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帮你换绷带好不好?你一直在流血。”这是护士的职责。
心疼的成分是掺入了私情。她想。
他静静地看着她。“吻我一下。”
交换条件。他是予取予求的恶霸。
“你怎么……可以拿命来威胁人?”她为难的拢起柳叶般的细眉。
“那就让它流吧!反正我的命也不值几毛钱。”手一放松,白虎了无生趣的垂下眼睑。
不懂得生气的向水心有很重的无力感。“不能打个商量吗?”
“我的头好晕,流血过多会不会死?”气一憋,古铜脸色浮出青紫。
“你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我吻就是了。”蜻蜓点水似的轻拂像在搔痒。
好幼稚的碰触。“我教你真正的吻。”
巧劲一使,白虎压下她的后脑贴近,一口含住鲜嫩的枝头挑,跋扈的舌顶开两撑雪白贝齿,恣意掠夺属于他的芬芳。
他不认为是冒犯的偷香,人都有遗失的半圆,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肆情吮吻,无人有权阻挡他将半个纳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好香好甜的味道,多令人意乱情迷呀!理智不太管用了,一张人皮快撑不起毛绒绒的虎毛。
勉强抽身将她水嫩的脸拥放在肩头,他相信“牡丹花下死”是句警世名言,失血过多是他活该,贪心地要融化她纯真的心房。
这是作恶多端的报应呀!可是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商人的蜘太惊心动魄了,想必她有所觉悟。
他们是分不开的。
“心儿宝贝,你是不是该帮我换绷带?老公我可舍不得你守寡。”他才一说完,她便像电击般地跳开。
白虎的笑出自真心,投有一丝虚假。“不要紧张,慢慢来,我还活着。”
“你让人很……不安。”她手不稳的拿着剪刀剪开湿黏的绷带。
”不安的人是我,剪刀利得很,别往我脖子刺。”他相信她的专业,这么故意说是为纾解她绷紧的情绪。
她虚弱的笑得令人怜惜。“痛不痛?纱布和伤口黏在一起了。”
她尽量不提起难为情的亲密热吻,想想都觉得太淫荡了。
“用力扯掉吧!小小的疼痛我还撑得住。”他用温柔的笑脸鼓励她痛下杀手。
他的不在乎让向水心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眼一闭扯下血肉模糊的黏稠纱布,稍微凝固的血冒如涌泉不停歇。
她不迟疑的洒上止血药粉,棉花棒沾双氧水清理伤口四周,迅速而专业的检视伤口是否裂开,换掉带血的纱布重新包扎,一气呵成不给病人呼痛的机会。
病人都喜欢她的看护,因为她一向没什么脾气的笑脸迎人,不管患者如何刁难、辱骂,如沐春风的笑容始终一致,融化一个个因病痛累积的戾气,将祥和带入病人烦躁的心房。
人人赞她是笑脸菩萨,她却不以为然地直道是本分,柔如圣母的光芒普照每一个受病痛折磨的病患。
她不是神,可是拥有一颗慈悲的心,相信人都是善良的,值得救赎,即使一时走岔了路但同样能导正方向,只要有心。
“白先生,你还好吧!要不要吃颗止痛药?”好白的脸色。
白虎眼神一深。“老婆,你太生疏了,叫我白虎或是虎哥哥。”
“白先……呃!你是黑社会的人吗?”他的表情变化好快,不像刚开完刀的体弱患者。
“你怕吗?”他问得很轻松,心底却在意得要命,盯着她细微的脸部表情。
向水心摇摇头。“为什么你开刀时不上麻醉,宁愿忍着椎心的痛呢?”
不了解人可以勇敢到何种地步,他让她开了一次眼界,居然完全忍受下来,不曾呼过一声痛。
“我不信任贵院的执刀者。”轻描淡写的口气,叫人以为他不过是剪了片指甲。
“我不懂,医院本来就是医治病人的地方,为何你不相信医师呢?”她的迷惑明白地写在脸上。
白虎促狭地在她唇上一啄。“谁叫我是人人痛恨的黑社会头子。”
“真的?!”她惊讶地张大眼,没工夫计较他自鸣得意的小动作。
“你信吗?”隐隐挑动的眼波含着笑意。
“信呀!你被子弹打中了。”她从不怀疑别人的话,照本宣科的接受。
唉!他一生的污点。“老婆,你刺伤我易碎的男人心。”
“老婆!!”
一声不可思议的男音在门口响起,挑高的眉毛英气十足,一身笔挺的制服叫人肃然起敬。
一个高阶警官。
ZZ ZZ ZZ
骤起的声音让一向恬静的向水心差点打翻药水,专业的形象险些破灭,她深吸了口气,赶忙整理整理整排的瓶瓶罐罐。
在无人的时候她由着他胡乱喊,反正没几个人听见,清者自清,医院里的同事不会大惊小怪,因为她有院长的女儿罩着,闲话传不久。
可是面对外人,该有的护士职分不可乱,和病人胡搅乱缠会为医院带来负面影响,苒苒知情的话,肯定会一直逼问她无从启齿的羞事。
镇定,是专业医护人员的涵养和态度。
从容的微笑如花绽放,她轻颔了一下。“警官,例行调查吗?”
“嗯!枪伤是重大刑案,得备案好深入调查。”刚冷的警官瞄瞄双眉微皱的“危险人物”。
“需要我在场协助调查吗?”她将棉布沾湿清洗带血的双手。
他挑眉一视。
“是我发现他倒卧在垃圾桶旁……”突地轻咳引去她的注意力。
“垃圾桶?!”一丝玩味在警官眼中流动。
白虎的口气倏地变冷。“蓝警官,别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蓝凯威尚未开口,急切的向水心先一步拦话。
“白先生,对警官说话要客气些,还有,你怎么知道他姓蓝?”又没有别上识别证。
“白先生?”
“客气?”
一是不悦,一是嗤鼻,两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不满声调,认为她言轻了。
“老婆,你别看他块头大又不可一世的威风样就吓着了,警察是人民纳税养的仆人,你给他客气他会生气。”狗还是狗,只能看门。
“我……”
“白先生是吧,我们警察的职责是防止犯罪和伸张公理,我们有权拘捕你。”他是秉公处理,哪来的不可一世?分明是欲加之罪。
白虎冷笑的拍拍向水心稍加安抚。“我犯了哪条法,只因无能的政府害我平白无故的挨了颗子弹?”
“台湾的治安还不至于败坏到子弹乱飞,你敢说自己的身份背景绝对清白?”蓝凯威嘲讽的厉声充满威胁感。
“警官先生,你想先为我定罪吗?”清不清见仁见智,至少他是“干净”的。
没有案底。
“我有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在案情未明前,你将列为重点调查人物。”在公言公。
列为重点……人物!!
会不会太严重了些?向水心睨睨对峙的两人,正邪的区分如此明显,她是不是救错人了,让他横死街头反而造福更多的善良百姓。
她的小小心思瞒不住白虎的利眼,他似笑非笑地转移话题。
“老婆,你希望我被关几年,或是直接判死刑算了,省得危害无辜百姓?”他说得哀怨无比。
一旁的蓝凯威抱胸以待,兴致勃勃地听她有何见解。
“我……我又没有看见你……犯法……”她结结巴巴地拙于言语。
“听见没,我老婆最老实了,绝不会循私。”他一副有妻万事足的嚣狂模样。
“我不是…”你老婆。未竟的一句话同样遭人拿来大作文章。
“耳垢没挖清楚的白先生,这位小姐不相信你的无辜,你要乖乖的认罪,还是上局里喝杯热茶?”最新一季的春茶。
“我没不……”相信他。有些心急的向水心忙挥着手,表示她有话要说。
白虎微笑地握住她的手。“老婆自然是支持老公无罪,我了解你的意思。”
“我看她是巴不得摆脱你,与罪犯同行的下场通常不是很好。”见不得人家“恩爱”的蓝凯威语气尖酸。
“蓝警官,你未免管太多了吧!我的家务事轮不到警方插手。”笑面虎的刀正隐隐作祟。
“我是不忍好人家的女儿平白被你糟蹋,人家还有大好前途,何必跟着亡命之徒吃苦。”
温和的眼闪过一丝惊色。“老婆,你先去帮我拿颗止痛药,我不太舒服。”
“可是……”向水心不放心地看看两人,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乖,我向你保证在你回来前不会杀了他。”顶多剥一层皮。
“你真的需要止痛药?”她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像个病人,还和警官针锋相对。
“对,我快痛死了。”白虎用内力通出一头汗,似乎很痛苦的硬撑。
不疑有他的向水心连忙转身。“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好,我等你。”他说得情意绵绵,像是多情丈夫。
脸一红的她赶忙离开病房,隐约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听见爆炸似的大笑声。
她,想,是她听错了吧!那么严谨的警官不会这么失礼才是,
他们并非朋友。
足音逐渐走远。
ZZ ZZ ZZ
“蓝凯威,很高兴敝人能贡献你小小的生活乐趣。”皮笑肉不笑的白虎一脸无害地说道。
压着小腹,蓝凯威笑得乐不可支。“垃圾桶,你几时狼狈到成为遭弃的小猫小狗?”
多污蔑呀!堂堂的白虎堂堂主沦落到与垃圾为伍,要他不笑实在太痛苦了,真是个虎落平阳被垃圾欺,活生生的报应,
“因为的治安坏到连空气都是馊味,走在路上满是毒品交易。”他像是谈论天气般不轻不重。
有好几年没回台湾了,这回纯粹是来避难,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道遥窝,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回来第二天打算上brUB喝杯小酒钓个一夜情女郎,好死不死的耳朵特尖,听见柜台内酒保和某人咬小耳朵的内容。
害他性致全失的祸首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他尾随其后的破获重达三十公斤的海洛英砖,纯度百分之九十七,市价少说好几亿。
唯独没算计在内的是使枪好手,没想到小小的弹丸之地竟也出高手,大意的情况下挨了一枪。
可恨的是,以他二·O的视力竟然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眼睁睁地看他逃逸,这是他在道上行走多年的一大败笔,肯定受尽嘲弄。
“昨天那场火是你放的?”根据线报前往时,现场已是一片火海。
“难不成要我留些海洛英泡茶孝敬你。”敲一块毒砖毒死他。白虎笑容可掬地吃着削了一半皮的苹果。
“好命虎,你该不会忘了龙门门规吧!”喷!进口苹果,他还真懂得享受。
“哪一条?”门规多如牛毛,谁晓得他在打什么哑谜。
悠哉呵!小堂妹该整顿整顿了。“不可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违者的下场你见识过。”
“亲爱的凯威兄弟,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玩弄感情?”爪子很利,刨颗泡酒喝。
“那位可怜的护士小姐。”他同情的成分居多,老虎是肉食性动物。
他淡淡一笑。“多谢你对我老婆的关心,等我吃了她的时候会通知你来观礼。”
“玩真的?”他甘心关人铁笼里?
“不是玩,她很合我胃口。”缘分到了,十面城墙也挡不住。
若早些年,他也许不会对她感兴趣,门里出色的女子多如蝗蚁,真要挑个终身伴侣也会由自家人挑起,不太可能选个门外人。
但是缘分的事容不得铁齿,连青龙、朱雀都有了意中人,孤家寡人的他就显得形单影只,像没人要的酒槽鼻老头乏人间津。
在适当的时刻她闯进他敏感的世界,摆明是上天送来的礼物,他若不收下岂不折了天意?
而且相处越久,他益发地对她倾心,纯洁的小白鸽世间少有,不紧紧抓牢兜在怀里珍藏怎成?满天都是垂涎的目光,使点手段是人之常理。
“看来青儿的逼婚手法,让四大堂主有了觉悟。”好笑的蓝凯威在他肩头一拍。
一吃痛,他笑眼冷如冰。“兄弟,你该不会是替门主大人教训叛逆的小人我吧!”专挑他的伤口出力。
“喔!原来我打到你的伤处呀!真是抱歉了。”他看白虎的眼里没有歉意。
“蓝警官,你是嫌日子太平和了是不是,要不要我来兴风作浪?”他会搞得鸡犬不宁。
蓝凯威恶意地一瞟白色的绷带。“你不找赏你子弹的耗子玩玩?”
“幸灾乐祸。”账要讨,老婆先顾好再说,虎视眈眈的对手太多。
“我是在祝福你得偿所愿,别太早让人家守寡。”生死不由己。
“去你的——”他扬手挥出一拳。
向水心一打开门,偌大的黑影就飞趴在她脚前,她表情错愕地张大嘴,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不晓得殴打警务人员要判几年。
“老婆,止痛药拿来了吗?”
她下意识的点点头,认命地接受“老婆”是她的第二个名字。
“快给蓝警官服用,他比我还需要。”他表现得相当有情有义。
吐掉一口血的蓝凯威揉揉肿大的下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笑面虎。”
第三章
“向水心,你给我站住。”突来的一声斥喝,手捧热水瓶,步步谨慎的向水心四下张望,她明明听见有人在叫她,怎么一回头不见半个人,莫非见鬼了。
没瞧见人,她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前走,当是自己太劳累听错了,谁会在医院里大呼小叫,莫名其妙地叫她站住?她自信不曾得罪过人,而且和同事间交情良好,小可能和人结仇。
与护理长打了个招呼,将热水瓶换换手并对某位长期住院的老人家微笑,闲话家长个两句,她似乎又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难道她出现幻听?
最近在她耳旁唠叨的字眼是“老婆”,她快要忘记自己的姓和名,差点遭到恶魔的洗脑,以为自己真是某人的老婆。
他太可怕了,蚕食鲸吞法叫人无所遁形,有时她不禁怀疑到底谁才是病人,她真想住院来个一劳永逸。她的唇有沾蜜吗?怎他老是吃个没分寸,尽管她一再告诫医院伦理不可造次,他依然嘻皮笑脸地左耳进,右耳出,转身又是一吻。
“我是护士坯是伴游女郎,他让人不放心。”从不叹气的她淡淡地呼出一口气。
直行的回廊突然出现一堵墙,她往左它便跟着移左,她往右它也跟着移右,丝毫不见退让。
头一抬,一抹笑漾在和气的嘴角。
“苒苒,好些天不见了,你的工作还顺利吧!”是谁惹她生气了,表情很难看。
一身白袍的施苒苒用食指戳了她额头一下。“你这个叛徒还敢开口,居然不理我。”
“我?没有呀,我哪有不理你。”她搞不清楚无妄之灾出自何处。
“我在楼上拼命的招手叫你等一等,你理都不理只顾着和别聊天,真是气死我了。”她失控地推了她一把,没察觉末盖牢的热水瓶溅出几滴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