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
名分上,徐若兰是哥哥的未婚妻,她有充分的条件威胁我。
"浩南说,你煮了晚餐是吗?"她嗤笑一声,转头斜睨一眼,桌上冷掉的意大利面。"要不是浩南可怜你,今晚他本来想留在我家。"
她暧昧地丢下话,然后踹着高跟鞋,掉头离开。
我站在客厅,瞪着那扇被徐若兰用力关上的大门,脑子里回响着她刚才说过的话--
今天浩南陪我去见父母,和一大堆亲友,我们就快要结婚了……
直到小东西在我脚边磨蹭,成串的眼泪,终于滑下我的脸颊。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喃喃地说。
"喵……"
小猫咪倚偎在我脚边,却再也无法给我任何温暖……
我抬头,望向哥哥卧房的方向,无意识地一步步踏上二楼,走向他的房间。
***********
卧房里是黑暗的,只透过落地窗,洒进一地银白色的月光。
我悄无声息地,蹑足踏在硬石地板上,一步步慢慢走近床边,静静望着床上的男人。
他英俊的脸孔,并没有因为醉酒而改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让他修长的腿越过了床沿。
我蹲下双膝,伸手抬起他的腿,想要将它移到床上。
但他的体重,对太瘦的我而言,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我的上半身,因为承受他的重量而摔到床边,压到他的大腿上--他醒过来,半睁开眼,盯住压在他身上的我。
"你口渴吗?想不想喝水?"我问他,温柔的语调,脆弱得接连颤抖。
尽管我的心底害怕--害怕即将失去了他,可我无法怨他,因为对于一个所爱的男人,我如何产生恨意? 何况,我已经爱了他一辈子。
"过来……"
他沙哑地道,灰蒙的目光盯住我,英俊的脸孔因为酒精而柔和。
我毫不犹豫地靠近他,长发甚至碰触到他的前胸。
"好美……"
他低嘎地呢喃,伸手抚摸我的长发,并且一把抓在掌心。
因为这个动作,我必须倾身靠向他,直至碰触到彼此的身体,我才发现他的体温有多灼热!
他忽然抱住我,有力的手臂挤压着我的胸脯,让我的呼吸困难--
我喘着气,发现自己的喉头哽咽。
他迷蒙的眸光,像春药一样催眠我的理智,灼热的大手,任意地在我的身躯上游移……
虽然我明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他知道现在抚摸的女人是我吗?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清醒着不伦,他会原谅我吗? 但我没有勇气,对他坦承,我们彼此并无血缘关系,更没有决心推开他的拥抱……
我是懦弱的、胆小的、自私的……
但是谁愿告诉我,我还有什么选择?
**********
"啊--"
我痛得叫出声。
他很快抽离我的身体--
我脸上的被单被扯掉,他铁青的脸孔出现在我眼前。
"晓竹?该死的!"
他很快翻身下床,同时拉过床单盖住下体。
"你该死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他站在床边冷着脸质问我,没有替我找来任何遮掩物。我缩到床角,羞耻地,用双臂交抱住赤裸的身体。
我想对他解释,却说不出任何话、甚至发不出声音。
是的,我没有理由在他的床上,一切解释都是牵强。除非今晚,我就告诉他那深藏在我心中,多年的秘密……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凄楚地凝视他,试着把心中的话说出口,他却拿起衣物,掉头离开--
"你听我解释--"
"闭嘴!"他粗暴地喝止我。
我的解释,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忿怒的离去,然后我听见楼下大门,被关上时发出的碰然巨响。
********
眼看着年已经过完,李太太和老黑他们也已经回来,这几天,他却一直没回家……
我想打电话找他,可是却鼓不起勇气,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坦白告诉他事实--
"告诉他,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哥哥。
但是,我却一直鼓不起勇气。
"李太太。"
我下楼,呼唤管家。
"小姐?有事吗?"
李太太从花园走进来,正在跟园丁讨论事情。"没什么……你很忙吗?我只是想问你……"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是有点忙,因为江先生吩咐我,这个月内,要把庭院里的花圃处理好--小姐,您有事找我?"
"哥哥他,为什么要你处理庭院?"我顺着她的话说。
"我也不清楚,听老黑说,江先生还吩咐老黑,把车库里五部车子,全都擦洗干净,另外再请一名司机。"
关于哥哥的事,我很认真听着,却听不明白。
"为什么要请司机--你也不知道吗?"我问。
"听老黑说,好像是替徐小姐请的。"
我的心跳简直要停止--心口好痛好痛,几乎不能呼吸。
"替她请的?为什么?"我不断的问着"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这句话我已经问了好几遍。
我忽然发现,这个家,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
可我是这个家中的一份子,不是吗?为什么,我有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老黑没说清楚,我猜想呢,大概是江先生跟徐小姐的好事近了。"李太太笑着说。
"小姐,您还有事吗?"
我抬起眼望着她,虚弱地摇头。
"那我去忙了,还有好多活儿得干呢!我看,接下来大概要更忙了!"李太太浑然不觉地道,笑得很开心。
我呆在原地,胸口像有一千根针扎着我的心。
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一晚的事,就那么发生了,他可以当成没发生过,若无其事的跟徐若兰结婚吗?
那么,在他心中,我算什么?
至少我还是他的妹妹,他却完全不顾我心底的感觉吗?
我转身跑上楼,翻开搁在抽屉里,四年以前的日记簿--
日记本里某一天,记载着一组电话号码。
我拿起床边的电话筒,按下电话数字--
"哪位?"
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过来。
这是他办公室里的专线,可以不透过秘书,直接由他接听。
这支电话我从来没打过,因为这是从前我翻他的记事本,偷偷抄来的。这支电话号码,被我记在日记本里偷偷收藏着,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问,强自抑制喉头的哽咽。
话筒另一头沉默片刻。
然后我听到他说:"暂时不会回去。"
他低嘎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听起来显得冷漠。虽然他没质问我,为什么有这支电话号码,却反而让我不安。
"我有话要跟你说,可以不可以让我去公司?"我微弱的声音,听起来像沉沦在深渊中的求救。
他不喜欢办公时被打扰,我知道,所以从来不去公司找他,不做那些让他不高兴的事。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他道。
"那我马上过去,你等我。"
我急切地放下话筒,甚至来不及穿上外套就出门。
他找我,会对我说什么话?
现在,我有一个说实话的机会,无论那是一线曙光,还是跌进更深的黑暗,抑或是会让自己遍体鳞伤……
我再也没有选择。
第八章
这一次,我顺利进入"鼎盛"集团,楼下Lobby总机小姐不再阻挡我,显然已经被通知。
踏进电梯前,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上楼后,该跟他讲什么话?要怎么解释,才能把一切说清楚?
电梯直达顶楼办公室,一名身穿绿色套装,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子,已经等在电梯外。
"江小姐吗?"
女子锐利的目光,已经扫过我一遍。
"嗯。"
我轻轻点头。
匆匆出门,我身上只穿一件普通洋装,站在专业办公室内,显得很突兀。
"您好,我是江先生的特助,敝姓刘,江先生已经在办公室内等候,请跟我进来。"
她客气的接近冷漠。
我沉默地跟这位刘特助,走进顶楼办公室,在这我不熟悉的环境里,我觉得从来没有工作经验的自己,好渺小。
"江先生,江小姐已经到了。"
走进办公室,刘特助客气地提醒,正专心凝视电脑液晶荧幕的男人。
"谢谢,你先出去。"
男人头也不抬地看着电脑,直到刘特助离开后,关上办公室的大门。
我屏着气,局促地站在角落一隅,不敢出声打扰他。
大概五分钟过后,他突然从电脑前站起来--
"健检报告,记得吗?"
他从报告单中,挑出一张薄纸,扔到我前方地板上。
"前任助理失职,直到一个月前,这份报告才送到我的办公室。"
"前任助理",表示那个人已经被革职?
我慢慢蹲下来,捡起那张扔在地板上的纸张。那是一张验血单。
"A型血液,江家的突变种?"
他冷漠的声音,含着浓重的讥诮。
"江家全是O型血液,突然出现A型,莫非是医院验错?!"
我站起来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握着验血单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我看,这样吧!我安排你,到另一家医院验血,顺便做一次DNA检验。"
他若无其事地说,冷漠的表情却比冰块还冷。
"不,不必了……"
我交握颤抖的双手,直到两手合握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多冰冷。
"不必?为什么?"
他站在那张大型办公桌前,两臂交抱,冷冷的看着我。
"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诉你。"
"说啊,我在听。"
"我……"
我的声音颤抖破碎,迷蒙的眼睛,无法直视他的目光。
来这里之前,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根本不知道早在一个月前,他已经收到这张意外的验血单。一个月前,那是在他出国前后。一回国后,他就跟徐若兰订婚了。
但是在订婚宴上,他接受我的道歉,除夕夜那晚,他甚至把"小东西"送给了我……
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了什么?如果他有疑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质问我?
"想解释,却说不出口?"他冷冷地看着我,陌生的眼神让我心寒。
"一个习惯说谎的人,一旦要开始说实话,觉得不能很适应吧?"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叫我来办公室?"我喃喃地问,不再试着开口解释什么。
因为在我心底,已经有不祥的答案。
"想不通?"
他嗤笑,英俊的脸孔扭曲。"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情!"
他的表情严厉。而我,再也没有我开口的余地。
"我想,你大概是知情的吧?"他走近我,抬起我的下颚,面无表情地盯住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知道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尽管他的语气低柔,阴沉的目光,却完全没有感情。
"我……"
我紧缩的喉头发不出声。
"说实话,我没耐性再听一次谎言!"
他的口气是冷蔑的,捏住我的手指,残忍的加重握力,我感觉到下颚一阵阵疼痛。
"我一直、一直想告诉你的。"我抓住胸口的衣襟,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那么,你果然是知情的。"
他冷笑一声。"说下去!"
他放开我,撇开的力道,刮伤了我的肌肤。
"十一年前,你到育幼院来,领养妹妹那天早上,为了跟你回家,我……"
我没有理会伤口,颤抖的声音往下说:"我偷偷跑进院长室,换了照片……"
"前任院长调职,新院长刚到孤儿院,她怕院里的老师不服气,就把最重要的院童资料,全部存放在院长室,可是她才刚到,根本还弄不清楚,孤儿院里的院童谁是谁……
"那时候,你突然出现了,说要领回妹妹。院长知道你是'鼎盛'的少主,就不让孤儿院里的老师插手,让她们有机会接触你……"
"因此,我偷换资料照片的事,根本没有人知道,所有院童资料都是新院长经手,谁也不知道……江家领错了人。"
看着他渐渐严厉的表情,我哽咽地说完话,苦涩的心口一片荒芜。
而我,为什么偷换照片? 那讳莫如深的秘密呵……
我偷了别人的哥哥,为的不是亲情,而是……
直到十五岁我才了解,那第一眼的悸动,是爱情。
"想跟我回江家,所以调换照片?想不到,为了离开孤儿院,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就会耍心机!"
他冷冷地看着我,一字一句,盯着我的眼睛吐出口。
"不是,"我摇头,想跟他解释清楚。"不是你想像的这样,我换照片是因为--"
"事实摆在眼前!"
他打断我的话。"因为你的自私,牺牲了我的妹妹,而你,夺去她的哥哥后,却厚颜无耻地引诱我!"
"引诱?"
我颤抖的问,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无耻的诡计?全部--你所做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笑话。"
他残酷的结语。
我的心碎了,一切一切都摊开在我眼前。
原本我以为好美的一场梦,原来却是一个陷阱,一个让我怀着梦想、却是为了要粉碎它的骗局。"那天晚上,"我咽哽地问:"你喝酒那天晚上……是清醒的吗?"
我问,他冷酷的眸光,已经告诉我残忍的答案。
"那么,你知道房间里的女人是我……"我喃喃低语,垂下了颈子。
他早就知道了。
原来,他一直把我看得很透。之所以不揭穿我,只是为了要在这一刻羞辱我?
"自动送上门的女人,我见得多,只是料不到,我的'妹妹'竟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嘲讽地讥刺。
我的心窝冰冷,全身的血液,失去了温度。这里,再也没有我留下来的余地。
我掩住嘴,转身想跑开他冷酷的视线--
"你不是想要?!"
他拉住我的手臂,强制的力气几乎扯断我的手骨。"那就继续那天晚上没完成的事!"
"不!"
我直觉地想反抗,却无法与男性力气抗衡。
他像一头野兽,将我压在桌上,粗鲁地控制我的双手。
"不要,我求求你……"
我流下眼泪,不是因为他的强制,而是因为他的误会。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与他做爱,那我就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爱他。
"还在说谎?还是想博取我的同情?"
"不是……"
我咬着下唇,眼泪一颗颗滑下我的脸颊有。"我要你……"
从来无法说出口的话,终于能对他倾诉,在这一刻,却显得悲哀。
他的眸光阴暗,像黑洞那样深沉。
"那就做给我看,你有多爱我。"他没表情地道。
我放弃挣扎,望进他深邃的眼睛。
然后,我伸出双手,克服心中的羞怯,主动揽住他的颈子。
"很好,接下去?"他低嘎地道,深沉的表情,有我不了解的阴影。
我放开他,抬手解开襟前的钮扣,直到衣服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