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男人,笑得像陷入情海中的呆瓜,惹人心躁。她暗自咒骂着。“在曼陀萝里加点蝎粉,就是你旁边的黄色粉末。”
“它们混在一起有什么作用?”他小心的勺一匙蝎粉,慢慢的加入曼陀萝花粉内拌。
“春药。”
雷非烈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瞟她。“春药?!你想让谁失身?我吗?”他是乐于失身给她。
龙云冷冷的说。“那得看你要生还是死喽!雷淫虫。”什么节骨眼,还在口头上占便宜。
淫虫?!他像吗?“这不是普通的春药?!”春药不会致命。
“在我看来它是普通的春药,只是再加两味小虫末,它就是想浪也浪不得的催情毒药。”
“什么意思?”想浪也浪不得?他不懂。
“曼陀萝的根汁有催情作用,但蝎粉加上日虫和夜虫就成了致命毒素,但这两种毒是相生相克的。”龙云接着说。“纵使体内欲火焚身,急欲宣泄,一碰上肉体交媾,曼陀萝的毒自解,可是蝎毒因失去相克的毒性,反而催促中毒者的快速死亡。”
雷非烈的瞳孔骤然瞠大。“你是说不管中毒者是否找得到宣泄管道,一律无药可救?”好阴毒的方法。
“解毒我不懂,不过根据雾的研究,她说只要撑过四个时辰难熬的折磨后,两毒性会相互抵消。”
“哦!更毒。”他觉得那是活活的折磨人致死的酷刑。性欲勃发不得宣泄,任由一波波热潮侵袭,对男人而言,比杀了他还痛苦,而且还要持续漫长四个时辰。女人不用动刀杀人,只要用这一招,包管让男人恨不得跪地求饶,求女人杀了他。
龙云坏心的眯着眼。“想不想试试,看你能撑几个时辰?”他的内功极高,绝对可以当个好实验品。
“嘿嘿!我们之间没那么大的仇恨吧!”雷非烈笑得很局促,他有自知之明不玩命。
“真的不想试试?很好玩哦!”龙云有种错觉,此刻的她是哄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邪恶皇后。
好玩?玩的可是他的命!“去找别人玩去,我没兴趣当你的镳靶。”
“挺可惜,你错过一次当英雄的机会。”或是当尸体的机会。她暗忖着。
“土匪头不是你的口头禅吗?”怕自己英雄当不成,反会遭她耻笑,他还是收敛点才好。
“怕死是人之常性,我不会迁怒的。”本姑娘只会不太舒坦而已。她在心里加上一句。
眉头都打了个死结,还冷淡的说她不会迁怒。雷非烈失笑的摇摇头,她真是心口不一的冷面观音。
“不提这个了,你对霸风寨弃盗从商的腹案有个底吧!”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被她叫土匪。
这件事呀!“我还得观察一下,再决定你们今后的去向问题。”龙云知道要让一群盗匪蜕变为规规矩矩的商人不容易。
“观察?!你的意思我不懂。”他站起身,在山泉旁净手,走到她的身边斜倚在她旁边的石柱。
龙云说道:“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特色和个性,我必须针对他们研拟最适合他们的路子,不是每个人天生就是行商的料。”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像西石岩就不适合吃这一行饭。
“哦!你说说看。”云儿认真时,脸上会散发迷人的光彩。雷非烈暗自观察着她。
“就从东方威说起吧!他为人圆滑擅长看人脸色,是做生意的好人才,可以哄得人掏出银两,放下戒心与之交好。”她识人之术一向不弱。
雷非烈补充道。“你的意思就是他比较滑溜,不太正经吧!”东方威的个性最会见风转舵,但对兄弟却有情有义。
龙云嘴角略微上扬,表示正是此意。“西石岩的个性太老实,容易得罪人,所以负责内在人手的调派最适宜。”
“没错。那专扯人后腿的南古风呢?”古风一张嘴坏得可以,从没把他这寨主放在眼里。
“南古风他嘛!他的反应机智堪称一流,适合做出主意的幕僚,也就是所谓的狗头军师。”
雷非烈乐得大笑,猛然掌拍大腿一下。“说得妙,好个狗头军师,很符合他阴险的小人个性。”
龙云接着说:“北莫残个性沉稳内敛,虽说为人冷漠些,但却是个能掌握大局的人才。”他尤其制得住浮躁的奸佞小人。
“嗯――说得极是。”雷非烈话锋一转。“在你眼中,我又是什么样的人?”
“想听?”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已透露出讯息。
他认命的准备听“逆耳”之言,反正从她口中吐出的绝对不是金言。“说吧!我耳朵洗干净了。”
“脾气火爆不讲理,不用大脑思考,动不动就吼叫乱栽,有失头头的风范。”她流利的数落他的不是。
“怎么没一句好听的。”他咕咕哝哝的嘀咕着。
“不过呢……”她故意提高声量捉弄着他。
雷非烈眼睛一亮,等着下文。“不过什么?”
“不过看来看去,你还算是个人。”
“算是个人?云儿――”他的咆哮声连树上的鸟儿都吓得掉下树。
“才说完你就犯了口戒,又大吼大叫。”她不在意的用小指掏掏耳朵。
他怒极反笑的令人发毛。“很好,我要惩罚你的‘实言’。”
龙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来不及防备,一个黑影复了上来,夺去她一切声音。
许久之后,她才难堪的推开他,脸色泛红。“你……”
“我怎么样?”他得意的堆满笑。
“去死啦!”她顺手把水仙醉扔给他。
“哇!这次又是什么毒?”她的东西都不容他忽视。
“烈酒三碗煎成半碗服用,解你的毒啦!”龙云说完转身离去,“啪啦”一声的关上门。
雷非烈先是一怔,然后扯开嘴大笑,笑声宏亮直达天际。
第五章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此刻的寒月居正成为读书人的天地。
“唉!这个字怎么这么难写,是谁发明‘字’这个玩意儿?”这厢有人抱怨古人先贤的多事。
那厢又起,“天呀!算盘珠子硬邦邦的,教人怎么拨嘛!”九进位是十要往前拨一粒,然后……唉!又乱了。
然后打哈欠声起,“做生意就做生意,哪来那么多的生意经,还不就是一个买一个卖嘛!”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她这个夫子多加一条――铁的纪律,所以铁鞭是少不了。
为什么呢?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武艺高超的练家子,普通的木棍、木棒不够看,敲两下就断。对长年应战的身子,自然打不到痛神经,只好用铁鞭晃两下让人心生畏惧,身为夫子的她才有成就感。
看到别人在她面前痛苦的挣扎,龙云的心情会非常愉悦,心情一愉悦,就会暂忘他们的“笨拙”,不过,此刻她实在受不了了。“雷非烈,你拿毛笔在扫地呀!南古风,算盘跟你有仇也用不着拆了它。东方威,周公的女儿正点吧!”
唯一逃过劫难的是西石岩和北莫残。根据她的说法是,西石岩人呆嘴笨,待在后面跑跑腿就行了。而北莫残本身识字,只要他脸一板,什么生意都谈得成,用不着再教育。
“云儿,有没有简单一点的,笔画不要那么……多。”雷非烈觉得好累哦!小小一枝笔竟比剑还沉重。
“怪你爹娘不用心,为何不取个丁一二,好写又好记。”她只不过要他写自己的名字,又不是要他去打仗。
见满地笔墨不清的乌纸都快堆到他的腰际,龙云真是同情那堆被浪费的纸张,森林就是这样被消耗掉的。
他异想天开的说道:“不然我先学写你的名字。”龙云是两个字,雷非烈要三个字,怎么算都划算。
“很好――我先写一遍,你得照着写一百遍,没写完不得吃饭睡觉。”她的名字会比较好写吗?大笨蛋。
“啊――怎么弯弯曲曲笔画这么多,你是不是故意要整我?”雷非烈想不到她的名字比他的更难写。
“名字是父母取的,你说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吗?”踢到铁板喽!想取巧?门都没有。她暗忖着。
“可是……”一百遍耶!他怎么受得了。
龙云俯在他耳边低语。“你若是在晚膳前写完我的名字一百遍,我会给你一个好处。”
“什么好处?”他学她也压低声音问。
“一个吻。”这叫诱之以情。
“真的?”他忍不住嗓门一大,引起其他两人侧耳倾听。
她肯定的说:“真的。”只是有可能吗?他一上午才写了十遍雷非烈,揉掉的纸张费足以喂饱一个贫困的家庭,而龙云远比雷非烈难写,想在晚膳前写一百遍,那是痴人说梦――不可能。
“不后悔?”他再一次确认。女人的话不能轻信,尤其是她。
她没好气的翻翻白眼。“要不要我发个誓呀!”
“不用不用,我信你就是。”誓可不能乱发。若她反悔不认帐,他是不会让她“赖帐”的。
“我们也要一个吻当奖励,你不能厚此薄彼。”另外两人说。有好处的事,他们绝不会错过。
“去你的,我给的吻要不要?”雷非烈立刻护卫起自己的权利。
“老大,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们……怎么会夺人所爱呢?”明哲保身是东方威的生存之道。
“聪明的作法。古风,你呢!最近密林的沼气……”雷非烈的意思是要他考虑清楚下场……
时不予我,南古风委屈的拨弄算盘珠子。“我玩算盘就可以了。”总不能去守充满沼气的密林吧!老大太卑鄙了,用寨主的身分压人。算了,他度量宽如海,不跟老大计较。
“很好。”雷非烈冷冽的臭脸一转,换了张温柔的笑颜。“云儿,你等着付代价吧!”为了一吻,他会拼命的。
“我是等着……”她一鞭挥下去,差点打到他的手。“你在鬼画符呀!这是龙、那是云吗?不合格,重写。”以为扭七歪八的就是字吗?看得龙云直叹气。
“嗄?”他好不容易才写了一张。“云儿,不要太严肃嘛?反正都是字。”
“屎也是一个字,粪也是一个字,反正都是字,我就叫你雷屎粪好不好?”她看着他的鬼画符,那叫字吗?
“我……唉――”歹命的大寨主,竟沦为粪屎之虫,他暗叹着。
龙云厉眼一扫。“你们不要偷笑,笑人者人恒笑之。东方威,我要你背的经济理论你背几行了?”
“快背完了,快背完了。”东方威心想,三十多张少说也有一万多字,怎么背?小时不学好,大了伤脑筋,十个字中有五个不认识他,有背等于没背。
“和雷非烈一样,你晚膳前没背十页,明天一早的庭院打扫就有劳你费心了。”她挥舞着手中铁鞭说道。
十页?不可能啦!“你不会真要我扫一座山吧!云姑……不!云夫子。”铁鞭当前,他威武立屈。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我是为你设想。”多伟大的夫子呀!龙云不禁要佩服起自己。
什么大任?什么心志?东方威听不懂,苦字他倒能体会。“我还要感谢你喽!”
“不用客套,此乃夫子份内之事。”手中执鞭的感觉是――痛快。“南古风,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忽然发现一件“怪事”。
南古风心想,发生什么事?他可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没有偷笑,很认真的研究……算盘。“云姑……不!夫子,我没犯错吧!”
“要我怎么说才好呢!”她口气温和的停顿了一下,倏地眼神冷如寒冬的直射。“算盘还能倒着算?是你天分高还是我资质鲁钝?”
呀!拿反了?南古风汗颜的把算盘转个圈,难怪他老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拨都不顺手。
龙云头痛的看着三位笨拙的学生,有些沮丧的想一人敲一下脑袋,看能不能开开窍。但原则上说来,他们算是可取了,一向习惯拿刀拿剑的大汉子,要他们像个闺女,安安静静的学写字,实在不是件易事。为此,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时放他们一马。
但是,当她拿起寨里的帐本,准备细算这些年的盈余及珠宝布匹存量,好打算以多少资金为底,打开生意之门时,她头就更痛了。
这么些圈圈叉叉又点点的到底是啥意?三角形又代表什么?一直线是什么玩意?这是帐本还是画册。
“咳……咳……”她重重的咳了数声,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向她。“对不起,请问帐本是谁负责的?”
当她用轻软语调说话时,三人立刻正襟危坐,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发言。因为这是她发大怒的前兆。依照相处多日的观察,龙云的语气越轻柔,表示她的火气越大,该死的人就越多。
“说――”短又重的“说”字,令三人心弹了一下。
“我们共同负责的。”东方威胆寒的承认,心想万一惹毛她,又下奇怪的毒怎么办?
“有一套!麻烦你们解释一下,圈圈叉叉是什么意思?”她要是看得懂,母鸡都可以犁田了。
“圈圈是珠宝,叉叉是数量。”南古风瞄了一眼说。
“哇!了解。那后面的点点呢?”龙云问道。
“那是珠宝大约的价格。”
“以什么为单位?黄金还是银两?”
“银两。”
“不错不错,有概念。三角形呢?”她心想,不知道是银两嘛!
东方威不好意思的说。“那是金块啦!本来想画方形,后来想想三角形比较好画。”那是前年抢夺一队标车所得,怕忘了数目,就用三角形代替。
“好聪明呀!懒人法用得好。一直线又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左顾又盼的雷非烈。
他也很干脆的说:“布匹。”反正都得挨骂。
“太好了,你们真有创意,我佩服到五体投地都不能表达我内――心――的愤――怒――”真是一群猪呀!龙云暗骂道。
“云儿,别动怒。你知道我们都是一群不识字的粗人,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记帐。”雷非烈解释道。
“对啦!云夫子,其他山寨的土匪还没帐本呢!全都有多少用多少。”南古风认为这点,霸风寨可强多了。
“古风说的正是我心坎话,云姑……夫子,你就委屈一点,屈就我们这群没知识的粗人。”东方威求情着。
“云儿――”
“夫子――”
三道恳求真诚的目光,软化了她的冰心。她实在不该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他们,谁听过土匪会把抢来的财物,明白的记在帐上,若不是他们有心改过,为未来留下一条路,何必辛苦的写写画画?她想到他们连笔都握不稳,趴在桌上东勾西涂的窘状,不禁莞然。
“好吧!算我倒楣忘了拜佛祖,才会碰上你们这群讨债鬼。”她认裁了。
这堆乱七八糟的帐本,得花上一段时间才整理得完,龙云摇摇叹息,她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死人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