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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心清莲  第11页    作者:寄秋

  “巧表姐,我有逼着你去捡吗?”是她自己迫不及待的自告奋勇。

  淑女就是从容不迫,无论处于何种状况,都要保持恬雅、沉静的风范,不慌不忙维持亲切。

  表姐的个性太好捉摸了,工作上力求完美,一旦专心在某事里便无暇顾及其他,常常疏忽周遭琐事,不会去对身边人提防。正直的人总要吃点亏,她在助其成长。

  “你设计我?”

  好严重的指控。“自个姐妹哪来设计,你多心了。”

  “还说没……哩,好痛……”不小心扯痛腕筋,唐云巧墓然膛大眼睛。“你……你心机好重。”

  “咦?”何水莲不解何来心机重之说。

  “东西在我手中应该是我先帮你才是,为什么要我把瓮片交给你?”唐云巧在心中大骂自己笨蛋,给表妹糊了去。

  何水莲细抚微红的腕肤。“我这细皮嫩肉禁不得伤,留下疤痕不好见人。”

  “你是说我的粗皮厚肉比较耐割,多几道伤口无所谓,反正伤的又不是你?”她真想仰天长啸呀!

  姐妹三十余年,她到今日才认识她的真面目。

  人家说患难见真情,原来她以前的亲和都是伪装,专门来骗取忠诚,其实心比谁都还来得黑,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心。

  而她唐云巧被骗得掏心掏肺,一心为辅佐她的事业枉顾爱情,到头来是“身先士卒”,死给她看。

  说得好贴心叹!“你误会了,巧表姐,你刚才挣扎时已磨破了皮,所以我先帮你割断绳子,以免勒得过紧阻碍血液流通,你瞧,不是舒服多了。”

  “水莲表妹,你当我是傻瓜呀!”唐云巧说得语含怨念。

  “生气了?”何水莲好笑地走了两步,脚踝没伤着。

  真能气她就好了。“算了,谁叫你是我上司,又是我表妹。”

  “好委屈的说法,回去给你加薪。”顺便包礼金。

  遇着这种事,表哥定不会放她一人暴露在危险环境中,早早娶进门才安心。

  “别扯了,找找著有没有逃生途径,我这个月的薪水还没领呢!”不顾形象的唐云巧攀着窗极向外眺望。

  “看到熟悉的景象吗?我们在哪里?”她们应该晕得不久,尚离赌场不远。

  唐云巧低德地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开口,“你信不信,我看到水都威尼斯。”

  “水都……城尼斯?!”开……开玩笑吧!

  “你说我们在意大利。”

  何水莲脸色一变,惯常的镇静自脸上失去,拉高裙摆踩在一只木框制啤酒箱,一手搭在墙面。

  窗口不大,两颗人头在那挤呀挤的,远远望去只见一片水色,美丽的拱桥横跨,三、两小船荡漾在轻晃的绿波当中,瞧星光在闪烁,水光邻邻。如此美景她们却无心欣赏,相互一觑不知所措,怎么才一会光景,她们就横渡了海洋及陆地,来到梦幻之都。

  若是来度假还好,可是……

  “莲,是幻觉对不对?我们被囚于某拍摄现场,而不是身处威尼斯。”唐云巧的声音有点轻颤,听起来像是快哭了。

  何水莲深吸口气接受事实。“云巧,坐以待弊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咱们得自救。”

  相隔太遥远了,她相信就算有人及时发现她似的失踪非单纯事件想援救,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寻不到这遥远的国度来,只能急得像缺水的成鱼猛吐气。

  小小斗室不过十来评大,要逃脱并不难,只要打开一道门。美人不一定要等英雄骑白马来,除非是长了翅膀的天马,可以渡海飞天而行。

  “自救?!”

  “你瞧这房子相当破旧,年代一定久远,门板不可能坚硬如新……”

  唐云巧紧张的抢白,“我不是蓝波,休想设计我去拉门。”

  “有意思。”两道杀气腾腾的视线一射,何水莲谈笑地挑眉。“我没那么残忍,把锁弄掉就成。”

  “你行吗?”黑暗中看不到她嗤之以鼻的表情。

  “总要投机取巧一番,说不定我有当小偷的天份。”以前开锁的技巧不知退步了没?

  在兰陵就读时,她学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小把戏,应该派得上用场。

  摸黑沿着墙壁,何水莲摸索到一个古老的锁孔,取下身上价值上万美金的青莲别针,折了折变弓型,深入钥匙孔转动。

  喀……喀……喀……不知是神助或是运气,门突然应声而开,她自己也吓一跳,狐疑她上辈子是贼?

  “天呀!水莲,你创造了奇迹。”真是小觑她了,神愉卡门。

  她是奉承还是揶揄椰输?何水莲在心中自问。“小声点,我怕外面有人看守。”

  战战兢兢的走出废弃的危楼,她们不敢太招摇地乘上一艘小船,好客、热情的船夫唱着意大利情歌,对两个美人酌收一半船资,以美金代替。

  远离了危险,两人稍微放松地在船上小想,随波漫游威尼斯,并从小贩手中购得热食,止止鸣叫不已的肠胃。

  “我们是安全的吗?”

  安全的定义在哪里?何水莲老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的回答我,我不相信你不晓得是谁绑架了你。”瞧她还有间情和船夫聊天。

  现在的船夫水准真高,不仅会说中文还会绕上两句成语。世界真是天涯若比邻,近得没话说。

  “知道了又如何,派军队去突袭吗?”八九不离十是“她”叫人干的。何水莲心中的确有数。

  唐云巧不放松的追问:“她是谁?”好歹师出有名能报个警。

  “小姐,我们算是非法入侵,你以为意大利政府会帮‘偷渡客’对付本国人民吗?”天真。

  先前她已接获多次警告,要她识相点离开段天桓,不然有她好看。

  由于被保护得很好,她视若无物不予理会,我行我素地和他出双人对,举止亲密得令人眼红,终于让对方按捺不住,开始不断使些小手段逼吓她。

  煞车油无故滴流一地,她笑笑叫人拖去修车厂,不以生命测试危险性,旁人当她不知煞车出了问题。

  夜半无声的电话是小儿科,大骂的是睡得正熟的可爱丈夫,因为她不接电话。

  衣服被剪烂,鞋子里有化了的牛奶糖,门把外挂了一只剥了皮的肥地鼠,甚至无名的花束中藏了十来只绿色的毛虫。

  这些她没告知天桓,反正衣服旧了要换新,鞋子打算捐给红十字会,肥地鼠正好炒辣椒成一盘红烧鼠肉,滋补身子。至于蠕动的小朋友,她送它们回芬芳的泥土,期待早日化蛹成蝶或是蛾。

  “也许是我太自满了,终于激怒了某人,连累你陪我受苦。”何水莲轻舀水拍脸。

  “唉,接下来怎么办,任人宰割?”唐云巧不由得忧心起下一秒钟。

  “打电话回去报个讯,然后找间民房投宿,等人来接娄!”她的意大利文可不大灵光。

  “真的不报警?”唐云巧总认为她在隐藏什么。

  报答有用吗?听说对方是连警方都怕的黑手党。“相信我,报警会死得更快。”

  因为他们会互通有无,执法人员共通的弊病——贿赂与挂勾。

  “你……称是死蚌壳呀!怎么撬都不开口,我也是受害人好吗?”又不是天主,信我者得永生。

  而那个生是得先死一回。

  何水莲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去西西里岛作客吗?”

  “不……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她未免太神通广大,居然惹到……,一定是她搞错了。

  “看来你的历史没白念,颇为关心国内外大事。”何水莲取笑地点点头。

  “何水莲,你该换男人了。”头疼呀!

  她们脚踩的是黑手党势力范围,有什么比把头搁在锋利的钢刀下危险,她不敢想像。

  “嗯!我会考虑。”何水莲故作认真的一应。

  唐云巧斜脱她的言不由衷,“小表妹,你该做的是换心手术。”

  “心。”不懂。

  “因为你有一颗黑色的心。”

  了解。何水莲笑接道:“我们一起上手术台。”

  “你……”

  第九章

  夜色微凉,水波激油。

  两人以身上的美金和船夫兑换意币,在船夫好心的指点下,上了渡口,找到一间干净的民宿,老板娘圆圆胖胖很热心,是来自台湾的华侨。少了语言隔阂,相处起来更融洽,如回到了家。

  灯熄了,河中摇摆的船倏然化成一方扁舟,一抹白影立在半空中。

  “鬼判,你越界了。”

  船夫模样一换,无情的俊美男子立现。

  “夜神,好久不见——”

  一头金发的夜神眼含不悦。“你有没有搞错?你是东方的阴官,跑到我们西方来捣乱。”

  “神鬼本一家,何必分东西。”不都是一种信仰。

  夜神呻骂道:“谁跟你这个死人头是一家,没事快滚回地府。”看到他就有气。

  “你还在记仇呀!夜神。”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神。

  “别对我笑,偷窃者。”偷了他心爱的鬼。

  鬼判笑了笑,故意惹恼他。“阿芙儿喜欢我又不是我的错。”

  “你还敢说,都是你那张脸惹得我的阿芙儿变心。”可恨的东方鬼。

  “你的?!”

  鬼判好笑地扬扬眉。

  阿芙儿是精灵界的小花精,原本和夜神是一对相恋百年的情侣,两人瞒着上界偷偷来往。

  谁知一日他送返几位西方的魂魄予夜神,一旁的小花精见着他便生了爱意,神魂颠倒的迷上他,从此抛弃旧爱。

  幸好五界各有定律,她无法进入地府,否则肯定闹得神鬼不欢。

  “哼!讨厌的家伙,你在扭改人类的命数。”天命不可违。

  “没办法,谁叫我欠她一笔债。”一笔积欠千年的债。

  “一个人类?!”夜神轻蔑的一嗤。

  最后一个了。“她前世是莲花仙子。”

  “原来……啮,你还债还到西方来,一点都不尊重我。”差点被他软化,这个鬼。

  “事出突然,请见谅!”不过变了片钝片,使点小法开门。而且她的命数是遭火劫,虽然不致丧命,但容貌全毁,从此心性大变,为恶人世间。

  他出手算是功德一件,挽救大多数的苍生,不应有过。

  “做作。”

  鬼判望了望无声的房间。“我知道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个鬼……喂!别走,我还没骂够……”一道黑影追着白光而去,消失在威尼斯的天空。

  黑夜来临,罪恶蠢动。

  在何水莲和唐云巧逃走不到一个小时,黛儿已想好千百种折磨人的方法,个个残忍而无人性。

  敢跟她枪男人也不先秤秤份量,落在她手里休想有好日子过。

  “黛儿小姐,拉斯维加斯那边已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是放了人吧!”段天桓不好惹,只怕落得两败俱伤。

  “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教训。”一扬鞭,黛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疤痕。

  洛克斯不觉得痛的抹去血丝。“是,黛儿小姐。”

  他是黛儿的贴身保镖,但是实际上却是她的打手兼床伴,当她找不到男人上床时,他就得奉命陪她玩一夜。

  “那个女人你玩过了吗?”最好把她玩到半死不活。

  “没有。”

  她生气的沉下脸,“为什么不玩,你管她是圣女供着呀!”

  “不,有两个。”他得问清楚,以免得罪脾气反覆的小姐。

  “谁叫你抓来两个,我只要桓哥喜欢的那个婊子。”一群笨蛋,抓个人也会出错。

  踩着重重的脚步,她带领一堆手下往废弃屋子走去。

  洛克斯解释道:“因为她们两个是一起跑。”自然一起擒来。

  “哼!你交上布了,两个凑一双。你不会和兄弟乐一乐。干么到手的肥肉不吃。”

  真是猪一头。以前那些不自量力的女人不都被他玩得痛不欲生,几乎要断了气,他在客气什么,难道不晓得她最恨环绕在桓哥身边的女人。多次派人去警告、恐吓,甚至在车子上做了手脚,却总是整不垮那个践女,她快气炸了。

  这回要不是父亲有事要她先回意大利失去了机会,不然在飞机上她会命人玩死她,然后将尸体往大海一扔,一干二净,且没人知晓是她下的手。

  再神气给她瞧瞧,还不是待宰的羔半,任由她一刀一刀的凌迟,最好割得她体无完肤方能消她的气。

  “黛儿小姐,段老大会谅解吗?”洛克斯担心小姐会玩过头。

  黛儿微微一呐,“他……他不敢对我怎样吧!我父亲不会让他动我。”

  凭借这一点,她畏缩的胆子又大了些。

  “我看不见得。消息传开,段天桓正像疯了似的找人,所有赌场的手下及员工无一缺席,誓要将整个赌场翻覆,只为了一个女人。”纽斯维加斯陷入比先前大停电更大的恐慌,发了狠的男人像头受伤的狼,拼命以噬人狼牙撕咬可疑目标,搞得人心惶惶,赌客却步。

  他还扬言谁敢动他的女人一根寒毛,就准备引颈以待,他要嗜血于她,血洗天下。

  不过,最令洛克斯害怕的是,他悬赏亿万美元,只求有人告知那女人的下落及此事何人所为。

  重金之下,必有不惧死的兄弟背叛出卖,到时黛儿小姐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必遭他冷酷至极的残刑。

  “我没问过你的意见,少自作主张的发言。”黛儿踩上嘎吱作响的楼梯。

  “是,小的知错。”

  “你把人关在哪里?”讨厌的地方,又小又臭。

  洛克斯在前带着路。“就在上头第二间……”开了?

  “你说第几间?”一双绿眸喷着岩浆烧着他的背脊。

  “小的真的把她关在里面,应该……”

  洛克斯推开门,以手电筒的光四角导遍,连床底下都趴下去照了照,一头冷汗冒得厉害。

  “人呢——”

  大吼声使危楼落下些灰尘。

  “可能……逃了。”太大意了。以为药效尚未消退,所以他没派人看守。

  “洛克斯,你是今天才跟了我吗?”两眼怒睁的黛儿气得对他挥了几下鞭。

  “我……”他惭愧地低下头。

  “还不快去找人,要是让桓哥知道是我教唆的,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黛儿开始有些害怕。

  “是是是……”

  一行人争先恐后的跑下楼,完全忘了盛怒中的小姐。

  在无人掌灯的情况下,夜里的危楼显得特别森寒,即使是胆大的黛儿也会疑神疑鬼,生怕后面有无形鬼迸出现,一个急慌踩了个空,从楼上滚到楼梯底。

  “你……你们都该死,我要一人赏你们一颗子弹。”

  那一夜,没人发现摔断腿的黛儿躺在露水中,直到隔日中午才惊觉她的失踪。

  待找到人时,她已陷入重度昏迷,生命垂危。

  根据医生保守的说法,就算她能撑过这回,清醒过来,恐怕一辈子都得坐在轮椅上,她受伤的脚部组织因延迟治疗而引发败血症,不切除也无用了。

  ※※※

  “坏女孩,你急坏我了。”

  搂在怀中紧紧拥吻着,重获至宝的段天桓眼眶泛红,说不出的激动和喜悦使紧绷心弦一软,几乎要站不住脚地依偎着何水莲。

  一天二十四小时如同二十四根刺直插心窝,痛得他夜不成眠、食不知味,犹如行尸走肉翻遍拉斯维加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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