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点了一份喜爱的饮料,一杯黑咖啡,一杯番茄汁,一杯蓝莓爱斯,三杯颜色各异的美丽饮品放置在淡绿色桌面,一朵半开的红玫瑰插在玻璃瓶中装饰着。
浪漫的异国情调,多才多艺的街头艺人唱着关于流浪汉的爱情,空气中带着刚出炉的面包香气,推着一车水果走过的老妇满脸沧桑。
静止的时间因一只爆裂的汽球而续前进。
“大哥,你别再用一双死鱼眼瞪我好不好,怪恐怖的。”又不是拍惊悚片,叫人看了胆战心。
“你做了什么事会不清楚吗?萝拉和她父亲为什么会到饭店找我?”他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将她关到阁楼,直到孩子出世为止。
“说是巧合你信不信,准叫你挑了间有名的饭店。”为了活久点,她绝不承认小使了手段。
“你要我相信艾弗拉先生神通广大,能一路由农庄飙了一身汗到饭店,要求我购买今年生产过盛的橄榄?”没人暗中通知会来得这么迅速?
“呃,大家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互相帮忙一下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总有办法把青橄榄销出去。”她对他的经销能力有信心。
“我为什么要,早警告过他们减产。”偏偏大秋一窝蜂的抢种,未有长久计画。
加上今年雨水足,无飓风侵袭,每一棵橄榄树都结实累累,中盘商吃不下过剩的橄榄,而淹渍的工厂本身机械不足,太多的采收只会造成负担。
他名下有几座橄榄园,自采自制自销倒不成问题,少了中盘商的剥削较有利润,工人的生活也能获得稳定。
若是收下艾弗拉十万吨的现采橄榄,恐怕会波及现存尚未外销的包装橄榄,在营收方面并无助益,反而拖垮外销市场造成贱价抛售的惨况。
七天前他才拒绝接见艾弗拉,连着好些天的登门求见他都要秘书及管家打发,他是商人并非慈善家,没有利益的事他不会做。
“做人何必斤斤计较,你订婚的时候人家还送来自栽的玫瑰市置会场。”凯莉并非有意提起他订婚一事,顺口一说而已。
拿萨表情难看地加了两块方糖在她番茄汁里。·你话太多了。”
恶!他是故意的。“今年经济普遍不景气,萝拉家的财务周转不灵,你帮一下会死呀!”
“注意你的口气,凯莉·奥辛诺,别忘了你自身难保。”他冷冷的一视。
“我……我又没做什么事,只是很乖巧的尽地主之谊陪伴冰火。”她把自己说得很有责任心。
但,这是拿萨所痛恨的,他也想陪冰火。
“是我邀请他共进午餐。”他食指一点。“不包括你。”
她笑得怪恶心地扬扬手。“自家人就不用客套,你请我请还不是一样,人多热闹点。”
“差多了,你根本是来让我食不下咽的。”他说一句她插十句话,句句都是有关赛车界的趣闻。
而他一件也没听过,只好干瞪眼地听她口沫横飞说着,兴奋的比手画脚,没法子介入。
“是你自己有话不说要怪谁,我们也有问你意见。”凯莉在心里偷笑,活该大哥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知道九一年亚洲车赛的冠军是谁,准的车又在撒哈拉沙漠压死一头羊?”他没好气的一哼。
“早叫你要看赛车专刊,你自个不看能怪我们感情好吗?”就是要气死他。
“你说什么?!”拿萨眼神一厉的瞪去。
凯莉瑟缩了一下。“呃,我是说你好歹出一点力嘛!萝拉是我的手帕交。”
“不帮。”叫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你好冷血哦!”她求助的看着饮着蓝莓爱斯的冯听雨。“冰火,你帮我骂骂大哥啦!举手之劳都不肯加以援助。”
“你们兄妹的事我管不着,不过……”她考虑要不要说出口。
“不过什么你快说呀!萝拉她家快破产了。”一破产就得搬家,大伙就不能玩在一起了。’
冯听雨看向同样望着她的蓝眸主人。“青橄榄只能外销吗?我记得橄榄也能制成油做烹饪用,或当成护肤护发圣品。”
拿萨的眼忽地一亮,心中有了盘算,她的建议的确可行,将过剩的橄榄提炼成油产销全世界,一来可以减轻农民的负担,二来能多闯出一条生路。
机器要买并不难,榨油工人和工厂的设备……略微计算了一下,成本并不高,值得尝试。
“大哥,你说好不好,我们出资盖间炼油厂,然后萝拉她家也有钱忖贷款,大家互蒙其利。”凯莉兴高采烈的摇着兄长。
若是平常,这举动定引起他的斥喝,因为太轻浮不符合名门淑女的形象。
可现今他仅是低头一睨。
“谁来负责炼油厂,我平日的工作够重了。”他设下陷阱诱拐天真妹妹,她也该长大了。
“对喔!该找谁呢?”凯莉不懂暗示地绞着脑汁,想找出家族中较具有管理能力的堂哥、表哥们。
他干脆明示。“不如由你来试试。”
“我?!”她怔楞着,随即摇手又摇头。“不行啦!我不行。”
“既然你没兴趣就算了,反正破产的是你朋友,别怪我不近人情。”他对她够宽容了。
“人家才二十岁呐!”她嗫嗜的说。
“我十六岁就接下担负奥辛诺家族的责任,而且是谁要求自主权?”多少他会在一旁监督着,并给予适当的建议。
我。“可是……”
“如果你想看艾弗拉一家走投无路的话,我不勉强。”真的,不、勉、强。
“我……”她好为难,蓦然……“交给冰火去管呀!这样他就能永远留在西班牙。”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办法。“小雨……”
两双饱含希望的眼盯着正慢条斯理掀起羽睫的美好人儿,听着一句冰冷的话语——
“别想。”
“冰火,你就帮帮忙嘛!一切资金由我大哥出,你负责管理就好。”等于是闲差。
“没空。”
“小雨,你忍心看西班牙农民为了生计走上绝路吗?”人不可能完全无心。
“请便。”
“冰火……”
“小雨……”
凯莉的哀求,拿萨的请托,全人不了她的耳,西班牙人民的死活干她何事,她又不是国际救援组织,亦非兼爱天下的圣人,她只是平凡又自私的赛车手。
“小甜心,原来你在这里呀!”
一听到这轻佻又下流的声音,凯莉如惊弓之鸟的跳了起来。
“你……你这个大烂人、花心鬼、不要脸的死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第六章
碰了一鼻子灰的斐迪南·卡斯提尔做了个无辜至极的表情他到底招谁惹谁了,不过好久不见打声招呼,她有必要指着他鼻头大骂吗?
前阵子卡斯提尔家族在尼投资的香料园及伐木厂出了问题他必须即刻赶往处理,因此没来得及向他的凯莉甜心道别。
刚到不久,他接获家人的电话指称婚礼要提早举行,当时他忧喜各半,不太相信凯莉会同意提早嫁给他,他在她心里的评价一向不高。
人少谁不风流,总不能因为他有女人缘而封杀他吧!所以他促家人赶快办妥婚礼事宜省得她反悔。
果然,一个月前就听见风声,说她吵着要退婚,不到十天由奥辛诺家族传来终止准备婚礼一事,延缓数个月再行定议。
这消息害他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跳上飞机,回国一问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何如火如荼进行的婚礼要喊暂停。
偏偏印尼恰巧发生一起武力政变,全国进入备战状况,所有交通工具包括船、火车、飞机一律停驶,每一条公路都设有路障,大城市甚至宣布宵禁。
于是他只好在饭店等,一等就是十来天,好不容易买通一条渔船由马来西亚上岸,再搭机返国,过程是险万分,差点因非法入境吃免钱牢饭。
结果他得到的不是热烈欢迎,劈头一阵淑女不直的怒目咒骂,叫人好不欷圩。
他真的没有她想像中花心,你情我愿的性关系在于各取所需,总不能要他老憋着自行DIY,那很伤身的。
而且拒绝淑女的要求是件不礼貌的事,他已经很节制了,一个礼拜才三次,不像前几年夜夜笙歌,怀里抱的女人不尽相同。
“凯莉甜心你渴不渴,来喝口果汁润润喉。”他殷勤地端起番茄汁要喂她。
她怎么肯喝,加了两块方糖呐!“不要!你拿走开,别把病传给我。”
“宝贝,要传早就传了,三个月前……”一个适合失身的夜晚,醇酒和醉美人,
“你……闭嘴、闭嘴,心的话千万别扯到我,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凯莉根本欲盖弥彰,很难遮人耳目。
斐迪南笑得有几分邪气。“你让我好伤心呀!甜心,那一夜的热情叫我终身难忘。”
“去你的,你做你的爱少扯上我,谁不知道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她用含恨的眼睛警告他少开口。
“啧啧啧!拥有良好教养的淑女怎可口出不雅之词,不过我能体谅你的口是心非,你太爱我了。”他上前意欲重温旧梦。
凯莉手脚极快地攀住赛车场的风云人物。“我最爱的人是冰火,你少来破坏我的幸福。”
“幸福?”斐迪南轻浮的表情赜然一收。“你是谁?”
“当我过路人吧!”没事干么扯上她,嫌她日子还下够热闹吗?冯听雨向天丢了个白跟。
斐迪南噙起颇深意的笑。“你是女人吧?”
过尽千帆,他不会分辨不出男人、女人,用鼻子闻也闻得出来,男人的骨架没那么纤细,外表骗得了人,身体结构不行。
“你说呢!”他的确有风流的本钱,识人能力一流,不愧是花丛打滚的浪子。
“冰火才不是女人呢!你不要看一个爱一个,‘他’是我的男人。”可恶,可恶,冰火是男人,是男人啦!
她绝不承认冰火是女人。
“伊莉莎白,你说她是男人或是女人?”一回头,斐迪南身后走传来一位高挑的栗发美女。
不能用美来形容,应该是冷艳高贵,嘴角的微笑不具真意,一双棕眸含着鉴赏意味,时时散发出冶艳气息,像一株耀眼的西班牙玫瑰。
她看人的眼神令人背脊发凉,似是盯着寻觅已久的猎物不肯放,即使举止高雅的找不出一丝瑕疵,但是总让人有种她正伸舌舔唇的错觉。
“不管她是男人或女人,都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她不说破,语带保留。
只是她的说法勾起某人的不悦。
“你离她远一点,伊莉莎白。”拿萨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是个陌生人。
因为那双贪婪的眼似对小雨有所索求。
眼神一敛,锋芒尽收,伊莉莎白娇柔的走到他身边。“好久不见,未婚夫。”
这是一种挑衅。冯听雨很惊讶她挑衅的对象居然是拿萨,似要和他争夺某件事或某个……人?!
“显然还不够久,别去招惹我的朋友。“他不喜欢她看小雨的眼神,那充满占有欲。
“只是朋友吗?我以为至少是情人一级。”还好,不算太迟。
拿萨语气严厉的声明,“小雨是‘男人’,我们不可能是情人。”
“谁说同性之间不能有爱情,只要感情下得深,再大的困难都不是问题。”她意有所指的瞄瞄正在猜测她性向的俊朗身影。
“伊莉莎白,你该知道以我们的身分地位是不允许闹出丑闻。”即使他多想抛开一切枷锁去爱小雨。
她笑了,令人觉得沧凉。“我不一样,一旦我决定要爱了,不管对方是谁都不在乎。”
“堂妹,注意一下你的言词,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斐迪南声一冷的约束她。
“前提是人家肯不肯娶我呀!你不认为这位‘先生’有一股令人着迷的气质。”眨了眨眼,她表现出以往的恬静、温婉。
“拿萨,我堂妹等不及要嫁你,几时把婚事办一办,我们两对一起进礼堂。”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
莫名的直觉告诉他,这名看不清性别的俊秀女子定会引得两家婚事生变,甚至是害他们结不成婚的主凶。
“两对是什么意思,不会指我和你也是一对吧?”凯莉不快的跳出来嫩清。
不正经的笑马上出现在斐迪南脸上。“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呀!凯莉甜心,你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谁……谁要嫁给你这头好色的种猪,你慢慢等到死吧!一口水呛了一下,凯莉坚持不要他。
“不嫁我要嫁给谁,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太自信了,无往不利的情史养成他的自大。
她不屑的一嗤。“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要嫁给冰火。”
“哈……你别逗我发笑了,她怎么可能娶你,太异想天开了。”他忍不住发出爆笑声。
“你给我住口。”凯莉很不甘心被他看扁地宣布,“他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什么?”
不只斐迪南震怒的一吼,连自认识人无误的伊莉莎白也不由得皱起眉,难道他们都看走了眼,错把男儿看成女儿身?
但,可能吗?
反倒是当事人一脸平静,黑锅背久了也满有意思,冯听雨不急着揭开谜底,镶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弄不清楚她是男是女?
想想她也挺坏的,故意不公开真正性别,叫男人女人都盲目的爱上她,她真该有罪恶感。
“拿萨,凯莉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有……孩子了?”语气苦涩的斐迪南眼底有着旁人看不出的伤痛。
“是的,她怀孕了。”而且看情形,孩子的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当了父亲。
光听两人先前的对话和斐迪南的笃定,不难猜测此刻势同水火的欢喜冤家已有了肉体关系。
不过,拿萨的心存着一丝恶意,故意不告诉他胎儿已着床两个月,若是有正确受孕日期,孩子的父亲呼之欲出。
这是在教训他,未结婚就播种的小风流。
“你一定在开玩笑吧!凯莉她……怀孕……”却不是他的孩子?
“起先我也以为她骗人,但是蒙赛医生检查出她确实怀有身孕。”拿萨的眼神磊落不伪,表示并未欺瞒。
斐迪南顿时像老了十岁的残兵垂下双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过离开两个月。”