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男子冷漠的抽回手,端起咖啡就口一饮,嫌太苦地多加两颗方糖,厚润的唇片张张阖阖,但是仍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缘尽情也了,你不要再死心眼的执着一段已逝的过去,我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他不需要她。
“爱上你是错吗?执着有错吗?我只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和你在一起。”她不该放他走的,自尊不能带给她温暖和幸福。
她太骄傲,骄傲地让他由身边走开。
“人只能往前走无法倒着回去过往,你的意愿不代表我的认同,我没有义务陪你走回去。”她的爱和执着只为自己而存在。
她的耳中听不见别人的拒绝和要求,只听得见自已的声音。
她激动的扬高音量。“你几时变得如此冷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显然你并不了解我,你对我的好是怀有目的的,并非单纯的爱。”她口中的爱掺了毒药,阴狠的毒死他身边的女人。
“有什么目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爱他何必费心思为他一路铲除阻碍他的碎石。
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吴巧眉挺起胸膛理直气壮,从他第一天到医院实习她就爱上他,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为的就是获得他的爱。
私底下她为他做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她不想他在工作时还为其他事分心,所以她常常抛下自己的功课为他打理里外。
父亲常笑她女大外向,而她总是回嘴说替他找女婿,期望两人日后能一起接下父亲的医院,夫唱妇随的共同为未来打拼。
可是她的付出老是得不到回应,若是不主动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存在,一味的沉浸在医学领域里忽略她的用心。
她知道想得到他就必须有所作为,被动的方式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开除药剂师徐莉儿也是为了我好?”只因她在他的生日宴会上亲了他一下。
“这……”吴巧眉心一惊,他怎么如道,谁告诉他的?“那是因为她操行不良,爸爸才请她另谋高就。”
言笑醉紧迫不舍的问:“那么小儿科的王小姐呢?神经科的刘医生,以及社工蔡佳佳,你又该如何自圆其说了难道她们都操守不良?”
“我……”脸色微变,吴巧眉镇定的不露神色。“她们不应该妨碍你的进修,我只是替你稍微警告她们安份些。”
她仍有借口为自己的私心找出口,不觉自己错在哪里,排除异己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在医界哪个不为出人头地而踩着失败者的头顶往上爬,她只是如法炮制。
但她求的不是成功,而是他。
“替我?”言笑醉不齿的一哼。“我拜托你了吗?你未免太多事了吧!”
“我是为了你好,你怎能不体谅我的用心。”若没有她,他能三十岁不到就成为脑外科主任吗?
“是为了自己好吧!怕我被其他女人抢走,所以挖空心思的监视我附近每一位稍具姿色的女人。”他并非不知情,只是懒得和她计较。
那时他想少些声音在一旁烦也不错,省得他伤神,因此睁一眼闭一眼地由她去瞎搞,反正她是院长的女儿不怕得罪人。
到后来她更加变本加厉的为所欲为,在他的默许下有不少人因而离职。
其实他也有错,错在纵容。
“因为我爱你,你不能因此宣判我的无期徒刑而离开,你知道我丢了多大的脸吗?”那份痛记忆犹新。
孤零零的等着,等着不曾响起的结婚进行曲。
“可以别再说爱我了吗?你最爱的是自己,我不过是理想中的一个配件。”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她没那么痴情到非他不可,她只是输不起罢了,败在太自信。
“不,我爱你,我愿意为你牺牲一切。”包括生她最不愿的孩子。
言笑醉端起咖啡放在嘴边一吸。“那么请你牺牲吧!别再缠着我。”
“我……我办不到……”吴巧眉讶然地脸上失去血色,不相信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说是一套,做是一套,明明说可以为我牺牲一切,但是你的行为却告诉我:我的牺牲是有目的,只要得到我要的,其他人的牺牲是值得的。
“巧眉,你到底还要欺骗多久才会发现自己的虚伪,你口口声声的牺牲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些对我有意图的女人,你习惯踩着别人的尸体来夸耀自己的成就,其实你卑微得可笑,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面对过去的情人、未婚妻,他话不必说那么重,可是药下得不够重她是不知醒悟,她太自我了,从不接纳与她意见相左的谏言。
为他浪费她五年青春他感到抱歉,但爱情不是施舍也非怜悯,他无法自欺地给予他所没有的,他的爱给了他所爱的女人。
一想到素素刚才的泼辣就忍不住发噱,原来小绵羊的皮毛下藏着一头母老虎,他算是见识到她的真面目,女人发起飙来比男人更可怕。
失身,亏她说得出口。
“你在嘲笑我自作多情吗?”吴巧眉悲戚的表情一转冷厉,爱的反面便是恨。
收起眼底的笑意,言笑醉用疏高的眼光注视她,“知道我为什么解除婚约吗?”
他可以不说的,但死去的人可能不同意。
“因为你爱上别人。”这是她想到最肤浅的答案。
男人的绝情只有一种,那就是变心。
“不,你害死我的病人。”他心中最大的伤痛,也是他离开城市最大的理由。
腐败比死亡更骇人。
“我哪有害死你的病人……”吴巧眉像是想到什么而噤声,手指微颤了一下。
“我没那么愚昧,不晓得是谁间接害死我的病人,她本来可以活上五十年的。”却被她的私心给害了。
那日是他们拍结婚照的最后一天,摄影师正在调景要他们先入镜头,刚好一通电话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进行,于是她不高兴的代他接了手机。
然而当他问起是何人拨来的电话时,她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拨错了,让他错过一通重要到危及人命的电话。
“因为你不想结婚的事因而延后,不许任何人打扰你拍婚纱照的心情,更自私的不让我接女人的电话,即便她只是来通知我开刀的日期。”而她把电话挂了。
“才……才不是这样,真的是打错电话,我没有骗你。”她绝不承认做过的事,谁都看得出来外科的Miss邵喜欢他。
她怎能让他们搭上线呢!
就算病人一度危急也有其他医生接手,不一定非要他亲自动刀不可,只是一个小手术嘛!她哪知道miss邵不会骗她。
所以她才回了一句打错了,企图阻挠她一拨再拨的干扰他们正在做的事,当一位美丽新娘是所有女人的梦,谁也不能来破坏。
病人算什么,有她重要吗?
“黄医生和我确认过了,当时是他要Miss邵拨电话请我速回,你还要否认吗?”婚礼可以延后,但病人却拖不得。
以为稳定的病人忽然产生变化,急剧的恶化到必须立刻开刀的关头,可是她的阻止却让她枉送生命,二十岁不到的年龄死在手术台上。
她是那么天真、活泼,可爱得让人心疼,乐观的相信他会治愈她,并拉着他的手快乐的阐述未来的梦想,她想去环游世界。
但这一幕被巧眉瞧见了,发了一顿小脾气责骂病人的放肆,让病人的情绪低落提不起劲,绝口不提编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想。
大概也是因为这因素,病人的病情才会受影响,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出来。
“就算我承认又怎样,她本来就病得很严重,开刀的风险一半一半,我不是找个人替你背过了?”吴巧眉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满。
没人会怪主治医生为何缺席,反正随便挑个替死鬼不就了结了,他干吗发火的怒斥一干医生,指他们枉顾人命,毫无医德。
医院中的生生死死他早该看透才是,不过是一条人命有什么好可惜的,病人家属都能平静的接受事实,为何也不能。
除非他心里有鬼爱上了自己的病人。
“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找人背过,真正有医疗过失的是刘志远,是你力主他进手术房为病人开刀,而他那时不过是刚完成实习课程的菜鸟医生。
连医术精湛的黄医生都不敢贸然动刀,但你却信心满满的推举自己的表弟,拿病人来当实习的对象,他是主谋,你是帮凶。”
事后他检查过病人的遗体,发现她的中枢神经严重受损,而这是人为的,因不熟悉的技巧错下电刀所致,也是她致命的主因。
这是一起谋杀,但他们却一手遮天的向外宣手术失败,联合起来造假病历混淆视听,并将死因隐瞒地找个小医生出面道歉,这件事便落幕了。
死者何辜。
生前未遭善待,死后潦草轻待,难怪她的眼一直到入殓前都未阖上,死得很不甘心。
“笑醉,我知道是我太护短了,但是人死都死了还能怎样,反正又不会影响你在医界的发展。”她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何为了一点小事而离开。
在她看来根本没什么,有医院不死人的吗?
言笑醉表情森冷的沉下语气。“就是你这种不管他人死活的态度让我寒心,你和撒旦有何两样,外表济世救人,内在的血液却是冰冷的。
“我可以忍受你的自私,但是我不会要一个蛇蝎女为妻,我不想再有一个病人因为你的自私而死在我手中。”他也是凶手。
“笑醉,我……”她的自私也只是因为爱他大深。
“不用再说了,你的理由和借口和地狱的蛆一样腐烂,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有新的人生以及我所爱的人。”没有容纳她的空间。
一见他语气决裂,毫无转圈余地,心一急的吴巧眉搬出法宝。“你连儿子也不要了吗?”
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雀跃和惊喜,冷淡的说道:“DNA检验出来再说。”
“他确实是你的儿子,我在你的保险套上动了子脚。”吴巧眉得意扬扬地以为掌握了王牌。
谁料……
“我想也是,以你的城府没什么做不出来。”疑虑得了解答,他也没必要和她耗下去。
孩子不是保障婚姻的手段!言笑醉不怎么在意地拍张千元纸钞往桌上一放,在她的恃然眼光中准备离开。
“你想去哪里?”难道他不要儿子?
他笑意坦然的说道:“回到我心爱女人的身边,免得她把我登报作废。”
“你真那么爱她?”那她呢?
“是的!我爱她,今生今世非她不可。”谁也不能取代。
恨意蒙上吴巧眉的眼。“孩子呢?”
“把鉴定报告书给我,你想养我付教育费和生活费,你不想养就交给我,我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不让他失去童年。”一头小公熊。
“孩子的母亲呢?你想拆散我们母子?”他居然可以说得这么冷血。
言笑醉笑了,但笑得极冷。
“等我结婚后我会允许你来探望他,但前提是我的妻子也必须在场,我们才是一家人,而你只是孩子的母亲。”
“言笑醉,你未免欺人太甚。”他的妻子只能是她。
“是你自找的,恕我不奉陪。”让她自已去玩吧!他已经走出游戏外了。
言笑醉洒脱的走出吴巧眉充满怨恨的视线,准备回去抱他的小鸵鸟。
殊不知他埋下的是一条通往火药库的导火线,直通袁素素。
第十章
“咦!我的头好晕,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有一股很重的尸臭味?”
想动手拨开覆在后脑勺的湿物,眼前一片黑暗的袁素素发现她动弹不得,浑身强硬的躺在冰冷的湿地,四肢像是被尼龙绳捆绑住。
她回想着昏迷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依稀记得有人朝她背上注射某种药剂,她吃痛一呼没来得及看清身后的人是谁,一阵强烈的晕眩已然袭来。
隐约听见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什么快拖走别让人发觉,早点埋了省事,难道她死了吗?
不,她还有知觉,麻掉的手脚仍稍微有痛觉,她应该还没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袁素素蠕动双手双足,企图挣开束缚想逃出去,她实在想不透谁想要伤害她,她从不与人为敌……啊!除了他们。
刚一浮现两张憎恶的脸,脚步声由远而近的走来,她可以听见是近在耳边,可是却有某种落差,像隔了一层什么。
“把棺材掀起来,我来瞧瞧她断气了没。”七八个小时没空气,大概也差不多了。
棺材?!
他们把她装在棺材里?
由心底寒向四肢的袁素索屏住呼吸不敢动弹,那股畏寒的尸气层层的包围着她,她害怕地将泪往肚里吞,不去想象身后的湿物为何。
温暖的阳光,椰林大道的清新,丁香花的摇曳生姿,满山的青绿和小河,还有她深爱的大熊……
陪着她,他在的,在她心里最深处,充满丁香花香的小温室,无尽的爱恋如白色花瓣在天空飞舞,除去了恐惧与惊慌,只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
摹然,一道白光射了进来。
“奇怪了,她怎么还没断气,瞧她脸色挺红润的。”真是见鬼了。
先前是女人的声音,这回是男人的惊讶。
“你这个笨蛋,你没发现棺材底会留个洞好方便尸水流出。”他居然忘了将洞堵上。
他又没死过哪晓得。“表姐,真要埋了她呀?”
“不埋?你等着东窗事发吧!”她幸灾乐祸的嘲笑他,得意铲除了情敌。
“可是有点可惜呐!她长得这么漂亮,不留着自用埋了让人很不舍。”真想玩玩她。
“色心又犯了是不是?上次女病人的性骚扰案才刚摆平,你连个半死的女人也不放过。”没救了,她能护他到几时。
“哎呀!玩玩嘛,反正她还没死,就便宜我一回。”来个临别纪念也好,省得没人替她送终。
“你哦!能不能给我成材些,棺材里你也能搞,不怕旁边那个死了一个月的老头跳起来指着你破口大骂。”
原来紧贴她背后的不是湿地,而是老人家的尸体,在心里向老先生说抱歉的袁素素直念阿弥陀佛,希望他走得安详。
他先是瑟缩了一下,但色胆使他壮大。“有什么关系,我还没在死人面前玩过女人呢!”
“你……哎!随你吧!动作快一点别延迟,晚一点社会局会将这具无名尸收埋第一公墓。”她转过身去不看苟合之事。
“好,谢谢表姐人之美,我来了。”
性急的刘志远当真爬进棺材里与死人同乐,手慌脚乱的欲逞兽欲,谁知平空出现一根萝卜砸向他后脑,而且还是啃过一半的。
一开始他以为神经过敏瞧错了,谁知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萝卜雨直往他背上砸,他真的毛了,当是有人戏弄他。
可是回头一瞧什么也没有,连砸向他的萝卜也不见踪迹。
是错觉,一定是错觉,他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