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子的好处是可以乔装对方去做壤事,但同时也是致命点,因为他们「默契」十足,走到哪都遭人痛恨。
方墨生低啐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和你同子宫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我亦有同感。」彼此彼此。
「你们两个若是有空请下车,别弄脏了车里的空气。」单牧爵对著两人的後脑勺一瞪。
兄弟俩瞄了一眼窗外的雨势一致摇摇头,要是一个不慎,上头掉块砖或钢筋,砸在身上可会痛死人。
要死也别挑个台风天,一身泥泞很难入棺。
「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该不会诳了我们吧?」趁著雨势还不大,各自鸣鼓收兵。
当然想想而已,他不致没良心到不顾小太妹的安危。方墨生暗忖。
「在地基旁。」
沙夕梦清冷的声音一起,打开车门自行下车。
「梦儿,小心淋湿……」话到嘴边打住,跟著下车的单牧爵有些傻眼,他都淋了一头湿,而她却像穿了透明雨衣似地毫发未沾一滴雨水。
「她到底还是不是人?」方墨生一句话说出大夥的疑问。
她是女巫。
这个讯息随雷声打入他们的脑海,三人不由自主地冷抽了口气,难道世间真有女巫的存在?
可是看她的种种表现又叫人无从反驳,分明就是活脱脱的女巫代言人,施法、念咒又风雨不侵身,谁敢说她不是女巫。
沙夕梦走在最前头,护在身侧的单牧爵四下察看有无危险,方家兄弟则警戒在他们四周,随时应付突发的状况。
「你不守信用。」气恼不已的伍世文向後退了几步,若不谨慎应对,脚伤未愈的他肯定会首逢其劫。
「和你这种人讲信用,你未免天真得可笑。」单牧爵代替她发言。
伍世文怨恨的一瞪,「看来你们不想要小女孩的命,说好是她一个人前来。」
「谁跟你说好,请不要断章取义地自以为是好不好。」拿不住雨伞的方墨生乾脆一丢,淋雨。
「卑鄙小人,光你们几个就想对付二十几管枪吗?」伍世文冷笑地扬起手,半成形的柱子後出现二十几条人影。
「你在说自己吧!」不知死活,他们有女巫耶!
「方岩生,我弟弟就是死在你手上?」新仇旧恨一起算。
「对呀!一颗子弹由太阳穴射穿脑袋瓜子,他连痛苦的呻吟都免了,一枪毙命。」瞧他多仁慈。
伍世文发怒地咬著牙,「我要杀了你。」
迫不及待要报仇,他狂吼一喝,命令手下立即杀了眼前的一群人,此时,躲在暗处的朱乔伶一阵心急,她没料到单牧爵会出现,她要的只有沙夕梦。
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
猛地狂风窜起,飞卷著工地的砂石击向持枪之人,顿时被打得头破血流,哀嚎声四起,而手中的枪全变成最毒的蛇被反咬一口。
枪一丢,蛇又恢复枪的模样,只是每个人的手背上都留有两只毒牙印。
「人呢?」沙夕梦冰凉的嗓音对著吓跌在地的伍世文问。
「你……你做了什麽?」她一定不是人,是妖魔鬼怪附身。
「人呢?」这一次她的眸中迸射出最阴邪的冷色,似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他真的吓到全身都在颤抖。「在……在上面……」
她抬头一望,颤巍巍的钢条上吊了个小袋子,在风雨中若不细看,会以为是平衡钢筋的沙包。
「你把她吊在那里——」她发怒了,扬起的发像冰柱般甩向他。
「啊!不……不是我的意思,我……」一束乌丝像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狠狠的扭断。
单牧爵三人简直看到目瞪口呆,她的手段比他们还要狠厉十倍,而且长发居然会主动抽长如黑绳,飞向伍世文的颈子。
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她头往上一仰,手指伸向天空,挂在上头的钢条像有生命似地垂了下来,直到袋子渐渐触地为止。
指一轻点,麻布袋由中间裂出一条缝,露出浑身湿透,嘴唇泛白的向可娜,奄奄一息地几乎濒临死亡。
「该死。」
像是暴风女神的沙夕梦面上一厉,像是要摧毁地上物的神情十分骇人。
咻、咻!
几颗子弹由她背後射近,她头也不回的伸出右手张指接下,神奇得让人头皮发麻。
「同样的伎俩你还想玩第二遍吗?朱、乔、伶——」沙夕梦手一吸,洪帮的一行人全吸到她面前。
害怕至极的朱乔伶抱著手下颤抖,上下排牙齿直打颤。她是妖怪、她是妖怪……
「你不能……杀我……洪帮很……厉害……」她心惊的感觉到颈边被冰得透骨的指尖一划。
「你爱玩,我就陪你玩。」沙夕梦手指并未碰触到,但朱乔伶的脸已出现深可见骨的血痕。
「啊!」朱乔伶痛得想打滚,身子却僵得不能动。「不要……不……」
「把手举起来,我们是警察。」
朱乔伶松了一口气,把迟来的张宪德当救命神仙。他来得正是时候,她是受黑道势力迫害的落难女子。她心里是这麽打算。
不过,她高兴得太早了。
心口突然一疼,她惊讶的垂下视线,一只女人的手正在她的身体里面,在众目睽睽之下扯出她的心脏。
「你以为得罪了女巫会有好下场吗?」
第十章
沙夕梦被带走了。
警方以杀人罪欲起诉她,不过她在警局待不过一天光景就被释放了,因为没有检察官敢办这起案子,法官也头疼地请假不克办公。
上官锋偕同沙悦宝前往警政署向署长施压,爆烈的沈劲陪著沙星博大闹警局,刚引退不久的大歌星江邪施展明星魅力,引来大批抗议司法不公的歌迷,连远在英国的龙御海都以维利特家族的力量向外交部递出求情书函。
一堆重量级人物全来凑热闹,警局外更是围了一群准备闹事的前山海帮分子,吓得警务人员不敢随意进出,在局里窝了一天。
警方当然不会向恶势力屈服,只是斟酌行事,尽量不激起人怨。
沙夕梦被释放的原因是法医的验尸报告和张宪德的说法有出入,法医指出,现场三、四十具死尸一大半死於毒蛇咬伤,其馀是心脏麻痹和气喘发作。
尤其沙夕梦手取心脏那一段根本不足以采信,朱乔伶的身上一点外伤也看不到,瞠大的双眼显然是被吓死的,胆囊完全破裂。
「怎麽可能?我明明瞧见她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无法接受事实的张宪德惊得精神有些错乱。
他从未目睹过如此骇人的画面,居然有人的手能穿透肉体取出内脏,表情阴冷得像来自地狱的使者,扬高带血的心脏祭向天空。
一道黑色闪电击中她的手心,瞬间带走还在跳动的心脏,他的一半队员因此吓得说不出话来,另一半队员则住在医院接受心理治疗。
总之,没有一个人见证他说的是实话,所有人都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敢开口,以致他的证词不被采用,人人都当他疯了。
此次事件以黑帮械斗结案,不过,他的信誉也因此遭受质疑,外界人说他好大喜功,故意栽赃陷害改过向善的企业家,胡乱地诬指人家的女友。
「张队长,真是抱歉了。」沙夕梦淡然地朝他一颔首,神情不带一丝愧疚。
张宪德有片刻错愕,「你到底是不是人?」
「不是。」她从不认认为自己有人的特质。
「那你是什麽?」世上真有怪力乱神?
「你不妨当是看了一场魔术秀,心里会好过些。」为了弥补,她在他身上下了金钱运。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要我坐视犯罪而不理?」他办不到。
「换个角度看,一下子少了几十名罪犯,台湾会有多少妇孺免於受害。」她是为人类除害。
「强词夺理,我会一直盯著你们的一举一动。」没人可以杀了人而不受法律制裁。
「很有敬业精神,我祝福你。」沙夕梦越过他走向一旁等候的单牧爵。
「你还好吧?」
她看了他一眼,「你问得很奇怪。」
表面上她在看所守待了一夜,但实际还不到三个小时,除了应讯那一段时间待在那儿接受简单的盘问外,其他时间她都施以幻术欺瞒众人的视觉,人如往常地在家走动。
「没人为难你吧!我看张队长快瞪穿你的背了。」他一定很不甘心。
「我想他会被你搞成精神错乱。」居然叫了一千幅挽联印上人家的名字,上面还写著:天妒英才。
单牧爵拥著她坐入车内,「谁叫他当著我的面带走你,还嘲笑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是吗?我以为他吓傻了。」手铐都掉了遗忘了拾起来。
「我都被你生气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何况是少见多怪的他。」单牧爵嘴边带著浓浓笑意,像是看了场爆笑剧。
果然没看走眼,冰山底下藏的是座活火山,平时不活动进行休眠,清清冷冷表现出冰的晶莹让人一寒,一爆发即生人回避。
尽管心里有准备她将有惊人之举,但是一看到乱石混著沙暴的景况仍不免大开眼界,她的潜在力量相当吓人,没点胆识的人更会吓软脚。
尤其是她剜心的那一幕,他仿佛亲眼目睹战争女神复活,丝毫不在乎人命的轻重,弹指间夺取一条魂魄,骄傲地向世人显示她的实力。
他必须说一句:她的脾气比火还炽烈。
「你呢?想打退堂鼓?」普通人是忍受不了女巫的另一面。
黑暗与魔性。
「休想,你再多练个五十年。」在血腥世界打滚的人岂会畏惧血腥,他的手段并不比她慈悲。
一抹很淡的笑意浮在她嘴角。「你真的让人很讨厌,一点都不晓得要死心。」
「等你挖了它自然停止跳动。」他注意观察她的脸部表情。
「很冷的笑话。」她微放怒意。
「呵……宝贝,你爱上我了。」天呀!他该感谢谁呢?撒旦?!
「胡说。」她矢志否认到底,两颊染上淡淡晕红。
「不用急著想吃人,要不要我送你一面镜子?」面无表情的冰颜透著关心,因为爱。
她不是轻易动心的人,除非她所深爱的人,否则她见死不救,一脸事不关己的跨尸而过,无视垂死者的哀哀求救声。
她越来越像个人了,他的女人。
「单牧爵,我讨厌你。」她说的时候不带冰冷,反倒像是情人间的娇嗔。
口是心非。
「爱上我没有那麽痛苦吧!我会让你很幸福的。」他故意说得暧昧,眼神轻佻的一挑。
「你……你喔!真是服了你。」沙夕梦轻笑出声,在他唇上一啄。
脑筋顿时一阵空白的单牧爵差点撞上来车,片刻的呆然之後扬起一阵傻笑,心口的喜悦逐渐泛大,让他看起来像个智障。
方向盘一转,他错开身後的车开上安全岛,熄了引擎拉过她便是晕头转向的狂吻一番,两人的唇瓣都吻肿了,还带点血丝。
虽然她没开口说过一句爱语,但是生性冷淡的她肯主动吻他是件多麽令人兴奋的事,她的心底绝对有他。
「我爱你,梦儿。」
「我讨厌你,单牧爵。」
他笑著抚去她唇上属於他的血。「叫我牧爵。」
「牧爵,我讨厌你。」她紫绿色的眼底带著淡笑。
「而我爱死你了,爱到无可救药。」讨厌就是爱嘛!她太害羞了。
「疯子。」她在心里说:爱你。
单牧爵深情地吻著她的指头,「为你疯狂,吾爱。」
「我好像无路可退了。」恋爱的滋味就是这般天旋地转吗?
「退吧!退到我怀里,让我呵护你一生。」他张开双臂等著她。
「不怕死就接好。」
沙夕梦面露微笑的投向他的怀抱,不管交通警察的警哨声在耳边响起。
向可娜端著一盘点心走来走去,大难不死的她可神气了,不但成为女巫俱乐部的永久员工,月入数十万,还成为巫界破格收的第一位无巫性的入室女巫。
她的程度还在摸索期,像牙牙学语的婴儿仅懂三百六十七道音阶,吟唱惑人的咒语。
成果虽然不彰但勇气可佳,居然敢喝下一向喜欢看人痛苦的沙越隽所调制的巫药,让沙家女巫敬佩得竖起大拇指称赞。
不过,她也拉了一星期的肚子,虚脱到必须吊点滴补充葡萄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都快成仙了。
「小太妹,你是刚从衣索匹亚回来呀!」怎麽瘦得只剩皮包骨,前面的肉都少了一大坨。
她瞪了方墨生一眼,「死人妖,你还没得爱滋呀!」
「奇怪,你不怕骂错人?」好像从他们一认识开始,她就没错认过他和岩生。
能分辨两兄弟的人不多,每每都有人喊错,纠正多了也懒得理会,将错就错也好。
「方大哥是正港男人汉,不像你,远远就闻到一身‘女人味’。」娘娘腔。
「女人味?!」他一副大受侮辱的表情,东嗅西嗅自己的体味。
「我建议你去变性好了,性别错乱是很痛苦的。」瞧!爱美的动作多像女人。
乔装久了会有潜移默化的作用,有时小指会女性化的微翘。
磨著牙的方墨生扯著她的辫子,「小太妹,你太不尊重大人了。」
「少动手动脚,‘姊姊’,小心我告你性侵害。」她怀疑他还是男人吗?
「向、可、娜,我要缝了你的嘴。」居然叫他姊姊。
她露出惊讶的神情塞了一口樱桃酥,「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呀!没患老人痴呆症。」
「吃吃吃,你早晚胖得像今天的新娘子。」而她的男人还拚命塞东西给她吃。
「啊!差点忘了,我是女招待耶!」向可娜匆忙地喝杯果汁,拉起小礼服快步行走。
今天有一场婚礼,是沙家女巫的结婚大喜,可是她们却不认为有何喜可言,根本是失去自由的酷刑。
她们,是复数,也就代表不只一对新人。
「女巫可以穿白纱吗?」沙悦宝开口问。她比较喜欢之前雩儿的黑纱礼服。
「笨,你不说谁看得出你是女巫。」该死的小雩,该死的越隽,没事干麽结婚,为何不坚持一下下。
呜!她不要嫁人啦!
「博儿,你可不可以别再骂我笨,我今天结婚耶!」难得一次。
「你本来就笨,干麽把莎宾娜奶奶不在的事说出来,害我得陪著你嫁人。」她气得连东西都吃不下去。
「锋说嫁人是件很好玩的事,所以人家就……」傻傻地答应了。
她就是笨嘛!
「他说狗屎是香的,你要不要吃一口看看。」笨笨笨,笨N次方。
「我……」沙悦宝被骂得抬不起头,只好低低望著涂上蔻丹的指甲。
「好了,博儿,你的妆花了。」沙夕梦为她补上蜜粉,看来完美极了。
略带笑意的沙夕梦再为她调整好婚纱,颇为得意自己能化腐朽为神奇,把沙星博月亮脸型藉由现代化妆品的功能修饰成鹅蛋睑,看起来不致太臃肿。
结婚多美妙呀!只要主角不变成她就好,看人受苦真是件乐事,难怪越隽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