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吵醒她了。”略带不悦的卡维尔低声谴责,不解为何特别注意她。
他并不记得她的长相,却能凭第一眼浅淡的印象认出她,感觉非常不可思议。而且十分离奇,怎会单单记住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呢?
或许她的率性举止令人羡慕,从不被允许表露情绪的他也有情绪化的时候,只是他无法做到她的洒脱,任性而为不顾虑后果。
“老板,你真的很不对劲,我建议你去看个医生拿点药,我没瞧见你仁慈过。”半是挖苦半是认真,艾特决定离危险的人畜远一些,以免遭殃。
冷眸一凝,卡维尔说了句让人吓破胆的话。“想去狼穴里当保姆吗?”
???
有狼?
睡得迷迷糊糊的蓝喜儿似乎听见交谈声,忽大忽小的叫人听不清楚又不肯中断,害她睡不安稳地想找人理论一番。此树虽不是她栽,但此地绝对是她私人所有,怎么有不长眼的人闯了进来,是不是在提醒她得立个牌子,上面写着:
人与核废料不得进入。
抓了抓耳朵,弹弹发麻的手指,为什么她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呢?
小憩一下睡得不过瘾,连在自己土地上都有“恶邻”骚扰,那她该不该在悬崖底下建座悬空小屋,说不定能图个片刻安眠。
唔!还说个没完没了,他们到底懂不懂做人的基本礼仪,保持安静是对大自然的尊敬。
抬起脚压住毛绒绒的“抱枕”,不知春光外泄的人儿尚无清醒的迹象,比例匀称的美腿包裹在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下十分撩人,勾引人伸手一抚。
不过她的私人护卫太过英勇,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守护她,纵有折花小贼靠近也会畏惧不前,再三思量后打了退堂鼓。
“喂!你挡住我的太阳了。”害她做不成日光浴,整个人都快发霉。
“你的太阳?”多么理所当然的口气,她能独占太阳的光热吗?
咦!谁在回答,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太阳当然是我的,你没瞧见我的名字写在上头。”
“你一定还没睡醒。”尽说些梦话。
“谁说的,我都被你们吵醒了……”你们?
脑袋瓜子蓦然一清,揉着眼皮打哈欠的蓝喜儿张开明亮大眼,没神经地靠着暖暖软物,搓搓蚂蚁叮咬的地方,一副神游四方的可爱模样。
若是知道她年纪的人肯定说她做作,可是她确实出自本能反应,自然天成地表达她的肢体语言。
自在、坦率、充满阳光气息,她一伸懒腰仿佛太阳的热力全由她身上散发出来,让山坡上的绿意在一瞬间活泼许多。
“哇!你们是哪来的贼,私闯别人的土地是有罪的,在我愿意原谅你们的时候赶紧离开,否则我放狼咬你们……啁!怎么有狼?”
是狗,是狗,一定是狗,她不接受第二种答案。
蓝喜儿惊吓过度,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一脸迷惑的表情看来好逗人,她根本不晓得那憨然娇态落人他人眼中是何等无邪。
不是没见过狼,但是被一大群灰狼包围住还是头一回,难免一时心慌失去判断力,忘了外公曾告诉过她的话。不过她很快地恢复镇定,明白它们为何而来,并以灿烂笑容望向背后巨大的狼首,眼神惊喜地轻抚额头有撮银毛的大狼。
是雪儿的孩子。
“你不怕吗?”她像是无知,旁人为她忧心忡仲。难得显露情绪的卡维尔因她的举动而紧颦眉心。
他尽量以平常语气说话,不使她受惊。狼与狗的体形相当神似,弄错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她一定是把凶恶的动物当成寻常狗儿了。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人最可怕了,我都不怕哪会怕它,你瞧它多可爱呀!好像玩具狗。”无视狼眼中的不以为意,她开心地拉拉狼足玩了起来。
卡维尔心头一惊,不自觉地往前一站,引来狼咆。
艾特出声警告:“小心点,老板,你少了一块肉我可是很难交代。”吓死人了,怎么有人拿狼当宠物。
要是他有一把散弹枪在手,一定全数扑杀免留后患,绝不让狼群危害人类。
“回去,动作别太大。”真要咬人早扑上来了,不可能懒洋洋地让他们接近。
“你要叫我回哪去,原来位置还是办公室?”他都被搞糊涂了
莫名冒出一句叫人难以理解,他觉得原地不动比较保险,谁晓得狼大哥们几时凶性打法,追着他要食物吃。
“你和那群动物一样听不懂人话吗?把人带回有冷气房的地方。”要他把话说白了才听得懂。
艾特奇怪他怎么不直接说是狼还拐弯抹角,但是一瞧见卡维尔的眼神马上有某种错愕。“你不会以为她不知道那是狼吧?”
“艾特——”卡维尔警告的沉下眼。
“我明白你完全是好意,可是人家好想不领情。”显然他多此一举了。
唉!枉做好人了,难得他表现得像个人样,真是可惜。
瞧狼与女孩相处得多融洽,看不出狗和狼有什么分别,小肚子一翻任人搔痒毫无狼性,可见先前的畏惧是多余的,她是它们的主人。
虽然心里想着狼是温驯的家畜,但是艾特非常明了它们有多凶狠,咬起人来是一口肉一口鲜血,不保持安全距离不行,能离远一点他绝不靠近。
“喂!你们稍微尊重我一下成不成,从刚才就嘀嘀咕咕得吵醒我,现在又明显地忽视我,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好歹她是个人,有属于人的知觉。
“咳!小姐,是你擅自闯入我们尚未开放的观光景点,而且还带了狼来捣乱……”
以轻咳掩饰笑声的艾特说到一半遭打断,眼底流露出对野生动物的防备。
“狼不是我带来的,我一睡醒它们就在我旁边了,还有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记得土地产权上记载的人名并非你们喔!”鸠赶雀鸟来占巢。
不合情理。
蓝喜儿的表情是非常无辜而非据理力争,好像是你们来欺负我,并不是我赖着不走,一手轻搔着狼儿半起身,没有当场被逮的难堪。
本来嘛!她是地主啊!哪有偷地贼比主人还张狂的,好歹得先问她一声,千万租金先奉上来。
卡维尔出声了:“我拥有它。”不管岛的所有权属于谁,他将得到全部的它。
声傲音威的笃定令人忍不住多瞧一眼,蓝喜儿看向他问:“先生,贵姓?”
“他是伐利亚集团总裁,名字是……”有点狗腿的艾特讨好地发声抢白,但不及本人的铿锵有力。
“卡维尔·麦提斯,岛的主人。”他的声音充满权威感,仿佛天生是众人之主。
不知情的人很难不诚惶信眼,低首屈膝地来个地道的英国礼。
蓝喜儿开心地笑了,手舞足蹈不忘用力鼓掌。“好气魄,我喜欢你的伟大梦想。”
“伟大梦想?”为什么他有一种遭奚讽的感觉,而他却恼不了她?
“当然喽!人因梦想而伟大,逐梦踏实,有远大目标的男人最迷人。”不过迷人归迷人,和她抢岛权一样没人情可言。
“他迷人?”鬼吼鬼叫的艾特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噎死,语气满是惊愕。
深沉、孤傲、冷酷、不通情理倒常听人用于他身上,可是由女孩子口中吐出“迷人”二字倒是稀奇,为人冷静得像一摊死水的大老板不知吓走多少名门闺秀,居然还有人夸他。
青蛙变王子也许有其故事性,但是顽石有心他死也不相信,拿颗太空殒石来砸昏他还比较快。
“艾特·吉利维森,你嫌舌头的功能太过发达吗?”被人讽刺了还一副呆相。
鲜智无慧,脑装稻草。
讪然一笑,艾特装做听不懂卡维尔所说的,“认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看不出你有迷人的特质?”
吓人的本事可就无人能及,光那张冰冻三千年的死人脸,就够让小孩啼哭三夜了。
“就像我也不知道你这么想‘跳槽’,回自己家族效力。”语含威胁的卡维尔冷然一视。
“老用这招真是下流,倒霉八辈子才避难到你身边。”错误的决定,悔不当初。
“你说什么?”
发发牢骚都不成,果然是个暴君。“这位小姐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和这群凶恶的狼一样迷人。”
海有逐臭之夫,物以类聚,都是狠字辈。
“我叫喜儿啦!不用称呼小姐,怪难为情的,害你们起口角。”随性的蓝喜儿最受不了繁文缛节,拍拍身上的草屑一挺身而起。
腰间打了个结的白上衣,包臀的红色短裤露出小巧的肚脐眼,轻松自在的穿着正是她给人的感觉,干净地让人不去防备她。
“他本来就很难相处,我习惯被他打压……”吓!他被瞪了。
这……太离谱了吧!
惯于油嘴滑舌的艾特没一刻能停止上天赋予他的天赋,明知道已经惹恼了衣食父母还聒噪不休,可见他有多么不会看人脸色。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他在,和少言冷峻的卡维尔形成互补,一冷一热,一静一动相辅相成,共创事业上的无数高峰。
因为两人的姨表关系使他口无遮拦,不经大脑思考话便脱口而出。难怪没人敢收留他,就怕得罪了他身后那庞大的家族势力。
而惟一惜才又肯重用他的,只有他口中难相处的男人。
“你说完了没?”
天高地远黄土厚,再来个三天三夜不成问题。“我敢再开口吗?”艾特斜眼睨他。
瞧!他不就在接受迫害。
“三天内交出完整报告,我等着呈给董事会。”以免他太闲了。
“阴!你……你太狠了!”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他真无情。
“三天很快就到了。”
垂头丧气的艾特彻底被打败,他想着该用什么方法在三天内挤出一份毫无概念的报告,他只会画建筑草图呀!
其他……
唉!找个能干的助手来帮他吧!
啊!雪莉,金发的性感女郎。
一时间,他由沮丧的谷底爬升到眉开眼笑的幸福云层,女人永远是他的救援物资,一天也少不了。
第五章
“什么报告?”
一句话问得卡维尔有几分不自在,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狼群中的她散发太阳般光芒,蓝天绿地为衬,绵延山林为景,该是突兀的画面却显得协调,仿佛主宰岛屿生命的精灵现身风中。
没有一丝压迫感,没有无端的困惑,干干净净的,如一张只画上一道彩虹的白色画布,不需要多余油彩便能看出天空的亮丽。
有些人尽管彩妆华衣,珠链宝饰环身仍引不起别人的注目,即使容貌过人。
而自然不做作的蓝喜儿像是巨大的发光石,不管往哪里一站都能夺得众人的目光,平实的光环带给人们喜悦和希望,忍不住地亲近她。
无形的线拉近两人的距离,他们是彼此陌生的,但又熟得容不得分割,因为他们分别拥有岛的东与西,是这个海岛的主人。
一个刚冷内敛,一个开朗外放,形成冷热不一的旋风,吹袭着彼此的世界。
一男一女很难不产生火花,虽然很淡很浅看不出星火,不过终会撞击出光彩,如果火不熄灭的话。
“你叫喜儿?”
这人真奇怪,她问东他回答西,故意保持神秘。“是呀!我刚才不是说过了。”
记性真差。
“你是岛上的人?”以她的穿着不像观光客。
随性而与大自然融合为一体,腿形优美……咦!他不该注意她有一双小麦色的健康长腿,又不是一天没女人会死的艾特。
可是他移不开视线,心口一热地想知道它是否结实有力,如羚羊一般地敏捷。
一向不用想象力的卡维尔居然幻想着蓝喜儿在草原奔跑的情景,赤裸的双足不沾半点泥土,身后薄翼轻拍翩翩起舞,穿梭与传统背驰的时空之门。
“是的,我在岛上出生,有段时间随母亲出走,现在又回来了。”她生动说着自己的骄傲,这座小岛是她永远的故乡。
“你喜欢这里?”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待在未开发的落后地区。
她笑眯眯朝眉前一划,十分帅气。“你不也看上它的固执才来的吗?”
“固执?”微掀起嘴角,他不想告诉她一件残酷的事实。
他看上它的原因并非它岛形的美丽,而是潜在资源所带来的商机,以及一笔财富。
“原始而纯朴,不哗众取宠,独立于世俗之外,固执一份真实之美,隐隐于太平洋之中静心修气,像个打坐的老禅师,不受周围诱惑影响”
意即清高。
受惑于她生动表情的卡维尔不想抹煞她的热情,但是他仍是那个刽子手。“它会是最受欢迎的旅游天地。”
七年前,当他第一眼瞧见这座看似无奇的小岛时,第一念头便是开发它,以最新科技及豪华设施包装它,让它成为举世闻名的观光景点。
而他的意志不曾打过折扣,即使原先的拥有者不愿出售,他仍有办法从旁切入,以不甚光明的手段得到一半的产权。
如今像蚕食一般地啃食这片土地,—他相信要得到它并不难,因为拥有者的子孙压根不愿被它困住,透过各种渠道想由他身上捞到好处。
人心是贪婪的,只要用对技巧不怕捉不住,欲望的沉沦是没有出口。
“一半而已,玩起来一定不痛快。”谁不知道东南边的景致远胜于贫乏无味的西北地区。
刚好她拥有的正是他最想要的,而她没打算任人糟蹋它。
保有仅存的原始是她的责任,否则雪儿的儿子不会来此护卫她。
根据古老的传说,迷离岛的前身名为凤凰岛,岛上有着数以千计的五彩凤凰,它们据地为生不让外来族群进入,风扬九天傲视群凰。
一日狼神下凡欲借此地灵修,岂料凤凰之首不仅不允许还借故刁难,毁去其元神,以为自此便能操控一切。
谁知失去元神的狼神恢复嗜杀的本性,而不再保有神纯善的一面,一夕间狂性大发地咬死无数雄凤雌凰,逼得它们被迫迁移世居百代的栖息地。
狼神的后代一代接一代地繁衍,虽然狼性未改仍有一丝灵性。
其中额前突生银毛者灵性最高,它带领狼群避居山林,以防盗猎者所伤,并将其忠心献给岛的主人,世代不变守护着这座小岛。
没人明了它们预知的本能从何而来,就算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状况下,它们已早一步等候着未来主人的到来。
狼守护着岛的主人。
相同的,历代拥有小岛的人一样尽心维护着岛的完整。它们给予他们信任,他们还以信守的承诺,人与狼之间不需要言语沟通,眼与眼的交流心领神会。
“不会只有一半,它已握在我手中。”手一捉握,卡维尔像是将一座小岛捉捏在手中似的。
好自负的人哦!他一定没失败过。“我只看到空气而已,你捉得再牢也没用,它到处都是却无法一手掌握,你想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