!恨她那个冷漠的丈夫,恨那个总是循规蹈矩的季海平,更恨自己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她双手握拳,克制着仰天大叫的冲动。
一个轻轻柔柔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妈妈,喝点牛奶好吗?”
杉本惠猛然旋身,面对着汪梦婷纤秀的身影。
她静静地站着,手中端着杯热牛奶,望向她的眼眸是带着企求的。
“你做什么?!”
“我知道您一向爱喝牛奶,所以——”
“你都听见了?”
汪梦婷犹豫两秒,“是。”
“别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杉本惠蓦地狂吼,以骄傲防卫自己,“这是常有的事!嫁给一个太成功的男人就会这样,每个企业家夫人都是这样的!你以为海平就不会吗?告诉你,他也会这样待你的!”强烈的羞辱感让她口不择言,“男人都是这样的!”
“海平不会。”汪梦婷望向她的眼眸充满坚定,“他不会。”
“是吗?你凭什么如此自信?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知道,可是海平绝不会。”她依旧保持镇定。
“你……可恶!”杉本惠歇斯底里地吼,“你竟敢顶嘴!搞清楚你自己的身分!”汪梦婷凝睇着她。
虽然婆婆以张牙舞爪的模样来武装自己,但她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的脆弱——她需要人安慰。
而她也准备那么做。汪梦婷静静地走向自己的婆婆,将热牛奶摆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忽然伸出双手拥抱她。
杉本惠惊呆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爸爸生气的时候,我总是这样抱着他。”汪梦婷轻声解释,“这会让他平静下来。”
“我不是你爸爸。”
“但你是海平的妈妈,也就是我妈妈。”
“放开我!”杉本惠斥责她,语气却软弱下来。
“让我抱着你,妈妈。”
“你——”杉本惠直直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妈妈,惹你生气了。”她语音轻柔。
杉本惠一僵,她没料到在这伤心难过之时,竟是由这个她一向不假辞色的媳妇来安慰她。
她该推开她的,她竟敢将她当作那种需要旁人安慰的软弱女人!
但……为什么她的心却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呢?
那道蓦然流过心田的暖意几乎拂去了季风华带给她的刺骨严寒,让她完全无法拒绝。
隔天下午,季海平一飞抵台北就立刻和会计师见面,商量该怎么筹出这笔资金。
“季先生,直在没办法,时间太紧迫了。”会计师摇摇头,“你名下的资产虽然不少,但能马上兑现的流动资产却不多。就算把你私人的短期投资全部兑现,也顶多凑得出八百多万而已。剩下的不动产或艺术品虽然价值惊人,一时之间却脱不了手。”“没关系,能兑现的就先兑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