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我看你还是别急著答应。”葛夫人迫不及待的抢在舜胤人前头表示意见,她的如意算盘一下子被打乱了,这叫她怎么甘心?
微微皱起眉头,葛老爷不解的道:“夫人,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就怕若儿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你不是老叫我别太纵容若儿吗?”葛老爷显然对她的反常感到不以为然,他真不明白女人为何如此善变?她还没进葛府之前,善体人意、娇媚多情,可是进了门以后,这儿计较那儿抱怨,成了名正言顺的葛夫人以后,更是事事都得顺她的意,否则便吵得天翻地覆。
“我……婚姻不是儿戏,我们当然得问问她的意思。”
“你哪一次在乎过她的意见?”葛老爷还是第一次不给夫人面子。
“我……好了好了,当我没说。”
“其实,夫人大可不必担心,大小姐不答应,我也会让她点头。”唇边扬起淡淡的嘲笑,舜胤人太清楚她的反应从何而来。
他早就看出这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原本,他倒无意急着打坏地的算盘,可是经过若儿提醒,他仔细深思过,知道这个女人太工于心计了,不当心就会把伤害若儿的机会送给她,这世上只有他可以欺负若儿,她连若儿的一根寒毛都不准碰。
“舜大夫,我当然很高兴若儿能够找到好归宿,可是,你出于好意想医治若儿的病,我们怎么能自私自利的勉强你?”
“夫人错了,我很乐意娶若儿为妻。”
一怔,葛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出于真心,那个病恹恹的丫头不应该有人看得上眼。
“舜大夫是不是很喜欢若儿?”
“是,大小姐聪明可爱,晚辈从见第一眼就对她倾心,葛老爷若愿意接受晚辈当女婿,请直接唤我胤人。”
“好好好,胤人,若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岳父大人请放心,小婿定会好好照顾她。”
满意的点点头,葛老爷迫不及待的问:“你打算何时把若儿娶回家?”
“近日小婿就要著手安排若儿浸泡药澡,婚礼当然是越快举行越好,不过小婿家住金陵,书信往返也要个把月,所以小婿想备份聘礼先在这儿拜堂,改日回到金陵再隆重迎娶一次,不知道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虽然于礼不尽完善,不过眼下也只能这么办。”
[小婿不愿意见若儿受到任何流言委屈,还请岳父大人尽快挑个良辰吉时。”
事情敲定了,葛老爷反而忧心了起来,“不过,我怕若儿那儿不好说话。”
“你不是不管她吗?”葛夫人没好气的问。
“我……”他又没想到婚事会这么急。
“我看,这事就交给我办。”葛夫人如此自告奋勇可谓是一大奇事。
“夫人,还是由我出面好了。”葛老爷生怕她把事情越搞越麻烦。
“你一碰到她就没辙了,我这张嘴巴绝对比你管用。”
事实确实如此,葛老爷无话可说,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
“你放心,我去挑个好日子告诉她,不会随随便便,而且一定会好好的向她分析道理。”
“这事怎么好意思让姨娘费心?我还是自个儿来。”舜胤人出声道。
“老爷答应把女儿嫁给你,这事觐当由老爷亲自向若儿说明白,老爷难为,为妻的我当然得替他分忧,怎么说都不该由你出面。”
“姨娘说得是。”
“我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你们相信我。”
不相信又如何?他不便质疑她的诚信,反正她再怎么耍心机,他都有法子应付他的小女人。
*****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连抓只蚱蜢都可以摔进草丛,葛若衣的心情简直是坏到了最高点,这两天她可谓诸事不顺,不知道是否因为她自个儿心烦气躁的关系?
趴在草丛里,她一点动的欲望也没有,她的身子其实早让舜胤人看了摸了,可是一想到自己光溜溜的当著他的面浸泡在药桶里,还是觉得不自在,她真不明白,他为何要提出这种烂主意?为了欺负她吗?他随时随地都办得到,何必呢?还是说,他是真心想医治她的病?
算了,她觉得他比较像阴曹地府来的黑白无常,他不过比他们长得英俊潇洒,他啊,不夺走她的命就该偷笑了。
闭上眼睛,让自个儿放轻松一点,她不会如此轻易的被打倒,不过念头刚刚落下,耳边就传来府里丫头们的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了吗?我们府里快办喜事了。”
“办喜事?”
“大小姐终于苦尽甘来。”
“你说清楚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
“舜大夫就要当我们的姑爷了。”
“真的吗?”
“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大小姐好幸福哦!”
“就是啊,舜大夫不但相貌堂堂,人品家世更是好得无可挑剔,大小姐可是捡到了如意郎君。”
[你们别大声嚷嚷,我是偷听来的,这事不可以说出去。”
[……]
葛若衣听不清楚接下来她们说了什么,声音越来越小消失了,她慌慌张张的坐起身,这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听错了?不可能,这其中肯定有哪儿弄错了,她要把这事搞清楚……等等,她不可以太莽撞,弄不好会给人家看笑话,这岂不是丢尽自个儿的脸,万一落个她妄想嫁给舜胤人的罪名,那不是很倒楣吗?
冷静,她得想想看有什么法子可以打听事情的真相……
“小姐,你在哪儿?”果儿的呼唤声打断她的思绪。
对了!葛若衣像逃难似的爬出草丛,“我在这儿。”
吓了一跳,果儿连忙跑过去扶起她,“小姐,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不小心跌进去。”
“你又头疼了是吗?”
“是啊,头疼得快死翘翘了。”
“这么严重,我去找大夫……”
“没有他,我死不了。”
捂住嘴巴,果儿显得好委屈,她真的不知道自个儿哪儿错了。
“果儿,我问你,你有听说府里要办喜事吗?”
“办喜事?”皱了一下眉头,果儿摇了摇头。
“你去找你那些姊妹们打听看看。”
“办什么喜事?”
“我……我不管办什么喜事,就是府里的马儿生宝宝,你也一五一十向我禀报,这样够清楚了吗?”
“是,小姐。老爷请了师傅要帮你量身做新衣裳,这会儿请你过去。”
像是被吓到似的瞪大眼睛,葛若衣慌张的喃喃自语,“做新衣裳?”
“小姐,老爷不是每年都会给你做新衣裳吗?”果儿奇怪的看著她。
张了嘴又阖上,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对不起,我还真的忘了,我们走吧!”
第八章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葛若衣沮丧的趴在桌上,她从来没有如此焦虑的感觉,果儿连个好消息都打听不到,这反而舍她不安,感觉上好像大伙儿故意对果儿保持缄默,这不等于印证昨日的耳语并非空穴来风。
她何必在这儿干著急,不如直接去找舜胤人问明白,大不了再给他欺负一次,总比看姨娘那张讨人厌的嘴脸来得好,不过,正当她准备起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若儿,怎么一个人待在房里呢?”葛夫人手执圆扇,故作风雅的走进来。
“姨娘怎么有空上我这儿?”
优雅的挑了张椅子坐下,葛夫人笑得好虚伪,“姨娘是特地来关心你,顺便向你说声恭喜。”
不知不觉正襟危坐了起来,可是,葛若衣说什么也要摆出最轻松的表情,“我有什么事值得姨娘恭喜?”
“终于有人向老爷提亲了。”
难道传闻是真的,而且是舜胤人向她爹提亲?压下心里的焦躁,葛若衣皮笑肉不笑的斜睨著她,[当真有人想娶我,我想姨娘肯定比我还要开心,说恭喜的人也应该是我吧!”
“你……我要嫁女儿了,怎么能不开心?”葛夫人却是咬著牙把话挤出口。
“我可不是姨娘的女儿。”
“你……你爹已经答应把你嫁给舜胤人,他很快就会向老爷正式下聘。”要冷静,她是来看这个丫头笑话,不可以自个儿先乱了阵脚。
“是吗?”
“很难相信是吗?想也知道,正常人是不会看上你这种姑娘。”不屑的把葛若衣从上到下看了一下,葛夫人不怀好意的接著道:“不是我瞧不起你,我还真想不通他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挑了挑眉,葛若衣可也会玩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姨娘,我也瞧不出爹究竟看上你哪一点?”
脸一阵红一阵白,葛夫人气不过的颤声道:“我真担心你这么不懂规矩,嫁了人以后怎么办?”
“这不劳姨娘费心。”
“你一定很高兴,终于有人不在乎你那个破身子。”
“这是我的事。”
“你……你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吧?”
“我就是有意见也应该找我爹说,姨娘还有其他的事吗?”
彷佛听不懂她在下逐客令,葛夫人自顾自的又说:“说起来你也是幸运,舜胤人除了有那么点怪里怪气,倒也算是上上之选。”
[姨娘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你可能不知道,舜胤人是不随便替人治病,他是冲著你的玉棺而来。”
身子微微一僵,葛若衣尽可能不让慌乱出现在自个儿脸上,“我不明白姨娘的意思。”
“这是他向你爹提出来的条件,他治好你的病,酬劳是你的玉棺,不过,依我看,你的病不好治,你的麻烦又多,他干脆宣接把你娶回家,这么一来,你的玉棺当然也属于他所有。”
顿了一下,葛若衣激动的抓住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你,你怎么了?”
“我的头……好痛!”砰一声,葛若衣昏了过去。
这下子出事了,葛夫人惊慌的尖声大叫。
*****
躺在床上,紧紧闭著眼睛,葛若衣一点也不想清醒过来,她的脑子好混乱,她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所以不得不选择昏倒,让自个儿的思绪沉淀一下,可是身旁的人实在是太吵了。
“你究竟对若儿说了什么?”葛老爷的口气出现难得一见的严厉,他实在很懊恼自个儿把那么重要的事交给她。
“我只是把喜事告诉她,其他什么也没说啊!”反正当事者还昏迷不醒,葛夫人自然不会傻得承认自己的错。
“你有没有好好的跟她说?”
“我当然有。”
“那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
“我怎么知道你女儿如此病弱,突然间头疼,然后就昏倒过去,我差一点被她吓死了!”她这会儿手脚都还发冷。
问不出什么结果,葛老爷不想和夫人再作无谓的争执,转向果儿道:“果儿,你还是去请舜大夫过来一趟。”
“老爷,我们还是再等一会儿,否则小姐醒来又要骂我大惊小怪。”
“这是我的命令,你尽管去请他过来。”
“爹……”葛若衣柔弱的伸手呼唤。
“若儿,爹在这儿。”葛老爷急忙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
摇著头,她气息虚弱的道:“爹,女儿不要成亲,女儿不能连累他人。”
“傻孩子,你别担心,他会治好你的病。”
“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怪医,怎么会在乎你那个破身子?”葛夫人没有冷嘲热讽说上一句总是不甘心。
“夫人若觉得待在这儿无聊可以先出去,我和若儿有话要说。”
“我……我不说话就是了!”气呼呼的脚一跺,葛夫人扭著屁股走到坐榻落坐,她根本不想待在这儿,可是不在一旁盯著,谁知道那丫头会在背后说她什么坏话?
“若儿,以后有了胤人照顾你,爹相信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别开玩笑了,她没在那个坏家伙的欺压下提早一命呜呼,她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妄想靠他长命百岁?
“你告诉爹,你喜欢他吗?”
“我……”她知道自个儿应该清清楚楚的说“不”,爹很可能因此取消婚事,可是她却说不出口,因为她很清楚,那个坏家伙已经占满她的心、夺去她的灵魂,而她的人早就“朝不保夕”,随时会被他吞没。
“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说,这还不足以让你嫁给他吗?”
“我……我不想拖累他。”越说越无力,她怎么说来说去就只能抓住这一点?惨的是,那个坏家伙是个大夫,而且不是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郎中,难道老天爷觉得她过去欺人太甚,如今应该受到处罚吗?
“你不如自个儿去问他,他怕你拖累吗?”
这下子有得瞧了,她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个地步?难道,她真的只能靠那个坏家伙来摆平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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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师问罪?巴结讨好?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对策,她应该选择哪一个?
葛若衣还没拿定主意,人就等不及的冲到舜胤人面前,没法子,他们即将成亲的消息已经在府埋传得沸沸扬扬,她得赶紧阻止,否则等[喜”字到处张贴,她不想拜堂也不成了。
“舜胤人!”站在房门口,她怯怯的望著坐榻上的俊美男子。
“胤人。”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很专注的看著手上的书。
顿了一下,她想到自个儿有求于人,还是迁就的喊了他一声,“胤人。”
“来谢罪?”
“嗄?”
[还不给我滚进来。”他终于不耐烦的抬起头。
张著嘴,她却吐不出半个字,她有双脚可以走路,何必用滚的呢?
叹了声气,她好无奈的走进去,在他默默的指示下往坐榻的另一边坐下。
看了他一眼,送上一个傻笑,她又正襟危坐的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觉得好难为情,她如何开口呢?
“谢罪用不著摆出这么恶心的表情。”他从后面勾住她的脖子仰起她的头,他的脸马上在她的眼前放大到她难以视而不见。
“你别老是对我动手动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懊恼的扯著他的手臂,今日他怎么尽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不是来谢罪?”
“我,我为何要谢罪?”她的质疑好虚弱好无力,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坏事,这都是拜他阴狠的目光所赐。
“我陪你睡了一晚,你竟敢不打招呼就走人。”
“我……我又没要你陪我睡……不是不是,你哪有陪我睡……不对不对……哎呀!我被你搞得胡里胡涂、神智不清了!”
出乎意料,他毫无异议的放开她,如此和气的表现让她一下子忘了危险,精神又抖擞了起来。
“你可要知道,那天晚上是你硬把我留下来,可不是我要赖在你的床上不肯走人,说起来吃亏的人是我。”她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绝不容许他诬赖。
“我还是陪你睡了一夜。”他一个冷笑就打碎她的振振有词,她立刻泄气的垂下肩膀,在他面前,她果然不堪一击。
“我,对不起你,可以吗?”她好想哭,她怎么总是任他欺负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