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仲文细心地拭去黏在她嘴角的鱼卵。“吃你的面,你的作业还没写。”
“你几时看我需要挪出时间应付课业。”不解风情的大笨牛。
“大学和高中不一样,成绩捏在授课的讲师手上。”早知道真该和她一起将那门英国文学退选的。
哼!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岂会不知道。“大不了当医学院来念嘛!七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晴。”他傲愠地压沉声音。
“不然我们可以结婚,你养我喽!”文凭对他和我而言是最无关紧要的一环。
我的聪明才智不需要一张文凭来证明,我知道,左慧文也知道,相信他不会笨得不知道。
“我还没有毕业,你再等我三年。”一提到结婚他就不笨了,深沉的黑瞳中藏着一抹精光。
“为什么要等三年,你不怕我跟别人跑了呀!”我像个小孩子似地使起性子,用叉子戳他。
怕。但他没说出口。“我明年才毕业,再加上两年兵役……”
“我帮你关说免当兵。”
一句豪语引来全家人的注目。
“妈,国防部长不会也是你的老情人之一吧!”妈的交游广阔非我能及。
我很乖,很单纯,我的世界并不大,除了小时候随母亲游历各国所认识的叔叔们偶有联络外,大部分论得上深交的朋友是同龄的同学。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一个国家只交一个男朋友……呃,我是说我不滥情。”死小孩,差点害她说出过往的丰富情史。
“老婆,我了解你的意思,我是你在台湾唯一的情人。”郑夕问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从脚底涌起一阵凉意。
于弄晴心虚的眨眨眼。“过去的事一笔勾消,你别给我翻旧帐。”
“我有说什么吗,老婆。”耸耸肩,他只用两人意会的眼神笑睨她。
“就因为你什么也没说才恐怖,爸向来都用卑鄙手段使人屈服。”我妈是直性子的人,学不会他的迂回战术。
“于问晴,老爸有点倦勤……”话多表示她很闲,不妨去公司坐镇几天。
我立刻眼皮直跳地偎向衣仲文。“我好忙、好忙哦,三更半夜还看不完小说。”
“你不想娶衣仲文了吗?”这个买卖划算,赚个全方位男佣。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商量就好,老爸年纪大了要多休息少用脑,我们绝对不怪罪你的体力不胜负荷。”我的眼中有着防备。
他以为我没心机吗?想借此机会整我?
十年前在老爸老妈盛大的婚礼上,我呢,一个不甘寂寞的小女孩邀请妈在世界各地的老情人来喝杯喜酒,事后被一脸铁青的老爸教训了一顿。
他撂下话要我这辈子别嫁人,不然他会如法炮制的加料还给我。
想我并无老妈浩大的情人团,自始至终也只有衣仲文一个情人,不过谁晓得他会出什么怪招整治我,有个聪明绝顶的父亲肯定是灾难。
好在我满二十岁了,可以拉着衣仲文去公证,打死不让他插手我的婚礼。
“你的孝心真叫我感动,你打算找谁去提亲?”长辈存在的意义在于可供利用。
嗄?“提亲?”
我傻眼了,那是民国几年的说法,现在还流行这种老八股的事吗?
“伯父,我会娶晴,但不是现在。”他强调是“娶”,怕他们一家老是乱搞。
他已经存了一笔购屋基金,等他毕了业服完兵役,没得选择地进入流虹企业管理阶层后,他会诚心地请出祖父母来商讨婚事。
至于他的父母不提也罢,只要于阿姨用力拍桌子一下,他们绝对不敢摇头,毫无异议地同意他入赘。
“女儿呀!你听到没,他不肯嫁你耶!你被拒婚了。”郑夕问故意曲解。
“老爸,你闭嘴。”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人”。
“你叫我闭嘴?”左眉一掀,他露出耐人寻味的诡异笑容。
真麻烦,我气晕了头。“我是说闭嘴呼气,免得你一时气断了爆了脑筋。”
有高血压的病患容易中风,虽然他暂时血压还算正常,不过也快得了,因为这是老人病。
“既然你那么关心我的健康,何不来公司打工?好让我休养、休养。”他皮笑肉不笑地阴冷着音,她竟敢咒他短命?
我于问晴可是个聪明人,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难道要等他将我开膛剖腹送上人肉商场拍卖不成,这个多余的爹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恶梦。
但是衣仲文似乎不认同我的逃脱计划,稳如泰山地要我把香炸乳酪吃完,还找出我家一斤七万五的进口香片冲泡,问都不问一声当是自个家。
我不禁要怀疑,他真的有我和左慧文所想的那般平庸吗?为何我有种感觉,他才是伪笨的高手?
“伯父、于阿姨,我想先和晴订婚,细节方面你们可以和我爸妈讨论。”先订婚他才会安心。
凡事都有变数,阿塞克便是一大隐忧。
“订婚?”我惊呼地跳了起来,喷了郑问潮一脸的乳黄色稠渣。
干嘛要订婚,两情相悦就直接送上礼堂,谁会在意一些有的没的烦人事。
“晴,静下心来,别太浮躁,一切有我。”衣仲文抽了张面纸擦着洒到她手指的汁液。
“衣仲文,你确定你还是衣仲文吗?”天哪!我居然觉得他像陌生人。
至少我不认识此刻的他,太有大男人的威严,而且混杂着霸道。
该不会这才是他的本性,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轻笑地扯扯她长发。“傻话,我不是衣仲文还能是谁?”
“外星人。”我不假思索的道。
我瞪着他,想看穿他的本质是来自哪个星球,以前的衣仲文是不会用自信的语气说我傻,好像我真的很傻却故意装聪明。
“他要是外星人你也好不到哪去,我从来就不认为你是地球人。”小老太婆。
“妈。”
他们都存心和我做对,每一个都咧嘴大笑,我恼羞成怒地拽起衣仲文,威胁他不跟我进房就去天涯尽头寻我,我有流浪癖。
他无可奈何的纵容一笑,由着我拖他走,礼貌上向我的父母打声招呼,表示他并非出自个人意愿进入我的房间,全是受我所迫害。
突然,我眼中闪过一丝了悟,他比我所了解的还要聪明百倍,而且狡猾的程度犹胜于老爸之上。
有一句话形容他正好——大智若愚。
“女儿呀!你别霸女硬上弓,要好好怜惜人家,不然我不好向人家的父母交代。”
为老不尊,我好想啐老爸一口口水。“请不要滥用你肮脏龌龊的想像力。”
“食色,性也,此乃古圣先贤的至理名言,多听无妨。”她也到发情期了。
“我很纯洁,不接受黄色废料的污染。”我只差没大喊要他下地狱找古人叙旧去。
砰地一声,我把门甩上。
一转身我看向衣仲文,迎着我的是他落下的深吻,我来不及反应的往后一倒,两人正好落在我那张大床的正中央。
有点暧昧,有点诡谲,我闻到情欲的味道,而他压在我身上上下其手。
第七章
“住手,你在干什么?”他居然抚摸我的大腿内侧。
他语焉不详的道:“做你要我做的事。”
“我哪有要你做什么,你别乘机吃豆腐再嫁祸给我。”我很肯定听到他低低的轻笑声。
“有,你要我爱你。”她的唇是甜桃,体味幽香,细滑如早春的嫩芽。
吞了她以喂体内的欲兽是他此刻的想法。
“等……等等,我们在鸡同鸭讲吗?你打算让我踹扁你的小弟弟是吧?”我不得不出声警告。
男人的力气真的很大,我推不开,耳朵和脖子被他轻薄了好几下,我感觉他在咬我,但是不痛,只有一点点的麻酥感。
很重,但不是不能承受的重量,他灼热的气息喷向我耳窝,浓郁的男性体味袭来,让我意识到一件令我心口蓦地紧窒的事。
他是男人而不再是任我摆布的男孩。
“晴,你是聪明人,不该拿自己未来的幸福做赌注。”她还真敢做重点攻击。
我用委屈的语调掐他脸颊。“我发现我变笨了,一定是被你偷走我的智商。”
“它在这里偷不走。”他点点我的眉心,取笑我的小心眼。
“衣仲文,你玩了我几年?”我不经意的问,看似无心。
“玩?!”撑起上半身,他的表情是一片茫然,像是听不懂她话中的含意。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是真笨还是假笨?”我心里很呕,伸手抓乱他整齐的短发。
他失笑地摇头爬顺乱发。“我有多少能耐你还会不清楚?可我不会承认自已很笨。”
保留的说法是给自己留后路,人再笨也该有个极限,何况他只是少了她的天生才智,勤终能补拙,赶上她的程度指日可待。
人不会一直笨下去,学习是获得智慧最好的途径,这些年他不断地追求新知,鞭策自己进步,自己不再是当年老是落后的小男孩。
一分才能九分努力,久而久之终会拉近两人差距,不过她未曾察觉他的用心罢了。
“喔,你很狡猾,是不是跟我老爸偷师的?”我怎么没防着近墨者黑。
说不定还是老爸带坏他,两人的撇步如出一辙,有些小人。
“晴,你拉我进房是为了讨论我笨不笨的问题吗?”害他空欢喜一场。
“不,我要你帮我写报告,明天早上十点要交,记得送来给我。”我把题目丢给他。
“早上十点……”应该来得及,哲学的东西重理论,写些似是而非的深奥字汇不难过关。
他专注的侧脸的确很帅,刀刻似的颧骨十分有型,浓密的黑眉配上性格的挺鼻,怎么瞧怎么顺眼。
难怪他会广受女孩子喜爱,不分老少都想染指他,原来他有一张俊逸的脸蛋,以前我都没注意耶!
好好看哩!会让人心口怦怦跳,我一定太常戴平光眼镜遮住视线,直到现在才发觉他有成为偶像的本钱,不比意大利帅哥差。
“晴,你要做完它吗,”他没她想像的君子,如果她的手不离开他的身体。
“做完什么?”我的报告吗?
他语气软弱地握住她的手。“爱。”
“噢!做完爱……啊,色狼!”我用力推开他,差点被他拐了。
不过摸他几下就想占便宜,简直和我家那对没天良的父母一样,见我一时不察就兽性大发,三两下自行爬上我的床。
“晴,是你先勾引我。”而他是正常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女孩难免有欲求。
以往他会尽量压抑,怕她还没做好结合的准备,点到为止地尊重她的意愿。
而今他许下婚约的承诺,在双方父母的默许下,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今日的肌肤之亲是未来的开始,主动是男人的权利,她已剽窃太多回了。
洗冷水澡是降不了温的,他试过了。
勾引是女人的天性嘛!“我是在试验你对引诱的抗拒程度。”
“用不着试,我对你毫无抗拒的能力,我是最合作的被害人。”不需要引诱,他是扑火的飞蛾将全力以赴。
“你真的很想要我?”我爬上床,在他脚边兜着圈搔他痒。
人家说怕痒的男人会疼老婆,可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只用足以融化冰山的炽热眼神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到那个字——想。
“我不会勉强你,等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时,别怪我不客气。”他半是威胁半是温柔地化开性的吸引力。
我还怕他客气呢!“你的生日快到了?”
“嗯,想好要送我‘正常’的礼物吗?”充气娃娃他可不敢收,送礼的人铁定会吃味,以为他用了。
十岁那年她送出初吻,十三岁时允许他抱她十秒,十七岁生日他们正式交往了,十九岁时她给了他将近十分钟的法式长吻。
至于其他礼物就用不着提了,不外乎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有一回他还当场舔完情趣用品的糖果内衣,只因他当是蛋糕上的小装饰花。
“把我自己送给你算不算正常?”我就知道他会兴奋,口水直咽地说不出话来。
“晴……”
“先说好,我还不想太早怀孕当母鸡,保险套由你负责,要正常一些的哦!”我笑嘻嘻地看他抚额一呻,不知该如何数落我的百无禁忌。
“是母亲……”她不是鸡。
“No、No、No,是咯咯叫的母鸡,我妈怀郑问潮的时候整天唠叨个没完。”我都快烦死了。
平常已经很罗唆,怀了孕更是变本加厉,像是坐不住的老母鸡忙找巢,一下嫌我坐的方位不对,一下说我老爸脚太长,没一刻安静的。
“我也不喜欢多个小孩分走你的爱。”爱情都是自私的。
翻个身换个姿势,衣仲文坐着环抱她,以免引发过度的遐思。
“你不要孩子?”原则上我是可有可无,孩子是来讨债的。
“不是现在,你和我还不适合当父母。”五、六年后吧!等他打造好一座无风无雨的幸福家园。
一旦结了婚,他绝不让妻小有受到委屈的机会,他要他们永远带着开心的笑迎接他回家。
“很奇怪,我是个不爱做规划的人,而你却凡事按部就班,计划好一切,我们会成功吗?”我喜欢变化不爱墨守成规。
“互补。”她是流动的水看不见形态,但他是装水的器皿,牢牢地盛满她不致溢出。
嗯,满有几分道理的。“衣仲文,嫁给我不好吗?”
“我娶你更好,你不认为吗?”她老爱突发奇想考倒所有人。
“还不是一样,你很爱计较呐!”我发嗔的撒娇,勾着他颈项直蹭着。
“晴,你在玩火。”他的声音一紧,看起来像要脑中风。
我要惩罚他的不听话。“吻我。”
“小恶魔,你……”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顺应要求地吻住她微张的唇瓣。
他越来越无法控制欲望之兽,尤其是她存心不让他好过时。
“小仲仲,你有没有听到热血奔腾的声音?”他的心跳得好快。
衣仲文在心里翻白眼。“有。”
每回一听见她用甜腻的口气喊他小仲仲,他都有不好的预感,表示她有所求或是要捉弄人。
通常他是直接目睹或受害的活见证人。
“你的皮肤好烫哦,像是沙漠里的砂,烫得的手。”我边说边往门边靠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瞧见衣仲文眼中的苦笑,我的嘴角愉悦的上扬,谁说家人不能拿来娱乐,我家可没这条例。
手一伸握住门把,我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拉,成斜度的三团人瘤顿时趴在我脚旁哎呀一叫,瞪大了眼睛怪我不该随意开门。
“偷听还是偷窥?为人父母真是不容易,辛苦了。”我深深的一鞠躬,行九十度的大礼。
“你这个死小孩……哎,郑问潮,把你的脚拿开。”痛死了。
“妈,你要做贼肯定不及格,看来还是多设计几套礼服好养老吧。”自做自受,我不会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