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握住他的手,“你真的爱我吗?海平。”
“是,一直都爱。”他坦然承认,“从你还不知道有我这个人时就开始了。”
她凝睇他漾着笑意的眼眸,迷惑不已。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三年半前,中正国际机场。”
“怎么可能——”
“那天,我刚从美国回来。”他和盘托出埋藏已久的秘密,“我在机场偶然目睹一个女人被一个小男孩撞倒在地,那个女人既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生气,反而抬起头来,朝那个调皮的小孩绽开一朵清柔淡雅的微笑。那微笑让我想起天际的新月,在淡淡的乌云掩映下悄悄洒落一地柔光……就在那一瞬间,我跌入她无意间布下的情网,再也无法自拔。”
“那是我到英国留学的那一天……”她喃喃地,说不清心内是何滋味。
那一天,正是她与庭琛初次见面的日子,没想到之前海平便已先出现。
为什么当初她没认出海平呢?难道当真是老天有意捉弄?她脑海中不禁浮现那名老妇人的预言:隔天,你将遇上你的真命天子……
因为那个小男孩,海平注意到她;也因为那个小男孩,她与庭琛认识。因为一个乱流,她跌入庭琛怀里;却又因另一个乱流,她重回海平的怀抱。
命运竟如此神奇!
季海平继续道:“后来,我的父亲拿着照片要我娶她,我一见到相片,便不顾一切地答应这椿婚事。”
“因为你爱我,所以才答应娶我……”
原来海平一直是爱她的,他竟已默默爱了她这些年!
“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认真想得到什么东西;你是第一个我真心想拥有的宝贝。”他深情的眸光锁住她,“我一心想得到你,想把你当成我专属的玻璃娃娃好好珍藏,细心呵护。”
“玻璃娃娃?”她咀嚼着这个名词,心弦震荡不已。
他竟也用这个名词形容她——和那个老妇人一模一样!
“是,我的玻璃娃娃。”他温柔地替她将一绺发丝拨到耳后,“三年半前在机场,我让你从我面前消失,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再次离我远去。
所以我追上机,想在希斯罗机场对你表白。后来过上乱流的时候,因为担心你所以起身找你,却听见你呼唤我的声音,当时,我真的好高兴……”
泪雾氤氲了她的双眸,“海平……”
季海平却是微微一笑。
当他听见梦婷呼唤他的声音——那盛满了无尽思念与渴求的温柔呼唤,他的心在转瞬间便飞上了天堂。
他没料到,他一直不敢奢望却又忍不住企求的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居然真的实现了。
梦婷竟真的爱上他!
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奔向她,甚至顾不得已经骨折的腿部剧烈地抽痛,只想尽速赶到她身边。
“梦婷,我是否太自私了?”他伸手替她拭去泪珠,“一直想将你完全地占为己有,想将你锁在我身边。”
她幽幽地凝睇着他。
第一次,她明白了那双如海洋般闇沉的眸子究竟藏了些什么,究竟在渴求些什么。
她终于懂了。
“一点都不自私,海平。”汪梦婷笑得既明媚又温婉,“我是你的,完完全全属于你,我愿意住在你为我建造的玻璃城堡,一辈子让你细心呵护。”她停顿一会儿,忽然放柔嗓音,明眸深情款款,“而我,会透过城堡的透明玻璃努力看清你,看清你这片汪洋大海究竟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奇珍异宝——总有一天,我会真正懂得你的一切。”她像立誓般地呢喃。
季海平心弦一动,蓦地将她整个人带入怀里,紧紧拥住。
“海平,我想——”她轻声细语地,“成为你的第五元素。”
“你早就是了,梦婷。”
他激动难抑,下颚抵着她柔顺的秀发,漾着波光的眼眸看着上方,彷佛正感激着上天赐予他如此珍宝。
而医院外头的过往行人也同时仰头望天。
因为方才还薄雾弥漫的伦敦,现在竟光辉璀璨,空气中暖意流动,温热了千万颗总觉得冷漠疏离的人心。
终曲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汪梦婷再度于台北街头巧遇那名奇特的老妇人。
“玻璃娃娃,你已找到真命天子了吗?”她的嗓音依旧是那般沉稳苍老,眼眸静静地凝视前方——不论岁月如何流转,她的眼眸彷佛一直都望向同一个地方。
汪梦婷在她面前停下,“是,我已经找到他。”
“你重建了你的玻璃城堡吗?”
“是,他为我打造了一座。”
老妇人摇头,“不是他,是你。”她的话饶富深意,“这座城堡是你自己建造的。”
汪梦婷寻思她的话,“是的,是这样没错。”她掏出身上所有的大钞放在老妇人面前,“谢谢你多年前的指点,你的预言很准。”
“我的预言一向很准,因为我是琵西雅。”她平板地宣称。
是琵西雅——古希腊阿波罗神殿负责传达神谕的女祭司,不是卡珊达。
是啊,她该是琵西雅,不是卡珊达。
汪梦婷蓦然抚住额,逸出一串如泉水激石般的清冷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